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那年夏天,那两个没有光芒也没有感情的黑洞。
长达二十八年的警界生涯,他始终认为人事是“神的旨意”。这也是他用来赶走前科阴影的自我催眠术。这是他第一次在这项人事里感受到“人”的运作。如果只是要强化应付记者的策略,让前岛来当广报官也可以。他和三上一样,都是从刑事部一路爬上来的人。由于在强行犯搜查股的资历也很久,若单从“户籍效果”上来看,他甚至比三上更镇得住场面,所以不禁让人怀疑里头有鬼。二渡和前岛的关系一向很好,再加上他们在警察学校的宿舍里曾经是室友,到现在可能都还有超越警务与刑事的深交……。
有动静了。三上把视线瞥向别室的门。只见门被推开,二渡和石井并肩走了出来。
视线马上就交会了。
“喔!”
二渡先打了声招呼。精英分子的风貌如今是愈磨愈亮了。当初那个即使对砍一百次,一百次都可以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的软弱候补社员已经不存在了。
三上反倒有点担心自己能否发出一如往常的声音。
“听说你早上有打电话给我?”
二渡微微点头。
“课长刚才已经告诉我了。”
言下之意是那通电话的确是打来问亚由美的事。是基于同期的情谊吗?还是对于警务课调查官的职务来说是必须进行的确认呢?
太好了!二渡继续用眼神示意,然而并没有化成语言就快步离开秘书课。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在海外到处飞的商务人士。三上虽然很想冲上前去问他为什么要插手64一案?幸田手札是什么?但是却一步也跨不出去。知道电话是打来问亚由美的事之后,他的气势就被削弱了。不对,是被迫看见彼此之间的战力悬殊,所以退缩了。这里是警务部的土俵'注',以马马虎虎的心情进行冲撞根本就连相扑都称不上。
'注:日本相扑力士比赛的场地。'
“过来坐,三上老弟。”
回到别室的石井伸手招呼他过去。
“二渡来干嘛?”
三上边问边坐到沙发上。
“哦哦,是为了改建厅舍那件事啦!因为明年夏天就要动工了,所以差不多得开始找暂时栖身的地方了。到时候要分散开来是势在必行,但这么一来,就得先决定要把大头放在哪里,毕竟有本部长的地方才是D县警的所在地嘛!”
石井是个不会说谎的男人。如果刚才是在跟二渡密谈有关64的事,现在绝对没有办法像这样对答如流。也就是说,这事是赤间跳过石井直接对二渡下的命令啰!以他们的性格来说,的确是这样比较自然。
“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被害人的家属怎么说?达成共识了吗?”
被石井这么一问,三上终于回到现实。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三上坐直身体并压低音量说:
“这件事我明天会再继续跟进,不过俱乐部那边比较棘手。”
“怎么说?”
石井的眼中浮现出畏怯的神色。
“就是那个匿名问题,他们说要对本部长提出抗议文。”
“对本部长!”
石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这是在开玩笑吧?”
“不是……”
“别开玩笑了,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么做!”
“俱乐部总会已经决定了。”
“别为难我了。什么抗议文嘛!这万万不能收,你一定要想办法摆平。”
看起来就像是要不到东西的孩子。石井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只要公布主妇的真实姓名,他们就会收手——对方是这么说的。”
“那、那也不可能,部长是不会答应的。”
“总比让他们把抗议文交给本部长好吧!搞不好还会影响到长官视察。”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决定不公布姓名的人就是部长自己。”
部长决定的?车祸是在Y署辖区内发生的,所以三上一直以为是Y署决定不公布姓名。
“坂庭先生打电话来请示,然后部长就决定不公布姓名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
Y署长坂庭是石井的前任,一直到今年春天以前他都担任着秘书课长的工作。只要是本部的人,没有人不认识他。因为甘于让赤间使唤,极尽逢迎拍马之能事,所以不只是荣升,还是以“跳级”的方式空降到一百三十人规模的Y警署当署长。换句话说,坂庭不敢自己以署长的身份下判断,认为事先向上级报告是最好的自我保护之道,所以才来请示赤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的确难办了。赤间一旦决定的事,可不是底下的人说两句话就可以改变的。就算是要他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可能会有犯上的危险。
既然如此,三上只好提出他刚刚在来这里的路上想到的折衷方案。
“那如果不要写成声明文,以非正式发表的方式把名字告诉记者们呢?”
这是我个人在自言自语……这是以前刑警要告诉记者消息时常用的惯用句。
三上先表态是自己在自言自语,然后把菊西华子的名字以口头的方式告诉记者。虽然是迂回的手法,但至少不是“屈服”,还可以勉强算在“方便行事”的范围内。既可以保住组织的面子,也因为是他的自言自语,所以不会留下白纸黑字的证据,也不会成为日后的可循之例……。
“我个人认为是个好主意,但不知道部长会怎么说?”
石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总之你先试着帮我跟部长说说看。”
“我会尽力而为,不过今天因为有客人从东京来,所以部长出去了。俱乐部那边给的回答期限是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四点。”
“了解。今天晚上或明天一大早我就会跟部长说,不过不知道结果会怎样,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压住俱乐部那边喔!就算真的演变成提出抗议的局面,也一定要由你或我这边挡下来喔!”
