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女子温和地笑着,幽丽的眉眼里全是柔柔的润色,“采萧,娘亲这次给你带了件好东西。”
一听有礼物,她立刻停了苦恼,满眼放光地望着女子。
但见女子从包袱中拿出了一条红璎珞,在她颈畔比了比,又在她发上比了比,沉吟道:“这璎珞,也不知是做成项链好,还是做成发饰好……”看她已经按捺不住,便将红璎珞往她怀里一推,“喏,送给你了。”
艳红的璎珞,垂下几抹火焰般迷丽的流苏,她欢喜得不得了,便径自往内室跑,“爹爹,爹爹,娘亲送了我东西,好漂亮的东西!”
“哎,你爹还在洗澡——”
男子拿长长的毛巾围了下身,晶亮的水珠犹在结实的胸膛上闪着光。他的胡子还没刮,已经笑着又一把抱起了她,“什么好玩意,给爹看看——哦,原来是这个。”说到最后,话音竟低沉了下去。
那天晚上,她在父母房门前,听见他们在争吵。
“采萧还这么小,你怎么就把萧家的东西给她了?”是爹爹的声音,褪了宠她时那种刻意的缓慢温柔,他的声音其实是很沉郁的。
“早晚是她的东西,有什么要紧了。”娘亲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我们出去太久,把采萧抛在家里,她也没个玩伴——”
“那还不如直接把萧遗小子接过来。”爹爹哼哼了一声,她知道这说明爹爹已经消气了。
不过,萧遗是谁呀?
娘亲笑了,笑得浅淡而适意,爹爹吹胡子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女儿才五岁,你就火急火燎地生怕她被人家撬走。”娘亲笑道。
“我哪有——”而后的声音,她便听不清了。烛火忽然熄灭,房中渐次传来娘亲低喘的声音。
她听得莫名有些燥热,立刻提着胆子跑走了。跑走之前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黑暗的窗棂间,仿佛被月光映出两个交缠的影子。
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欲望。
“热……”
苏寂在昏迷中呓语,云止蹙了蹙眉,却将火堆挑得更旺了些。
她跌入水中时定是吃了不少水,而后冷风一吹便受了凉,此刻不管不顾地发烧起来。他虽是大夫,这血河白骨之中却并没有药材可捡,他只能将自己外衫也披在了她身上,希望她出一场大汗便好。
“不要……”苏寂突又呢喃,突然掀开了披在身上的僧袍,两道细长柳眉皱得死紧。云止静了静,终是一步步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轻探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那温度高得可怕。
“爹!”苏寂紧闭双眼,突然凄厉叫喊,“爹,回来!”
他听得仿佛有些疼痛,转头望向她,眼神映着火光,幽微难辨。
少女眉目如画,美艳一如记忆里的那个窈窕女子。他还记得那女子朝他俯下身来,低低笑着道:“小子,想不想娶我家采萧?”
“想!”年方十二的他糯糯地回答,又怯怯地问,“她——她有燕姨这么好看么?”
一堂大人俱哄哄然笑了起来。他惶惶不知所措,转过头,便见到一个头扎双髻的小女孩躲在大人身后傻傻地看着他。
真傻,他当时想,还没燕姨一半好看。可是她的皮肤看起来好嫩,他好想掐一掐,看能不能掐出水来。
目光忽然落在少女苍白的脸颊。云止突然冷醒,双眸如烛火一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将自己适才的邪念压制了下去。
少女仍在喊热,他给她盖了好几次僧袍都被她踢开。踢被子?他皱了皱眉,想她小时候一定也这般顽劣。
今日……自己似乎格外眷恋旧事。他告诉自己,前尘已矣,来路当与佛相伴,眷恋无益……再望向少女时,眸色便不再是眷恋,而已清冷了下去。
他缓缓躺下身子,将她抱入怀中,少女身子却滑如泥鳅,一下子如八爪鱼一般攀上了他,他微微叹息,将僧袍重又盖好,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肩,留意避开了她背上的伤处。
苏寂昏沉沉醒来时,火堆燃得只剩了一点星子,洞穴深冷的风吹拂而来,激起她全身颤抖。
她忍不住就往身边温暖的怀抱又蹭了蹭,而后一愣,伸出手去,便碰到了那人的光头。
云止没有做声,也没有动作,但是她好似感觉到他的眼睛睁开了,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摸了摸他的光头,烧着戒疤的六个点有凹凸不平的痕迹,她好奇地问道:“这个疼吗?”
