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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花瞬间又模糊了眼,那低低的一声轻唤,饱含了她所有的情与痛,让高逸庭的心瞬间触动融化,“怎么回事?”
眼睛都哭肿了,还有半边脸也是肿的,上面五个指痕清晰可见。
“没,没事。”李碧如仰首,深深的望着他,唇瓣颤动,哽咽难言,声音带着苦涩的沙哑,蕴含无限悲凉与无奈,最终,还是什么也说不出,一低头,一转身,她又用袖子抹了泪,再转过身来,扬起布满泪渍的小脸,艰涩的挤出一丝笑来,“大少爷,您来厨下有事吗?”
明明被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这种故作坚强的脆弱,反倒让高逸庭同情心软起来。
在他周围,高云瑶那是大小姐,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何曾受过别人欺负,夏之荷,那更不用说,身份不谈,只那天人般的美貌,就足以让所有人将其捧在手心里,还怕化了,就连他,对她那都是仰望的,再如现在的李青歌,年纪小小,浑身却有一股子倔强的拧劲儿,指望她能脆弱的向自己乞怜,那似乎真的太难。
可眼前的女孩不一样,在她身上,在她的眼神下,高逸庭有了一种身为男人的责任感,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要保护这样柔弱的女子。
“究竟谁打的?”他不答反问,一伸手,捉住了她的胳膊,掀开袖子一看,竟然又添了新伤,眉心皱起,那幽深的眸中瞬间卷过愤怒。
“啊。”似乎被他抓的疼了,李碧如吃痛的皱眉,却咬白了唇,也只是摇头,“没有,是我不小心碰的。”
可是,那惊惧的眼神,分明不时的看向院子里呆傻的夏婆子。
看她眼神闪烁,高逸庭怎会不懂,再联想到刚才一进院子就听见的咒骂声,他很快就明白了。
回头,他目光冰冷的看向夏婆子,如此粗蛮的妇人,又如此歹毒,真是该死。
“小顺,将这老婆子绑了,然后交给管家,打她四十板子,直接撵出去。”
小顺一惊,那夏婆子更是错愕,打四十板子,撵出去?凭毛?
“大少爷——”夏婆子惊愕过后,忙扑了过去,跪倒在高逸庭的脚下,求饶叫道,“大少爷,奴婢哪里做错了吗?求大少爷开恩啦,奴婢上有老下有小。。。。。。”
李碧如泪痕未干的大眼睛,瞟过夏婆子,眸底掠过快意的恨。
“放肆。”竟然还敢问哪里做错了?高逸庭闻言,气的一脚将她踹开,转身,拉出李碧如,指着她脸上胳膊上的伤,怒问,“这些,是不是你打的?”
“我——”夏婆子觉得冤枉,是她打的没错,可是,不是她一个人打的。
高逸庭怒色不减,冷声喝斥道,“老太太、太太,天天念叨着要宽厚仁慈;与人为善,哪怕是一只猫儿狗儿,那也是轻易伤不得了。可如今,你自己瞧瞧,她到底犯了什么罪,被你打成了这个样子?”
许是被高逸庭那么一拽,李碧如又吃痛的轻呼,秀眉痛的都拧了起来,却还是小声替夏婆子求饶,“大少爷,求您饶了夏婆婆吧,都怪奴婢笨,什么事都做不好,夏婆婆这才气了,打了两下,不碍事的,已经不疼了,真的。”
不疼?可刚刚自己轻轻一碰,她脸色就惨白成那个样,还说不疼?
这女人。。。。。。那隐忍的模样,越发让人心怜起来。
高逸庭哼笑,她以为自己是瞎子吗?她身上的伤,难道他看不见不成?
见高逸庭的视线定定落在自己身上,李碧如心跳加快,小脸绯红,最终受不住的低下头,双手捏着自己的衣角,不知所措,用低如蚊吟的声音,诺诺道,“真的没事了,别怪夏婆子了。”
“是呀,大少爷,奴婢也不是真心要打她的,奴婢就拍了那么两下,她身上的伤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夏婆子趁此机会,忙为自己辩解,她可不想替别人背黑锅。
高逸庭怎会听那老婆子说话,他只望着李碧如,目光沉沉,“你说,是不是她打的?若是,本少爷今天就替你做主,办了她,若不是。。。。。。”
李碧如咬了咬唇,神色迟疑,“大少爷。”她抬起头,目光中透着无措。
“别怕。”高逸庭突然的就心软了起来,声音也柔了好多,“本少爷听你的,你说办就办,你说饶了她,此事就算。”
夏婆子闻言,忙朝李碧如磕头,“好姑娘,都是老身的错,我老婆子有眼无珠,委屈了姑娘,望姑娘大人大量,放过老身这一次吧,求姑娘开恩。”
低垂的眼帘中划过一丝狠戾,饶,怎么可能?这厨房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李碧如的仇人,不剥皮削骨,难消她心头之恨。
不过,眼下却不是报仇的好时候。
只要她成功的当了高逸庭的女人,稳做这高府的女主人,这仇,还怕报不了吗?
