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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青和很无奈,说:嗯,可能是我的表快了,你看看你的表。
姚菁看一眼自己的表,说:还真是。咱们马上赶快抓紧!先把东西放回去。
说完自顾自往前跑,高举着一只手。商场门口有一扇厚重的玻璃门,袁青和想,不能让女孩子来开门。于是,一股劲跑到她前面,推开门候着。姚菁从门里冲过去,手仍然举着。正当袁青和纳闷,吱的一声,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这时,姚菁才把手放下。
袁青和嘀咕:真行!然后看着某个方向的天空,说:越来越像你了!
出租车停在姚菁楼下。
袁青和:我在下面等你。
姚菁:不行,你得跟我上去。
袁青和:你把东西放上去赶紧下来,咱们直接打车过去。
姚菁:这么多东西你让我一个人拿着?
袁青和:电梯,又不是让你爬楼。
姚菁:我们楼里开电梯的不管拿东西。
袁青和:我跟你上去。
姚菁的屋子很整洁,并且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仔细辨别,和她身上是同一种香味。只不过这屋子里的味道更加稀薄。置身在这样的环境,是一种嗅觉享受,并且像连锁反应,调动五感,让人思绪万千。袁青和拍拍脑袋,赶走其他四觉,只留下单纯嗅觉。以便让自己像一张未添色彩的白纸一样,面对香气只发出“哇,真香”的感慨。
姚菁把东西扔在角落,走进卧室。袁青和在沙发前坐下,听到姚菁隔着卧室门喊:我换件衣服,五分钟就好,你要嫌闷就看会儿电视,最近有个很不错的电视剧。然后又补一句:对了,电视启动比较慢。
袁青和:多长时间?
姚菁:三分钟吧。
袁青和平时很少看电视剧,因为他害怕那种等待下一集的感觉。两分钟的电视剧,从中间看,瞎看热闹还好,万一感兴趣,只看出部分门道,便会想知道前面的情节是怎样的。这就更加恐怖。下一集等待再漫长,迟早会来,上一集已经不是等待的问题了。虽然有互联网,可以随意看任意一集,高兴的话可以一口气看完,正因为如此少了那种电视上来之不易的珍贵。于是,他果断放弃。
十分钟后,袁青和犹豫不决地拿地遥控器。准备摁开关之前再回头看一眼,卧室的房门依然紧闭。袁青和笑,自言自语:真笨,五分钟只是女孩子们的口头禅而已。电视打开的第一个频道,两名相声演员正在里面斗嘴。
冯巩自作聪明,说话咄咄逼人,最终总避免不了被牛群噎一把的囧相。遥控器被慢慢放下,听到身旁有轻轻的笑声。
母亲说:那个矮个子的叫什么来着?
安东月:牛群。
母亲:他们两个又走到一起了?
安东月:这是以前的节目。
母亲:哦。牛群去干什么了?
安东月:好像是去当县长了,后来俩人就不合作了。
这些问题母亲确实不知道,安东月回答的很全面。只是不知为何,一点都没有那种求知者得到答案的欣悦。安东月也是,没有那种助人为乐的愉快,更没有那种见识广博的自豪。
安东月明天回北京的火车,这是她们当前面临的最鲜明的问题。母亲不愿提,一提心里就难受,她知道安东月也是同样心情。表面无声息,内心却喧闹得很。离别与悲伤对等,悲伤是让人讨厌的东西,整颗心都被这件事情占据,在里面呐喊示威,充分显示其存在感。别的事情几乎没机会进入,就算勉强进入,相比之下亦显得暗淡无光,仍旧是它占主导。一直以来的习惯,离别之前要有一些叮咛嘱咐,虽然总是那些生活琐事,说了好多遍,不说就觉得放心不下。尽管难受,却无法回避。
母亲依照惯例一件一件嘱咐,内容与以往完全一样,以至于安东月心里可以与她同步默念。可母亲并不是在念,更不是在背诵,极其简单的内容,每一次她都认真想好,然后再细细地说给她听。母亲希望她过的好。同时心中涌出一股悲凉,她所能做的只有这些,然而仅仅这些也只是说说而已。
虽然准备得很认真,母亲尽量以非正式的口吻说这些事,安东月故作漫不经心,对答如流。其实对答如流非常简单,因为母亲在提出一个问题的同时也给出了相应的答案,安东月需要做的只是说一些“嗯,好的,行,知道了”之类的词语。
很快交代完毕,一时间屋里有些安静,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门外有人喊母亲的名字,母亲应声而出,不一会儿迎进来一个邻居,是本家一个婶婶。邻居很急切地跟母亲说着小孩子、鞋之类的事情,直到母亲应了一声说放心吧,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安东月一直没出声,此时她最害怕的就是邻居说“这是?”。
不过她担心的问题并没有发生,邻居认出了她,并记起了她的名字,热情地说:东月回来了?
