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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城人民医院特殊病房里,姜建国自程婧娆和姜民秀走后,一直没有睡,眼神专一地盯着头顶那面雪白的墙棚,时间过到吃晚饭,照顾他的那名狱友要给他喂饭,他才注意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吃吧,今天的饭味道还不错,”
照顾姜建国的那名狱友姓尚,之前和姜建国同一寝室的,判的也是无期,坐了十几年的牢,最近几年表现得好,也获得了几次减刑的机会。
有狱警在的时候,老尚一般不和姜建国多说话的,他是守规矩的人,就等着再获得减刑机会,就有可能出去了。
晚饭时间,两名狱警都在门口吃饭,他这才借着喂饭的时候,悄声和姜建国说上几句。
“嗯,”姜建国勉强撑着精神,吃了两口饭,就不想再吃了。
老尚瞧着姜建国实在吃不下去,就放下饭碗,喂姜建国喝了口水,艳羡地说:“老姜,我都没想到,你儿子这么大了。”
他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娶妻,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二十多岁变成四十岁,不知道出去后还能不能有人看得上他,他还想给自家传宗接待,留脉香火呢。
“生得早,”姜建国挑挑唇,他也就这件事上,有点自傲的资本了,至少死后,膝下不荒凉。
“那位大美女是你前妻?”
这才是老尚最想问的,自那女人进了病房和姜建国说话开始,他就觉得眼前发生的是幻觉了。
“不算前妻,我们没有婚姻关系,”他和程婧娆在一起的那年,别说程婧娆不够法定年纪,就是他,也不够啊,“我们很小的时候,好过一段,生了民秀,就是我儿子。”
老尚小心措词地问着,“那……那老姜,你那时候一定混得挺好吧?”要不那大美女能跟他嘛。
“不,”姜建国冷哼一声,随后苦笑着说:“是她那时候比较眼瞎。”
要不能看上他这种街头小混混吗?哪怕事隔多年,姜建国反应过来,程婧娆对他或许只是一种空虚叛逆时的添补和利用,他也仍对当年那段时光甘之如蜜。如果一切可能重来,回到当初,他还是会走同样的路。
姜建国这种解释,老尚就比较容易接受了,肯定是那大美女瞎过一段时间,才会被姜建国骗的,要不依着姜建国这模样这德性,被彩票砸中一次,都不可能对那位大美女一亲芳泽的啊。
这真是人的命天注定啊,不管怎么样,姜建国捞到实惠了,还生了一个长相俊秀的大儿子,就算是时日无多,人家死后也是有儿子孝敬的啊,不像他,都四十岁一把年纪了,狗屁没有呢。
——人比人,气死人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查验和父子
程婧娆带着姜民秀去淮城人民医院看望姜建国的事,靳紫皇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在程婧婧、安蔷和姜民秀三人,吃完羊蝎子回到酒店没多久,靳紫皇就打来了慰问电话。
他对这件事,实在是太关心了。
这相当于他喜欢的女人、他的未婚妻,带着对他有抵触情绪的继子去见前夫啊,哪怕那个前夫马上就要去见阎罗王,他也十分不愿意的。
谁知道会不会因着那人人之将死,看着可怜,而发生那种狗血的旧情复燃,虽然这种可能性和火星撞地球一样的低,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该过问的,还是要过问的。
“需不需要我帮忙呢?”
靳紫皇在与程婧娆通了大半个小时电话后,很悠闲地问出这一句来,他确定程婧娆是不需要他帮忙的,他已经在与程婧娆的交谈里,知道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程婧娆对于躺在病床上快死的姜建国大约是永远不可能有旧情了,程婧娆说起这人的口气更多还是伤感,伤感这人的病,伤感生命的脆弱。
出乎靳紫皇的意料,程婧娆竟然是需要他帮忙的,还是很低的语气说:“哥,我想验验DNA。”
“DNA?民秀的?你不用验,他肯定是你儿子,”
那都要长得一模一样了,还用验什么DNA啊,肉眼清晰可见了。
这是当然,程婧娆又不是要验这个的,前一世她只在临死的时候看过姜民秀一眼,都能一眼认定姜民秀是她儿子,何况这一世了。
她轻叹一声,“我要验的是基因,遗传基因,民秀他爸姜建国得的肾病,遗传性很大,他家三代都死在这上面了。”
留原市的医院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项目,但这种事情当然是越保密越精确越好,大约只有靳紫皇来安排,程婧娆才能放心。
靳紫皇在电话那边顿了一会儿,他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姜民秀那少年一眼看上去,发育得还是挺好的,怎么会有这种家族遗传的毛病呢?
“好,等你过一段时间带他来港城玩时,我来安排专门的机构检验。”
这种事对于靳紫皇来说小菜一碟,程婧娆稍稍安心了些,又与靳紫皇聊了几句竞选的事,靳紫皇那边有重要商务电话进来,他们两个才挂断电话。
刚好安蔷洗漱完,偎上另一张双人床去,边勾着床头柜上的电话线把玩着,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坐在隔壁双人床上的程婧娆。
“怎么滴,靳老大不放心了?你这儿还真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那里立刻就能回应啊!”
安蔷这话说得没错,还真是这样,不过,这么多年下来,程婧娆早就习惯了,靳紫皇盯着她是盯着,但极少干涉,她抗议无效也就默认了。
“都忘了和你说了,上次和我外公走到英国的时候,还碰到了白清洋白总呢,你不会忘了白总是谁了吧?”
