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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观园里众人普遍也是依依不舍的。迎春一直拉着她的手,把她仅有的零花钱一股脑地塞给了佳瑶,说“宫里用处多,难免要周济打点,你多拿着些,往后不够了我再想法子捎给你”。岫烟也说:“我这里也有一些,别嫌少”。她们是真心实意把银子塞到她手中的。
佳瑶也被情绪感染,有点恹恹的。贾琏图谋从中瓜分一块,振振有词的:“别废话,违约金,你跟我签满了合同又不干活,拆了我的台,我不得找补点儿。”
佳瑶本来紧紧抱在怀里,想了想,松手,认真地说:“给你也成,那你得帮我照顾好了迎春。我记不太清楚了,她好像被嫁给一个混蛋,反正你可不能太没人性。”
贾琏奚落点评:“小小的厨子还想救人,唉哟,够屌,圣母了。”
佳瑶为自己辩解:“又没让你逮谁救谁,她嫁过去就是送死。”
“不让她嫁过去,改变故事?这叫开金手指,你等着挨砖呢吧。”
“你儿子也都不是你儿子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能变的。”佳瑶直冲冲道,才发觉戳到贾琏痛脚,气势弱了下去。贾琏面无反应,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大概便是这样。佳瑶刚想弥补缓和一下,贾琏眯起眼睛道:“不让贾迎春嫁人,难不成让她嫁你?你拒绝我就是因为这嗜好?”
佳瑶再次充耳不闻。她实在是无力剖析她这个兄长受了什么刺激,屡屡拿她开涮。她急着去东安市场答谢刘师傅,刘师傅正在择香菇,佳瑶眼里有活,蹲在刘师傅身边帮手。
刘师傅也不见外,洗净手、添上水烟,看着忙活的佳瑶说:“选菇要看脸蛋挑身段,花菇里头顶好的叫天白花菇,裂纹里露出白嫩肉,极鲜美。厚菇的脸崩得紧,皱褶要少要小。材料好,做出来的菜才好吃。”
佳瑶点点头。
刘师傅又说:“你往后进了宫,先跟师傅学着调菜油,调好之后要放一段时日才能用。这个步骤别乱了套,材料再好,没好的辅料也就都白搭。”
佳瑶仰头问:“我能学了去?”
刘师傅吸溜吸了口,惬意地喷出一团白雾,道:“你这不是就学着呢。”又缓缓说,“我十四岁开始在膳房当差,也算见着形形色色的厨子,我走不了眼,你是棵好苗子。”
“我做学徒那会儿,碰上一个好师傅,倾囊以授。我问师傅,那么多人里头怎么就挑上了我。我不是顶聪明的,也没几套家传绝学。可师傅说,祖师爷赏了我这口饭吃。”
佳瑶乖觉地给刘师傅添了些烟丝,刘师傅说:“丫头,我看得出,你有自个儿的想法,又没坏心,手脚麻利又肯学。这就是祖师爷赏的一口饭。往后好好儿做人,别辱没了你手上那把刀。”
佳瑶的确有她的雄心壮志。那个谁说的,不想当厨子的裁缝不是好司机。没什么复杂的,她喜欢干这些活。
刘师傅又闭目畅想道:“听懂史的名士说,以前做厨子的要风神俊茂,做完菜,重整衣帽,来到宴席之上,立于众人之后,引经据典,品评菜品。笑谈佳肴之间,博个满堂喝彩。咱们这些人呐,真是无颜愧对祖宗。”
佳瑶头一回听到这些谆谆教诲,好比醍醐灌顶。刘师傅把烟袋一放,利落地把香菇泡到温水里,又加了一勺白糖。这种做法,用科学分析是可以减少蘑菇香精和鸟苷酸在换水过程中的流失。佳瑶老老实实地把这个窍门默背了三遍。
“丫头,你再好好记着这句话,大羹必有淡味,至宝必有瑕疵,大简必有不至,良工必有不巧。就算你遇着坎坷,艰难,没得圆满,也不必挂怀。你有你的活法儿,在这世上走一遭,对得起你手上这把菜刀。”
刘师傅又烧开了一锅水,热腾腾的白气把他染得好似尘外仙人。在这一刹那,伊尹、彭祖、易牙、汉宣帝和詹王大帝灵魂附体,郝佳瑶小小的心脏被荣誉感和使命感撑得要爆胎。
带着这桶源源不绝的燃料,佳瑶坐着骡子车,在晨曦拂晓时分,站在巍然如巨兽的黄圈圈里。立刻气势又矮了半截。
砰!