安东月说:嗯。
然后不等她继续发问,瞬间在心里准备了四个答案:1。在北京。2。快三十了。3。还没有。4。您慢走。前三个答案必然能马上用上,最后一个希望能尽快用上。她知道这种想法不好,邻居问她也是出于关心。所以在回答问题的时候诚实对待,同时据实而言对她来说可以让答案最简短,也就是最轻松。像她这种性格,长篇大论地编造谎言是很困难也很痛苦的一件事。而对所有人来说,无论是否擅长撒谎,当谎言中的生活比现实幸福时,撒谎就变得痛苦。
☆、第六章 第6卷
邻居走后,安东月好奇地问母亲,刚才说到小孩子、鞋是指什么。母亲本不愿说,方才邻居脱口而出还祈祷安东月没听到。可是安东月已经问起,而且此时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话题。母亲带安东月到另一个屋子,打开一个抽屉,安东月楞在原地。抽屉里摆满漂亮而诡异的绣鞋,形状很小,色彩鲜艳。
母亲说:你婶婶所说的小孩子、鞋其实就是指小孩子的鞋。
据母亲讲,这种鞋子是给刚出生或者满月的小孩子穿的。一来漂亮俏皮,同时民间有风俗,是一种吉利的象征。安东月略有耳闻,这种鞋子属于一种民间工艺,不是所有人都会做。鞋子多以红、黄等鲜艳喜庆的颜色为主色调,鞋头被修饰成小老虎小兔子等动物模样,做工细致讲究。据她所知,母亲从没接触过这种工艺。
母亲卖了个关子,神秘地说:当然是找人学的。
安东月没打破沙锅问到底,但心里已经明白了。母亲因为没有工作,嫌父亲一个人在外辛苦,于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力所能及的差事。而这件事,是大多数人都力所不能及的。想必自己在外面的情况,母亲心里也是有数的。母亲说,市场上有卖这种鞋子的,质量都很差,她做的鞋子因为不属于正规经营,假如有人需要就按市场价卖给人家。这些鞋子要求做工精细,母亲手巧,且每针每线都很用心。一双鞋子做下来,比一个大人穿的鞋还费时间。鞋面小,针脚多,对眼睛的要求很高。母亲曾打电话说眼睛不好了,安东月就事论事说母亲老了。现在看来,母亲不是老了……不光是老了。
不等安东月看仔细,母亲拽着她的手,来到一个更大的柜子前,然后伸手拉开了柜门。
姚菁飞快地跑出楼门,因为她看到有一辆出租车正驶来,跑到马路边猛一伸手,出租车吱地一声停了下来。然后姚菁拽开副驾驶的车门,兔子一般跳上座位,整个过程速度之快,用时之短,只要一眨眼便可错过全部。倘若姚菁拉开车门时有人正好看见,只要此人出于生理反应正常地眨一下眼睛,当他睁开眼便会对眼前的景象莫名其妙。
袁青和是个例外,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到惊讶。他了解内情,也了解姚菁的性格。如果有一天他遇到科学难以解释的超自然事件,他会首先想到姚菁,然后才想到外星人。袁青和先前对此就有预感,他知道姚菁那种火烧油的急性子,没打算阻拦她,火烧油放开了烧充其量是烧,强捂住弄不好要爆炸的。他也没奢望自己的反应速度能赶在姚菁之前,只求姚菁能把副驾驶的位子留给他。一般来说,副驾驶的乘客负责付钱。在他的观念里,男人和女人一起打车,男人理所当然应该坐副驾驶。在他的记忆里,男人和男人一起打车,也都是他坐副驾驶。姚菁似乎对此毫无观念。当然,他毫不怀疑等车停下来,姚菁爽朗地朝后喊一声“付钱”,或者直接打开车门飞奔而去,就像上车时景象的倒放。但这些出租车司机并不理解,他会认为后座上那个男的姓小,名叫白脸。就算最后是他掏钱,他也充其量是个有权利保管钱没权利花钱的小白脸。由于性格差异,类似这种尴尬的事情时有发生。尴尬像脚下一个暗坑,由两人阴差阳错协力拆除防护,掉进坑里的总是反应慢的人。
