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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的怀里。”
清风先是一愣,旋即笑开,伸出食指狠狠撮了清霜的额头一下,骂道:“你当小姐扭捏这些?白跟小姐了,这不过是万不得已,小姐怎么会计较这些?”
清霜摸着自己的额头,半晌辩解道:“我这不是怕小姐如今不能受刺激嘛,万一……”
苏珺兮这下真是听得云里雾里,连忙打断两人不知所云的对话,问道:“我怎么了?”
清霜一听“噗嗤”一笑,抛开往日沉稳的性子,忽然间多了份少女的神采,对苏珺兮喜道:“小姐怀了小小姐或者小少爷了!”
苏珺兮怔住,才放进嘴边的果子也忘记了咬,半晌才反应过来此话的含义,她虽然活了两世,此世更是因为行医的缘故,遇过不少初为人母的女子,但自己却是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想着,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腹部,这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到她自己都不曾感觉到的生命,这感觉……苏珺兮想了半天,也只能用“奇妙”一次来概括,却仍然觉得这个词语太薄弱。
清风见苏珺兮虽然发愣,却是难掩眉梢眼角的喜意,顿时放下了心,她本来担心李景七不在,还害怕苏珺兮听了这个消息会心情复杂,此刻见苏珺兮心中平和柔软,只觉得自己也从来没有这么轻松惬意过,不由近前打趣苏珺兮:“小姐,我说小姐缘何这一段日子以来都如此能吃能睡呢?原来不是小姐改了性子,而是有人要吃要睡!”
苏珺兮闻言这才回神,白了清风一眼,骂道:“贫嘴,你就打趣我吧。”
清风和清霜不禁一起笑开。
苏珺兮忽然想起一事,又转头问清霜:“对了,你们可记得替我感谢那位出手相助的公子了么?”
清霜忽然止了笑,虽是回答苏珺兮的问话,却转而暧昧地看着清风:“说起来我倒是真心佩服,长玄虽小,但是想是常年跟着长青管家见过大世面,当真一番临危不乱的气势,那时小姐晕倒,我可是吓得不知所措的,结果长玄倒好,先给了那位出手相帮的公子一番脸色,等我扶住了小姐,又对那位公子郑重言谢,后来又雷厉风行,迅速弄了辆马车来,我直到此时才缓过劲来的,今日还真是多亏了长玄。”
苏珺兮见清霜故意有板有眼地说给清风听,虽然她也晓得清霜说得应该不假,但是还是和清霜一起看着清风,等着她的反应。
结果清风一脸淡然,只狠狠说道:“要是他再不中用,我看他如何跟我们交代!”
苏珺兮不禁暗自摇摇头,替长玄叹了口气,他真是冤大头,清风虽然平日脾气直爽,但是此次对于李景七不辞而别的事情,简直是比她还耿耿于怀,而且最要命的是,她现在完全迁怒到了长玄身上。
清霜见状忽然对着清风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旋即对苏珺兮说道:“小姐,我去看看王叔和王婶准备好了晚饭没有,今晚可是王叔亲自下厨呢!”说罢,清霜径自往厨房去了。
苏珺兮闻言心中一暖,想到苏家这么多人都在默默地关心着她,忽然无比平静,暗暗决心不再纠结李景七不辞而别和故意隐瞒的事情,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便静下心来等着东京里阿虎传消息回来,等到稳了胎,她便坐船去东京。
第九五章 绝响琵琶语
自苏家上下得知苏珺兮怀孕之后。大家纷纷围着苏珺兮转,这也不让她做,那也不让她去,弄得苏珺兮几乎等同于被圈养,忍无可忍,终于呛声:“你们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自然晓得分寸的,你们把我如此圈养着,只怕最后我反而辛苦。”
几人见苏珺兮放话,顿时敛容屏息,莫不俯首唯唯,看得苏珺兮怎么也板不起一张脸来,简直哭笑不得,说道:“好了好了,我没有生气,就是我不能老在屋里坐着。我都已经好几日没有去看姚娘了,今日一定要去看看她。”
众人习惯性地继续俯首点头,看得苏珺兮实在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清风上前说道:“我就说,是不该这么矜贵地养着,往日小姐就不是这样的性子,如今更不应该养娇了身体。生养可是一项破费气力的活。”
清霜闻言面一红,不好意思接话,苏珺兮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清风的额头轻声佯嗔:“马后炮!这话也只在这里说说,你看清霜都不好意思了。”
清风抚着自己的额头吐吐舌,替苏珺兮收拾妥当,便和清霜一起扶着苏珺兮往前院去。虽然说,他们同意让她出门了,可是这回不仅清风和清霜都跟着,就是王叔和长玄也一刻不离地守在左右,苏珺兮心中无奈,也知道大家的心意,便由了他们,小心些也总没有错。
苏珺兮到了姚娘的住处,姚娘一看苏珺兮今日的架势,水墨氤氲的桃花眼一转,打趣道:“我道这几日都不见你来,还想着你最近是什么情况,不想原来是如此风光了?”
