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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喝茶闲谈时沈云梳已经遣清莲回去禀告一声,说自己回去的比较晚,顺便叫清荷替她回来侍候。吃到一半清荷就到了。素日稳重的她今日也好好打扮了一番:银红的细布衣裙,光华流转又不至于耀眼。戴着五瓣花的金布摇,上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正是沈云梳去年赏下的。手上套着一个细细的金镯子,镂空雕雀鸟的图案,她戴着丝毫不显老气。
“来了就一起坐吧。”沈云梳自然地说,如同招呼老友一般。
“多谢姑娘美意,婢子已在院中用过晚膳了。”
“今日花神节,你也待在院中没出去?”
“回姑娘的话,杨妈妈特地给我们做了几道菜,婢子和月音姐姐出门摘了些花儿,在风华院中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宴席。”
顾玉琦在一旁看着,心底因她的温和而柔软。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觉得梳儿怎样都是好的。
夜空漆黑如墨,唯独一轮明月高悬,相比之下远处画舫的花灯均黯然失色。桌案上燃着温暖的红烛,两位佳人跪坐在案后,在金兰谱上按下手印。沈云梳从清莲手中接过绣花针,刺破中指,将鲜红的血迹滴在酒中。顾玉琦效仿她的行为,脸上挂着浅笑。
雪衣少女小心地撒了三滴酒水于船上,在郡主抿了一口后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抿了抿嘴,五感敏锐的人儿,即使酒中只是掺了几滴血也觉得异味不轻。
顾玉琦抢在清荷之前递上茶盏,“何必如此实诚,上天明白我们的心意。”
说来如今结义早已不需要依照古时的程序,只是二人一时心血来潮决定歃血为盟。侯门姑娘家的当然不可能拿鸡血去涂嘴唇,就挑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沈云梳没有答话,却执起顾玉琦的手来,心疼地看着那滴小小的血珠。
“疼吗?”轻轻吹了两下。
顾玉琦又感到那根羽毛在挠着自己的心尖,又是无奈,又因被人珍重而感动欣喜。“不过针尖大小的眼儿,哪值得你这么小心。。。。。。”
可话还没说完,便瞪大了眼。只见眼前人轻轻俯下头,将双唇覆于其上,轻轻舐去那滴血珠。
指尖一下开始发烫,身子轻轻哆嗦了一下,不知是震惊还是怎么了,竟说不出话来。
“这样好些了吗?”
那人红着脸,轻轻问道。船边漂浮过一个漂亮的莲花灯,光华盈满了她的杏眼。
顾玉琦微微偏过头,没有答话。
她的双颊也有些发烫。
清莲在一旁站着,也跟着脸红了。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别的味道。
“盖闻诗歌伐木,足征求友之殷;易卜断金,早见知交之笃。。。。。。数株之栀子同心,九畹之芝兰结契,对神明而永誓,愿休戚之相关。谨序。”
她们并肩站着,神情庄严而虔诚。两道嗓音一个低沉,一个清朗,正如此时此刻的月夜。念完金兰谱后,二人均久久无语。
成婚那些繁复的仪式不是没有道理的。冥冥中,似乎有两条线交缠在了一起。从今往后,顾家玉琦和沈家云梳就是并肩前行的姐妹,无论什么也不能将她们 分开。
小船不大,桌案上摆着桃干、金枣银杏之类。沈云梳见对方没怎么动,从身前剥了一个桔子,眉眼弯弯地递到顾玉琦手中。“让梳儿伺候义姐一回吧。”
郡主见她罕见的娇憨神态,不由自主地将一小瓣橘子送入口中。沈云梳盯着她的朱唇看:阿罗的唇有些薄,却很漂亮,甚至诱人。与其说是桃红或湘妃色,不如说是有光泽的浅红,让人忍不住凑上去品尝。。。。。。
她的脸又红了。是活泼的深粉,桃子般鲜嫩。
还保有三分青涩,却已可以入口了。
远处是一座九孔石桥,围栏在花灯的照耀下愈发洁净,仿佛白玉砌成。尖尖的船尾高高翘起,恰似岸边楼阁飞檐。里头摆着几只竹麻纸糊的孔明灯,微微摇晃,好像风一吹便能飞走。
“梳儿跟我一同放灯吧。”顾玉琦接过宜绡双手奉上的墨笔,刷刷在布条上写下自己的心愿。
沈云梳看着她被火光映照着的侧脸,忽然有一种吻上去的冲动。
她停笔,抬头问道:“梳儿不愿吗?”
