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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肯定的语气说着推测般的说辞。
“呃……”
自己踩到自己埋的地雷了!
这是日野香穗子在听完柚木梓马的问话之后脑海中闪过的唯一一句台词。
“呵呵……是、是还没怎么看……”她夸张地干笑。
其实应该说,她是比较不太看得懂才对。
毕竟她又不是从小就开始学音乐,那套曲谱既长、看起来又给人感觉很艰涩的样子,况且她还完全没有听过,所以——
可是她不能说!魔法小提琴的事情她完全不敢使之曝光,能做的只有不断地干笑、干笑,嘴角不停抽动着……
“这样啊。”柚木梓马点点头,仿佛很好心地不再继续追问下去,转而问一旁的石川零,“说起来,石川同学似乎是这场音乐会的钢琴演奏呢!不知道石川同学妳,是什么时候开始学钢琴的呢?”
“对啊!小零,妳钢琴弹得那么好,一定学了很久了吧?”日野香穗子很高兴眼前两位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她身上,立刻顺着话题往下说。
眉不着痕迹地拢了拢,别开脸看向一边,石川零淡淡地回答:“差不多国中的时候才开始学的吧。”
“哇——!”日野香穗子算了算,感叹,“那岂不是已经有四年多了?好久喔……”哪像她,直到两星期以前收到那把魔法的小提琴之后,她才正式开始接触音乐这个东西。
“还好吧。有很多人都是从很小就开始练钢琴了……”石川零猛然怔了怔,犹豫片刻,她深呼吸了下,仿佛喃喃自语般低声说,“不,或者说……也许从更早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在接触钢琴了吧……”
“……咦?……”
日野香穗子有点不敢相信地盯着石川零。
一方面是因为她不太明白石川零最后那句话里隐藏的含义,另一方面因为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听到石川零以冷漠以外的语气说出这么长一句话——仿佛从她见到她开始,她的声音总是给她感觉淡然得没有一丝波澜的样子。
“……不不,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石川零像是突然回过神般用力摇摇头,故作平静地勾了勾唇角——不是笑,只是一弯干涩的弧度——眼睛逃避似的瞟向其它地方。
“小零……?”日野香穗子有些担忧地叠起眉。
她看得出来,石川零不同以往的彷徨表情、以及略微颤抖的声音在在显示出她的内心此刻正在汹涌地起伏波动着;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肯说,仅是一味地强调她“什么事都没有”。
这中间,一定有些什么!
这一点日野香穗子几乎可以确定。
可是……
到底会是些什么样的事情呢?!
“抱歉,我接个电话。”就在日野香穗子还陷在自己的沉思中时,石川零的手机恰好震动起来。
她浅浅颔首表示歉意,随即走到天台的角落讲电话去。
“怎么了日野同学,有什么不对的吗?”
石川零刚一走远,柚木梓马很适时地淡笑着出声问她道。
“耶?”接收到问话,日野香穗子先是反应不过来地愣了愣,而后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没什么,柚木学长。”猛然,她才发现石川零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身在距离他们数米开外的地方,惊讶地反问,“咦?那个……小零什么时候……我是说,小零怎么会到那边去?”
“她去接一个电话。”依然是温和不已的笑容,和轻柔煦压的声音,回答。
“喔……”
日野香穗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找什么话讲,而柚木梓马似乎也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只好任由突如其来尴尬的气氛无限往后蔓延。
直到带着温润绿叶气息的风吹过来,隐约送来石川零情绪稍显激动的朝着手机那头讲话的声音。两人怔怔地对觑一眼,看到彼此眼中隐含的疑惑、惊讶、与不解:
“那个……”日野香穗子不由得想问——
那是一种什么语言?
石川零正在说着一种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仿佛有一些她听起来十分耳熟的音符,却相互交错勾勒着一些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的句子。
“好象……是中文?!”柚木梓马轻轻扶着下颚,对自己的判断亦是确定亦是怀疑。
家中的两位兄长里也有在学中文的,所以他曾经听到过类似的发音。可是……光凭印象中的音调来判断,他也不太能有把握。
“中文?!”日野香穗子诧异地张大嘴。
她突然对石川零谋生出一种非常茫然的感觉。
她……好似一点也不了解她……
虽然一开始是她主动去认识她的,可是这一段时间下来,她越是了解她多一点,就越是觉得她变得更加陌生了一些。
她简直就像是一团谜团,而她,仿佛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过她一样。
这个认知让日野香穗子不觉有些沮丧:她是很诚心交石川零这个朋友的啊!
