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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能写好字么?写不好本王罚你重抄十遍。”梁王威胁他。
卢尚秋只得讪讪坐了,将布匹展开,取了录簿笔墨。也好,这样一来,两手便全被占满,叫梁王抓不着他的手。
梁王才不这么想,他嫌那笔墨碍事,立刻夺了去,叫下人端着在旁边伺候,将那一双温润玉手捏在自己手里。
“好些日子不见,卢郎气色比先前好多了。”
“下官承蒙王爷厚爱,将下官救离苦海,气色自然不差。”卢侍郎打官腔。
梁王抚上他眉宇间:“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本王日日夜夜都想着你。”
卢尚秋口中道:“多谢王爷抬爱。”心中道:说的好听,人人都知道你最近在与魏王争储君之位,忙得紧。
梁王没接话,两人就这么四手相接。
卢尚秋抬起头,正对上梁王温柔的目光,他立刻如小女儿家一般低下头去,道:“王爷请放开下官的手,这样下官好为王爷办公。”
梁王见面前俊俏人儿羞赧,控制不住喜悦之情,他转头问王府管家薛文:“今日可有其他要事?”
“禀王爷,今日要事均已完结。”薛文知趣地回答。
梁王道:“如此甚好,卢郎上任初日,本王便带你四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
初冬的午后刚下了一场小雪,颇有些寒意。梁王命人取来两件麾袍为二人披上,将麾袍的系带亲手为卢尚秋系了,携了他的手让他与自己并肩行走。管家薛文跟上。
午后的日光罩在前院的花园里。梁王府内虽不如来府那般置物奢侈,布局复杂,然而此处也不乏假山水榭,清溪石桥,如今这场小雪飘下来,阳光一照,那水滴四处“叮叮咚咚”从假山间、屋檐上滴下来,颇有节奏。各处空地补种了冬青、腊梅,黄黄绿绿,将这个冬天装点得十分惬意。那池塘半覆一层薄冰,迎着日光闪烁,微风袭来,波光粼粼。石桥上有一座小亭,两个石凳,一张石桌,桌上纵横交叉地刻着象棋棋盘。庭院各处角落巧妙地摆设了各种姿态的盆栽青松、青花古瓷,将王府各处点缀得闲静幽雅。
下人们忙着扫除地上的积雪,管家为二人开道。梁王牵着他的手,为他介绍王府的布局,讲解各处设计的来由。原来王府庭院设计出自于那聪明伶俐的上官婉儿之手,每一花,每一木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同时也可见这婉儿姑娘十分讨得梁王的欢心。
穿过王府花园往北,二人便来到一处幽静建筑,匾额上书“问事堂”。梁王道:“此处是本王办公之处,卢郎很快便会熟悉这里。”遂领了他推门进去。
问事堂正中为一可容十二人围坐的方形书案,正面墙上挂一宽十尺,高四尺的巨大奔马图。左手边靠墙乃一巨型书柜,摆放各种公文奏章、礼祀典范,史鉴卷籍。右侧为一水帘屏风,日光从上方的天窗透下来,照射于那潺潺流水,上下浮动,波光绮丽。
屏风后乃梁王办公小憩的地方,置一榻,靠窗处架了一古琴,琴身漆朱漆。
卢尚秋凑上去仔细观看。此为世间少见之上等沉香木古琴,琴弦由同等粗细的马尾作成,由京城工匠精挑细选,细细拧制,便心痒痒手痒痒。他一爱琴之人,见此良琴,岂有不抚一曲的道理。
“看来卢郎对古琴似乎颇有研究,”梁王见他盯着琴不放,道,“为本王奏上一曲,如何?”
