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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瞅准了时机,顽皮地卷起画纸,在空中转圈玩。
“见过公主殿下。”林影从一阵晕眩中缓过神来,立刻行了个标准的礼。
他吐字的速度,弯腰的弧度,垂眸的姿态,每一个细节堪称完美,堪当典范。因为挑不出毛病,所以,让人更想挑出他的毛病。
穆丹歆视线追逐着飞荡的画卷,画卷落在她脚边,林影迈开步子,见她先一步俯身去捡,便住了脚。
她双手拿着画轴,将画卷徐徐展开。
那是一张即兴而作的山水画,幽山野水,笔随意动,意随心动,笔力所到之处,随性洒脱至极。那冷寂清疏,远离尘世的隐逸山水仿佛近在眼前。一草一木山山水水都带着强烈的奔放之气,高矿的视野,清高的傲气。
让她真正留意注目却是他的题诗。
“随意涂鸦之作,拙劣不堪难以入目,恐污了殿下的眼,还请殿下还给我。”
“你写的?”穆丹歆未抬眸,忘形地 着那几行铁画银钩的狂草,心不在焉地低应。
这一手字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却又真率夷旷……
即使是她,也写不出如此清癯雅脱、不羁疏狂的气势。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很难相信,这幅画,这幅字,出自她的驸马之手,一个清和荏弱的男子,气质温文的男子。
书,心画也。难道他内心执着的竟不是名利权势地位吗,那他一心成为她的驸马,是为了什么?
“殿下?”
穆丹歆沉吟半晌,将画卷用镇纸压在石桌上,拊掌而叹,“不错,不错,字很不错。”她来来回回竟说了三声不错。
“殿下谬赞了。”林影波澜不惊地说。
“不想我的驸马,竟是如此人物……”穆丹歆勾起唇,极轻地低喃,望向他的目光带了一份兴味和深思。
林影万年无波的脸上惊现一抹错愕和慌乱,像是完美如璧的美玉划下了一道细缝。
穆丹歆只当他是错愕,破天荒地微笑了一下,很浅很迅速,但那的确称得上一个笑容,“怎么,难不成以为本宫就只会对着你撒气吗?”
林影转瞬间神色恢复如常,“只是有些意外罢了。”若说画技超绝,当推殿下心头唯一的那人。他该说这一句,推出林栖,转移她的注意力,好消除她的疑心的,可他竟没有。是因为此刻的宁和太难能可贵,他不舍得破坏吗?
“本宫的确对你有偏见,但不影响本宫对你才华的判断。这一手字就是拿给太傅看,他的评价也只会更高。举贤不避亲仇,本宫若连这点胸怀都没有,他日如何做到知人善任,又如何治理天下?”
亲仇,他自然是仇了。林影避过她的话头,淡笑着平平开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殿下若是喜欢那画卷,我赠与殿下便是了。”
“好啊。本宫的书法有待加强,驸马的字正好拿来让本宫临摹。驸马肯割爱自是再好不过了。”卷起收好,手指轻弹了弹画轴,递于立在她身后的锦宁,穆丹歆气定神闲地说道。
闻言,林影目光略微凝滞,按照他对于穆丹歆的了解,他若是主动送给她,她反而不会想要,今日怎地这般反常?
他斟酌着说,“殿下也以为那幅画类儿郎也,怎能再拿出来让我丢人现眼。承蒙殿下看得起我,若您不嫌弃,待我今晚认真滕写一份《金刚经》,明日交与殿下,可好?”
