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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在家。”
“去了哪里?”
“忠叔才知道,请少爷、表小姐等一下。”
她退出去了,不久,一个穿黑西装制服的中年男人进来了:“少爷,冷表小姐。”
“妈咪去了哪里?”
“一个钟头之前,张太太来接夫人去打牌,夫人和老爷都不回来吃晚饭了。”
“那你吩咐厨房,准备我和表小姐的菜,表小姐喜欢吃炖圆蹄。”
“是的。”
忠叔退出去,子宁带琥珀到房间。
推开门,琥珀立刻看见那雪堆似的白毛毡。
“子宁,我脱掉鞋子,你不介意吧。”
“我也要脱掉鞋子。”
走进房去,琥珀问:“为什么没有床,唔,地上铺得那么好,一定睡在地上。”
“我这一间是四套房,这儿是小小的会客厅,当然,只有自己喜欢的朋友才有资格进来,里面是睡房,左边是书房,右边是浴室。”
“有钱人,真了不起!”
“来,坐在地上,是不是很舒服,想更舒服,可以躺在床上。”
“子宁,有一件事,我感到很迷惑,想问人,又不敢问,我叔叔家、绮云表姨妈家、你的家、你的房间,为什么都把好好的毛毡扔在地上,让人踏,让人弄污,那不是太浪费吗?”
“琥珀,这个问题幸好你是问我,如果你问姑婆,她一定又会笑你,铺在地上的,不是毛毡,是地毡。专铺在地上,不能拿到床上当被盖的。地毯一般都比毛毡粗厚,你摸摸我床上的毛毡,是不是轻软许多。”
“有钱人,花样真多。”
“噢!对了,别又忘了,我要把东西拿出来。”琥珀仍然在抚他的床上的毛毡,软绵绵的,又暖又柔。
子宁交给她一只盒子。
“我可以打开来看吗?”包着金光闪闪的花纸,那么耀眼,令琥珀感到好奇。
“当然可以。”
琥珀揭开盒盖,哗!这才是金光闪闪呢。
“表,一只手表。”
“喜欢吗?”
“喜欢,好喜欢,一定很贵是不是?叔叔给了我不少零用钱,我本来想自己买一只手表,可是一看到价钱,最少也要几十块钱,但是,都没有你这只手表那么名贵,要几百块吧?”
子宁一直在笑,没有说话。
“我能不能戴一下,只是戴一下?”
子宁不断点头。
琥珀把手表小心地放在雪白的手腕上,老半天,就是弄不上:“我弃权了。”
“我来替你戴上,教你一次担保你就会。”子宁替琥珀戴上了手表。
“啊!”琥珀开心地旋转着身体:“你看我多有气派,我能带多久?五分钟!”
“随便你喜欢。”
“十分钟好不好?这新手表是谁的,你妈妈的?”
子宁又是笑。
“十分钟这么快就过去了!”琥珀看看手表,依依不舍,她缓缓伸手去解手表。
子宁用手按住她的手,摇一下头。
琥珀那迷人的眼睛透着问号。
“假如你喜欢,就戴在手上不要脱下来。”
“怎么可以?这是人家的东西。”
“我送给你的,有了它,你用不着往每间铺看时间,去洗手间的时候也可以戴着它。”
“送给我,你拿你妈妈的东西送给我?”
“不是我妈妈的,她戴的是钻石表,二十几万的,我买不起。手表是昨天上午买的。”
“你买的我也不能要,假如你买一个洋娃娃送给我,我会很高兴,因为,十几年来,我就希望自己有一个漂亮的洋娃娃,我看过价钱,十几块钱的已经很美,但是这只手表,怎么说我也不会要的。”
“为什么?”
“太贵重,我妈常说,无功不受禄,我虽然喜欢美丽的东西,但是,我要用我自己的一双手,把钱赚回来,然后买我自己喜欢的东西。”
“好吧!你替我把这只手表由窗口扔出去。”子宁推开了琥珀的手,他气呼呼的跳到床上去,伸长腿坐下来。
“为什么生气?”
“嘿!”
“我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因为,你心中只有你自己,根本没有我。”
“我没有你?”
“当然,你只知道清高,拒绝人家的东西来维持你自己的自尊,可是你没有想过我。我因为你连一只手表也没有而难过。前天我想了一晚,昨天我到了表行,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千挑万选才选了这只手表。”
“我?……”
“我从来没有为自己买过一样东西,因为只要我说一声,妈妈就会立刻买给我。”
“子宁,你待我太好,其实,我们只不过是算盘才打得响的亲戚。”
“这话是谁说的?”
“外婆。”
“经过昨天的事,你还相信她的鬼话?”子宁还是很生气,“你到底还要不要,不要就扔了。”
“我怕你生气,我收下了,可是,我能送什么东西给你,你什么东西都有了。”
“又不是圣诞节交换礼物。”
“交换友谊嘛。”
“唔,那还说得过去。这样吧,你送我一张相片。”
“好,等我有空就到摄影室拍照。”
“不要让我等太久,回美国之前我就想要。”
“我明天下课就去,一定赶得及。”琥珀不停看着手表,“很美,谢谢你!”
“就是比不上一个洋娃娃,是不是?”