“下官不才,王爷见笑了。”
“请。”
卢尚秋落了座,试了两个琶音,便弹奏起自己最得意的《广陵散》。刚弹了个引子,他分神抬眼,便见梁王面上乌云密布,似是十分不悦,蓦地想起这古曲《广陵散》又名《聂政刺韩王》,讲的是聂政刺杀韩王复仇的故事;面前此人乃是一位亲王,弹奏此曲乃是大不敬之罪,不禁蹙眉咬牙,急中生智,将那调子一转,十指联奏,弹起那《十面埋伏》来。
古琴曲《十面埋伏》表现的是楚汉相争时期垓下之战的情景。只听得琴弦声声,由小变大,由缓至急;缓和之处,叮叮咚咚如静谧溪水,紧急之处,噼噼啪啪如闪电冰雹。弹至高朝,只听得“铮锵”一声,其势如离弦之箭,破空之竹,乃是楚军中了汉军的埋伏。立时琴声急转,一时间鼓擂响,马嘶鸣,金戈铁马相厮杀;铁血壮士为国殉,古来征战几人回。
梁王和着节奏跺脚打拍,摇头晃脑,甚是陶醉,待到高朝,竟和着琴声吟唱起那《垓下曲》: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声音洪亮,颇有些西楚霸王的气势。
一曲《十面埋伏》对指尖力度变化掌控要求颇高,声浅须细慢揉弦,音宏须十指联奏,卢尚秋虽有勤加练习,毕竟那次被来中丞大刑伺候,伤了指骨,刚弹不久,指关节便开始隐隐作痛;此时弹至高朝尾声,拨弦幅度过大,右手尾指竟是钻了心地疼,连连失音,额上也隐隐渗出汗来。
“献丑了。”一曲终了,他已是虚汗淋漓。
梁王并不知道他手指受伤一事,以为他只是体虚,替他拭去额间汗液,夸道:“卢郎这一曲了得,看得本王也手痒,想要来上一曲。”说着便执了卢尚秋的手领他到榻上坐着歇息,自己径直坐到琴前,笑道,“本王一介粗人,不会那复杂指法,卢郎莫要取笑本王。”
说话间,指尖上下翻滚轮拨,收放自如,奏得竟是《秦王破阵乐》。此曲又名《神功破阵乐》,讲述的是太宗李世民被封为秦王时,率军击败叛军刘武周的事迹,多在描述秦王战场杀敌之情景,铁弦铮铮作响,好似万马奔腾;琴身轰鸣震动,好似士兵厮杀。
卢尚秋不曾想到梁王竟在古琴上有如此造诣,听得直入了神。待那沙场上,旌旗扬扬,秦王收兵,琴声戛然而止,才恍若自梦中醒来,抚掌道:“王爷真是好功力,下官自愧不如。” 如此评价却是诚心的,并不是恭维。
梁王得意洋洋,呵呵大笑:“古语有云,高山流水难觅知音,本王若是俞伯牙,卢郎便是那钟子期。”
二人出了问事堂,往北走便是王府藏书阁,名曰“聚墨堂”。
此藏书阁分为上下两层,堆得满满当当,比卢府他爹的藏书阁大上十倍不止。
梁王道:“此处还望卢郎花些功夫,替本王将各种藏书方位记住了。”
卢尚秋见有如此多的典籍,小心问道:“下官可否翻阅这些书籍?”
梁王笑,揽了他的肩,朝那跟在身后的管家薛文吩咐道:“本王平日甚忙,这诸多好书尽放在这里落灰。卢郎随时可以来此取阅。”顿了顿又道,“都替本王读了更好。”
卢尚秋心花怒放。
二人又参观了古玩阁、贡品阁,这些个楼阁顾名思义,收集了众多珍宝贡品,有东海进贡的夜明珠、云南进贡的巨大翡翠矿、西域进贡的天象仪、突厥进贡的银杯盏等,如若将窗帘全部放下,各种器具便会在暗夜里自行发光,尤其是那东海夜明珠,几乎将整个藏室照亮,卢侍郎看得连连咋舌,大开眼界。
那王府西院最北一间是书画阁。此处远离亭台水榭,极少有水烟瘴气,是收藏书画碑刻的好地方。那些有求于王爷的人,知梁王酷爱收集墨宝,便四处搜集名家墨画贿赂巴结他,梁王照单全收,光前朝褚遂良的墨迹此处就悬挂了六幅之多,大幅《雁塔圣教序》原稿赫然其中,其他唐朝名家如虞世南的《孔子庙堂碑》、欧阳询的《皇甫君碑》均亦收于此处。
见到如此令人眼花缭乱的真迹,卢员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当王爷真好。
书画阁正中有个小门,落了锁,周围用黑丝绸遮了,神秘兮兮地,想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卢尚秋转头用眼光询问梁王,梁王淡笑不语。
东院北是王府女眷起居之处,梁王只带他从门口过了过,叮嘱他不要随便进去。既便如此他还是能感觉到闺门缝里那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羞得他连忙低下头去。他竟然都忘记了,梁王妻妾成群,子嗣众多,怎么看也不像是好男风之人,为什么偏偏会会看上他?
