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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想!”她猛地摇晃着脑袋,坚定否认着。
“那不就得了。”他撇唇一笑,一脸兴味,“你不嫁他,我也不希望你嫁他,这就是我帮你的原因。”
他的回答模棱两可、暧昧不清,听起来像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却又不像真有那么回事。
云儿默默地啃着饽饽,心里更是困惑了。
“你叫什么?”话锋一转,他问道。
“月云儿。”她怯怯地说。
“云儿?”他微怔,忽然嗤地一笑。
“我的名字有什么好笑的?”她蹙起眉头瞪着他问。
“没什么。”他淡淡地应了句,“只是想到我的马也叫云儿。”
“什么?”她陡地吼道,“你那匹傲慢的马也叫云儿?”
他点头,“它叫赤云儿。”傲慢的马?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他的马。
想起自己居然和他的马同名,她莫名地有些心悸。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陌生男人会让她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那你叫什么名字?”既然她已经说了自己的名字,那么问问他的应该也不过分吧!
他看着她,“额济纳。”
他的眼神沉静、内敛,那一股深不可测的味儿实在很吸引人。
“看你的身手应该不是个小兵吧?”她以一种激赏的眼神望着他,“你一定是辽国将领。”她坚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何以见得?”他一笑。
“从你的身手及你的气质……”她想也不想地说。
“是吗?”听见她对自己的夸赞,他的心不觉浮动着。
他没否认,云儿就当他是承认了。
“你汉语讲得很好,哪里学的?”
“跟一个从中原来的大夫学的。”这个他倒是没有骗她。
“你逃进关内,是因为女真人的关系吗?”她又问。
“唔。”他一声不吭,只是虚应着。
提起女真人,云儿又有满腹感想要发表了。
“其实不只你们辽国怕女真人,现在就连大宋也怕极了他们。”
“是吗?”听她提起大金,他不觉兴致高昂。
“难道不是吗?”她感慨地一叹,“女真人以少击众,短短十年这灭了辽国,如今他们在边关一带动作频繁,随时都有大举南侵的可能。”
他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大宋与金国皇帝订下了夹攻辽国的‘海上之约’:宋攻燕京,金取中京。金兵南下,大获全胜,而大宋却被大辽打得落花流水,甚至还暗中向金国求援。”
“大宋政治腐败,军事衰弱,全落进了女真人眼底,也难怪他们想挥军南下。”她感叹道。
“你知道的真不少。”想她一个女子,竟然对政事及战事如此清楚,倒是教他挺惊讶的。
“我父亲是边关参将,这些事我知道一些。”她无奈一笑。
“原来你父亲也是边关守将。”他心上一震。
如果她父亲是边关守将,那么他日大金挥兵南侵之时,他和她就是站在敌对的位置上了。
“你怎么了?”瞥见他一脸怅然,她试探地问。她猜想她提起害他逃进关内的女真人,他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没有。”他浓眉舒展地一笑。
见他有了笑容,她较安心了些。“其实说了你别生气,我、我还挺佩服女真人的。”
“噢?”他一怔,迷惑地望着她。
她不好意思地干笑着:“他们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兴起,而且连连打败强大的强敌,真的是非常了不起,有时我还会想……”她顿了顿。
“想什么?”他好奇又期待地想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像大宋如此腐败的国家,或许需要彻底毁灭一次。”她眼底有着一种坚毅果敢的光芒。
听见她这番言论,他真的是太震惊了。这——是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的话吗?
“腐败的朝廷就像颗结在树上的烂果子一样,如果继续放着,只会一直烂下去,甚至发出恶臭;但如果将它一刀斩去,那原来的地方也许还有机会长出新果子来,不是吗?”
她的美丽已教他迷眩,而如今她的特别更是教他刮目相看,震撼不已。
只是有朝一日,大金真的出兵南下,她又将如何?她的父亲是边关守将,是首当其冲之位,届时,她又将怎么看待金国南侵之事?
“金兵若是南侵,你和你家人会向金国投降吗?”他试探地询问着。
她微微一怔,怅然地摇了摇头。
“再怎么说,我们既是大宋子民,又是负责保卫国土的武官,即使战死,也绝不会向金人投降的。”
不知怎地,她这一番话让他感到胆战心惊。
终有一天,他和她的父亲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吗?终有一天,他和她会变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极端关系吗?
他不愿意看到有那么一天,真的不愿意。
蓦地,一种自责将他猛拉了回来。
他是带着使命南下的大金主将,而她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宋国女子,为什么她的一句话居然让他动了退缩之意?
先帝完颜阿骨打在出征途中病逝后,其弟完颜晟随即即位,继续着其胞兄未竟遗志;'奇''书''网'灭了辽国后,完颜晟的企图延伸到大宋这只肥羊身长,这只肥美却虚弱不振的肥羊,是他势在必得之物,他绝不会只动眼动心,却不动手。
既然皇上南取大宋的心意已决,绝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改变的。
身为大金将领,他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动摇半分。
“喝水。”他不想再谈这件事,至少当下,他一点都不想再提。
云儿以为他是因为她提及大金而心情沮丧,连忙住口不谈。接过他递过来的水袋,她想也不想地就仰头喝下。
“谢谢你。”云儿喝了几口水,将水袋归还给了额济纳。
他拿回水袋,仰头便也喝了几大口。
瞥见他的唇正贴紧刚才她含住的地方,她不觉脸红心跳,浑身发烫起来。
因为那感觉就像是她被他亲了嘴一般。
她知道是她想得太多,但是她无法压抑住自己这么荒唐的想法。
而这在她为此事意乱情迷之际,额济纳也有着相同的念头。
这水袋不是他第一天使用,可是从没有一次让他觉得这水袋里的水,竟是如此甘甜。
含住她含过的地方,他潇洒自若地喝着,但他的心却早就狂跳着;这水袋口仿佛还残留着她嘴唇的余温及甜美,让他久久不愿离开,水袋里的水竟然就这么全部被他喝光了。
搁下水袋,她转头看见她正满脸羞红地凝视着他。
“你怎么了?”