苏珺兮笑着摇摇头,在姚娘的床边坐下,先给姚娘诊了脉,才说道:“他们原先拘着我,不让我随便走动,你这里更是不让我来了。”
姚娘闻言“噗嗤”一笑,却也疑惑:“为何拘着你?难不成你还犯了天大的过错?”
苏珺兮轻浅一笑,回道:“我怀了他的孩子。”说罢,苏珺兮忽然记起一事,抬眸略带歉意地看着姚娘。
姚娘长长的羽睫一颤。却是因眼底的笑意而起,拉起苏珺兮的手说道:“没事的,你不必忌讳。”
苏珺兮点点头,姚娘又继续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如果我没有猜错,李公子是不是不在杭州府?”
苏珺兮浅浅笑开,现在再想起此事,倒是平静了许多,点头道:“是,我打算等稳了胎,便去东京一趟。到时小医馆也已经改建好了,若是……”苏珺兮仍然不知李景七此行所为何事,但是李景七在临行前将小医馆的房契和一大笔钱交给王叔这件事总让苏珺兮心中徘徊着隐隐的不安,“总之那个医馆,等我生了小孩,就一定会开起来。”
姚娘听罢脸上的笑容依旧,一双桃花美目半垂,却是兀自斟酌起来。
苏珺兮将姚娘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一转,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便问道:“姚娘。往后你打算怎么办?不若来我的医馆里帮忙?”
苏珺兮问得直接,姚娘却听得感动,她不是没有这个意思,也不是不好意思开口,只是……
姚娘难得露出苦涩一笑,说道:“我的卖身契还在赵成益手里,也不知能不能拿得过来,何时能拿得过来。若是拿不过来,就一定会给你添很大的麻烦。”
苏珺兮一想到李景七的事情不曾明朗之前,长玄仍是毫无办法,不免有些叹气,姚娘瞧见了却是轻轻地拍了拍苏珺兮的手,安慰道:“你不必担心,你也晓得我就是不管不顾的性子,从来不曾怕了去,自然也不会轻言放弃。”
苏珺兮闻言一顿,半是玩笑半是警醒道:“你还说,若不是因为你这样的性子,能够得罪了那么多小人?”
姚娘低低一笑,回嘴道:“若非如此,只怕我们便没有缘分认识了。”
苏珺兮听罢真想狠狠说姚娘一顿,但看着姚娘现在的样子,也算是甘之如饴吧,便没有开口。
两人沉默了半晌,姚娘忽然清幽幽地开了口,说道:“其实不是我甘之如饴,而是,我此生都难以脱离贱籍的,我爹爹是个好夫君、好爹爹。唯独不是一个君子,最后落得个自己身首异处妻女配隶不得翻身的下场。其实从赵成益手中拿回卖身契说得准确点,也不过是从赵成益手中转移到另一个人手中罢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明知不可为却仍然依着自己的性子行事,如今……”姚娘的声音低低转转,在苏珺兮的耳朵里徘徊,却不是伤感,不是震惊,反而平和地如同她在述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般。
姚娘见苏珺兮微怔,忽然轻浅一笑,戏谑道:“若是将来有可能,我可要在你身边讨个大丫环的身份做的。”
苏珺兮这才回神,摇头半是玩笑半是鼓励地说道:“你就这点出息?”
