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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萧父萧母进宫。
萧双双见到他们,终于开口说话,临走时,却嘱咐母亲将宝绣带出宫,寻户好人家嫁了。宝绣知道后自是哭天喊地不依,可是萧双双却很坚持。
最后,整个空荡荡的玉霞殿,终于只剩她,孑然一身。
司马瑞入皇陵的那日,她没有去,只是宋禹却送了一样东西过来。
“陛下生前很钟爱此物,到死都不愿放手。”
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紫檀木的盒子,那是她亲自绘了花样,又寻了极难得的紫檀木,着人精心雕的匣子,是十岁那年送给清芷的诞辰礼,这世上独一无二。
宋禹扯了抹诡异的笑,“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司马律要他死,那你呢?”萧双双答非所问,“司马律许了你什么?”
原来她一切都看得透彻。
宋禹有些讶然,淡淡道,“怪只怪他太轻易信人。乱世,不需要心慈手软的帝王。”
萧双双嗤笑,“何必为自己的欲望寻求一个冠冕堂皇的幌子。”
《东庭雍华帝后列传齐建帝传》:“六十四年冬,建帝崩。帝无子嗣,传位于端亲王司马律。”
“再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她看着我,是那种难以描述的荒凉,“我……那时候,许是对你还无法做到毫无芥蒂,而你又偏偏……”
我知道她说的是司马律对我的态度,难怪那日她仿佛恨极了我,“他杀死我父亲,害我母亲病死,迫我兄长流放,双双,我同你一样恨他。”
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眼角似有泪光攒动。“清芷,是我愧对你。”话音刚落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每一声都重重地落在我的心上,“别说了,别说了,你等着,我去寻太医来,一定要将你治好的。”
她只是按住我的手,没什么力道,却叫我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她有些费劲地直起身子,从枕下取出那个紫檀匣子,凝视半晌,终于嘴边溢出一抹苦笑,“这辈子,若说还有什么牵挂……清芷,这个你收下吧,终归……”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我抽抽噎噎道,“双双,你不要误会,我……我只把他当哥哥的,他对我也是如此,我们从不曾……”
“傻丫头。”
我忽然怔住,或许是因为她那温柔熟稔的轻唤。
“我只庆幸那人是你。”
我心中难言酸涩,她冰凉的手缓缓地握住我的,绽开笑颜,刹那间,那暗沉的皮肤突然焕发出一种逼人的丽色,我仿佛重又看见了那个意气风发,智慧过人的萧双双。
“定不相负,终究……还是辜负。”
她闭上眸子的一瞬间,我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巨大的悲伤将我笼罩,我仿佛就要窒息,“双双,双双……”
我抱着她渐渐凉去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跪得太久,起身的时候,身形微晃,竟不小心将那紫檀盒子带落,清脆一声。
盒中露出一缕璎珞,我怔怔地将它取出,竟是一块玉佩。
恍然记起,那年临别时我曾对他戏言,“这盒子便是你的心,往后你就不得不将我放在心上。”
我有些愕然,轻轻地抚过玉佩上的纹饰,一个“双”字被深深的断痕从中间分开,那上面似还有鲜血凝固的痕迹。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那天晚上,我思索许久,还是决定去向司马律讨要一张旨意,追封萧双双为先皇后,与太子哥哥合葬入皇陵。
“朕可以帮你,可你觉得朕凭什么要帮你呢?”司马律闻言后只嘲讽一笑。
“这是你欠他们的。”我淡淡道。
司马律摇头,“这世上没有谁欠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就是如此。”
我听得他凉薄的回答,不怒反笑,“也是,我倒忘了,你本就没有心,更不懂什么是爱。”
“顾清芷!”司马律不知为何突然发怒,一把将本要转身离去的我重又扯回去,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若说有亏欠,那也是司马家欠朕在先,若说有过错,错的也是他的父亲对朕的残忍,朕,没有错。”
我皱着眉忍受肩上传来的剧痛,冷眼看着他一脸神情癫狂。“即便如此,太子哥哥,双姐姐,月娘,他们又何曾对不起你半分?若不是当初太子哥哥好心解除了你的圈禁令,即便凭着吕相的势力,你也得不到今天的权势地位。他救了你,你却杀了他,夺了本属于他的一切,还连累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可做了恩将仇报之事,你却依旧能够心安理得,司马律,我只能说,你是真的心狠。”
他殷红的唇紧抿,桃花眸中露出一种令人心惊的狠戾,“这世上,唯有你顾清芷,没有权利来质问我……何为情爱;又为何心狠。”
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我毫不退缩,迎着他的目光,开口道,“你为何到现在这个地步还要装作一副深情的样子,你那自以为是的爱,在我看来实在可笑可怜,你根本不明白,若真正爱一个人,又怎么会舍得她委屈痛苦丝毫,你所谓心心念念的,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你心底对权利的渴求。”
也许是今夜又一场生死离别给了我太大的刺激,让我能将这番话说出口。
“司马律,尽管过了许久,可我依旧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到底是什么样沉重的打击,才能将一个人毁得如此彻底,没有丝毫活下去的斗志,然而又觉得这世上没有人应该是为了被毁灭而降生的……说出那番话,我本意要唤起你对活下去的欲望,谁曾想到却自此种下了这样的错因,连累了太多太多无辜的人,也许……”嘴边带了苦涩的意味,“从一开始,错的人,是我。”
