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玉穗儿伤心的扭过脸去,眼泪纷纷下落,半晌才道:“也罢,无论将来如何,我都……”她虽然没有说出来,允禵却已明白她的意思,满心忧伤的苦涩一笑。物换星移几度秋,就算失去了整个世界,她也是他唯一的安慰。
玉穗儿低头拿帕子拭了泪,允禵从她发间拔下一根素簪,她不禁好奇的看着他。只见他走到桌子旁,拿簪子在自己手指上一戳,鲜红的血珠顿时冒出来,一滴一滴落在桌上的茶杯里。玉穗儿轻呼一声,满眼讶异。允禵拉过她的手,也拿簪子在她手指上轻轻刺了一下,直到她的血也滴到杯子里。
指尖上的疼痛让玉穗儿一揪心,看着杯子里的血渐渐溶合,她抬头看了允禵一眼。允禵道:“你看到了吗,我们身上流淌的血是一样的。血浓于水,我永远不会忘,我们这辈子都是最亲的亲人。可如果有人不这么想,那么等待我们的就是血流成河。”
他的语气让玉穗儿心里一阵栗然,也忘了拿帕子包着手指。允禵执起她的手,手指轻轻按在她被刺破的手指上。
玉穗儿只觉得指尖刺痛不已。“流血的滋味不好受,皇额娘的血不会白流。”他虽是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却似飘的很远。只怕这才是他心底的话吧,玉穗儿沉默的和他对视片刻,两人均无语。
“你放心,我有分寸。”他重新跪到佛龛下,闭目不语。玉穗儿知道说什么他都听不进,也不再劝,想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允禩回到府里,更了衣,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着良妃的画像出神儿。八福晋掀了帘子走进来,看了他这副神情,知道他又有些伤心,叹了口气:“人家的额娘死了,你又何苦自己在这儿憋闷着。”
允禩收回了眼光,随手拿起本书翻看着:“忙了一天了,你也去歇着吧。”八福晋斜了他一眼:“你就跟我没话说是吧?要是换了灵儿,你话来得可快着呢。”
“行了。你怎么又……” 允禩有些不耐烦地皱了下眉:“我有些饿了。”
“得。”八福晋听了这话,倒笑了:“还成,饿了还知道找我。”说完,挑帘出去了。允禩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晚膳时分,允禩和八福晋俱已落座,却仍不见洛灵的身影,允禩才想起,自从宫里回来,她就径自回屋了,当时的神色很不好:“灵儿呢?”
八福晋也直纳闷,忙差人去请。不多时,家人回来禀报:“喜春说侧福晋回来后就有些不爽,今儿的晚膳不用了,她已经睡下了。”
“怎么了?”八福晋平日虽然嘴不饶人,但一听洛灵不舒服,也不禁有些上心:“是不是累着了。快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家人忙应了一声就要退下。
“不用了。”允禩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幽怨之色:“先让她歇歇吧,不忙着请大夫,我一会儿去看看。”
八福晋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挥手命家人退下。两人都默不作声地吃着饭,允禩一直没有说话,八福晋用眼角扫着他,见他面色如常,也就没有多问。
上灯时分,允禩去了洛灵房里,喜春见他进来,忙退了出去。
允禩踱到床边坐下,见她闭着双目,腮边泪痕犹在,抬手为她拭去:“我知道你没睡。”洛灵睫毛微动,缓缓睁开了双眼:“我心里很乱。”
“这个时候,我心里一样不踏实。”
洛灵坐起身子,歪靠在床栏上,幽幽地看着他:“不要让十四爷出岔子,玉儿已经够受了。”允禩回望着她:“害怕了?”
“兄弟间怒目相向,都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一样。世上还有比这更惨烈的事吗?王爷,你劝劝十四爷吧。”允禩看了她半晌,苦笑了一下:“就怕他此时,未必听我的。”
“至少,不要让他再冒犯皇上。”洛灵握过他的手,眼中有一丝乞求:“那天一听他要开棺,吓得我把福晋的手都掐疼了,王爷,皇上已经不是当初的四爷了,他是当今皇上,十四爷这样触怒他,我真怕一个弄不好……”
允禩手上一用力,疼得洛灵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猛得抬头看他,见他两眼盯着地面,面色如冰:“当今皇上……是啊,他是当今皇上!”
