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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这些年的沉静
妻子回头看看这个出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问老耿道:“如果我在这个地方喊叫,能传到多远的地方?古地道入口那边能听到么?”
老耿摇摇头说:“地道口那边听不到,不过这里离这个出口这么近,地道里面肯定会听到的,地道里面回声特别大,我们有时候捉迷藏都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我们那时候玩捉迷藏累了,想走了,就在里面喊一嗓子,基本上不管多远都能听得到。”
妻子说:“你和言光进里面去,我在这里喊一声,你们试试能不能听到。”
我们退进了地道,我和老耿还往里面走了好久,果然连我们呼吸的声音都比较粗重。
忽然传来尖利的一声喊叫,虽然显得遥远,但是很是清晰。
试验成功了,那么那天如果戴茉落水的话,是不是地道里面的人也能听到喊叫呢?
我们走出去和妻子回合,把听到声音的事情告诉了她。老耿忽然说:“其实那天,我就在附近转悠,但是没有听到喊叫。可是,可是……”
“不要怕,老耿,我们为什么这么远跑来,还不是给戴茉一个公正?”
老耿忽然叹口气,咬咬牙说道:“其实那天我就在河堤后面的林子里面溜达,也期望能看到戴茉,但是自己一直没有这个勇气。我爬到一棵树上,但是那里虽然离这不远,由于都是树木阻挡,根本望不见戴茉,我正要下来的时候,却看见丰岭蹑手蹑脚的从那个能看到石礅的通气孔往下钻……”
妻子愣住了,她皱起眉头,跑到石台上,往水里仔细的看了看,问老耿道:“这水很清啊!”
老耿摇摇头说:“现在好多了,到夏天的时候水里都是绿藻,要不这个地方鱼多呢!”
妻子想了一会儿,便折了一根树枝往水中探了探,接着气急败坏的抓起一粒石子朝水中扔去。
我知道她在思考,只好远远的看着。
妻子继续无助的往河里随手扔着石子,我走上前想要安慰她一下,在河里我看到了她颤动的孤独的倒影。
就在这时,妻子忽然站起身来,哈哈笑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事实没有逃脱我的判断,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老耿,你等着丰岭电话吧!过几天我要宣布事实的真相,给戴茉一个安慰!你一定要来北京,路费和住宿我掏钱!你一定!”
老耿使劲点着头,我看到他眼中泪水纵横。
刚从海兴赶回北京,一进小区,妻子就急急忙忙的从车上跳下来,一溜烟跑到我们家楼下的信箱前,对我喊道:“钥匙呢?快点拿来!”
我赶紧把钥匙递了上去,妻子用冻得有点哆嗦的手打开了信箱,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封信。
妻子激动地拿了出来,我瞥见地址写的是青海省。
“是罗静来的吧?”我问。
“哎?你也学会侦探了?”
“不是侦探,是偷看。”我得意地说。
“我看你还怎么偷看!”妻子把信藏在一边仔细的看了一遍。
我们走进家门,妻子马上就拿起了电话。
“喂,是丰先生么?——对,我是沈谕。案子已经完全查清了,你可不可以尽快把各个当事人约在一起,我会向你们汇报一下我的调查结果的!——好的,请你尽快安排!——是溺水还是他杀,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的——Ciao!哈哈……”
“你查清了?”我惊讶的问。
“想通了”妻子昂着头故意瞥我一眼,“不过,我还需要证实一下,我还得去邮局发封电报。还有,还得让林瑛帮忙联系一下当地警方,我想看看案宗。”
聚会定在了周六,这闲暇的几天妻子也没有闲着,而是四处奔走。
聚会的地方安排在丰岭的别墅里,我和妻子直接去火车站接老耿,所以晚到了一些。
推开丰岭家的门,发现客厅里面,沙发上西春山在皱着眉头吸烟,罗宁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正在和余婵说着什么,丰岭背对我们正在摆弄一个硕大的鱼缸的温度计,里面两条巨大的红龙鱼正在悠闲的游着。
老耿有点迟疑的迈进了客厅,沙发上的几个人看见他一起都站了起来,纷纷走上前去和他拥抱打招呼。
丰岭也转过身来,对我们说:“你们来了!这是给你们准备出来的拖鞋!我亲自挑的,适合你们脚的大小吧?哈哈,我观察生活比较仔细的!来看看我的鱼这种鱼对温度的要求是十分挑剔的,我每小时都会亲自或者叫保姆来观测水温的。”
我们走了过去,龙鱼看到有生人过来,傲慢的扬着大嘴巴,晃晃鱼尾躲开了。
丰岭拍拍老耿的肩膀说:“老耿,你亲自跑过来,辛苦了!沈小姐,我妻子说她不舒服,不能疗养院过来了,不影响你公布调查结果吧?”