肩上的力道加重,我却恍若未觉,兀自沉浸在一种迷惘中,不能自拔。
一声轻笑,重新唤回我的意识,司马律松开了钳制我的手,开始发狂地笑,身上却有一种浓郁的悲伤和苍凉,“……顾清芷,我本就要放你走的,你又何必急着否定一切。”
“这辈子,我的确辜负过许多女人,这也许是种报应,你不愿信我,我也无话可说。”
他亲手拟了折子给我,我接过的时候,他有片刻的僵硬,“清清,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你心中恨我,我是知道的。这世上,恨我的人太多了,真心待我的,也都离我而去了……我曾经想挽留,哪怕只是那片刻的言语温暖,那对你而言也许微不足道,可你又怎么能明白,那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在你们所有人眼里,司马瑞良善,我恶毒,可司马瑞与我不同,他的生母是皇后,从小极尽双亲宠爱,注定了一生尊贵的命运,但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他话音一顿,嗤笑道,“也许有吧,母亲的怨恨,父亲的恼怒,还有那些形形□□异样轻蔑的眼光……”
“我深爱的人是我爱而不能得之人,那些仿佛爱我的人,或贪慕权势富贵,或出于畏惧害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是感情,除了伤痛,又能带给我什么?如果这是你们所谓的情爱,我不要也罢。”
在迫人的静默中,我攥着手中的追封诏书,擦着他悲戚的身影,目不斜视地朝门外走去。
将跨门槛之时,一句极轻的叹息,在风中飘散开……
“清清,我不求你无怨无恨,只是,能不能……不要为那时的心软而后悔……”
眼睫颤了颤,我终究没有回头。
三日之后,是我出宫的日子。
最后一天晚上,我又梦见了月娘,梦见她紧紧攥着我的手,眼中是刻骨的诀别之意,“从此,生生世世,再不相欠。”
她在我的怀里,突然化作一只纯白的蝶,飞出窗棂。
我愕然抬头,却见到梅姑,依旧穿着一身素缟,披散着如瀑长发只在额角缀了朵白花,右眼角下也依旧是那朵红梅……
“记住,丫头,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心来的重要。”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念离真,皆为妄想。守住自己的心,就守住了自己的命。”
木兰树下,她又开始跳起那支舞,一直旋转,旋转,旋转……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脚步渐渐远去,我不自觉地向前追寻,渐渐地,前头出现了冷宫的模样,不知何时,梅姑已经不见了,吕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陛下不爱我,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是我的夫君,是我的枕边人,我原以为这样也就够了,可是终究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后来,眼前的冷宫忽然也消失了,露出一大片荷花池,我见到一叶小舟,从眼前驶过,双双笑得那样的美,她说,“我只问你,可愿此生此生相伴,白首不离?”
……
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曳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发鬓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玉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
历史上,大约从来没有哪个女子,不是公主皇女,却能从宫门出嫁的先例。
身后,沉重的宫门缓缓合上。
那些悲欢离合,仿佛也被永远关在了这九重宫阙之内,又有谁会知道那一场盛世流年,她们守着寂寞伤得面目全非。
【世无双·完】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把最艰涩的第三卷写完了,撒花~~~
☆、【木兰约】
你若要现世安稳,我陪你岁月静好,你若想无忧无惧,我许你一世长安。——【木兰约】
平阳的秋景,是极美的。
梧桐树叶铺满街道,金灿灿的一片。
我推开窗户,这是位于城西的一座玲珑别馆,小小的一方府宅布置得极精巧别致,长亭水榭,无一不让人心旷神怡。我托着腮眺着窗外,心绪却不自觉地游离开。
明日,便是大婚典礼。
而我也有预感,过了明天,事情的本末就会水落石出,与东夷这一战背后的真相,司马律篡位背后的真相,父亲的死因,在这场场的阴谋阳谋中,桓泽是否真如宋禹和司马律所言,是操弄棋局的幕后人……
我在这些纷繁毫无头绪的问题中,变得有些烦闷,是以晚膳也没用多少,就蜷在榻上小憩,桌上灯火在夜风中摇曳着一室明明暗暗。
吱呀一声,约莫是风把门给吹开了。
我微微皱眉,本不愿理会,谁想这夜风凉意甚重,我抱着手臂还是免不了一阵哆嗦。
翻身下床,却在下一秒,彻底怔楞住——
“霍大哥?”我不可置信道,心下涌上一股巨大的喜悦,“你如何会在此处?珏,他也来了吗?”说着便四处张望起来。
“青花。”
乍一听到这个称呼,隔世之感幽幽升起,我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霍展伸手轻轻地将我搂紧怀里,难得温柔,“你受苦了。”
我只是摇头,却还是不免担心,“珏,他在哪儿?是否……一切安好?”说到最后,尾音已经哽咽。
“没事儿了,都过去了。”霍展点头,“如今,我们都还好好的,就够了。”
“是啊。”我擦去眼角闪动的泪花,扯了笑道,“为何他不同你一道来?那日自大漠一别后,你们都经历了什么,快与我说说。”
霍展告诉我,他没有回到木屋,而是一路随连珏去了岐明山拜见了谷虚道长,然后又回南明匆匆禀告了父亲就赶回京城来寻我,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那样。
“清芷,我今日是来带你离开的。”
霍展坚决道,“我们先北上去炎晔,等连珏办完了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