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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说,最初是她的姐姐,皇后娘娘给她的。”
“布料易磨易旧,棉花易老易塌,每年春季两季,我娘会亲自把它拆开,絮新棉,换新套子,夏天的就薄些,凉爽些,冬天的就厚些,保暖些。一年又一年,这引枕里里外外不知道换了多少遍,早已不是皇后娘娘当初送给她时的样子……”
除了这个,没什么特别。
越明肖仍然一脸茫然。
他把引枕拆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周尧鼻子动了动:“这引枕很香,不似旁的味道。”
“是桃花水,我娘虽喜画梅,但平日里最喜欢桃花的味道,引枕絮棉,都要熏桃花香。”
周尧眯了眼:“桃花?”
越明肖听到他这似有隐意的声音,猛的蹦起来:“我娘房间里梅花很多,桃花却不常见!”
他赶紧找与桃花有关的东西。
也不多,除了脂粉盒,就是一张插屏。
插屏是精美的双面绣,上面图案是春江水暖,边角绣着桃树桃花。
“因我娘喜梅,所以这个插屏,一直被收在柜子里,并没有用过。”
周尧眼梢垂下,眸底慧光更甚:“不喜欢,不想用这插屏,可以放进库里收存,为何要放在房间柜子,一直备用?”
是真的备用,还是有其它目的?
越明肖两眼大亮,直接暴力拆了插屏框……
一边的封姜还准备帮忙,见状把手收了回来,搭上了周尧的腰。
插屏里,还真有东西。
“周尧你看!”
靠近桃花的位置,藏着一方极薄的丝帛,上画用银线描了浅浅图案,处处与桃树桃花相映……
构图十分巧妙,如果不是把框架打开,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周尧眯了眼:“把它拿出来,轻一点。”
事实说明,周尧的提醒是对的。
丝帛非常薄,非常柔,如果不仔细发现它的边角,随便轻轻一扯,它就会散掉,想拼都拼不起来。
越明肖屏着呼吸,力气放到最柔最轻,手指头还是粗了一点,没法把丝帛整张拿出。
周尧叹了口气:“我来吧。”
他人偏瘦,个子也比眼下这两个人矮,手自然也小一号,算是占着优势。
就算他最后再怎么小心,也没能把东西取出来,好歹能靠着记忆力,仔细看看,记住上面东西,再下来分析……
周尧同样放轻了呼吸,纤长手指灵巧的活动起来。
很顺利,丝帛没破没坏,整张取下来了。
细细垫着黑色绒布展开,上面用银丝会着的线条一目了然。
非常简单的线条构成,连起来像画,又像……
“这宫里的地图!”
周尧找来笔,把线条风格多写意转为写实,绘成图后,三人一看,还真是这明月殿!
图中最重要的标示点……三人找过去,在多宝阁背后墙上,找到了一个暗阁,用找到的钥匙打开,里面是个盒子,满满都是画。
带字的画。
越明肖有些激动,盒子没捧稳,落到地上,画散的到处都是。
周尧看到这样一幅。
一个头上扎着小揪揪,穿着小肚兜,脚腕拴着红绳小金铃的娃娃,正摇摇摆摆扶着桌子,憋着劲,红着脸,眼眶里含着泪,瞪着远处伸出来的手,像在看仇人。
有隽秀字体写在侧边:宝宝第一次学走路,晃的像只小鸭子,可爱。
再有一幅,还是那小娃娃,长大了一点,胖了一大圈,呃,大概只是衣服穿的厚,小脸上沾着灰,疑惑的从地上爬起来。
有字在侧:摔倒了为什么不疼?因为你穿的多呀宝宝!
周尧往前走了两步,视线触及左右,还是那个娃娃,慢慢长大,不同岁数。
三岁的小娃娃打架,脸上一道道印子,却倔强的不说话。字云:三岁看到老,看你只会硬掐架,娘就知道你长不了心眼了。这么喜欢动手,要不学点武?至少能保护自己。
五岁的孩子顶着包子脸,寒风天在殿前罚跪。字云:又被算计了。宝宝不懂,娘懂。娘不能帮你把敌人弄死,但算计回去,还是可以的……
六七岁的娃娃穿着孝衣,迷迷糊糊睡在灵堂。字云:姐姐死了,没一个人关心牵挂,只闽王送了些东西……没关系,娘会好好活着,带着姐姐的那一份,带着宝宝。
**岁的孩子脸肉肉的,担心的看着画外,将手里小包子递过来。字云:宝宝今天说要保护娘。虽然很感动,但宝宝还是太可爱啦!宝宝啥时候长大?
十岁的孩子对着墙壁生闷气,拿屁股对着画外。字云:宝宝不要伤心难过,没谁规定皇子就一定得有状元之才。人生而不同,有喜欢米的,有喜欢面的,你书读不好,真的没关系,娘不想你有多大出息,只想你平平安安,开心到老。
十一二岁少年策马奔腾的背影,潇洒无比。字云:天高云阔,宝宝,你终会找到自己是谁,找到自己的价值。你的未来,不在这憋死人的皇宫。奇怪……娘竟然不觉得心痛。
少年背影越发健壮,透着强大与气势,透着执着与坚定。字云:宝宝你是最棒的,娘为你骄傲!