姚娘闻言不答,转头目光定定地看着墙面。
苏珺兮循着姚娘的视线看过去,却是挂着一把琵琶。
“能帮我将琵琶拿过来吗?”姚娘忽然低声说道。
苏珺兮回头看了姚娘一眼,见她眼神坚定,略一思忖,起身为她取了琵琶,递给她。
姚娘接过琵琶后,就不再理会苏珺兮,而是起身坐正了身子,随后续续弹弹,专注地给琵琶正音。
事毕。苏珺兮忽然闻得一声铿锵滑音,旋即弦未止而新音起,苏珺兮不由宁神屏息,侧耳倾听,曲子因为姚娘缺了右手的大拇指,而显得嘈杂不连贯,苏珺兮仔细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这是当初她在西湖游舫上听的绿腰。
姚娘浑然不介意自己右手的残缺和乐曲的瑕疵,只低头沉默地拨弄着指下的四弦,神情中多了一分微不可见的庄重,曲声也隐隐透出一股决伐之气。令人闻之震颤。一曲完整而又残缺的绿腰弹下来,唯有最后的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才让苏珺兮将这一首绿腰与当初湖上的绿腰重叠在一起。
声止曲歇,苏珺兮仍旧怔怔,姚娘将怀里的琵琶放平,低头仔细地看着琵琶,对苏珺兮说道:“那时我小到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记忆,脑海中唯独练琴引至的指尖痛楚清晰得到现在都挥之不去,以及一个女子在窗外的低低絮语,她说,你要好好练琴,能得一样旁人都不能得的本事,将来便能好过一些。”
姚娘说着,顿了顿,似乎沉入了混沌的记忆,她极少回忆,如今想来有些吃力:“其实,我已经记不起她的长相了,只是记忆中我知道她是我娘,后来,我再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是否还在这个世上,有没有改变了当时的那个想法,即使是能得一样旁人都不能得的本事那又如何呢……”
苏珺兮闻言心中不禁有些郁结,微微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姚娘用右手的四指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琴,忽然双手高高托起琵琶,随后重重地往地上一摔,琵琶顷刻间裂成两半,留下一声惊心的钝响不绝于耳。
半晌,苏珺兮的目光才从地上的裂作两半的琵琶上手回来,眼角余光不经意间一瞥,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暗暗责备自己一时大意。
苏珺兮连忙拉过姚娘的右手,手上缠着的纱布已经渗出鲜红的血迹,姚娘好不容易好转的伤口因为弹琴的缘故又裂开了口子。
苏珺兮娴熟地给姚娘拆包扎。姚娘见苏珺兮慌张,只是淡淡一笑,说道:“这几**没有来,这药都是阿弦帮我上的,上得还真不成样子。”
不成样子也能结疤痊愈,如今你这一番动作,不知又要多耗多少时日了。苏珺兮心中暗忖,又想起姚娘适才的决绝,只道她虽然说得轻松,但心里只怕也不好受,便没有多说什么,只给姚娘重新上药。
苏珺兮刚刚给姚娘重新抹上药的那一刻,姚娘才感觉到钻心的刺痛,双眸微微一眯,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珺兮虽然低着头,也能想象姚娘忍痛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声叹息。
等给姚娘换好了药,苏珺兮低头看着地上的破碎琵琶,轻声问姚娘:“这……”
姚娘却不以为意,忽然记起一事,抬头问道:“你莫不是被我适才的举动吓坏了?我确想最后弹一次琵琶给你听,此后再不碰琴了,你别介意。”
苏珺兮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我就是想问你这琴怎么办。”
姚娘这才恍然,说道:“让阿弦来收拾吧。不过,往后你不要过来了,这里的喽罗几乎都在赵成益的手下讨饭吃,也算半个赵成益的地盘了,你现在有了身孕总该谨慎些。这几日我的身子也好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