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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炳文见状也不勉强,笑笑道:“爹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
父子说话的时候,府中已经逐渐上灯,一盏盏悬挂在廊下或是摆在屋内的明灯都点亮,照见黑暗中的一切事物。
耿炳文一掌拍在无垢看似单薄的背上大声道:“走,陪爹喝一杯去,咱们父子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无垢点点头随其离去,灯火之光将两人身影清晰地投映在地上,与树木檐柱一并拉成极长的黑影。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惊夜(1)
第四十四章 惊夜(1)
夜色深沉之余并不见得比日间凉上多少,热得树上夏蝉、池中青蛙嘶鸣不止,扰的人心烦意乱。朱如水在华昌宫内着了一件素色平绣长衣,倚在榻上由宫人一边一个打着扇,宫中四个角落皆用银盆盛了硕大的冰块,阴阴凉凉隔绝了外头的炎热。
耳边吵个不停的蝉叫令她无法静下心来想事,细致的眉头一皱再皱,终是忍无可忍,豁地睁了眼对候在旁边的宫人道:“去,把那些蝉都给本宫粘下来,半个时辰后若再让本宫听得一声,唯你们是问!”
宫人忙不迭地下去,点灯拿粘杆往蝉鸣的树上粘去,如此一阵后蝉声渐渐少了下去,纵是有也只是偶尔一声,不若原先叫个不停。
耳旁得了清静,朱如水又重新闭上眼假寐,灯火桔色的光辉照耀在沉静如水的殿内,无处不在又仿佛时刻在流淌。
良久,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低微的声音,“公主,宁妃娘娘来了。”
朱如水闭着的眼珠子微微一动,随即睁开眼抚了一下微凉的脸颊道:“快快请进。”
话音落下不久便见珠环翠绕的宁妃在众人簇拥下来到,妆容精致的她看着气色甚好。
“宁姨。”朱如水从榻上起身亲亲热热地迎上去挽了宁妃的手臂娇声道:“这么热的天宁姨怎么自己过来了,要是想见如水,叫人来传一声,如水过去不就行了。”
“夜里尚好,不是很热。”宁妃轻拍着如水凝脂般无瑕的脸笑道:“本宫从你母妃那里过来,想到你今日出宫,便来看看你这只小猴子是否有按时回来。”她只有一子,且已就蕃,长年不在身边,对这个同宗表妹所生的女儿自是疼爱有加。
朱如水拉着宁妃坐下,一边倒茶一边道:“如水答应宁姨的事自然不会不算数,否则宁姨下次哪还肯放我出去玩呐。”
“你还想出去?”宁妃皱了皱眉,显然没料到她会有这个想法,“这可不行,你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三番两次出宫容易惹来非议,纵是本宫答应皇上也不允。”
朱如水执了象牙柄绘山水画的六菱宫扇徐徐替宁妃扇着风软声道:“宁姨可知我这次在宫外遇见了谁?”
“谁?”宁妃隐隐猜到了几分但不敢肯定。
“朱拂晓!”说到这个名字,朱如水目光一凛,脸上却浮起盈盈笑意。
“这并不奇怪,安南王子在皇上面前求了恩旨,允许朱拂晓随时出宫陪伴他游览京城。”
朱如水抿了抿垂落在耳际的散发道:“宁姨不觉得奇怪吗,朱拂晓母妃被关在形同冷宫的明昧殿进出不得,她却还有心思陪人游玩?”
宁妃脸色一变,自然晓得她在说什么,再与另一件事联系起来看,确是有着极大的疑点,手指轻轻梳过坠在桌帷四周的流苏,神情凝重。
“本宫……”良久她挥退左右侍从后徐徐道:“听汪尽忠禀报,说杨全曾找他要过梅香在内务府的记档,梅香是碽妃被禁足的原因,依你之意,她这是以游玩之名替她母妃找证据翻案?”
“也许。不过有一点如水不明白,事是在宫中发生的,她何必要大费周张跑到宫外去找?”