沈云梳轻轻推开清荷递上的灯,说:“我想和阿罗放一盏灯。”
顾玉琦愣了一下,心中叹气。她总是这样直直地看着自己,仿佛望穿了自己的心,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你若真能看穿我的心啊,为何迟迟地不回应?若你无意,何苦频频撩拨我的心弦?
说到底,名满京都的绮罗郡主,也是个懦弱的人。
“好。”可无法拒绝,“你也将心愿写在这布条上吧?”
沈云梳接过竹笔,看了一眼布条上丰润端庄的字迹。
“愿盛世太平,家人安康,我心明朗。”
简单的字句,却是最赤诚的心。
她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愿岁岁年年,佳人如故。”
顾玉琦睁大了眼。她本以为云梳会许下类似于百姓安康,善有善报的心愿,眼前这个答案着实让人出乎意料。
沈云梳看着挚友罕见地呆愣起来,不由得伸出手,轻抚了一下她光洁的脸颊,心中是全然的满足。
大道很重要,黎民很重要,你也很重要。
第49章
沈云梳提着孔明灯,顾玉琦再握着她的手。
梳儿身量抽条了; 手却还是小小的; 软软的。被包在掌心; 有一种想要守护的冲动。
是呀。无论最终结局怎样; 她都会尽其所能,帮助这个人达到目的。
你心怀苍生; 而我心悦你。
一撒手,孔明灯徐徐飘升; 点亮了初春的夜。
明月的影子在冰冷的江水中晃动; 船桨划出一圈圈涟漪。远处花舫中灯火通明,而仅容几人乘的小船中; 似有情愫暗生。
木船停靠在岸边; 二人小酌了几杯,沈云梳已有些醉意。顾玉琦轻扶着她上了马车; 吩咐葛雯儿驾车去中书侍郎府。
雯儿应了一声。即使在花朝,她仍然身披藏青色短褂; 丝毫不像其他小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眼神如寒风般,透着丝丝冷冽。
即使已到亥时; 街上的行人丝毫未少。马车缓缓行驶着,顾玉琦接过宜绫手中温热的毛巾; 不顾身前人的推拒给她擦着脸。
那一瞬; 沈云梳觉得; 阿罗是有些温柔的。
感受着湿润而柔软的触感,她迷迷糊糊竟有些睡意。也许是今个起的太早了; 也许是身边人的动作太让人安心。
“到了。”顾玉琦为她轻轻理了理发丝,整了整衣袖。
。。。。。。正如妻子迎接丈夫归来。
沈云梳想到这,想到将来会有另一个人替代自己享受这一切,隐隐有些心痛。
她原来的发髻早已松散,卸去钗簪,顾玉琦亲自给她编了两个辫子。一边别着白山茶,一边插着丁香。也是她脸若银盆,别有气韵,这么梳起来也不觉奇怪。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待她下车后,顾玉琦微微撩起外头的珠帘。她的语气很轻,与其说是倾诉,不如称作呢喃。
沈云梳蓦然睁大了眼。
这句诗。。。。。。是在暗指什么吗?
