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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铁路分布图在桌上摊开,史宾赛厅长的手指沿着铁路线滑动。马斯顿附近的铁路线与其说是线,不如说是网,一张枝蔓交错的大网,以那条圣战之路为主轴铺开。通往矿山的、通往码头的、通往货站的……史宾赛厅长的手指在隧道前方的某个点忽然停住了。
“这里怎么会有一道虚线?虚线是什么意思?”他厉声问。
军官跟着史宾赛厅长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就在那条隧道的前方,隐约有一处分岔,但分出去的路线却并未标明为铁路,而是以虚线表示。如果不是史宾赛厅长指在那个点上,他们都会忽略那道虚线。显然当时负责测绘地图的人也觉得那处分岔不是很重要,就只留下了很模糊的记号。
“你们中有没有在马斯顿待过的人?”史宾赛厅长环顾四周。
“异端审判局六处一科,马莫斯上尉!”一名军官跑步来到史宾赛厅长面前,“我是马斯顿的潜伏军官之一,夜间才被紧急调到这里。”
“那你给我仔细看,这道虚线到底是什么。”史宾赛厅长把地图拍在他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马莫斯上尉的身上,马莫斯上尉死死地盯着地图。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那列幽灵般的列车正在马斯顿附近的铁路网上以极高的速度游荡,车上载着最危险的货物,那些货物是绝不能流出的!
马莫斯上尉的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他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那是……那是铛铛车的铁路!那是铛铛车铁轨的末端,在修建圣战之路前那条铁轨就存在,是由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修建的实验性铁路,以它的坚固程度根本没法跑重型列车,因此在地图上标为虚线!”
“那么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逃走,”史宾赛厅长低声说,“他的目的地就是马斯顿!”
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的教堂里,老嬷嬷们正在给烛台换第三遍蜡烛,又往壁炉里添了新的木柴。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窃窃私语的声音几乎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鼾声,柴在壁炉里爆裂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校警队长海菲兹频繁地看着表,他的真实身份是教皇国的潜伏军官,自然很关心战况。如果是教皇国保住了金伦加隧道,那么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东方就会被迫处于守势,而西方则会掀起战争狂热,男孩们争先恐后地报名参军,乘坐火车向着富饶的东方进发。如果金伦加隧道易手,楚舜华则成功地捍卫了东方的国门,那只龙雀的地位在夏国会更加稳固,由他引导的军队革新很可能造就一个能反过来威胁西方的机械军团。
壁炉边的达斯蒙德也在不停地看表。他的左手楼者妹妹的腰,为了方便看时间,他把表戴在了右手手腕上;另一个角落里的西泽尔则不时地看向墙上的挂钟;而那位狮心骑士团的见习骑士拜伦少爷,虽然闭着眼睛,但那身紧绷的肌肉说明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站起身来。
这群养尊处优的家伙里也有几个警觉的人啊。海菲兹中校在心里说。作为军人,他心里有点看不起那种游手好闲的贵族少爷和小姐,教堂里绝大多数人都是这类人,他们肩靠着肩头碰着头,在隐约的炮声中睡得正熟。
海菲兹走到窗边,望向外面无边的大雨。算时间的话,对金伦加隧道的争夺战应该已经到了尾声,也不知道庞加莱和那列神秘的火车有没有如期完成任务。
雨声中忽然传来低沉的隆隆声,海菲兹中校愣住了……那不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就在这间校园里,像是某种机械在漆黑的校园里运转……某种大型机械……不,超大型!这件学院里有那么大型的机械么?