他没有回答。
她眨了眨眼,似乎已经清醒了大半,但这个“被窝”实在太温暖,让她好想赖床。她将脸埋在他怀里,只觉他的胸膛也是孔武有力的,想来也应该跟爹爹一样肌肉分明……喉头一动,她有些口渴了。
于是她便想起身。
手却忽然被人一拉,她重又倒回了他怀中。
她愕然,“和尚……和尚?”
这个和尚,难道不讲男女大防的么?
她是野路子的江湖杀手,当然从不讲究这些,被他抱着也不觉羞耻,但实在忍不住觉得怪异,尤其是站在他的立场想一想,便更是怪异。
他天天讲善恶讲生死讲绝情灭欲,莫非……莫非就是因为绝情灭欲,所以在他眼里,抱着美女也就如抱着块木头,所以……无所谓了?
如此一想,她愈觉自己聪明透顶,连佛法都能参悟了,便得意地又蹭了蹭他的衣服,却惹来一声闷哼。
呃……他好像穿得很少。
她又想了想,才明白,他的僧袍正被二人当被子盖着。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伸手便往和尚的胸膛摸去。
“你做什么?”云止终于开口了,出手如电,飞快抓住了她差点伸入他里衣的手。
“你穿的什么护甲?”她侧身坐起来,看着他,微弱的火光里,他的眼睛是那么亮,亮得好似天上的星子,简直……比他的光头还亮。
“……贫僧并无护甲。”他默了默,说道。
“那你是怎么挡下我那一剑的?”她笑起来,“难不成是佛光护体?”
黑暗之中,他视力偏佳,她笑容清艳,毫不设防,全不似日间那杀人不眨眼的样子,他一时也有些迷惘了。
“贫僧与姑娘说过,贫僧的内力被封住,姑娘的剑正好刺在……钉子上。”想了许久,他才想出这样的概括。
苏寂一惊,“那是什么钉子?”便不由分说地扯开了他的里衣。
云止呆呆地看着她,而她呆呆地看着他的胸膛。
一枚铁钉,正正钉在他胸口膻中穴,封住了他的气海。铁钉平径约莫半寸,外面已经锈蚀大半,与云止白皙但结实的肌肤一衬,显得极其凶恶可怖。
她默了很久,突然蛮横地将他翻过身来,便不出意料地在他背后同样位置发现了一枚同样锈迹斑斑的铁钉。
“这是谁干的?”苏寂突然抬头问他,双眼亮如妖鬼。
他一怔。
这个时候的她……好像又回复到了日间的模样。
那个举剑不疑、杀人必死的冷漠女子,那个传闻中美艳绝世的“沧海第一杀”。
他静了静,却只是拉上衣襟,坐起身来,远开她几分。
“已经不痛了。”
他说。
是的……已经不痛了。
不管当初有多么撕心裂肺,一切,终是要归于平静的。
过去的那个他恐怕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如此随遇而安的人。
也许,只是因为……他太倦了。
于是他侧头拨了拨火堆,轻声道:“看来姑娘的病已好了。”
她睁大眼睛,“我病过?”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一圈,“我这个样子像病过?切!”
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夸张做作,也不言语,只道:“既然姑娘好了,贫僧要出去一下。”
“去干嘛?”她大声道,“带上我呀!”
“去采药。”顿了顿,他又道,“顺便采些吃食。”
她笑了,“你是不是只吃野果子呀?那我可不吃。”
他转过头去,并不去看她的笑容,“姑娘随意。”便披起了地上的僧袍,抖了抖灰,真的要往外走去。
她一看便急了,连忙三两步跟上,“我也要去!”