“也许宫外有着宫中没有的东西。”宁妃凝声说道,脸色瞬息之间变得极为难看,精心保养过的手指一下子狠狠攥住连绵成圆的青色流苏。
“其实碽妃罪证确凿并无疑冤,她这般做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但朱拂晓向来诡计多端,又素与宁姨不合,如水担心她在宫外耍诈使坏,引着脏水往宁姨身上泼,所以……”她一边说一边小心觑着宁妃阴晴不定的脸色。
“所以你想替本宫去盯着她?”恻目冷如冰,发髻间珠翠相撞的声音本是极轻脆动听,此刻却激灵灵地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是。”朱如水垂目答应,语气恭顺诚恳,瞧不见一丝异色。
宁妃起身来回走了几圈,最后停在六角罩纱宫灯前,眉心紧拧显是在考虑朱如水的话,思来想去终还是觉得不妥,“依你所言虽能提防朱拂晓暗中使坏,但于你来说却太过危险,虽说有侍卫跟着,但万一出点意外,本宫难以向皇上还有你母妃交待。”
“宁姨太多虑了,有这么多人跟着哪会出意外。”她以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道:“这么些年来如水一直得宁姨照顾,除了母妃便是宁姨待如水最好,现在能为宁姨做些事,如水不知道有多高兴,还望宁姨成全。”
“傻孩子!”宁妃被她说得大为感动,抚着她顺滑如丝的长发道:“都是自家人哪用说这些见外的话。”
“也罢,本宫就帮你跟皇上说说,至于能不能成本宫可不敢担保。”宁妃再三思索后终是松了口。
“多谢宁姨!”朱如水喜孜孜地谢了恩,彼时有宫人呈上刚冰镇好的西瓜,她亲自端了一块奉与宁妃。
碧绿瓜皮衬着鲜红的瓜瓤煞是好看,咬在嘴里冰冰凉凉,驱去体内沉积的热气,宁妃胃口甚好,一下子吃了两块方才停下。
原本看着她吃的朱如水忽地歪头一笑,声如银铃,引得宁妃好奇,“笑什么?”
朱如水眼珠子一转,带起更加轻绵如水的笑:“如水是在替宁姨高兴呢!宫中上下皆在传言说皇上准备择日封宁姨为贵妃,若真是这样,宁姨便是后宫第一尊贵人了。”
未想宁妃听到这话不仅没有丝毫高兴之意反而一下子沉了脸,“后宫第一尊贵人?你以为赵贵妃会答应吗?莫说现在只是传言,就算皇上当真想要册封本宫,她赵依兰也必定会千般阻挠。”
朱如水把玩着垂在胸前的发梢漫言道:“论起在父皇面前的恩宠赵贵妃远逊于宁姨,只因早伴驾一年又掌着后宫大权就始终压着您一头。若这一回宁姨真能登上贵妃之位,那便能与她并驾其驱,再不用看她脸色听她发号施令,就是执掌后宫的大权也要拱手分您一半!”
她的话令宁妃怦然心动,如水说的一些也没错,这些都是她一直以来所想得到的,而今机会似乎出现了,又似乎没有,她数度想问可又怕惹怒圣颜,去年那一段时间的冷落至今记忆犹新,她真怕自己再无翻身之日。
想来想去,终是一声长叹落坐于位上索然道:“咱们想的再好也没用,一切皆看皇上意思。”
深宫中每一个女子的命都掌握在那位高不可攀的至尊手中,荣华、卑微、恩宠、冷落,一切一切皆不在自己手中,她们所能做的就是在华美冰冷的深宫中努力挣扎求生,努力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
这个道理宁妃明白,朱如水明白,拂晓更加明白,要得到什么,要保护什么,就必须要先学会不择手段。
所以她利用青青之事威逼陈相允;所以她千方百计出宫找线索;她尽了一切努力却万万没料到会从母妃近侍口中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惊夜(2)
第四十四章 惊夜(2)
“娘娘要奴婢告诉公主事情真相,当日梅香出言不敬以下犯上,所以娘娘一怒之下将她打死,请公主不要再白费力气查下去。”近秋这般回答,平静的全然不见拂晓惊意深深的脸庞。
“不可能!”沉寂良久,拂晓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三个字,惊恸之后眉心横起一条淡青色的细筋,“母妃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如何会活生生将人打死,这绝不可能!”