石井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真的拜托你了,我们家这位可不是普通人。”
纵然石井这么说,但浮现在脑海中本部长的形象却很模糊。他当然知道本部长不是“普通人”。辻内欣司,四十四岁,比三上还小两岁。在担任过警察厅的会计课长以后,被调到D县警。顺利的话,明年春天就会回去当人事课长。不光是警方,所有的组织都一样。只要掌握住人和钱,就能爬上高位。辻内目前被视为是同期中最接近警察厅长官宝座的人。
如果这个长官候选人被出社会不久的年轻记者包围住,还让记者们把抗议文一把塞进他怀里的话……太难看了,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有什么好笑的?”
三上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眼前的石井不满地噘着嘴。
“什么?”
“你刚刚在笑吧!”
他才没有笑。
“你给我认真一点。要是你不好好做的话,后果可是会很严重。”
三上敷衍地点个头,离开别室。“在室”的灯还亮着。
一直到走廊上,他才反应过来。
太难看了,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他笑的是当真这么认为的自己。
石井那德性跟Y署长坂庭根本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把灵魂卖给辻内和赤间,做着明年或后年就能荣升的美梦,一面避重就轻地处理每天的公务,害怕的从来不是失败而是被上头判定为失败的失败。三上笑的是和这家伙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以同样思维谋求解决之道的自己。
三上走在阴森森的走廊上。
警务部的人、秘书课的一员——自己的确是这么想的。他已经在管理部门待了半年以上,正如同皮肤会吸收肉眼看不见的分子一样,体内的细胞早就已经不知不觉地吸入了管理部门的空气。不应该是这样的,自己是真的想要改革广报课。他曾经对自己发誓,这两年一定要有所作为。那么,这股无力感又是怎么来的?这比要在不存在着杀人犯和贪官污吏的世界里把杀人犯和贪官污吏绳之以法还要耗费体力、还要磨损精神,到头来只是白白消耗自己而已。
三上不寒而栗。二渡已经在这里待了二十八年。当三上还是刑警,贪婪地用肺呼吸的那段漫长时间里,二渡却在这个对内封闭的世界,日以继夜、不眠不休地持续用皮肤呼吸。那会衍生出什么?又葬送掉什么?助长了什么呢?光是想像就令他毛骨悚然。那个在高中时代的正式比赛中不曾挥舞过竹刀的男人,他那单薄的胸膛底下,究竟构筑着什么样的原理呢?
同族的怪物……。
自己也差不多要变成同类了。曾几何时,他已经穿上警务的制服,一面说这只是一时的、只要想脱掉随时都可以脱掉,一面继续把手伸进袖子里。没有人能够保证,最后会不会变成与自己的意志无关,只是机械式地穿上那一件又一件的制服。最后让衣服也变成是皮肤的一部分,这辈子再也摆脱不掉。
心里充满想要呐喊的冲动。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像这种时候,脑海中肯定会浮现出亚由美微笑的脸。那抹温柔的微笑可以说是安定内心的装置,它始终在脑海中浮游着,直到三上冷静下来。
14
入夜之后是彻骨的寒冷。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三上在玄关外四下张望,却没有看见草月庵的空碗。即便追问,也只会得到“因为只有一碗,对方不送”的借口。
晚餐是汤豆腐和马铃薯炖肉。真好吃啊!没想到宅配的食材也能做出这么美味的料理。啊!还是你调味调得好的关系……。
最近这种话已经可以像倒水似地脱口而出了。三上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可以用这样的语气讲出这样的话。如果能把倾注的热情与时间量化,当刑警的时候自不待言,即使在被调到广报室以后,“家”也只不过是他警察人生的附属品罢了。
“洗澡水已经放好了。”
“哦好。”
三上偷偷看着美那子正在收拾餐具的侧脸。还算平静,看起来十分正常。不过,才昨天的事,她应该还没有忘记那死去少女的容貌。正如三上的所作所为,美那子为了不让丈夫操心,也努力装出平常的样子。
“今天啊,我去见了翔子小妹妹的父亲。”
三上对着美那子正在洗碗的背影说。
“……欸?”
美那子关上水龙头,回头露出惊愕的表情。
“你去见了雨宫先生?为什么?”
“因为警察厅的大人物说想去慰问他,我只好去拜托他。”
三上以前绝对不会这么做,但现在为了把沉默的时间填满,他开始会把一些工作上的事告诉美那子。更何况,对美那子来说,64也不只是印成铅字或口耳相传的案件。她曾经在“两人一组B”里扮演妻子的角色,在“葵咖啡”里负责监视,亲眼目睹过雨宫芳男冲进去的样子。
厨房不再传来声音。美那子解开围裙回到客厅,把脚伸进暖被桌里。
“她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雨宫太太去年去世了。”
“是吗……真可怜……”
“真的是!都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呢!”
我们还算好。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雨宫先生肯定很难过吧!”
或许是又想起雨宫那天的表情,美那子以望向远方的眼神低喃着。
“真的老了很多。”
“我想也是。”
“就是说啊!”
“是不是再也抓不到凶手了?”
经美那子认真一问,三上嘀咕了一声。耳边还回荡着望月说过的话。
“调查似乎已经陷入无底沼泽。”
美那子轻轻地咬住下唇。
“可是,那个绑匪是本县的人对吧?”
“我想是的。”
三上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