还欲再问,佳人却已隐入厢中,只余珍珠碰撞的声音,轻轻回荡在清朗的月色下。
“明日见。”此时沈云梳觉得自己太口拙,往日吟诗作赋,眼下竟想不出一句回应的话。只好干巴巴地告别。她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听到了车中人的一声轻笑,眼睁睁看着阿罗的侍卫冲自己抱拳,又目送着珠光宝气的香车远去。
“姑娘,夜深露重,早些回房吧。”
直到身后的清荷提醒,沈云梳才回过神来。心中有些怅然,更多的却是欣喜。
诸天神佛,和去世的姨娘一定都在保佑她。一整天的时间都在一起,阿罗还抱了她。。。。。。虽然是无意的,却还是让人止不住兴奋。
她不知道清荷是否察觉了自己的不对劲,只是忍不住想离阿罗近一些,再近一些。
中间一段时间她不知为何疏远自己,但后来打开心结了不是吗?她没有那么迟钝,之前看到阿罗不开心时还纠结于谁能影响她的心绪,如今看来怕是和自己有关。
小厮一直护送到了垂花门,殷勤的样子让清荷禁不住狐疑地看了一眼。而那小厮丝毫没有注意,方才绮罗郡主离去前对他微微点了点头——那可是郡主啊!这可是王府下人也没几个能得到的殊荣!他一定得好好保护二小姐,才对得起绮罗郡主的赏识!
回到闲云阁,热水早已烧好了,桌上摆着两碟花糕和一碗尚有余温的红豆桂圆八宝粥。曹氏原本坐在矮凳上有些打瞌睡,听到“姑娘回来了”的传报声立刻打起精神。
“姑娘,游玩了一天,老奴给您按摩一下吧。”
“好,辛苦了。奶娘怎么还没睡?”
“上年纪了,觉少。姑娘喝了酒?。。。。。。难得过节,小酌几杯也无妨。清荷清莲你们下去歇息吧,清浣,你去厨房熬碗醒酒汤。。。。。。”
“不必了,我喝的不多。”许是还处于亢奋的状态,她竟然也不觉得疲累。
“那怎么行,明早起来会头疼的。。。。。。姑娘吃块荷花糕吧?”
沈云梳点点头,领了她的美意。用茶水漱了口,边小口吃着糕点边盯着杯中舒展的茶叶,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郊外踏春、庙中祈福、故地重游。。。。。。
曹氏安静地站在一边,没有多过问姑娘白日里发生的事。
岳氏闺中并无可以谈心的好友,她见到姑娘有推心置腹的手帕交,自然高兴。
不一会儿醒酒汤端上来,沈云梳仰起头一口气喝干。匆匆将身上的酒气洗净,也不讲什么花瓣浴的情怀,吩咐小丫头们下去睡觉。
即使清浣清纱的年纪不比她小到哪儿去,然而自己是她们的主心骨,也有义务照顾她们。
沈云梳的想法,在那时可以算是异端了吧。
曹氏在外间眯了一会儿,眼神清明了不少。她坐到沈云梳床边,就像小时候给她讲故事一样,语气柔和:“老奴陪姑娘说会儿话吧。”
沈云梳轻轻应诺,将和郡主结义的事徐徐讲来。曹氏为她高兴,却敏锐地发现她的喜悦中还带着疑惑。
又讲了建立书院的事。不知为何,沈云梳下意识没有将与绮罗的相处全盘托出。
“那真是太好了。”曹氏双眼温柔地看着自家姑娘,沈云梳直视别人的习惯可能就是从这儿学来的。“上回您说的那位李姑娘,想必也会很高兴。”
姑娘能做到别说闺阁女儿,就连在朝为官的青年也想不到的事。她很骄傲。
“奶娘。”沈云梳却突然提及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曹氏顿了一下。是了,从没有人教导过姑娘这些,自己疏忽了。
“见到他,会脸红,会心动。分别后,会思念,会煎熬。一想到他就笑,看到他和别的女子一起会难过。”
沈云梳大惊,心沉了沉。“但奶娘说的这些,我对有些友人也好像也这样。”
“所有都应了吗?”
“。。。。。。那倒没有。”沈云梳下意识说了谎。
她不想欺骗奶娘,只是下意识感觉,说出去会有危险。
“这就对了。感情深厚的友人,有时会像夫妻一样相互扶持,待在一处也很安心。然而和男女之情总是不同的,心不会怦怦直跳,也不会疑神疑鬼。”
然而沈云梳听着,却愈发心虚。她垂下头,睫毛忽闪忽闪的,让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