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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现在两人都出了局,没有隐瞒的必要。
事涉人家女儿家清名,王臻华不好直言,只笼统指代一下,“是啊,讨好奉承了一下午,结果临了坏事,怕是今后再难一偿所愿了。”
典素问对坏了何事当然心知肚明,打听到的答案并非他所希望,不免有点失望。
不过两人在庞老先生事上一贯互通有无,就算两人之中谁无法拜入师门,也不代表以后谁的仕途会就此夭折。就如王臻华深知典素问才华出众,典素问一样不会小瞧王臻华的实力。虽然典素问一向不喜往来应酬,但也不是目高于顶的人,自然不会坏了规矩,既失了信誉,又平白得罪人。
更何况王臻华已经平平安安闯过这一局,再瞒下此中关窍已没必要。
典素问想到前天庞老先生考校他时候的事,不由微妙一笑,“你的选择未必是错的。恐怕真正答应下来那门亲事,才会和庞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失之交臂。”
听了这话,王臻华也反应过来。
怪不得昨日下午王臻华从头到尾都有一种违和感,庞老先生一向重规矩,就算再心疼女儿,想给女儿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也顶多让她在屏风后瞄上一眼,哪会仅因择婿就让宝贝闺女出面,并且从头陪到尾?这不但有失矜持,还让男方看不起。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只是让女儿帮忙考校未来师兄弟的品行,这事也没那么不合常理。
学问可以由东园考试来检验,琴棋书画只是陶冶情操,略通即可,但品性德行就需要另行考校。庞老先生能向二人提出亲事,固然是对他们的人品学问满意,但如果当场一提就应,连回去跟长辈商量都不商量,那一定少不了急功近利、有失稳重,甚至不堪大用的评语。
而王臻华和典素问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都不约而同选择旧日婚约,拒绝掉这门好处多多的亲事,这种堪称高风亮节的君子行为,或许某些人看来蠢得可以,但一定会对庞老先生胃口。
王臻华自失一笑,若果真如此,倒是她误打误撞了。
相比起典素问提前猜到庞老先生的用意,从而有针对性的应对,这份眼力王臻华差得可就远了。
王臻华心情有些复杂,虽然女扮男装的身份让她难免束手束脚,但如果这个问题并不存在,那么在庞老先生提起亲事时,她能否在心无旁骛的情况下,一眼看穿庞老先生目的所在?
王臻华再次提醒自己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尽管典素问的某些行为她依旧不赞同,但对方这份眼力心性,却让她不得不叹服,她抱拳道:“多谢典兄提点。”
恰在此时,夫子从门外进来。典素问笑了笑,做了个无妨的手势,没再说话。
夫子一进门,整间屋子顿时安静下来,个个都眼巴巴瞅着夫子手中的书册。这位夫子也是个难得的利落人,没有长篇大论扯些废话,只简明扼要做了个自我介绍,就翻开名册,公布起成绩来。
一时间学堂上有人喜,有人悲。
庞老先生透露的消息正确无误,典素问和王臻华都成功过线,其中典素问名次稍靠前一些。
这倒没出王臻华意料,在从庞枝口中得知典素问已经先她一步,被庞老先生邀请上门之后,王臻华就猜到典素问成绩多半比她更好一点。
夫子念完了成绩,合上名册,通知完明早在东园报到的时间地点,吩咐下课,就干脆走了人。
等夫子一走,屋里顿时炸开了锅。有互相作揖道恭喜的,有比对成绩觉得夫子判得不公的,有唉声叹气又要重来一年的,甚至不乏伤心趴在桌上先是呜咽渐至嚎啕大哭的……
王臻华和典素问对视一眼,悄无声息起身离开,一出门就看到庞老先生的书童侯在门前。
那书童趋步上前,躬身道:“主子在书房等候二位,请随我来。”
两人自然无有不应,整整衣冠,跟着书童去了书房。书房的摆设一如既往,只正面墙上原本挂着燃藜图的地方换上了孔子画像,庞老先生背手立在画像前,添了几分肃穆气息。
听到二人脚步声,庞老先生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二人身上。
王臻华面上维持着恭谨态度,心头跳动如鼓。
庞老先生开门见山道:“你二人都很好,才华出众、品行端正,一直以来我都希望择一优者收为关门弟子,但你二人不分伯仲,越拖到最后我就越难以取舍。”庞老先生微微一顿,又续道,“说来也是我一点私心,不舍得舍弃任何一个,索性取巧想要一个收为门徒,一个收为佳婿。”
这两者自然不同,自古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关门弟子更是重中之重;而女婿虽号称半子,但终究是外姓人,庞老先生自己都有儿子好几个,连小孙子都有了,这佳婿地位如何不得而知。
庞老先生没细说二者区分,而是欣赏地看向王臻华和典素问,“虽然事不凑巧,你二人都早有婚约,但你们能在威逼利诱之下,不改初衷,谨守旧盟……有我辈君子之风,老夫深感欣慰。”
饶是典素问如斯淡定,此刻也不由眼中发亮起来。
王臻华原本还又紧张又期待,但一瞥到典素问这模样,好笑之余,心情不由放松下来。
庞老先生没有辜负二人的期待,手捻胡须微笑道:“所以我决定,不再死守只收一个关门弟子的前言,将你二人共同收入我门下,你二人可愿意?”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愿意!”
庞老先生抚掌大笑,连呼三声,“好好好!”
