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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美那子认真一问,三上嘀咕了一声。耳边还回荡着望月说过的话。
“调查似乎已经陷入无底沼泽。”
美那子轻轻地咬住下唇。
“可是,那个绑匪是本县的人对吧?”
“我想是的。”
三上不住地点头。
不仅是案发现场,从绑匪指定的九家店,再到扔下赎金的地点、弃尸现场,全都是在D县境内。而且绑匪对店名、地点及路线十分熟悉,具有很强的地缘关系。这一点让绑匪就住在县内的说法变得牢不可破。
“犯人应该不只一个,对吧?”
“嗯,如果以正常的角度来想的话。”
因为行动电话在当时尚未普及,绑匪最后指定雨宫前往的“钓鱼宿·一休”位在深山里,其后绑匪又打电话到“钓鱼宿·一休”,要求雨宫把行李箱从“琴平桥”扔下去,然后在下游的“龙穴”抢走赎金。琴平桥距离龙穴只有三百公尺,假设绑匪是在打电话到“钓鱼宿·一休”之后的几分钟内移动到龙穴守候,附近既没有民宅也没有公共电话,那么除了打电话给雨宫的人之外,还必须要有负责抢走赎金的共犯——这是特搜本部一致的看法。虽然大方向没错,但是对于“犯人不只一个”等于“对等的共犯关系”这个说法,其接受程度倒是因人而异。如果是成人绑架成人的案件还有话说,但是要想像一起锁定七岁小女孩的绑架撕票案是在“谋议”的情况下进行,即使是干了那么多年刑警的三上也会觉得全身寒毛倒竖。如果犯人不只一个,应该也是主谋与帮凶的关系。而且主谋还具有压倒性的力量,可以控制帮凶。
“或许从单独犯案的方向来思考比较好也说不定。”
“怎么说?”
“因为刑警的思考逻辑都是这样的。畜牲只会有一只,不太能想像畜牲不只一只的情况。”
美那子认真思索了起来。
无论是单独犯案还是不只一人犯案,这都是在极为缜密的计划下进行的犯案,而且手法极为残忍,比畜牲还不如……。
美那子又提出一个问题:
“凶手连河道上的岩石和洞穴都知道……。针对独木舟和急流泛舟的调查也都没有进展吗?”
“那方面的调查到现在也还在进行吧!不过你还记得吗?那个洞穴其实有很多人知道呢!”
这是后来才知道的事。原来在这件事发生的半个月前,D日报的休闲版曾经做过以为主题的一大版特别报导。
“可是……”
美那子的情绪显得十分亢奋。
“就算是看见地方报才想到那个方法,也还是本县人所为吧?都已经那么仔细地调查过了,却还是没有办法找出真凶吗?”
“说的倒是容易……”
五十八万户,一百八十二万人。今天在早报上看到的数字还烙印在脑海里。从都市流入的人口正好可以跟从山地外移的人口互相抵销,这是这块土地的特色,所以十四年前的人口数跟现在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就算把调查的对象锁定在“三十多岁到四十多岁的男人”,数量也不会少于三十万人吧!
相反地,跟嫌犯有关的线索则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如果雨宫贤二真是清白的,那么雨宫翔子就是在从自己家到贤二家的那条路上被抓走。然而,“地毯式搜寻班”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地毯式搜索,却还是无法找到任何可疑人物或车辆的目击情报。如同白天看到的那样,那一带是分布着民宅的田园地带,原本就很少有人会经过,再加上一月五日这一天,非专业农家的男人已经回到公司或农会的工作岗位上,开始恢复正常的生活,女人则是都在家里收拾过年后的善后工作,所以这个日期也增加了调查上的难度。
案发现场只留下三样东西。一是缠绕在“琴平桥”水银灯上的塑胶绳、二是贴在翔子脸上的封箱胶带、三是用来绑她的双手的晾衣绳。这三样东西全都是全国各地都可以买得到的日用品,想要以回溯销售管道的方式向上调查是不可能的事。再加上“龙穴”附近全都是光秃秃的岩盘,周围的山上则覆盖着一整面的山毛榉枯叶,连原本在调查上被寄予厚望的脚印都采集不到。
剩下的只有“绑匪的声音”。问题是,因为没有把恐吓电话录下来,所以只能仰赖接过绑匪电话的人的耳朵记忆。这些人包括雨宫芳男和办公室的吉田素子,以及在交付赎金的移动过程中,在各家店里把电话接给雨宫的老板和员工共九人。没有任何一个警察听过绑匪的声音,就连“自宅班”的成员也不例外。第二通恐吓电话打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准备就绪,第三通恐吓电话则是打到没有提防到的办公室里,由素子接到。至于绑匪利用的那些店家的电话,根本也来不及应变。九家店里只有美那子去的“葵咖啡”来得及先做安排,但尽管如此,也没有时间在电话上动手脚。而且,在可能有共犯在店内的情况下轻举妄动也只会打草惊蛇而已。
听说在事件发生后大约两年的时间里,经常把雨宫等十一人聚集起来,频繁地要他们“认声音”而不是“认人”。品性不良的人、欠下一屁股债务的人、有前科的人、爱划独木舟的人、从大里村来的人、雨宫渍物的离职员工,甚至还包括翔子念的森川西小学的相关人士、跟那九家店有往来的业者及常客、经民众举报“形迹可疑”的人物等等。先由各搜查班把“没有嫌疑”的人剔除,再录下其余的人在电话里的声音,然后反复播放给那十一个人指认。绝大部分的录音都是在征得本人同意的前提下进行,但是似乎也有少部分是以与窃听无异的手段,把电话里的声音录下来。
没有特殊口音,稍微有点沙哑,三十多岁到四十多岁之间的男人。据说雨宫曾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听到同样的声音一定会知道。素子和其他人也都曾经自信满满地说一定听得出来。然而,十四年过去了,特搜本部却从未传出过“找到凶手了!”的捷报。
“要是连电话的声音也没指望的话,那就真的难办了。”
话一说出口,三上就在心里暗叫不妙。“电话”在他们家是最忌讳的名词。屋子里的气氛一变,美那子回了一句“希望能够抓到真凶……”之后就转头看向茶几上的电话。
