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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的安蔷在倒车镜里,看到后面一老一少的表情,不由得偷偷地冲着程婧娆挑起拇指,行,你厉害!
烤肉馆子找了安蔷常去的那家,正月里,特别是中午,人不多,四个人找个靠里的包间,还是很安逸的。
程婧娆尊老,菜单点菜,必须从林教授那里开始,别看林教授一把年纪,还养花养草,但他不吃素,无肉不欢,由着他点,就是眉开眼笑地三大盘子肉点了下去,点完后,菜单给了姜民秀。
姜民秀和林教授互望一眼,看对方笑得都很满意,看来两人对于三大盘子肉,都觉得甚好甚好,姜民秀又补点了一盘肉筋,安蔷和程婧娆还能说什么呢,她们两个只能补素菜了。
围着火炉把肉烤起来,先忙乎一老一少的吃,程婧娆刚被儿子惊吓着,没什么胃口,却又不想儿子看出来,勉强吃点烤地瓜片。
这时,吃嗨了的安蔷,堵了N多天的脑回路,终于正常起来,她提了一件很关键的事,这事程婧娆都没有想到,要不说术业有专攻,做法律工作者的,就是考虑的周全。
“林老和民秀最近都小心些,小心被报复,公交车上的小偷很少是单一做案的,他们一般都是团伙。”
安蔷嘴里塞了一块肉,表情看着很滑稽,但说这话时的眼神特别正经。
其实安蔷不说,姜民秀也是知道些的,他没提是怕他妈担心,他毕竟以前混过街头,知道公交车上的小偷和一般流窜型的小偷不一样的。
“他们还敢来报复?”程婧娆一听就不干了,把她儿子的手都伤了,她不去揍那帮混蛋已经很给面子了,“他们要是敢来,我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程婧娆相当霸气地开口,是姜民秀都没有想到的,姜民秀小小心地看了他妈一眼,又乖觉地低下头继续吃肉了。
“靳老大给你安排几车保镖?你是打算公报私仇是不是,打完他们一堆再报警?”安蔷不愧是程婧娆的好姐妹,对于程婧娆的套路还是相当明白了。
程婧娆并不否认,只冷哼一声,“那就让他们来试试呗!”
靳紫皇给予她的所有尊荣,她都享受得起,更从不娇情地推脱,谁让靳紫皇给的总是那么恰到好处,而她也推脱不起、推脱不掉。
林教授到是不怕被报复,想要报复他实在有点困难,他平时住在留原大学教师宿舍,很少出留原大学校门,小偷还没有猖獗到敢闯大学校门的地步,当校门口还有校内巡逻的保安都是吃干饭的嘛。
吃过饭后,程婧娆开车先把林教授送回留原大学,顺便去看看父亲程逸先,不巧的是程逸先不在家,被一位学生接去研究所参考一本古籍了。
程婧娆他们就没下车,调头准备回公寓。程婧娆的车刚开出去留原大学,还没拐到正路上呢,程婧娆的手机再次响起,再次出现了座机号码。
程婧娆看到那个挂着区号的座机号码,再次确认儿子就在身边,这才接起电话来。
再次接完电话的程婧娆,比之前接到姜民秀在派出所那个电话时的脸色还要古怪,面无表情却看不出有急迫来,更多的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后面的车不停地摁喇叭了,程婧娆才反应过来了她停车的位置不对,连忙发动了车子。
“要不……我来开吧?”
安蔷看着程婧娆情绪不佳,主动要求。
“不要了,你喝酒了,”
程婧娆还记得这个,安蔷放心下来,这说明刚才那个电话虽能拔动程婧娆的情绪,但还不至于影响程婧娆的镇定。
车里一路无话,等着到小区后,姜民秀按习惯拿着买回的吃食,先去安蔷家给李暮阳送吃的,安蔷则继续做缩头乌龟。
程婧娆看着姜民秀拿着东西进了单元楼门,才和安蔷说:“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民政局。”
“民政局?你要和靳老大登记吗?”
安蔷直觉反应就是这个,程婧娆汗颜,她狠狠地瞪了安蔷一眼后,安蔷拍胸口长出气说:“不对啊,靳老大要是和你注册结婚,也不会跑来留原市民政局这座小庙啊。”
“他正在竞选总统,没空结婚,”程婧娆的目光继续盯着车窗外,她现在和安蔷说的话,实在不想被姜民秀听见,“民政局说姜民秀的父亲在监狱里生了重病,可能不久于人世,临去前想见见姜民秀。”
“啥?姜民秀的父亲?”安蔷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就是当年那个敢拐带你私奔,差点没让你家老爷子把腿打折的那位?”
“求你了,别再提当年的事了,”程婧娆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当年是我对不起他,是我怂恿的他,但我这么说没有人信啊。”
程婧娆从来没有想过要推卸当年的责任,但是事过多年,提起当年那个男人,程婧娆还是觉得颇为虐心,实在没有勇气去见上一面,可是她更不能让姜民秀单独去,接到这个电话后的处理方式比接到这个电话本身,更让她矛盾纠结。
安蔷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态度端正起来,“那你想怎么办?告诉民秀吗?”其实不告诉最简单了,反正姜民秀对他爸也没有什么印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我还没有想好,但是我觉得不告诉是不对的,”那毕竟是姜民秀的亲生父亲,如果有一天这件事瞒不住,被姜民秀知道了,姜民秀会不会怪她呢?
对于孩子来讲,有些体谅不能称之为体谅,而是一种家长的专横和蛮不讲理,程婧娆不想以她以为的好,剥夺姜民秀的知情权,她怕有一天姜民秀知道后会后悔,她也会后悔。
“你要是告诉了,你就得陪着去,你想过这其中有多少麻烦吗?”