正郁闷思索之时,只见一名下人急急跑过来道:“王爷,御史中丞大人求见,说有要事相议,已在门口等候。”
梁王不悦道:“定是那魏王搬得救兵。”便着下人将来中丞请进会客厅先坐着。
卢尚秋一听是来俊臣,心中紧张,不由得回攥梁王的手。梁王见他面有难色,道:“此次中丞前来必不是为了礼部的事儿,卢郎不用随本王前去。”遂着了管家为卢尚秋讲解职要,径自回了客厅。
“请先生指点。”卢尚秋朝管家薛文一揖。
薛文道:“这礼祀员外十分好当。每日辰时王爷上朝,你便随鸾台、凤阁、将军府的其他几位侍郎在宣政殿外听候;王爷下朝,你便时时跟紧着王爷,若有事须商议,王爷会去礼部巡视一番,若无事便会回府办公。卢员外好生跟紧便可,王爷有什么需要员外辅佐之事,自会同员外交待。此外每月三十须将录簿呈交于礼司徐郎中审核。”
卢尚秋想了一想,又问:“下官只须负责录奏白天的事宜,晚上不用留在这儿守着王爷吧?”
“卢员外想到哪里去了,晚上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王爷这儿有为奴守着。”薛文对这年轻人的发散思维无奈摇摇头。
他领着卢尚秋来到会客厅后边的一个小别间:“若王爷因私会客、出门,员外可在此歇憩,若是有什么事,招呼门口的下人即可。”想了一想,又补充道,“王府里的禁地,员外莫要大意闯入。”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卢尚秋谢过管家,管家便告辞退下。
这会客厅的别间布置得也十分典雅,靠墙一处简单小榻,白色幔帘遮着。正中一台方几,上面整齐排列着砚台、笔架、一沓簿册。笔架上一列四只大小狼毫,均是他从御史台带过来的笔,想必就是参观王府的这一会儿功夫,下人便帮他收拾好了房间。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碟桂花糕和一只青花瓷杯。青花瓷杯中热气腾腾,他抿了一口,竟是上好的西湖龙井茶。又取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口中,这王府的桂花糕与别处的不同,香糯软糍,咸甜适宜,口感十足。他今日还未曾进食,此时腹中饥饿,于是左一口右一口,一会儿功夫便将桂花糕扫荡一空。
他左等右等不见梁王出来,便和了梁王给他的披风盖在身上,自那榻上躺下小憩,不一时竟睡着了。
那厢梁王费了好一番口舌,终于将来中丞打发走了。甫一推门进来,眼前便是这么一幅场景:那柔美君子躺在榻上恬恬睡着,身上盖着自己的披风,长长睫毛在颊上落下一道阴影,鼻翼微翕,红唇微张,吐气如兰。
他屏退下人,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榻躺下,自那熟睡之人身后轻轻地将他搂在怀中。
小榻难容下两个大男人,卢尚秋翻了个身,便与梁王面对面。梁王起先以为他要惊醒,谁知卢郎只是喃喃梦呓两句,便又继续睡去。梁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禁不住伸出拇指,描绘那近在咫尺的柳眉、长睫,那一颗泪痣,和那一双红唇。
天色将黑,王府四处点起灯火。卢尚秋堪堪醒转,甫一睁眼,便见梁王一张大脸进在咫尺,吓得差点摔下床去。
梁王接住他,复又将他搂紧:“再多睡一会儿。”
卢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