今晚电话依旧没有响起。
美那子就寝之后,屋子里异常安静。三上把胸部以下全部埋进暖被桌底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打开电视机。和美那子在一起的时候,他无法安心看电视。他深怕电视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离家出走、失踪、无声电话、自杀……这些字眼,将美那子的心敲碎。
或许亚由美也是电视的受害者。他有时会这么想。综艺节目、谈话节目、广告……全都口径一致地强调外表的重要。认为这个时代什么都不重要,只要长得漂亮就好处多多,可以被异性所爱、前途一片光明、可以毫无道理地快乐生存……讲得跟真的一样。
三上忍不住想把责任推给电视机。亚由美被那个虚假的世界洗脑了,被空泛又低俗的资讯搞得无所适从,搞得失去了自我……。
小学时曾经是那么活泼的孩子,赛跑和游泳都很厉害,读书成绩也还不错,而且还很黏三上。或许是美那子平常的灌输有功吧!她对身为刑警的父亲总是投以充满尊敬的目光。
一切是从上了国中以后开始改变的。不对,在六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有征兆了。亚由美开始讨厌拍照、会把教育参观日的通知单扔进便利商店的垃圾桶里、拒绝跟三上一起出门、也拒绝跟美那子坐在一起。他认为是亚由美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的人想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或者是有人真的说了。
你长得跟你爸一模一样呢!
要是能长得像你妈就好了。
国中的毕业纪念册拍照那天,亚由美缺席了。后来是把亚由美自己一个人拍的大头照贴在让人觉得很可爱的全班合照的框框外。只见亚由美紧抿着嘴唇,头低低的。“不好意思,已经好说歹说了,她就是不肯把头抬起来。”三上还接到级任老师一听就知道是借口的电话。
高中是以推甄的方式入学。这时三上还很乐观,认为只要上了高中就会好转,亚由美会变得懂事。另一方面,当时正值他接获宛如晴天霹雳的内部调动,的确也没有余力注意女儿的成长。
大约是在亚由美上高中的半个多月后,她开始不去学校、也不出门,成天把自己关在二楼的房间里。问她理由她也不说,要是硬逼她去上学,她就会像孩子似的哭闹。白天躺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半夜则完全不睡觉,直到天色开始泛白才上床,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吃饭,也曾出现过脱轨的行为。即使偶尔下楼,也不肯让父母看到她的脸。出现时总是面向墙壁,把脖子向右转到不能再转,慢吞吞地沿着走廊和起居室的边缘走路。过了好一阵子以后,他才知道那是因为亚由美一直觉得自己右边的脸特别地丑。
美那子担心得不得了。一开始还能藏起不安的表情,尽可能若无其事地面对亚由美,但是当亚由美开始闭门不出的时候,她也撑不住了。连哄带骗地把亚由美弄出门,自己开车带她去市内的教育咨询中心。她还买了口罩给不敢面对外界的亚由美,让她睡在后座,然后再开一个小时的车去拜访咨询中心介绍的咨商师。
当心理咨商进行到第六次的时候,亚由美总算打破沉默,一面放声大哭一面吐露痛苦的心声。因为长得丑,所以被大家耻笑;因为觉得太丢脸,所以不敢去学校;就连走在路上也不敢,死都不想去亲戚家。她想破坏这张脸、丢掉这张脸。在谈话的过程中,亚由美变得愈来愈激动,捶胸顿足,双拳不停地敲打在桌子上。
身体畸形性疾患'注'……。
'注:坚信自己外表丑陋,而且坚持别人也如此看待自己的心理疾病。'
三上完全无法接受这个听起来就很畸形的诊断结果。当他看到咨询过程的录影带时,虽然也觉得毛骨悚然,但还是不愿意接受亚由美的精神状态是因为“心病”的关系。任谁都曾在青春期烦恼过自己的外貌,亚由美只是反应强了一点罢了!的确,毕竟遗传到三上的染色体,她没有可爱的容颜让周围的人吹捧,但是也绝对没有到“丑”的地步。这点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亚由美的脸长得十分普通,就是个到处都可以看到的普通女孩。
咨商师的说法是,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说她患了心病,并再三强调重点在于接受与肯定,要他们接受女儿本来的样子,肯定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这不是废话吗?三上怒气不打一处来,咨商师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当着非亲非故的咨商师面前,用尽了所有恶毒的词汇来批评父亲外表的女儿也令他感到怒不可遏。沮丧与不痛快的感觉与日俱增,使他再也不想跟亚由美说话。
另一方面,只对咨商师敞开心房的亚由美,也毫不掩饰地说出对美那子的嫉妒与敌意。或许是觉得再也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感情,亚由美对美那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用那种表情看我”。从此之后,亚由美再也没有跟美那子说过话,偶尔望向美那子的眼神里甚至还带着憎恶。美那子感到不知所措、动辄得咎。她那捧着餐盘、提心吊胆地敲亚由美房门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三上甚至还看过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镜子前,不是在化妆,而是在诅咒自己的脸。三上气忿难平,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