妻子点点头说:“我相信这些人已经足够了。”
屋里一时十分安静,我们都局促不安的围坐在客厅各处,保姆端过来了各种水果和饮品,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吧,大家纷纷伸出手去,只有西春山递给老耿一支烟,淡淡的烟雾弥散开来。
妻子站起身来,喝口水道:“诸位小时候曾经是同班同学,是好朋友,现在为了调查另一个好朋友的死因,大家又聚在了一起。而我,也承蒙丰先生看重,承蒙诸位的信任,对这件事情做了一番调查。本来嘛,一件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凭着丰太太的一句梦呓,就往下查访,这必定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任务。好在一开始丰先生给我详细的讲解了一下那天的情形,使我如同亲历。有了这个基础,我想以后的调查就容易了很多,在此我得首先感谢丰先生认真的叙述。”
“戴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二十多年前从北京送到马骝山下的一个村子里。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她的父母不得不远走他乡,如果不出意外,她势必将继续一直留在这个村子里,不知道我说的这些情况对不对?”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认真的点点头。
妻子也满足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在某一个阳光普照的午后,戴茉和诸位一起去马骝山玩,本来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忽然溺水身亡。究竟是失足落水,是自杀还是他杀,这是我首要解决的问题。当然,丰先生说自己的太太曾经在精神衰弱的时候喊过她看到了杀害戴茉的凶手那张扭曲的脸,这可以证明戴茉确实是他杀的,可是尚小姐在清醒之后又完全否认,所以这不能当作论据。”
“我前几天也去了现场,看了出事的地点。尽管二十多年过去了,用老耿的话来说,这个地方就没有怎么改变过,这大概也归功于当地政府把马骝山划为自然保护区的缘故。”
“我仔细的检查了那个地点,也经过老耿的指点,那个地方发生失足落水的情况有可能,但是若要是溺水则是基本上没有可能的,因为那个土台下面是盘根错节的一些老树根,这些树根组成了一个台阶状的平台。柳树河的水确实很清,我用树枝探了一下,即便河水涨到石台那里,也只有没膝的水,这水根本淹不死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或许有人说,脚面深的水也能淹死人。我在这里想问一下,丰先生,你是在地道中玩捉迷藏的,你可曾听到过呼救声?”
丰岭摇摇头,说:“也许我们玩的很投入,根本没有听见。”
妻子扬了一下手中的电报说:“这是我询问罗静这个问题后得到的答复,她也没有听见类似的呼救声。而在那里我和老耿、言光做了个实验,他们在地道里很容易就听到我不大的喊声,而且非常清晰。”
“所以事情就奇怪了,捉迷藏按说是一个很安静的游戏,大家都藏起来谁也不能出声。这样的话喊声就更容易被听到了。一个人意外落水,是不可能不声嘶力竭的呼救的,——但是没有,连在附近的老耿也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没有异常,一切出奇的安静……”
“意外落水是可以被排除了,那么是不是自杀呢?第一,戴茉那天根本没有自杀的征兆,我想这一点你们大家也承认;第二,罗静给我的来信里面说戴茉曾经说过她无论如何一定要等自己的爸爸妈妈回来,不管什么情况都要坚持下去。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也听到过这句话?”
几个人点点头,余婵插话道:“是她写的作文,课间的时候给我们朗读的。”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自杀呢?她是一个很达观的孩子,也不是那种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那么是不是他杀呢?我联系了一下朋友,他们帮我找到了当年当地派出所的民警,调阅出来了戴茉意外身亡的资料,十分简单的材料,没有人怀疑一个小孩子是他杀的。但是,戴茉的尸检却明显写着她的左太阳穴有淤青,当时是怀疑她落水时挣扎自伤所致,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嘴里几乎没有什么污泥等脏物,这又怎么解释呢?当地民警竟然认为是当地是石头河床,很少有泥沙所致。但是,为什么嘴里也没有夏天的绿藻呢?那种纤细的植物是很容易吸进口中的啊!所有的这些用一种方式就解释通了,就是戴茉是先被人击昏,然后推下水的。所以,你们没有听到声音,所以,民警没有发现她口中有绿藻。”
“或许这是那个时代的悲剧,一个出身不怎么理想的,没有亲人的外来孩子,在那些沉寂的日子里没有人愿意深究这些问题,于是戴茉的死就马马虎虎被忘却了,变成了好友心中的悲痛和村民的谈资。”
我忽然听到一致的叹气声,抬起头看时,在座的几个人表情都异常紧张。
十、这些年的沉静(一)
妻子以一种“笑里藏刀”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我循着望去,只见西春山正在低头使劲的吸着手中的香烟。
妻子走近他,说道:“如果戴茉是被杀的话,那么究竟谁是凶手呢?谁有杀人的动机呢?我们知道,那天在马骝山上的人只有你们几个,还有一个放羊的老沙爷。那么是不是老沙爷呢?他确实思想左的厉害,时刻流露出对戴茉和他家人的不满,但是他在临死前已经特意为此声明过人不是他害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况且他之所以生前不否认别人说他杀害了戴茉的谣传,就是因为自己引以为荣,既然如此,没有必要临死前作这样的声明。”
“那是谁在戴茉钓鱼的时候,走到她的身后——戴茉也许发现了,也许没有,因为她永远把这个人当作朋友,根本不加提防的——趁她不注意,给了她一拳,将她打昏后再推入水中呢?我仔细听了你们每个人的叙述,发现动机无处不在,而且,每个人都似乎有杀人的时间。这是让我最感到惊奇的地方,因为一般涉及到一个案件中的人,有杀人动机的只有那么几个,有杀人时间的更是寥寥,两相重叠的人就是嫌疑人。而这个案子不同,从你们的叙述来看,每个人都有时间去做案,每个人都有动机去做案。动机是什么呢?只有一个,就是嫉妒,女生因为戴茉大受欢迎而对她的嫉妒,男生因为都喜欢戴茉而引起的嫉妒。比如说,你,西春山。”
西春山惊讶的抬起头来,气愤地说:“我?!我怎么会杀害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呢!你在开玩笑吧?!真是笑话!”
妻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导致怨恨啊!戴茉是一个人人喜欢的小姑娘,正像你们所说的,几乎所有的男生都喜欢她,甚至包括当时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