叹息隐在眼底无声而过,近秋静静道:“娘娘知道公主必不可信,所以才命奴婢一定要亲口转告公主,她说梅香的死虽是意外,却也是她之失,被废被罢都是应该,虽后悔却无可挽回。”
“我不信!”拂晓骤的尖叫,向来矜持如她也不禁当众失态,身子不可自抑地战栗起来,难以平静。若雪与随月眼见不对忙一边一个扶住她坐下。
许久,她才渐渐平静下来,心思轮转如飞,望向冒着生命危险从明昧殿溜出来的近秋道:“除此之外母妃还说过什么?”
“娘娘说公主若不听她的话就是不孝,不孝之女她永不想见!”近秋想起碽妃说这话的表情,至今心有余悸,服侍碽妃二十余年,她还是头一回见到主子这般严肃冷凛的表情,仿佛换了一个人。
惊诧已经不足以表述拂晓此时此刻的心情,瞠目结舌地盯着近秋久久说不出话来,母妃……那个最温和慈祥,最疼爱她的母妃居然会这么说?她不信!
她不信,但她知道近秋是不会撒谎的,可是,母妃为什么会这么说,明明前些日子还不承认的。
思绪如纷繁的藤蔓纠结在一起,怎么也理不清,沉浸其中的她连近秋是什么时候离去的都不知道。
“母妃不会杀人!”盯着烛火许久终是迸出这么一句话来。
随月端上凉好的银耳小米粥轻声道:“可是碽妃娘娘她自己都承认了……”
“母妃会承认定有我们不知的内情在里头,可惜本宫现在见不着母妃,不能亲自问她。”这一整天都在外奔走,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本应是饿极,眼下却一些食欲也没。
“有什么事令娘娘一下子改了主意,而且还对公主说得这般严厉?”晚蝶在一旁打着扇神情疑惑地问。
“会不会是娘娘不想让公主继续查下去,不愿让真相为人所知?”随月这个猜测得到了拂晓的附合。
半透明的指甲在碗边轻轻划过,带起细微的声响,藏在沉沉如山岳的声音里几乎不可听见,“母妃似乎是想保护什么人或事,所以才阻止本宫查下去,梅香的死看来并不如我们想得那么单纯。”
话虽如此,但连她自己也想不透,调查区区一个宫女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值得母妃如此郑重其事,连自己都甘愿舍弃?
“那……公主还要查下去吗?”若雪话音刚落便被拂晓狠狠地睨了一眼,吓得她赶紧垂下了头,但还是小声把后面的话说全了,“万一真的像近秋话中说的那样,娘娘以后都不肯见公主那可怎么是好?”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拂晓抿唇不语,指甲在碗边划过一次又一次,越来越重,声音亦越来越刺耳,直到那片指甲不堪重负折断在那里。
晚蝶见状赶紧拿了剪刀与细砂纸来,小心地将折断后毛糙的指甲修饰圆润,但不管怎么修饰,始终不及其它养了月余的指甲来得好看。
“纵使母妃真不肯再见本宫,也好过让她在冷宫中终老!”拂晓倏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沉沉目光在若雪等人身上扫过,“本宫以前曾去过一趟冷宫,所有被关到里面的妃子,没一个能逃过疯死的命运!”
“纵然母妃将来怨怪,本宫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母妃一个清白。”她抚着刚刚修剪的食指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什么人或事值得母妃不惜性命来维护?”
无人知晓这个答案,所以只能沉默以待,殿内静的只有冰化时滴落于盆中的水“滴嗒、滴嗒”,直到另一人的到来。
“奴才叩见公主,公主金安。”杨全打了个千儿起身走上几步压低声道:“奴才去梅家附近的当铺打探过了,梅家确实典当了不少东西,有些还在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