“一个晚上够吗?别忘了下午要同本宫进宫为王君祝寿。”穆丹歆难得为他着想。《金刚经》吗?她真心想要了。
“够的。”林影的手肘不着痕迹地搭着巨石,最多是他晚睡一会儿。
穆丹歆嘴角不自觉噙着一丝戏谑,“那本宫等着。”
“殿下特意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穆丹歆不可能来他的院子里和他拉家常。
“哦……”这么一搅和,她到把来的本意忘了,“周彬素来体质不好,昨日在你殿外多站了一时半刻,吹了些许冷风,晚间便感染了风寒。我准许他以后不用向你日日请安,你也别再为难他。”
“我管教下人无方,是我的疏漏累他得病,请殿下责罚。”林影云淡风轻的说,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穆丹歆凝视着他,突然厌恶起他的无动于衷,“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林影抬眼。
“说来听听。”穆丹歆期待地看着他,软柿子捏久了终于也有了几分火气,成日看着他不惊波涛死气沉沉的样子,她看得腻味。
“按照府上的规矩,主子管教五下无方,下人当罚,主子也难辞其咎,罚月银一至三个月,我身为驸马,未能做好表率,惩罚理应加倍,便罚我闭门思过一月,罚月银半年,殿下以为如此是否公正?”
“公正。”慕丹歆道,心说:他就这么完事了,什么委屈都往自个儿肚子里咽?
“既然我在闭门思过,那么府中几位公子便不用向我问安了吧?”
穆丹歆沉默注视着这人一点一点白下去的脸色,看着他的目光晦涩不明。须臾,她有些挫败地说,“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晚上的宫宴不要忘了,下午出发前会有人来接你。”
“是,躬送公主殿下。”林影弯腰行礼,起身时脑中袭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手扶着石头才勉强站稳。
“驸马!”青宁赶紧扶住他,只见他额头汗泠泠一片,低着头努力喘息着。而那锦衣云鬓的女子广袖轻扬,已经翩然远去。
林影借着他的力走到石凳上坐下。
“驸马,为什么不向殿下解释昨日您晨起不舒服,难受得连床都下不了。您明明交代下去,让来了的人都回去,若是没来的便不用来了。是周公子非要在那儿站着,殿下怎么能因此指责您呢?”
林影轻瞥他一眼,无所谓地笑笑,垂眸低道,“你以为殿下当真不知道吗?”
青宁愣了愣,他的主子面朝着阳光,那侧影看起来那么得沉静温文,却总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尤其是这双平静到漠然的眼。这一刻,青宁终于可以确定,驸马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殿下放在他身边的眼线,却依然做什么都不曾避讳自己。
“青宁,你说一只鸟为了停驻在一棵特别喜欢的树上而折断了羽翼,从此彻底失去飞翔的能力,是不是特别傻?”
青宁不明白,“它好端端折断翅膀做什么,不折断难道就不能留在这棵树上吗?”
“是,不能。”林影修长白皙的手指覆在眼前,指腹轻柔地按着穴位,唇边的笑意清凉如水。
“那,好像是有一点傻。”
“是啊,傻透了。”可他不后悔。林影手扶着额,倦倦地望着墙围,淡淡的落寞掉落了一地。
他神态带着浓浓的自嘲,好像被人说傻的人就是他。青宁不安起来,“驸马,小的胡说的,请您别放在心上。”
“没什么,我们不过是在说树和鸟而已。”林影安抚地一笑,凤栖梧,梧桐树也只乐意被凤凰栖息,重点是那棵骄傲高贵的梧桐树要的不是他这只蒙混过关的鸟。
“青宁,你说,我们这些人的兴衰荣辱,全寄托在公主殿下一个人身上,那是不是很可悲?”