这怎么可能忘了,程婧娆白了安蔷一眼,心不在焉地问:“怎么还看到他了呢?他伤好点没?”
“好多了,还不停地向我打听你,他那个表哥在知道我失恋后,竟然要追求我,没等我拒绝呢,我祖父就先断了人家的念头,真是作孽了,我祖父不许我找外国人。”
安蔷扔了电话线,开始摆弄她自己的手指甲。
“白清洋的表哥要追求你?杰克还是汤姆?”
那两个仔细说起来都不算是好招惹的,一个花花公子、不务正业、花天酒地,另一个狐狸附体、满腹勾绕、一肚子算计。
“当然是杰克表哥,汤姆表哥那种禁欲系的,我可撩不起,我祖父说不许我嫁外国人时,杰克表哥还说他有三分之一中国血统呢,我都不知道这三分之一怎么论?不是应该二分之一和四分之一吗?”
安蔷数学学得不好,总觉得有人要骗她。
“你还有心情研究这个,明天回留原后,你就滚回你自己家,快点把李暮阳处理明白。”
这事怎么能一直拖下去呢,不给安蔷施点压,她真是一点儿不作为啊。
安蔷撇撇嘴,没在说话了。道理她都懂,但做起来好难。
第二天一大早,程婧娆把懒床的安蔷留在宾馆里看家,她自己开车带着姜民秀挨个走了一遍淮城的小学,但因着过年放寒假没开学的原因,小学门口都是冷冷清清,偶尔有几家开着的小超市,也都没有卖二十年前旧糖的习惯。
“都没有啊,怎么办啊?”
姜民秀看着他妈,他爸对他就这么一个要求,看来不太好实现了。
“买点别的糖吧,我记得超气里有卖小淘气的,也算是二十年前的老口味了,估计你爸应该也爱吃。”
程婧娆也是没有办法了,人家没有卖的,你总不能逼着人家掘地三尺、时光逆行吧,想来想去,姜建国也未必是真想吃汽水糖,没准就是想尝一口当年的味道,老人们都说人之将死,眼前的都是虚空,总爱留恋那过去的东西。
“那好吧,”姜民秀在这种事上,还是听她妈的。
坐到车里后,姜民秀抿了抿唇说:“昨天……你不在的时候,他和我说,无论我跟着你,改嫁给谁,都不许我改姓,要不他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都这样子,还这么小心眼,和当年一模一样,一点儿没变,”程婧娆真是气地哭笑不得,“一会儿你去看他的时候,你安心告诉他,你永远都姓姜,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聊。”
“噢,”姜民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了握,他知道他妈不会带他去改姓的。
他其实更想知道他妈会不会带他改嫁,他妈一直都说不会,但他这点儿可能像了他爸,他也有点小心眼,总愿意一遍一遍地听他妈说,才安得下心。
跑了好几家超市都没有卖小淘气的,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竟在一家路边摊让他们母子碰到了。
程婧娆尝了一块,嗯,是当年那个味道,也就不管这东西有没有什么产地和质检了,反正姜建国现在的样子,吃什么都没有区别了,都是一种安慰了。
再次来到淮城人民医院,程婧娆没有进病房,她和姜建国的缘份,终止于昨天最后一次见面,已是最好,没必要再见了,姜民秀拎着一袋子小淘气糖自己去了病房。
病房门口守着的还是昨天那两位狱警,程婧娆打了声招呼就去了住院部,给留了相当数额的治疗费用,至于后期还需要跑什么手续,需要她配合些什么,安蔷会帮她办妥的,她无需自己操心。
姜建国对于儿子没找到汽水糖,只找来小淘气,没说什么,还让姜民秀扒了一块小淘气喂给他吃。
就像程婧娆想的一样,他一个大男人哪有什么爱吃糖的,就是想在这糖里找找那时的时光和甜一点儿的味道罢了。
“我妈说不会给我改姓的,你放心!”
姜民秀一句话说出来,姜建国差点被含在嘴里的小淘气噎死。
姜建国一阵的咳嗽,老尚连忙倒水给姜建国喂一点儿顺气,好一会儿姜建国才缓过来,抬手指着自己的种,终是没有骂出来。
他就够笨的了,怎么生的种比他还笨呢。
“谁让你和你妈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呗,和你妈说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妈不会给你改姓啊。”
姜建国第一次觉得自己得重病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他打不动孩子,否则,依着他以前那火爆脾气,估计早就一脚踹上去了,这孩子木得够可以了,怎么连他说话什么意思都想不明白呢。
姜民秀确实想不明白,他觉得他爸说的话前后很自相矛盾,知道他妈不会给他改姓,还提这事干嘛呢,难道怀疑他会自己去改姓不成?
姜建国把头扭向另一边,实在不想再看到姜民秀,却又舍不得下心来赶儿子走,看完这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了,能多看一会儿就多看一会儿。
这孩子长大后能长成什么样子,也不是他操心得了的,他是没命看到那一天了,全指着程婧娆自己来吧。
哎,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心好累!
等他扭过头来,看见儿子还笔直木呆地站在病床边,他强压了压心头气,顺了顺脾气,才开口说:“见着你外公了吗?”
那个拿着一把菜刀,追了他三条街的老头子,要不是有人拦着,拼死也要砍他一条腿,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上他儿子,他昨天忘记问了。
“见着了,对我挺好的,春节给我红包了。”
还是个一万块的大红包,他妈已经帮他存起来了,用他名字开的卡,留的密码是他的生日。
“真的?”这可完全出乎了姜建国的意料,果然女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