雪亮的灯光刺穿黑暗,像是前方雨幕中有什么巨兽睁开了独眼。钢铁车轮在铁轨上摩擦出密集的火花,笼罩在蒸汽云里的庞然大物以极高的速度穿行在校园铁轨上,仿佛一条受伤的黑龙。
“火……火车!”海菲兹中校惊呆了。
“火车!闪开!”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是转过身对所有人咆哮。
火车失去了控制,它本该停在铛铛车车站,但铛铛车用的普通铁轨根本无法承载这种沉重的武装列车,在最后一个弯道处,它滑出了铁轨,钢铁车轮破开精心培育的草地,把百年的月桂树碾压入泥土,裹着风雨和落花,笔直地冲向教堂。
海菲兹狂奔着远离那面墙。就在他的身后,厚重的石灰岩墙壁连同壁画和帷幕一起倾塌下来,漆黑的世界之蟒号列车带着飞溅的随时冲了进来,所有蜡烛在同一个瞬间熄灭,寒雨劈头盖脸地洗过半边教堂,所有人都在尖声惊叫。
蒸汽云覆盖了整间教堂,黑色列车艰难地停在教堂中央,喘息般低吼着,车头灯照亮了前方的圣像。此刻教堂里只剩下这唯一的光源,人们蜷缩在黑暗里,有人号啕大哭,有人相拥着颤抖,更多的人如遭雷殛,完全傻了。只有少数人,如拜伦少爷,迎着那雪亮的光柱看去。
魔神般的身影站在车灯下,肩扛一具沉重的铁棺。深紫色的眼瞳扫过整间教堂,借助甲胄的扩音器,它发出了轰隆隆的询问:“我来了,你们在哪里?”
“站在那里别动!”海菲兹中校举枪瞄准那个身影。
他不知道那种机动甲胄产自哪个国家,性能如何,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它散发出来的血腥气息,以他和校警们手中的武器想要对付甲胄骑士是全无胜算的,但这间教堂里的其他人都是无辜的平民,他作为军人必须站出来。
“欢迎欢迎!欢迎我们的骑士王光临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无上荣光!无上荣光!”黑暗中传来响亮的掌声,伴随着嚣张至极的语言和舞蹈般的步伐。
那是达斯蒙德,他再也不是那位风度翩翩与人为善的贵公子,那张英俊的脸因为狂喜而扭曲,简直让人怀疑他会从嘴里吐出獠牙来。
海菲兹中校听见脑后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女公爵随从们都从大氅下取出了沉重的连射铳,黑暗中吐出几十条火舌,子弹密集如暴风雨,中弹的人体被巨大的动能带动,贴在墙壁上鲜血四溅。
身中十几弹的海菲兹中校扑倒在那名甲胄骑士的脚下,弥留之际他忽然想明白了……难怪女公爵会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出现在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难怪她带着如此精锐的一队随从……难怪达斯蒙德那么频繁地看着手表!
“我们可等了您整整一夜,骑士王殿下,等得很心急呢。”达斯蒙德疾步走到甲胄骑士面前站住。
他说着蹲下身去,把火铳顶在垂死的海菲兹中校的心口,一枪打碎了那颗心脏,血液喷出来,染红了枪管。他舔着枪管上的血迹,一副嗜血之徒的嘴脸。
龙德施泰特!竟然是龙德施泰特!每个人都在心中惊呼这个名字。
那在教皇国乃至于整个西方世界都是被传唱的名字,教廷中最强的男人,威震列国的骑士王,如果说教皇是身在人世间的投影,那么龙德施泰特就是最高天使的投影,手持火焰的圣剑,凌然不可侵犯。
圣殿骑士竟然成了暴徒的帮凶!
被雨水稀释的鲜血正从甲胄的缝隙中渗出来,龙德施泰特瞬间毁灭了整队炽天使,自己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他的伤口位于左肋下方,一只开罐刀顶在那里发射,尖锥形的弹头把甲胄和他的左肺一起洞穿了。
“你没必要杀这些人。”龙德施泰特低声说。
达斯蒙德冷冷地一笑,把从海菲兹口袋里搜出的黑天使军徽丢在龙德施泰特面前:“别买弄妇人之仁了,亲爱的骑士王,这是普通的校警么?这是异端审判局的执行官!”