“小的,小的不知。”青宁嗫嚅着回道。
林影没有再看他,似乎根本不关心他说了些什么,只是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夜凉如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拉开嗓子窜过阡陌纵横的小巷,月光寂然,在他身后留下细长的影子。
他忽觉身侧一阵阴风刮过,眼前极快地晃过一道黑影,恍若鬼魅。
他心下发憷,深更半夜,最适合鬼魂出没,不禁打了个寒颤。
夜色掩映下,那道黑影避过众人耳目翻过公主府的围墙,悄无声息潜入驸马的寝居,公主府的层层守卫对他来说竟然形同无物。
“公子,那副画卷是否需要属下即刻调换回来?”那画自不是普通的画,卷轴中另藏玄机。
只听见一声漫不经心的低喃自层层素色帷幔内响起,“不必。”
第四章你不爱她,那让我来
林影从未坦诚过,大婚前夕,哥哥和表妹 方曦携手而来,突然闯入他的房间,他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那时,他还不知道有些人不是心若磐石,只是他不是能打开心门的那一个。
他正木然地坐在床头,木然地想着那个女人就要成为他的大嫂。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沉思,他起身看去,狐疑地拧眉,“哥,表妹,你们……”
林栖和方曦对视一眼。
“砰”地一声——
林影惊得倒退一步,扶着椅背才站住,他骄傲无比的哥哥,他阳光开朗的哥哥,所有人眼里的天之骄子,竟拉着方曦双双跪下,林栖脸上愁云惨雾,他仰头低诉,“小影,请你帮我……我真心爱着的人是曦,从来都是曦。我和公主只是……只是逢场作戏……”
方曦握着他的手 ,接口道,“你哥只是想让我低头,是我不好,都是我太自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嫁给别人。小影,你和你哥长得一模一样,能不能……我求你!”
竟是这样!呵!
林影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死寂的沉默。方曦哭得梨花带雨,全无形象,哥哥亦是伤心绝望的模样。可叹的是,那一瞬间,他竟然在为穆丹歆抱不平。他放在心里暗自珍藏的人凭什么被他们这样对待,他舍不得。
林影抓着玉佩的手指暗暗收拢,梳子的木齿咯得手指生疼。
这是他可以来到她身边唯一的机会。
穆丹歆,穆丹歆……
“小影,哥哥求你,哥哥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只有这一次,小影,求你……”
他叹口气,说出一句让两人目瞪口呆的话 ,“你不爱她,那让我来。我答应你。”他不是为了哥哥,他有自己的私心,他不想卑鄙地隐瞒这点。
驸马屋内从来不点熏香,林影不喜欢那种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的感觉,更重要的是,会让他喘不过气。
林影惫懒地歪靠在椅背上,任由青宁为他梳妆。椅背嵌以螺钿,椅上搭着莲青色撒花椅搭,外观华丽而繁 琐他微阖着眼,双/腿交叠置于脚踏上。
男人面色冷白,他一手扶着额头,手肘搭在扶手上,一手斜斜置于身前。几绺墨发垂落下来,覆在他白皙的手背上,黑的华丽,白得凄美,交织缠绕在一起,配上男人淡漠而清贵的容貌,竟有种惊心动魄的魔魅之感。仿佛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青宁瞅着镜中俊美非凡却始终是过于苍白的人,皱了皱眉,“驸马,需要为您上妆吗?”他是个细作,却忍不住为主子难过。每一次,只要和公主出门,驸马都免不了要用胭脂遮盖太过苍白的脸色。而每一次,他都免不了脸色更难看地回来。
“好。”林影没有睁眼,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色一定像鬼一样苍白。
黑漆竹帘被掀开,一位面相威严的老妇人款款入内,她福了福身,不卑不吭地说,“ 驸马,该出发了。”
“夏嬷嬷,有劳了。”林影微微颔首,这位夏嬷嬷是穆丹歆的奶娘,在公主府地位尊崇 。
他站起身,又猛地跌坐回去,扶着额低喘着气,额角的汗珠细细密密。
“主子……”青宁担心地望着他。
“无碍的,老毛病了,昨晚没睡好而已。”
遥遥望见身着苏绣月华锦衫的明丽身影抬手为青衫玉冠的男子理了理垂落的鬓发,男子垂眸含笑任由她动作,她复又凑近他 耳边细细说了着什么,惹得男子更加欣喜臣服。
林影脚步仍是不紧不慢地走着,脸上一贯的从容,只是右手按了按胸口又放下。
脚步身徐徐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