……
一幅一幅画,非常多,从越明肖出生,记录到近年。
从胖娃娃哇哇大哭,哭的小舌头都看到了,笑出糯米小牙,好似拥有了全世界,到少年苦大仇深,别扭叛逆,怀疑自己,再到最后的成长,坚强……
肖太妃记录了越明肖的整个成长过程。
她疼爱自己的孩子,身在深宫,并不怎么美好的环境,她却没有指着孩子做什么,逼着孩子长成什么样的人,必须学会什么,必须怎样表现,反过来回馈她。她尊重孩子性格,发展,甚至指引着孩子的本能,让他更舒适的生活,更良好的成长。
所有一切苦楚,所有一切艰难,她自己扛。
她不强加任何自己的意望在孩子头上,所有一切,只是付出,看到孩子长成,不管做什么,心里是坚韧的,强大的,富有责任感的好人,她便高兴满足,并为此而骄傲。
这样的母亲……
周尧忍不住双眼泛红:我也很想要。
生母去世的太早太早,几乎没给他留下什么记忆,连脸都已经记不清了,想起来只是温柔的手在自己背上轻拍的感觉。他甚至不记得那手长什么样子,只记得淡淡的味道,是宫里的檀香。
如果她还活着……肯定也会这般疼爱自己吧。
封姜难得也有些动容,这样的‘娘’,他曾有过。
姜氏对他的教导培养,虽然多了几分‘暴力’的元素,但也是因为他太熊,内心深处,姜氏和肖太妃一样,是非常温柔的人。
因为有姜氏,才有了今天的封姜。正直,强大,顶天立地。
而越明肖,堂堂凌天帮的二当家,人前形象以冷酷毒舌著称,收拾人从不手软,现在已经抑制不住,抱着盛画的盒子哭成了泪人。
封姜深呼吸几下,挥退情绪,把周尧抱到怀里,拍着背,无声安慰。
他就知道,这小哭包一准得哭。
看看三皇子哭的惨样,看看桌上飘来摇去的烛火,再看向殿外……
封姜琢磨着,今夜过后,越国皇宫里定会出现‘明月殿闹鬼’的轶事传闻。
……
所有人情绪平静下来,已经是一柱香后。
把画收拾好,按顺序排起来,最后一张,应该是近期画的。
画中并没有越明肖的身影,只是绘了轮圆月,月亮里似有人形,同越明肖相近。
应该是因为近期没见面。
旁边的字写的也很是直白,说如果能发现这些,发现娘失踪了,不要害怕,这一点上,娘可你比厉害多了。你乖乖哒,好好过日子,不要让娘失望。
用语十分促狭,关爱似能冲破画纸。
三人仿佛看到了这位豁达开朗的肖太妃冲他们调皮的眨了眨眼。
“所以我娘……是真做了一些准备,肯定没事,对不对?”
虽被告知过,但越明肖这个做儿子的,心思总不能定。
周尧便给他加强记忆,点着头,声音笃定:“没错,你娘一定不会有事。”
“比起这个——”封姜眯着眼,提起一事,“咱们不应该更关注一件事么?这些画里,可是提到了闽王。”
肖太妃为人谨慎,记录儿子成长的日记都能藏这么深,肯定不会给出什么太有利的线索,告诉别人她去了哪里,但画中提及闽王的地方,十分有趣。
越皇后,也就是肖太妃亲姐去世时,没什么人关心,只闽王送了点东西。
若真有仇,闽王怎会送东西过来?
真送东西,肯定也是讽刺奚落的,不可能让肖太妃用这样的语气写出来。
周尧点了点头,确实,这一点他也想到了。
越明肖找到那幅画,眉心蹙走:“所以我娘和闽王,并没有仇?”
……
三人在后宫耗了大半夜。
不管上一辈恩怨到底如何,线索引枕带给三人的,只有以上消息,再往下找,却是什么都找不到了。
他们只得暂退,等着天机楼第二轮提示。
天机楼好像一直看着进度,知道他们的成果如何,第二个提示,很快就到了。
这次来的有点奇葩,竟然是用孔明灯送来的!
这大早上的,不说目标明显,距离远近,定点传送的各种难度,为免别人追查,这用心也是够够的了……
周尧三人并没有睡多久,但这件事,足已把他们从床上拽起来。
这次王珈也在。
昨天跟踪恒王良久,夜里的事没参与,他一直深为遗憾,这次说什么也得一起去!
他一把抢过纸条,第一个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天机楼提示的第二样东西,是越国皇宫里一样宝物,金镶玉如意。
“玉如意?金镶的?贵不贵?”
大盗思维上线,王珈歪着头,想了一瞬,方才挥去脑中思绪,转头问越明肖:“这金镶玉如意,你知道么?”
越明肖点了点头:“一般玉如意,想要有颜色映衬,要么就是找带彩玉,配合雕工,要么就只取玉头,柄的部分寻别的材质,比如乌沉木等镶做,很少有用纯金镶整块玉如意的,越国皇宫只有一件,在淑贵妃那里。”
他给周尧封姜说了说那块玉如意的历史。
淑皇太妃能宠冠后宫,把别的人连母带子都掐死,扶着自己儿子登基,本事足够大,有一点特别擅长,就是作。
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大好听,但一个女人如果会作,作的好,作的妙,尤其在君王面前,那真是无敌了。
这金镶玉如意,本是她做局,排除异己的筏子,结果歪打正着,好像很旺她。她偶尔也很糟心,比如遇到聪明人,她算计不了,就会失手,有小麻烦,可每每只要这金镶玉如意在,她好像就能逢凶化吉,事事顺利。
一次不显,两次不显,三次四次……
哪有那么多偶然?
淑皇太妃有点小迷信,就离不开这金镶玉如意了。
这东西,她自己管着,天天要放在眼前,不许别人动,最信任的心腹宫女都不行。
封姜啧了一声:“这么说,咱们要去淑皇太妃的宫里转转了?”
淑皇太妃与那摄政王的事,全天下都知道,如今老皇帝死了,小皇帝还小,她们大概不知道‘避人’两个字怎么写,没准就在皇宫里勾勾搭搭寻刺激,万一碰上了怎么办?
多辣眼睛!
王珈与周尧对视一眼,也是一脸意味深长。
是有点辣眼睛,但也更刺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