他忽然抽出大口径的左轮枪,连续向空中射击:“各位尊贵的少爷和小姐,听见了么?我刚刚杀了一名异端审判局的执行官,从今以后我会永远待在异端审判局的黑名单上,我这样的亡命之徒呢,是不在乎多杀几个人的,即使你家是王室旁支什么的,我也建议你乖一点哦。乖一点的孩子才会有幸福的人生!”
巨大的恐惧压在每个人的心口,拜伦少爷也在达斯蒙德那透着血腥气息的注视下缓缓地松开了剑柄,把家传的利剑扔在了地上。达斯蒙德的同伙大踏步地上前,一脚踹翻拜伦少爷,拾起那柄剑就在膝盖上把它折断了。
“很好,很好!配合我们的好孩子都会被好好地对待,你们只需要乖乖地当一个小时的人质,然后就能回校舍里去啦。”达斯蒙德夸张地扭动着肩膀,“继续上你们的学,享受由下午茶和高级晚餐的奢侈生活,在那个什么仲夏夜庆典上猎个艳……为了这些幸福的生活,就忍耐一个小时吧。”
“现在重新自我介绍一下。”达斯蒙德摸出醒目的黑铁领扣,把它钉在大氅的领子上。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枚十字架,中间却又五芒星的花纹,五芒星的正中还雕刻着山羊的骷髅。
“撒旦教团!”已经有人惊呼出声了。
那个点缀着山羊骷髅的十字架是撒旦教团的印记,而那个教团是异端中的极恶组织,用各种方式挑战着弥赛亚圣教的统治。在异端审判局历年公布的通缉名单上,撒旦教团的首脑们一直占据着靠前的位置。
这种组织当然会遭到异端审判局的暴力镇压,但撒旦教团还是继续壮大,因为撒旦教团的神父们似乎确实具有某种神秘的能力,能够实现人们隐藏得很深的心愿。
这些心愿包括轻而易举地获得大量金钱、如愿以偿地集成爵位、治好某种被医生宣布为无药可医的绝症、令他们朝思暮想却遥不可及的女孩忽然踏月而来对他们献上身心,甚至最夸张的说法,撒旦教团能令死去的亲人复活,这在弥赛亚圣教中是仅属于神的特权。
“是啊是啊,真不愧是贵族学院,大家的表现都很好,我给大家打满分!”达斯蒙德满面笑容,“那么现在请允许我郑重地宣布,撒旦教团和撒旦教团的忠实盟友,圣殿骑士龙德施泰特占领了这间教堂!恭喜大家,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是全世界的焦点啦!”
他的同伙也揭开了头上的兜帽,他们都是年轻人,从精心保养的皮肤和梳理整齐的头发来看,其中多数人都来自上流社会,和高年级的学生并无区别,但他们持枪打碎校警的头颅时毫不犹豫,真不敢想象这是养尊处优的男孩们做出来的事。
龙德施泰特缓缓地卸下肩上的铁棺,将它摆放在地上。棺盖无声无息地滑开,有蓝色的冷空气弥漫出来,棺中也是混合着冰的水,素白的女孩沉睡在冰水中,通过胶质的软管缓慢地呼吸,她的长发在水中弥散,像是丛生的海藻。
达斯蒙德却顾不上棺中的女孩,带领手下和龙德施泰特擦肩而过,迫不及待地冲向那些骑士之棺。
史宾赛厅长推开教皇房间的门,教皇仍旧在管风琴上演奏着。
“几分钟前,我们找到了世界之蟒号。它沿着城市用轻型轨道进入马斯顿,原本试图在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站停靠,但脱轨撞进了那间学院的教堂。”史宾赛厅长说。
“这么说我们找回那列火车了?”
“不,只怕那间教堂原本就是龙德施泰特的目的地。教皇厅本部刚刚收到来自名为达斯蒙德的人的电讯,电讯里说,撒旦教团宣布是他们控制了世界之蟒号列车和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的所有师生,以此表达他们对我们霸权的反抗。”
教皇冷冷地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