安蔷慵懒地拔了拔垂在肩头的卷发,事情永远不能只简单地看表面,此时一刻的决绝,或者后患无穷,但至少此时一刻的麻烦是解决掉的,而后患什么的,谁知道会不会来呢。
“麻烦自然是有,”程婧娆长叹一声,看到姜民秀已经从楼单元门里出来,她简短地说:“为了民秀,都是值得的。”
她还是要把姜民秀生父的消息告诉给姜民秀的,至于如何选择,那是姜民秀自己的事了,她都尊重姜民秀的。
之前,程婧娆接电话时的凝重表情,姜民秀是记得的,但他并没有想到程婧娆接的电话与自己有关,所以,当他们上了楼回到自己家中,程婧娆说有事要和他谈时,他完全是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的。
程婧娆这么郑重地和姜民秀说话,令姜民秀很是局促,姜民秀规矩地坐在程婧娆的对面,另一侧横着的沙发上安蔷很舒服地躺成一个‘大’字型,歪着脖子盯着程婧娆和姜民秀那对母子。
“民政局就是这么个话儿,听意思你父亲现在不在监狱,应该是在淮城的医院里,去看还是不去看,妈听你的,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想去看他一眼,妈妈开车陪你去,你不用难为,按着本心的意思走就好。”
姜民秀听完程婧娆的话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是懵逼状态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还有个父亲,就像之前程婧娆如果不去少管所认回他,他大概只有看到别人有妈的时候才会想起他似乎应该也有妈的。
姜民秀对父亲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四、五岁时,他父亲跟着一群人去打架,被人家找上门来,他父亲很高的个头梗着脖子和那些人不动嘴先动手的样子。
他奶奶就在他爸后面抹眼泪,不是给人家赔礼道歉,而是在别人讹她之前,反过来先去讹人家一笔。
其实,姜民秀的记忆力一直没有多好的,但他却把这吵吵嚷嚷的一幕记得十分清楚,像他的童年阴影一般刻在了骨子深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没有忘记。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六、决定和忆起
程婧娆的自由民主,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的放手,反而让姜民秀更加六神无主,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是去见见那个印象只在打架斗殴的父亲,还是果断的拒绝,不给他妈添麻烦,不去看了。
听他妈说他爸得的是肾病的一种,尿毒症具体是什么样子的病,姜民秀根本无从想像,但他好像听他奶奶说他爷爷就是死于这种疾病的,应该是很可怕的一种病吧,他这一次如果不去看了,那以后怕是真的看不到了。
一想到以后可能真的看不到了,姜民秀又觉得心口隐隐发痛,似乎不应该这样冷血,至少应该看一眼吧。
这一刻的姜民秀真是矛盾极了,他揉着头,双臂肘部拄在膝盖上,把头埋在胸口,看起来很无助。
放在别的时候,程婧娆早就伸手把儿子揽在怀里了,但这一次程婧娆没有,儿子在慢慢地学着长大,她不能人为地阻挡这个过程。
安蔷在旁观全面围观了小帅哥的烦恼,这时,她才觉得程婧娆在教育孩子方面,可能真的比她更适合,毕竟她连李暮阳这种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连着感情谈得都有一点不正常的人都没有搞定呢——她确实有些妇人之仁,当断不断了。
当晚,姜民秀连着晚饭都没有吃好,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熬到了将近午夜,还难以成眠。
有些事情,他真是想不明白,完全凭着心意来,心意又是模糊不定的,但这事明显不能拖下去的,他妈还在等他答复呢。
要是刘涛在,肯定会拍着他的脑袋骂他糊涂虫,那种爸去见什么,嫌日子过得不好吗?可是不去见,就像他妈说的,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了。
姜民秀实在是躺不下去了,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捞起床下趴着的来福,抱着来福从卧室缓步走去了客厅。
客厅的角落里有一盏散出暖黄颜色的地灯,使得客厅并不黑暗,姜民秀漫无目的地在客厅走了几圈后,最后还是把脚步停到了程婧娆的卧室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姜民秀不知道他妈睡还是没睡,不过,已经这么晚了,应该是睡了吧,他不想打扰他妈休息,还是明天早上再说吧,他想让他妈给他一个意见,或是帮他好好地分析一下,他自己实在难以做决定啊,这对他实在太难了。
姜民秀想好后,转身就要离开程婧娆的卧室门口,正这时,卧室里面传来程婧娆温柔的声音,“民秀吧,妈妈没睡呢,有话想和妈妈说吗?”
儿子辗转反侧,当妈的怎么可能睡得着,母子连心,这种说法还是有道理的,程婧娆就等着姜民秀来找她呢,一听到姜民秀的脚步声到达她卧室门口,她的心情就像烟花般璀璨了,这是儿子对她的信任,她怎么能不珍惜。
姜民秀没想到程婧娆竟还没有睡,似乎就是等着他来呢,他心情立刻小激动起来,轻轻地推开程婧娆虚掩的卧室门,一步一挪地走了进去。
“来,过来坐,”
程婧娆的卧室,姜民秀以前也进来过几次,只限于进,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她妈的房间。
这回进来,到是想仔细看看,可是只有床头一盏台灯亮着,暗沉沉盖出一片侧影,不是那么好看清楚的,大约有床、有柜还有书桌,还有一个小型的双人沙发,他妈就是拉着他坐到沙发里的。
母子两个促膝而坐,中间只有巴掌大小的缝隙,缩短了白日里相对而坐的距离,也更显亲近了。
姜民秀不知该从何说起,低垂着眼目,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