不知谁家炸开的烟花,先于太阳映红了天空,便是森森的层楼叠榭、雕栏玉砌。这是皇宫的后门,像一只蛰伏的睡狮,好似随时都会跳起来把你咬上一口。或像是章鱼保罗四仰八叉的触角,佳瑶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吸力。
砰砰!
一朵并蒂烟花在西边绽放,照清了地上鱼贯而入的灯笼路。那些人一水儿统一服装,弓腰前行,卑微到了尘埃一般。奴颜婢膝,他们把尊严拱手相让,烘托出这座华美宫殿的赫赫威严。
砰,砰,砰!
因不知是谁嘟囔一声“今儿是什么日子,哪里就放起了烟花”,佳瑶后知后觉地往烟花升腾处看去,又异常敏锐地从西边断定是源于贾府。如果是贾府,那除了是与她抬头共看烟花的某个人,还能是谁。
一颗芳心被攥成一个小球,上上下下乱窜。此去经年,佳瑶生出几分惆怅。在太监屏声息气的带领下,凑足酸甜苦辣咸这五味,随着宫人低腰入门。
拐了上百道弯,踏过上千块石,终于走到一个独立院落里。进宫前,在熟谙京师富贵的丫鬟小红的帮助下,佳瑶有了些极粗浅的知识。比如大概晓得皇宫布局与紫禁城相差无几,各宫妃嫔安居东西六宫。
当朝圣上登基时间不太长,后宫倒很充盈。当然不乏名不副实的。用贾琏的话说,人浮于事,因人设岗,暴殄天物。皇帝根本嫖不过来。
佳瑶当时说:“那些女人得多可怜,多憋屈。有名无实。”
“那你死乞白赖还要往里头钻?你进去,你也就成了皇上名义的女人。”犹记得贾琏从鼻子里的冷哼,“还不如嫁我。”
佳瑶想,她堂哥受女人的刺激受大发了。再说她被归于贾元春的麾下,一个女人会心无芥蒂地把操控她喜怒哀乐的夫君送到别的女人身边吗?就算送,也不该挑她。所以佳瑶想,贤德妃之所以会把她要了去,一则是受弟弟妹妹的委托,二则是她也喜欢美食。或许还有什么理由。
凤藻宫的掌事宫女虽到了一定年纪,仍是一口娃娃音:“你就是阿瑶?”
见她一袭豆青色的衣裳,长相甜美,旁人都叫她“志玲姑姑”。佳瑶忙手忙脚地福身,志玲姑姑温温一笑,道:“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你莫要再行外面的礼。可唯,过会儿你教教她。”
便有一位长相浑然质朴的宫女走过来领了佳瑶去,把她安顿在一排下人房里。房里有个宫女本在春睡,忙从床炕上爬起,揉着惺忪睡眼,微嘟着双唇,双峰挺秀,坦荡荡地任人围观。可唯说:“霜霜,昨儿你才说早早起来,今儿就言而无信。还不快起来做事。”
“可唯姐姐又不是不知,这个小贱蹄子一贯是说谎不脸红不喘气儿的。”有个长相大方庄重的女子笑着过来,一面道:“这就是阿瑶吧。”
“她是侍膳的涛姐,往后,你还得多跟她讨教哩。”可唯对佳瑶说。
佳瑶对这位英气的涛姐有天然的好感,微笑着点头。涛姐、可唯与霜霜递了一个眼色,她们听闻新来的佳瑶是个戳好几针都不会蜇人的木头,说话也少,一见果然如此。但又不知真假深浅,万一又是个扮猪吃虎的主儿,岂不给本就明争暗斗的后宫又火上浇油。
她们有心一试,便迫不及待地指派阿瑶去露两手。给贤德妃准备早膳。
没有任何提示,也不告诉她材料都在哪儿、怎么取用。凤藻宫里的小厨房只有大米和寥寥几颗鸡蛋。偏偏可唯无心说:“娘娘最近口淡,吃什么都没味儿,食欲不振,你可得上了心地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也不能只给米、不给盐吧。佳瑶明白这是试她的功底,也就免了再管她们讨要的心。时间不容人,眼瞅着东方鱼肚白,佳瑶从柴火堆里扒拉出不知谁藏的酒;那边又烧旺了柴火,下锅煮粥。