略一沉吟,李碧如再抬头时,眼里一片柔弱与善良,她福了福身,很是有礼的轻声道,“大少爷,得饶人处且饶人,碧如求大少爷,饶了夏婆婆吧。”
“哦?你还是要放过她?甚至还替她求情?”该说她傻吗?放弃这么一个为自己报仇的机会?高逸庭心中嗤笑,却又因为她的这个举动,对她高看了几分。
李碧如一脸正色,点头,“是,还求大少爷成全。”
“好吧。”高逸庭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睨着夏婆子,“你听好了,是她替你求的情,若今后再敢发生这样的事。。。。。。”
“不敢不敢,老奴再也不敢了。”夏婆子忙发誓保证,并且不住的朝李碧如道谢,“多谢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老奴一辈子不敢忘。”
心里却是对李碧如恨极又怕极,相处这么久,李碧茹什么性子,夏婆子自然知晓几分,就在刚才,高逸庭问她怎么伤的,她的眼神就不时瞟向自己,虽没明说,但却更加坐实了自己伤她的事实,接下来,高逸庭要罚自己时,她眼里的冷笑,她看的真切,这点连夏婆子自己都觉得奇怪,她平日里眼神不好,刚才连大少爷都没看出来,可偏巧,却将李碧如那一闪而逝的戾气看的一清二楚。
这下,她有些胆怯了,若李碧茹真的成了大少爷的女人,那她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如此,夏婆子磕头的瞬间,眼睛里也流露出一丝凶光,先下手为强,何况,她还掌握着李碧如那贱人的把柄,哼,好就好,不好的话,就全抖落出来,看到时候谁先死。
“多谢大少爷。”李碧茹也趁机含笑着谢过高逸庭,那湿淋淋的目光里,满是崇敬。
高逸庭胸口胀的满满的,不过,作为高府的少主人,也得拿出点威严才行,所以,对着还跪在地上,像是松了一口气的夏婆子,他又冷声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既伤了人,自然要受到处罚,小顺,将她押到管家那里,四十板子照旧,打完了,让她收拾铺盖,以后就负责看扫北园的茅房,不许再进内院。”
“是。”小顺低低应声,从高逸庭处罚夏婆子开始,他就闪的远远的,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怕触及到李碧如,怕被她再算计了,毕竟,他调戏过李碧茹,被她恨之入骨,若此时被大少爷给办了,他不亏死么?
夏婆子听言,自知事不可扭转,整个人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大少爷。”李碧茹同情的看她一眼,再抬头,乞怜的看向高逸庭,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不许再求情,那老东西是罪有应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撵她出去,已经是格外开恩。”
李碧如睁大着眼睛,柔顺的听他说话,“大少爷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
“嗯。”高逸庭满意的点点头,“好了,父亲想见你,跟我来。”
“老爷?见我?”李碧茹一脸讶色。
见她神色忐忑,高逸庭出声安慰,“别怕,他只是因为药方,所以想见见你,没有别的意思。”
“哦。”李碧茹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跟在高逸庭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等人一走,躲在屋角的秋梅与秋竹才拍了拍胸口,胆战心惊的出来。
“唔,好险。”秋竹到现在一颗心还是砰砰跳着,想到刚才一幕,还有些后怕,夏婆子可是高府的老人,大少爷一点情面不留,直接打板子,然后丢进北园管茅房。
就为了李碧茹那么个贱婢,哎,看来,只要是男人,都难过美人这一关啊。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大少爷都有表小姐那样的美人了,还有李姑娘也不错,怎么还会看上李碧茹这样干瘦如柴的小贱人呢?
秋竹不甘的看了看自己硕大的胸部,莫非男人喜欢小的?
秋梅瞪了她一眼,“别看了,再看也不能把自己看出成病西施来。”说着,她又鄙夷的朝院门口望去,想不到那李碧茹还真有两把刷子,竟不声不响的将大少爷拿下了,刚才是她们走运,没碰在枪口,不过,以后可真得当心了。
——
“奴婢李碧茹,见过老爷、太太。”一进花厅,李碧茹就见到高远与大太太唐婉正坐在主座上,似乎正聊着什么,她忙在高逸庭的示意下,走上前去,磕头行礼。
大太太回神,瞧了她一眼,“你就是给大少爷药方的姑娘?抬头我看看。”
“是。”李碧茹依言抬首,清瘦的瓜子脸,黑白分明的眸子;皮肤有些枯黄,但还是挡不住那份美丽以及骨子里散发出的柔弱气质。
大太太点头,“可怜见的,生的如此单薄,听说你是在厨房做事?又是如何有这药方的。”
高远也是看着李碧如,从她一进来,他的视线便落到了她身上,然而,之前的一丝希冀顷刻间消失了,从他一个医者的眼光来看,这女人并不懂医,她身上没有医者的那种灵气与精气神。
所以,对这药方的来历,他也多了一丝疑惑,原本还以为是不是师弟或者师父从哪儿收的弟子呢,现在看来不太可能。
此刻,他倒想听听她的回答。
李碧如心里略微紧张,颤声道,“这是奴婢家祖传的秘方。”
“祖传的?”高远有些不信,这开方子的手法,像极师弟李南风。
“是的。”李碧如心思百转,忙道,“我家祖祖辈辈都是行医的,一直到了家父这一代,不幸没落,因家中没有嫡子,所以,父亲就将这药方传给了奴婢。”
“哦?”高远沉沉的望着她,似在考虑她话中的真假。
李碧如怯怯垂首,似在等候问话,然,心里却在打鼓,她刚才的话有大半是假,没错,药方确实是父亲给她的,但并非祖传,而是当年到他们村子治瘟疫的神医给的,还有,他们家祖祖辈辈并非行医,只和当地的村民一样,靠挖山药为生,平时也会种些庄家,而父亲年轻时在镇上药房里当过学徒,所以,也会抓个药开个方什么的,回到村里后,偶尔也会给当地村民看点小病。
而她之所以撒谎,也是因为想借此给自己增添一些本钱,再加上高远本就是医者,她再说自己祖代行医,定然能博得他的好感。
果然,大太太先是点头,后又叹息,十分怜惜的看着李碧如,“哎,倒是个可怜的孩子,只是,你怎么到了我府上的,又做了厨房的丫头?”
这一问,像是触及到了心中悲事,李碧茹眼圈一红,就有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闪烁。
“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