不过……每个人都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比如说她用魔法小提琴参加音乐比赛一样,也许那些……也是石川零不愿为人所知所道的秘密吧。
这样想她心里才稍微好过一点。
“ええと、事實上我不太確定……不如等她講完電話問問她?”柚木梓馬如是建議。
“也好。”
于是两人再次沉默,静静等待着。
一直到石川零挂下电话,脸上透着微愪的神情转回头,稍显急切地说:
“抱歉,我有些事要先走一步。日野妳有什么事的话……可不可以晚一点告诉我?……抱歉,柚木学长,先失陪了。”
语罢,全然不待对面二人有任何反应,身影已经速速消失在天台的门后。
“呃……”
身后,留下了两张同样微讶的脸孔,同样保持着先前的默然,亦同样保留着先前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
☆、五
作者有话要说:
金泽纮人很快便组织起参赛者们与管弦乐团的第一次合奏练习。
时间订在金曜日的放课后,地点定在管弦乐团每次社团活动用的音乐厅。
“啊……是月森……学长……下午好……”
志水桂一在往管弦乐团的音乐厅去的路上遇到也正往那里走得月森莲,怀抱着大提琴的身体略微吃力地向前倾了倾,想要鞠躬问好。
“下午好。志水是要去管弦乐团那边?”月森莲轻轻点头示意。
“是的。”
默了默,月森莲忍不住又启口:“……志水。”
“……是?”志水桂一不解地抬高头,睡意惺忪的眼眸认真地看向月森莲,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又叫他的名字。
“那天……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听到他回应,月森莲顺势问道。
这个问题这两天一直困扰着他。
明明自己心底已经有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可能,但他一直以来对音乐的执着在要求着他去找寻一个确切的答案。
“……那天?……那句话?……”志水桂一满头问号地缓声重复着。
“对。就是那个……嗯……”月森莲顿下来想了想,“你说,那个石川零……她的手和你的手很像,那句话的含义。”平日里总是风平浪静的表情难得地透出几丝迫切的意味。
志水桂一盯着月森莲的脸仔细地看了半晌,有些吃惊自己竟然能见到平时冷漠淡然的学长露出这般全然不同的神情。
许久,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回答月森莲的问题,缓缓地解释:
“当时……是在想,不知道为什么……石川学姐……的手指上,有和我的手指上……一样的茧。所以……”
一面说着,志水桂一一面伸出左手在眼前,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又一次回想起当时摔下的瞬间,他和他的手被保护的情景,还有那隐约弥漫开的似是栀子花香的清幽香味——淡淡的,却让人难以忽略。
“茧……”月森莲喃喃重复着这一个字,左手拇指的指腹不禁触上指尖。
触感,是硬硬的。
……是了。
每一只拉提琴的左手,尤其是除拇指外的另四只手指,总都会被烙上这样的印记;不美,甚至有些丑陋的印记。
那是一种象征,象征着手指的主人为音乐的牺牲。
然而,这样的茧,却不是应该出现在一双弹钢琴的手上。因为这两类乐器,有着最本质上的区别,所以这两类乐器的演奏者的手,也有着很明显的差别。
而那个石川零……
月森莲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或许,她的背后还有很多很多“或许”,至少,对于他们来讲,是的。
“是啊……茧……”志水桂一也轻声重复了一遍。
两个人不约而同对着自己的手指发呆,直到另一个声音打断他们的思绪:
“月森、志水?!你们两个愣在楼梯口做什么?”
土浦梁太郎脸上仿佛写满了“我不理解”的字样,不可置信地瞪着正堵在楼梯口神魂远去兮的两个人,从喉间挤出一句问话,企图倚此召回他二人远走中的注意力。
听到他的声音,志水桂一震了震,恍然回神般地转过头看向土浦梁太郎:
“啊……是土浦学长……下午好……”
他又一次吃力地倾了倾身,朝土浦梁太郎行了个简单的鞠躬礼。
“ああ、下午好。ま……你們這是要去管弦樂團那邊吧。”土浦梁太郎伸出一只手抓了抓头发,很是无奈地抱怨,“真是的,我又不需要参加那个什么音乐会,为什么金泽那家伙会要叫我也一块去?!”
他是前两天得到通知说未来数个星期内都会不定期与管弦乐团集合练习合奏时,才知道原来其它的音乐比赛参赛者们正在准备一场将要在最后一次选拔赛之后演出的音乐会的事情。
但他是在第一次选拔赛结束之后才成为参赛名单其中一员,因而并没有得到过任何关于那场音乐会的消息,也因此觉得奇怪——既然他并非音乐会演出人员之一,为何金泽纮人还是坚持要他一起出席合奏练习?
“啊……土浦学长……也是要去管弦乐团那边……”志水桂一的语调里满是“原来如此”的了然感。
“是啊。”点点头,“我们走吧。”
“……好的。”
……
“我想大家应该都已经开始练习音乐会上要演奏的曲目了吧。以后每个金曜日放课后都到这里来练习,直到音乐会结束为止。好了,对于音乐会,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在所有参赛者以及管弦乐团的成员全体到齐之后,金泽纮人以一句问话作为第一次合奏练习的开场白。
“我有。”土浦梁太郎立刻站出来,“请问,我要做什么?”
从头至尾,他不曾收到过有关音乐会的通知,却突然被要求一同参加为音乐会安排的合奏练习!他以为,这场音乐会应该已经不缺演奏者了才是……
金泽纮人愣了愣,挠挠头解释道:“啊啊,是这样的。负责钢琴部分的石川零家里有些事情不克前来,她来请假的时候特别指定要由你代替她,所以……”说着,他有什么不解似地抬头望向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小声的自语,“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说‘他都知道’呢?”
一听闻石川零不能出席今日的合奏练习,月森莲和志水桂一竟不约而同露出一丝令人费解的憾然神情。
“はあ?!……你是說,負責鋼琴演奏的人是石川?!”土浦梁太郎驚愕地重復。
他迅速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石川零时……等等!当时,她似乎已经很清楚自己的手上有伤,怎么还会答应参加音乐会?!
——要知道,就算是主题非常优雅抒缓的抒情类乐曲,也不可能所有乐章都只有徐缓轻柔的曲调。通常一整场音乐会下来,对于演奏者的体力和耐力皆是一种挑战;而对于“负伤上阵”的乐手来说,无疑,有极大的几率会对受伤的部位造成二次伤害。
他想,石川零应该很明白,手,对于乐手们的重要性。不然,她那天也不会为了保护志水桂一的手不被摔到,而奋不顾身地将自己当作肉垫。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