待贾元春梳洗毕传膳,佳瑶用所能找到的最大的银碗,盛粥端了去。
众宫女无不掩口轻笑,元春面子上不好看,踅起柳眉,耐着性子搅了一下,却从粥里舀出一个白白圆圆的水煮蛋。元春的面色已然不好看了。
佳瑶告诫自己要冷静自持,只垂着手,不声不响,这副镇定倒让别人又生出些信心,于是元春也不忙发作,先尝了一口,竟是清清爽爽的蛋香,绵绵密密的酒香,裹着温温润润的米香。
元春接连好几天吃什么都觉着淡,这会儿却品出个中滋味,不由开了食欲,用眼神示意阿涛侍膳。佳瑶小心地舒了口气,也不敢打量贤德妃,便专心致志看脚下铺好的地板。
大羹必有淡味。她感谢刘师傅的赠言。
元春饭毕,支开众人,独留她从贾家带来的丫鬟抱琴,才稍稍松了松庄重的面,笑道:“不愧是贾府出来的。阿瑶,抬起头,本宫看看你。”
佳瑶依言照做,乌溜溜的眼睛怯怯地望着富贵雅致的贤德妃。元春说:“你往后就在这里为本宫好好做事。难得我那几个姐妹兄弟都想尽法子护你周全,你若做得好,我也不会亏待。”
“谢谢娘娘。”
抱琴顽笑一句:“原来不是哑子。”
元春因问:“阿瑶,你可知她们是故意试你深浅,给你出了个难题。偏你做的好。用了什么巧思在里头?”
“回娘娘,在蛋里灌了酒,怕鸡蛋太腥。”
佳瑶边答边比划,她是拿针在蛋壳上戳了几个小洞,往酒里泡了会儿,再小心翼翼煮到粥里,米粒封住了洞口,煮成米蛋酒交融。
“娘娘近日来吃什么都觉得没味儿,偏到了你这儿。”抱琴问。
佳瑶本想说元春肯定是胡吃海塞吃太多了,自然觉得什么都不香。想了想,含蓄答:“物极而反,一淡还比一淡高。”
元春笑:“这话有趣。好了,你初初来,去跟她们学规矩吧。”
窗透初晓,日照西桥。红楼厨子郝佳瑶,向她人生又一巅峰迈进,可愿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
从最简单的菜肴做起。
几个宫女的名字,灵感起源于一篇八卦新闻:《美人心计》影射娱乐圈潜规则
最近更新得慢了些,事儿多,见谅。留住您的收藏和支持,我将尽力回馈更多惊喜。
33
33、凤藻宫(2) 。。。
每一个把御花园真当成花园似的随处逛的宫女,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
郝佳瑶进了凤藻宫好些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管得严着呢。
这样也好。安安静静,低低调调,学习做菜。佳瑶先熟悉了凤藻宫的锅碗瓢盆,非金即银。又了解了凤藻宫的人员编制,非男即女。又通过宫女口口相传不设防的八卦,非奸即盗。
这几天后院并不太平。佳瑶正给元妃端上她出阁前就极爱的冰糖燕窝,却听宫女可唯慌慌张张跑进来说:“娘娘,不好了,又打上了!”
“谁又打谁?”元妃的陪嫁丫鬟抱琴问。
可唯道:“还能是谁。圣上前儿是给李昭仪下了禁足令,又给她划了闭门思过的地方,昭仪自是财大气粗,不管这一套,照打不误。这会子是其他宫的娘娘又不甘心地去了。鄂妃娘娘派人来听娘娘的主意?”
抱琴一听,老神在在道:“那便传话过去就是。咱们娘娘,既重视圣上的金科玉律,也同情李昭仪。娘娘最是反对武力暴力这等粗蛮事。得了,可唯姑姑没见着娘娘这儿歇晌呢么。”
可唯依言退去答复。且说贾元春恹恹地伸了个懒腰,自在地饮毕燕窝,一面问抱琴:“圣上今儿哪儿去?”
“回娘娘,听大总管说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