说完,庞老先生站起身,亲自点了三炷香,奉于孔子像前,肃颜道:“末学庞耆卿,入得此门卅余栽……不敢称学有成,仅略通一二……今有二人,资质尚可,末学愿以一身所学传授……”
终于庞老先生长身下拜,王臻华和典素问跟着叩首。
行礼毕,二人扶着庞老先生起身入座,再对庞老先生行三叩首之礼,书童端着茶盘,上面摆着两杯茶,王臻华和典素问分别接过,奉给庞老先生,庞老先生先后接过饮了一口。
庞老先生把茶杯搁在茶几上,含笑看向二人,“我门中规矩不多,其他的就罢了,谨记住为官不得贪赃枉法,立足天地无愧于心!”
王臻华和典素问再叩首,“谨受命。”
训话已毕,拜师礼成。
作者有话要说:跟大家说一下,从下一章起我准备放防盗章,一小时后会替换成正常章节,替换后的一定比之前的字数多,买正版的一定不会吃亏,再一次谢谢大家支持正版~
此外,感谢影无崖的地雷(づ ̄3 ̄)づ
☆、第四十四章
成为庞老先生的弟子,对于王臻华的生活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在东园进行了为时三个月的课程之后;王臻华结束了东园课程;跟着庞老先生进行一对一的授课学习。
因王臻华已经被收为入室弟子,所以庞老先生的授课场所不再拘泥于书院;而是经常将王臻华二人叫来家中讲习。二人经常因学得太晚;被留下来用饭甚至留宿;连客房都为他们常备了两间;也因此王臻华跟师母石氏和师妹庞枝的接触慢慢多起来。
不过亲事没成到底尴尬;虽然不管是庞枝还是王臻华,都对当初会面只字不提,甚至见面时都是落落大方、偶尔交谈都相当融洽,但到底双方避嫌,尽量减少单独接触。
庞老先生看在眼里;解决办法直截了当——他老人家直接给庞枝定了一门亲事。
或许庞老先生确实青睐寒门弟子;给庞枝选的夫婿也是一个寒门出身的进士,名唤鲁子由,此人颇有上进心,知道在翰林院难熬出头,谋了路子投入太子门下,成为太子侍讲,颇受器重。
此时皇上在知天命之年,身体很好,去年还有小公主降世,显见其身强体壮。
离太子登基显然还有些时候,其间会否有变故,谁都无法预料,所以鲁子由此举可谓勇气可嘉。
这门亲事是庞老先生的一位弟子介绍,此人名唤张晋安,现任太傅,因对鲁子由赏识,又见恩师对女儿的终身大事发愁,才难得充了一回媒人。果然双方一见面就一拍即合,飞快定了亲。
说实在话,王臻华听了着实松口气,回头让婧娘认真备一份礼,就收拾行囊准备回乡赶考。
本来王臻华只准备带着重砚,一主一仆,轻车上路。
但不管是李氏还是婧娘都死活不同意,非让向叔跟着,说是在家千样好,出门万事难,有老成持重的向叔跟着,总好过她独自出门在外,两眼一抹黑的强。
王臻华只好接受这份好意,带上重砚和向叔一道出了门。
大陈的科考分三级,分别为解试、省试和殿试。
想要获得解试的资格,一般要参加绥阳的考核或举荐,通过即可称为秀才,但这秀才之称只是对读书人中尖子生的一个敬称,并不具有实际功名意义。
解试也称秋试,属于地方考试,考中即为举人。举人在大陈地位不高,不能做官,并非终身,只有三年资格,期间可以免税,但三年一过,如果还未通过省试,那就只能重新变回秀才了。
省试也称春试,属于中央考试,考中即为进士。考试在都城汴梁举行,由尚书省的礼部主持,主持者多为六部尚书、翰林学士等。
殿试由天子亲自主持,一般不黜落进士,只会变变名次,就看谁更投天子的眼缘了。
庞老先生曾说,参加解试需要一二秀才保举,当地县令甚或知府举荐,这些其实都不难。一来王家在当地也算老牌书快世家,虽然人丁单薄,但每代都很会读书,鲜少落榜,再加上王家并不缺钱,该给的润笔费绝不会少给,两相叠加,王家人很少会被卡在这一道坎儿上。
王臻华也不例外,她并没去参加乡里的考核,直接取得了解试资格。
解试考三天,共三场。
第一场考大经义,第二场考诗赋,第三场考子史、时务。
第一场的大经义算是问答题,通晓明彻《论语》《孟子》即可。第二场的诗赋算是王臻华的一个弱项,但只要将声韵格律、修辞对仗等重点抓住,虽然答不了多出彩,但四平八稳足以过关。第三场算是议论文,由庞老先生亲自指点了一年,自然更是不在话下。
结果不出所料,王臻华平安上榜,成为举人,名次尚可,位列第三。
红榜发出来后,已经时值腊月,虽然天寒地冻出门不便,但明年三月春试在即,为防路上遇到什么意外耽搁时间,王臻华还是提早上了路,准备赶回汴梁。
回到家后,一家欣喜团圆暂且不提,王臻华提了乡仪上庞家拜访恩师,顺便报喜。虽然庞老先生不缺一个举人徒弟增光,但这好歹算一件喜事不是?
不过王臻华刚一进门,前脚门房刚离开向庞老先生通秉,后脚就迎面碰上了鲁子由。
鲁子由个子中等,相貌一般,不过人长得白净,添了三分斯文,再加上一身书卷气,总体来说,品貌算是中等偏上,再加上一份无量前途,此人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夫婿人选。
而且鲁子由极会为人,明明已经是正七品的太子侍讲,但在王臻华这个白身面前却极和蔼谦逊,甚至还跟着庞枝叫王臻华师兄,叫起来亲近自然,一点屈尊的意思也没有。
对了,王臻华在师门中排行第七,因年纪小,排在了典素问后面,算是名副其实的关门弟子。
当时鲁庞两家定亲,王臻华一方面为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