“王爷!”洛灵看着他的神色,吃了一惊:“你……”允禩被她一声“王爷”惊醒,松了手劲,回头笑看着她:“怎么了?”
洛灵见他神色转变如此之快,心中一凛,看着他眼中尚未燃熄的怒火,苦笑了一下:“没什么,时辰不早了,王爷明早还要上朝,该歇了。”
“嗯。”允禩点了点头,抬手刚要去解衣襟,却听洛灵不温不火地道:“王爷今儿去福晋那边儿歇吧。”
允禩不发一言地瞪着她,满眼的不可置信。洛灵却浅浅一笑:“妾身恭送王爷。”
允禩紧绷着脸,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而去。洛灵看着他满面的怒色,长出了口气:“我只想平平安安的守着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如我的愿呢。”
过了几日,喜春告诉洛灵,允禩一连几天都在书房里睡的,没有去任何人房里。洛灵听了,只是一笑置之,心想:好大的气性。
允禩自发丧那日后就没再进宫去,允禟和允俄倒是日日进宫去太后灵前跟着众人哭一阵。这一日,允禩想着找允禟和允俄去宁寿宫看望替太后守灵的允禵。三人一同进了宫,在宁寿宫小佛堂见到了一身孝服的允禵。
允禵见他三人结伴而来,心知他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忙站起来相迎。“哥几个过来看看你,才几天呀,你怎么就瘦成这样。”允俄打量着允禵,大惊小怪的说。
“得了得了,你甭这么夸张。十四弟,劝解的话相信你这几天也听了不少,你九哥我也没什么新鲜话,就一句,你得多为活着的人想想。”允禟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
允禵淡淡一笑,“你们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十哥心直口快,九哥古道热肠,八哥嘛——”他卖了个关子,看了允禩一眼,道:“八哥还是惜字如金。”允俄诧异的看着允禵,道:“真没想到你还笑得出来。”允禟嗔怪的瞥了他一眼,他这才讪讪的不说话。
允禵哼了一声,“如今我们整天提溜着脑袋过日子,哭笑又如何,不过是每天画个面具挂在脸上罢了。”允禟叹息了一声,“就跟那萨满跳大神儿的一模一样,哭哭笑笑、喜怒哀乐都是出戏。我每天早起一睁眼就想吼两嗓子,这日子,真他娘的憋闷。”
允禩不屑的干笑一声,“你每天绕着护城河跑上几圈就不闷了。”允禟颓然出了口气,欲言又止。允禵瞧出来,问了句,“九哥有话就别慎着了,说出来还痛快些。”允禟沉吟片刻才道:
“有件事在我心里好几天了,好几宿睡不着。”“什么事儿把你愁的?”允俄一听他九哥居然也能被事儿难住,倒有些好奇。
允禟扫了众人一眼,压低声音道:“不瞒你们说,我是吓的,到现在想起来心里还直打鼓,后怕的很。”其余三人见他说的郑重,也不免屏气凝神听他叙述。允禟看向允禵,思忖片刻道:“十四弟,你那天在灵堂上嚷嚷说要开棺,可把我吓了一跳。太后梓宫是万万开不得的,老四也不会允许当堂开棺。”
允禵听了这话,联想到太后去世那日玉穗儿的古怪表情,心中隐隐有些预感。“你是说,太后死的古怪?”允俄也捏了把汗。允禩心中有数,却不言语。允禟微一颔首,回想起那日宁寿宫的惨状,仍有些惊惧。
“那天太后传我进宫,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我估摸着多半是问十四弟的境况。在道上遇到十五妹,便和她一起到宁寿宫来,结果叫我们撞见不该看见的一幕。”
他顿了顿,看允禵表情凝重的听自己叙述,就知道玉穗儿并没有把实情告诉他,斟酌了片刻,才继续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和十五妹到时,太后已经躺在地上,头上柱子上都是血,老四站在一旁大声喊着传太医。”
他说的避重就轻,但在场的其余三人早已听得分明,无不露出惊骇之色。允禵更是觉得脑袋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允禟缓了缓,叹息一声道:“那惨状,我到现在都不敢回想。十五妹吓呆了,我赶忙拉着她跑了出去,幸好老四没大注意到我俩,但我估计他看见了。”