正在此时,姚菁冲司机大喊一声:师傅,工体,快开。
司机毫无反应,眼睛嘴巴手脚均没动,这就导致车没动。袁青和的心和扁桃体打了一个简短的照面又跌回胸腔。姚菁正要发怒,忽听见袁青和开门坐进车后座位,吐吐舌头,说了一个字:哦。袁青和的心还没落定,瞬间又跌入更深的谷底。这个字包含一种突然想起某件事物存在的意味。一个人被别人突然想起,和被别人突然想起存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姚菁补充:师傅,是工人体育馆,八点一刻的演唱会,快!
司机一路一言不发,正在慢慢平复情绪。方才他停下车并不是看到姚菁招手,甚至根本没看到她招手,就算看到也没有一个司机能有如此迅速的反应,他停车纯粹是怕撞到姚菁。面对旁边这位不速之客,司机心里充满愤怒,这种怒火只有吼出一些“找死啊你”之类的话才能有效释放。看在副驾驶前面投诉电话的面子上,司机没那么做。但他又做不到若无其事与姚菁交谈。好比内有天然气强力膨胀的水桶,企图打开塞子用水缓缓浇灭火焰。于是他暂时保持沉默,虽然不太礼貌,他选择用这种平稳的方式来过渡。
袁青和坐在后面,可能是由于一个人没人打扰,不用分散注意力在与人交流上,似乎更容易察觉气氛的异常。孤单的环境使人细腻敏感,愈安静愈清晰。姚菁仍然兴高采烈地和司机说着今晚的演唱会,说着自己的偶像,看样子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司机一直没说话。司机也不是省油的灯,心安理得保持沉默,看样子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姚菁一直在说话。最令袁青和担心的是,姚菁每发表一番高论就回头叫一声老公,不为说事,只为寻求观点上的认同。他担心司机会借此机会爆发。袁青和的朋友们说,他具有人格分裂的潜质。即使面对如此浪漫的场景,他也能站在路人的角度看待这个事情,从而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安东月说,太过理性的人,在情感世界中演不对正确的角色。
渐渐的,袁青和打消了这种顾虑。司机对此完全没有反应。想必司机是过来人,且由于职业关系,接触的人形形色色,当有人喊老公,只要对方是个男人便不会超过他的容忍底线,哪怕喊老公者也是男人。而更主要的在于姚菁自身的魅力,擅长融化冷淡情绪,能一瞬间将不相识化为爱慕。
虽然冷是暖的克星,但如果以冷对冷,面临的将是永久的寂静无声。唯有以暖对冷才会有所反应,因为冷在削弱暖的同时,自己也在慢慢融化。好比冷战的恋人,对方说话觉得烦,对方沉默却又感到无比失落。
夜幕降临。天好像几分钟之内就黑了。街景慢慢后退。任何人,窝在寂静的车厢里,总是会突然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