“不……”
“表哥……”外面突然响起了声音,是珍妮,她没有等子宁回答,便开了房门。
跑进去,看见子宁和琥珀坐在床上,她整个呆住了。
“你,你们……”
“我来给你们介绍,”子宁跳下床,“这是王珍妮,这是冷琥珀,大家都是亲戚。珍妮,琥珀才十六岁,你应该叫她表妹。”
琥珀也随即站起来,含笑向王珍妮鞠了一个躬。
王珍妮老大不高兴,可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发泄,子宁那么自然大方,一点也不像做了亏心事。至于琥珀,她恨她,但是又怎样,人家正在鞠躬,正在笑呢,好意思开口骂吗?
“有事吗?珍妮。”
“妈咪请你今晚回家吃晚饭。”
“改天好不好?今天琥珀在我家作客,没有理由做主人的溜掉。”
“你可以带同她一起到我家。”
“我们家的厨子已经准备好晚餐,而且,琥珀很怕羞,她可能不肯到你家去。”
“表哥!”珍妮斜视他,忍住满腔怒火,“你似乎很了解她。”
“是的,她什么都告诉我。”
“啊!那,你们是情投意合,相亲相爱。”
“别开玩笑好不好,琥珀很保守的,她不像你们那么新潮,说爱就爱。”
“是的,我们低贱,不够清高。”王珍妮咬了一下唇再问一次:“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我要你正正式式答复我。”
“约会分前后,我既然约好了琥珀,又怎能跟你回去?你应该讲道理。”
“我蛮不讲理、我没有教养、我没有学问、我不够温柔,既然我样样都不好,那我识趣点走开好了。”珍妮嘴巴没停:“你们可以继续做你们的游戏。”
她话一说完立刻转身,拔腿便跑,她以为子宁会追着叫她,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对着琥珀耸耸肩膀。
“珍妮表姐为什么这样生气?”一直不敢发言的琥珀轻声问。
“这就是小姐脾气,她们一不高兴就骂人,而且骂得莫名其妙,所以,我怕了那些千金小姐,她们挺麻烦的。”
“幸而我不是千金小姐。”
“你为什么不是千金小姐,只是,你没有千金小姐的臭脾气,别管她,我拿一些小时候的相片给你看……”
琥珀在王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饭后子宁还要看着她做功课,从旁协助,九点,琥珀要走了。
“才九点钟,我们坐车兜风。”
“叔叔今天会早点回家,我要赶在他前头,让他知道我常常外出,他可能会不高兴。”
“你连一点自由也没有,剥夺人权。”
“我是个学生,早睡早起是应该的,况且,叔叔养我,教育我,他是有权管教我的。”
“好吧,我送你回家。”
到家门口附近,琥珀突然要求子宁用手帕包住手表。
“为什么要包着,好像手受伤了似的,而且表是看时间用的,包着多么不方便。”
“我是担心手表会碰坏碰损,包着它,可以保护,这不单只是手表,而且是纪念品。”
子宁笑了,他替琥珀把手表包好,琥珀很高兴,向他挥手道别,便跑回家去。
家里静悄悄的,她轻而易举就过了关。
第二天,她不单去拍了照,而且还买了一球白色的羊毛线。
在家乡,她母亲是编织能手,所以,琥珀也学会了编织。琥珀知道子宁喜欢白色,准备为他编织一条白色的羊毛颈巾。
琥珀外出的时候,冷家来了一位客人。
她带了许多礼物,一进门就要见陈老太太。倩云忙着招呼。
“大姐,好孝顺啊,来看妈妈。”
“倩云,你这样说,我是难得孝顺了。我每个月,无论有多忙,总会来看母亲一次。”
“但是,你前几天刚来过。”
“对呀,前几天你才送了几千元糖果钱给我,怎么又来了,中了四重彩,分点钱给妈妈?”
“如果我中了四重彩,我把所有的钱全送给妈妈,我今天来,唉!……”
“有什么事?”陈老太太和倩云关怀地问。
“我一连生了四个女儿,除了大丫头珍妮,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
“我也疼爱这个长孙女啊。”
“人人都疼她,所以我才心痛。昨天,她哭着跑回家,连晚饭也没有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欺负她?”
“我一直没有告诉妈,我那么疼珍妮,为什么老远把她送去美国读书?”
“对啊!”倩云说:“我问过了你几次,你每次总是笑,不肯说话。”
“都是为了表嫂家那个宝贝儿子。”
“王子宁?”
“可不就是为了她,珍妮很早就喜欢他,对于这门亲事,我是百分之一百满意。可是,追求子宁的人可真多,单是和珍妮同辈的表姐妹,少说也有七八个,我为了要珍妮得到子宁,他去美国,我也让珍妮去美国,他念那一间学校,我也让珍妮念那一间学校,两年啦,我母女俩这一片苦心……”
“是不是子宁占了珍妮的便宜?”
“那才好呢!我们有了把柄在手,珍妮倒不愁嫁不进王家。可是,子宁是个傻子,一天到晚就是只会打球,好像对女人完全没有兴趣似的。两年了,他的眼中就只有球。”
“我看子宁还不大成熟,像个小孩子似的,整天就只是玩,我看,他对男女之间的事,根本就不懂。大姐,别心急,珍妮也不过二十岁,多等几年,子宁成熟了,就会向珍妮求婚。那些表姐妹根本不用怕,没有人能比珍妮漂亮。”倩云得意地说:“陈家是出了名的美人窝!”
“等呀!不能等啦,珍妮遇到敌手了。”
“谁?”
“你猜珍妮为什么会哭着回家?她亲眼见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