虽然早就猜到太后之死必有隐情,但没料到会这样惨烈。允禵有点浑浑噩噩,跌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喘着气,半晌才从惊愕中恢复过来。“我皇额娘竟是撞柱而亡?”他冷冷的看着允禟,允禟点点头,“只怕是这样。”
允禵“腾”的站起来,抓起身边的椅子狠狠砸向佛龛。佛龛顿时噼里啪啦散了架,观音像也摔得粉碎。众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允禟允俄忙拉住他,劝道:“何苦来,就知道你会这样,早知道我就不多这个嘴了。”允禩也忙劝道:“十四弟,节哀,现在不是闹的时候。”允禵颓然的呆立当场,眼中隐隐有泪。
?
☆、第一百零七章
?“你的意思是,玉儿早就知道了。”允禵忽然回望着允禟。允禟见他神色凄厉,心里有些发怵,忙道:“是我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的。事情太大了,她担不了。虽说她是女子,但万一哪天老四要清算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老十三也保不了她。”
允禵肃然望着一地狼藉出神,允禟的意思他当然明白,难怪玉穗儿咬死了也不肯说太后的死因,一方面是不敢说,另一方面也是怕他伤心。
允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是怪玉穗儿没有告诉他实情,忍不住说了一句:“话说回来,那天在灵堂上,我倒真佩服她,在那种人人都不敢说话的情况下,竟能面不改色的把四哥劝走,得多大勇气啊。”
允禩见允禵仍在发愣,大概猜到他的心思,劝道:“你不用为玉儿担心,如果我猜得没错,四哥目前还不敢怎么她。况且,四哥一向挺喜欢她。”允俄撇撇嘴,道:“连额娘都能逼死,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还有谁是他不敢动的!”
允禵回望着允禩,似是有一丝领悟,“八哥的意思是,四哥是怕玉儿手里有……”允禩笑着摇摇头,“未必有手谕,但皇阿玛归天那天,在清溪书屋暖阁里弥留时,咱们都没机会上前,只有三个人随侍在侧,除了四哥和隆科多,就是玉儿。皇阿玛的临终遗言,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四哥目前是投鼠忌器,他一向深沉,不知道对方底细前,绝不会轻举妄动。”允禵冷冷哼了一声,“玉儿的心事都藏在心里,别说他了,连我有时都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那传位诏书,三日后才公布,还藏着掖着的,生怕被人看到似的,我早觉得里头有古怪。”允禟插了一句。允禵道:“如今说这个已经晚了,大局已定,翻旧案已经过了时机。只能说,咱们之前都太掉以轻心。”
允禩看允禵眉头微锁,不禁拍了拍他的肩道:“这几日也够你劳累的,今儿这事又太突然,你好好想想吧,只是别再钻牛角尖。”他向允禟允俄看了一眼,那两人会意,三人一同告辞而去。
允禵送他们出了宁寿宫,返回时在宁寿宫的花园里走了一会儿。从西北回京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比他人生的前三十多年加起来还要纷繁芜杂,打击接二连三,一桩桩一件件如山一般压下来,压得他透不过气。
这个战场没有硝烟,却远比真正的战场更加残酷,即便是在战场上,他也从未有过这样朝不保夕的感觉。身边的一切似乎随时都能远去,昨天还拥有的,今天就可能会失去。所有理所当然认为是自己的东西,也随时有被夺走的危险。
回想起一年前那个寒夜,和玉穗儿皇城中并行,宛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