“没……没有啊!”她强自镇定地微笑着。
她那含羞带怯的迷人笑容叫他心如擂鼓,他皱皱眉头,力持平静沉缓。
他不能任由这种情愫再继续下去,待将她送到城里,他就必须和她斩断所有关系及暗生的不名的情愫。因为,他们终将走至一个背道而驰的敌我局面。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为了避开尴尬的气氛,也为了入夜后不受冻,额济纳突然站了起来,“我去找些干柴,你在这儿等我。”说完,他径自骑着赤云儿离开。
在昏沉的微光下,她目送他缓缓离去,心里突然浮起一阵无以名状的怅然。
待至下一个落脚点,她就会跟他分道扬镳,但现下的她却有着一股不想与他分开的奇怪念头。
她是怎么了?他们根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就算……就算什么?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希冀些什么?
“唉……”真是不可思议!
面对高世杰二十几年,她怎么就是无法说明自己跟他在一起;而面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她生命中的辽人,她竟兴起了想跟着他的念头?
跟着她去哪里呢?他是逃进宋国领土的辽人,说得严重一些,他是个没有未来的人,这样的他会愿意背负什么责任呢?
未来?哼!她又有什么未来?
离开了爱人,遭到高家通缉,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明天该往哪里去,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和逃离大辽的他比起来,她的境遇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多久,天色全暗,而他却还没回来。
林子里黑漆漆地,只听见风吹掠树梢的沙沙声,此时,远方传来一声像是狗吠的声音。
她缩缩身子,尽量将身体蜷曲在树底下。他该不是……她心里暗忖着千百种可能,而最有可能的是她已经被他遗弃了。
他没必要负责她的生死安危,他们本来就是不想干的人,她的存在不过是千万他额外的负担罢了!想着,她不禁为自己的孤立无助而伤心起来。
虽然眼眶泛着恐惧无助的泪光,她还是强忍奋斗目标不让它掉下来。她不能哭,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算没遇上他,这种恐惧及无助也是她必然要面对的。
就在她压抑着泪水时,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只一会儿,就来到了她跟前。
“喂!”额济纳跃下马背,将手上的干柴全丢在地上。
她抬眼望着模糊的他,唇片歙动却说不出话,突然间,他变得好模糊。……看见她脸上流着泪,额济纳先是惊讶,接着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怜惜。
“你——”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拭她脸上的泪。
她皱起眉心,目光里流露着不安,“我……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顺便去找水,所以才晚了点。”他没想到自己的迟归,居然惹得她满脸的泪水。
尽管他已经回来了,尽管他并没有把她丢弃在这里,她还是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之情袭上了他的心头,一时激动,他竟然将她揽进怀中。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因为他是即将南侵大宋的女真人,而她却是边关守将之女,迟早他们都要成为沙场上的敌人,他们根本不该有这种感情……不是打定主意将她送至下一个城,然后就各走各走的互不相干?既然已经决定了,为什么现在却又能抱住了她?
当他想抽手之时,云儿突然像抓到了浮木似的抓紧了他的身体。
“我好怕。”她哽咽地说着,仿若无助又无辜的孩子般。
她知道他们只是相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但她却无法克制自己不去依赖他,毕竟在当下,除了他之外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是个软弱又爱哭的女子,至少在她懂事之后,就几乎不曾掉过泪。为什么才相识不久的他,会让她掉下眼泪?她又为何会如此依赖着一个认识不深的男人?
当他突然抱住她的时候,她也有一些震惊,但,随之而起,竟是一种无法比喻的安心感。
他的胸膛宽阔温暖、他的手臂强劲有力,他身上那青草般的味儿让她觉得幸福,觉得迷惑。……她真的不知识自己是怎么了。她不敢松手,因为她怕这样的温暖,这样的安心,这样的幸福,会在她松手的时候,离她而去。
久久,他没有说什么,而她的哭泣声也越来越微弱。
额济纳轻柔地端起她的下巴,看着泪痕未干的她。
她那泪湿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光芒。她叫人迷惑,叫人情难自禁,叫人莫名其妙……低下头,他着魔似地吻了她因啜泣而颤抖的唇。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允许他这么对她,竟没有为他的唐空无礼而大发雷霆?
她一定是错了头!
过去,高世杰曾不只一次,意欲一亲芳泽,但她总是悍然相拒,一点都不肯屈就;而现在,她竟然为一个不相识的人吻了她,甚至没动手推开他。
她感觉到自己在发抖,不是因为怕,不是因为气恼,而是因为心悸。
是的,他的吻让她的心头狂跳,更让她浑身灼热起来。她喜欢这种感觉,即使知道自己实在不该这样的荒唐。……云儿睁开眼睛,迎上他火热的眸子,立刻心慌意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