他顿住脚步,“姑娘若要杀生,最好与贫僧分道。”
她讷讷,“最痛恨和尚的就是这一点了,连肉都不能吃,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哎呀!”
起初他以为她这声惊叫只是故意吸引他回头,便仍往前走了几步。待发现她并未跟来,不由蹙了蹙眉,回头望去。
“和尚……”她的面容已被吓成青色,手颤抖地指了指地上,“我看不见,你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他低头,便见到一只断了的手骨,五指尖厉地张开,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完~3W字了哦,亲们真的不来点评论么么么~
☆、何为久留兹
“姑娘……别动。”他说道,话音微沉,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显得飘渺虚无。
苏寂自然不会动。
她就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睁圆了一双大眼睛哀哀地看着他。他也不知她这副表情里有几分做作,沧海宫培养了十年的杀手,总不该是这样娇娇怯怯的样子;然而心头到底是软了些许,他上前走了一步——
刹那间,四周又伸出了四只断骨,卡住了他移动的方位!
窸窸窣窣的声响顿时此起彼伏,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虫蚁在爬,挠得人恶心欲呕。
“什么声音!”苏寂惊叫。
云止揉了揉额头,“姑娘莫怕,这只是一个阵法。”
“你还没告诉我……”她哭丧着脸道,“抓着我的到底是什么?是死人吗?”
他看了她一眼,“姑娘的剑呢?”
苏寂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一剑光出,瞬间斩断抓着自己的手骨,便赶忙跳到了云止的身边。云止目光掠处,自己与苏寂身周已围满了白骨,有的已是颤巍巍将要碎掉,有的犹带着淋漓血迹,都仿佛自成生命一般占定了方位。
他心下一冷,极不祥的预感漂浮上来。
“这这,这是什么阵法?”苏寂抓住了他的衣袖,颤声问道。
不远处的火堆已经熄灭,她什么都看不见,黑暗给她带来的恐惧远甚白骨血河,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云止便静静地将这些白骨的摆放方位给她描述了一遍。
“这是死阵!”苏寂脸色刷白。
死阵,必以亡者鲜血开启。
说起来,这种极残忍的阵法,还是源自沧海宫。
沧海宫立于江湖三百年而不倒,行的是收钱杀人的生意,黑暗、肮脏、冷酷。所以,从沧海宫的十殿冥府中走出来的杀手,都必是百中挑一的武功、千中挑一的机敏,和万中挑一的残忍。
那些少年们修到第七殿时,等待他们的试炼便是死阵。
将少年们两两分组扔进无数死阵中,他们必须杀死自己的同伴才能出阵,而出阵之后再与其他少年重新分组,一直到——只剩一个人。
苏寂知道死阵,因为她曾经在第七殿的试炼中,杀死了七十七个人,才满身是血地走上了第八殿。
她的身子晃了一晃。
她不喜欢那样的记忆。没有人会喜欢那样的记忆。
云止轻轻将她扶稳。
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身侧的人,跟自己,确然是不一样的。
他的温润平和,他的安宁淡静,每一丝每一毫,都是经过佛前千百次的参禅修炼,才化来的功德。
身侧的人……就如佛光,令她想依赖,又害怕被抛弃。
害怕被他抛弃。
她手中的剑缓缓比上了他的颈背。
他浑然未觉,只是沉思着道:“这阵法霸道,可知阵眼所在?”
她手中的剑又缓缓地垂落下去。
凡是阵法,必有阵眼。若能找到阵眼所在,毁了这阵,便不必纠结破阵的事情,这是一招走捷径的狠棋。
所以世上大部分阵法的阵眼都不是那么轻易能找到的。
而且,苏寂知道,死阵没有阵眼。
“不可能。”云止蹙眉,话音很冷、很定。
“若死阵也有阵眼,岂不是太儿戏了。”苏寂轻声道,“若死阵也有阵眼,我又何必杀了七十七个人。”
云止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