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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看到她的广报臂章,另一半则是因为她的美貌。三上打美云的手机,只见她慌忙地接起来。
“辛苦了……做得很好。”
比起回答,美云的表情先亮了起来。
“你吃过了吗?”
“炒饭。”
“再帮我办完一件事之后就去吃点东西。”
“你去帮藏前的忙。他正在通知各家媒体长官视察取消了。”
“房间的中央吧,靠近右手边的走道。你打手机给他。”
挂断电话后,美云重新拨号。藏前迅速有了反应。三上看到他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后便走下讲台。刚才被美云传染的笑意已从唇畔消失,要通知视察取消的对象可不是只有记者而已。
三上走向房间的角落,有个用屏风围起来的行政区域“D县警本部 非相关人员禁止进入”。里头有五张折叠椅,但是没有半个人。
承诺……三上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
三上打开紧握在手中的手机,打到雨宫芳男的家。看了看手表,十点二十分……。
至少响了十声都没人接。已经就寝了吗?但这并不是可以留到明天早上再说的事。十二次……十三次……每多一次铃声,他的胸口就抽痛一下。
对方终于把电话接起来了。可是却没有出声,耳边只有无边无际的寂静。
三上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请问是雨宫先生的家吗?”
很安静的声音。
“我是县警的三上,前几天有去拜访过您。”
“请容我直接了当地向您报告——原本预定明天举行的长官视察,因为有一些状况,所以取消了。非常抱歉这么晚才通知您。”
然后是一段长长的空白,真的是非常漫长的空白。
雨宫终于出声。
眼前浮现出他剪短了的白发。他是否觉得很失望呢?他是否也有那么一点点期待长官视察的报导呢?
承诺……对于雨宫来说,或许真的是那样没错。
三上低头致歉。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您赔不是。难得您愿意接受我们这么唐突的要求,答应让我们到府上拜访,结果却变成这样……”
又是一大段沉默的空白。
为什么会取消呢?沉默仿佛是无言的拷问,令三上无地自容。
三上的头低得更低了,没想到……。
咦?
三上这时才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在雨宫翔子的灵前丑态毕露……。
“上次是我失态……见笑了……”
声音非常地温柔。三上甚至觉得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雨宫真正的声音。女儿被杀,凶手始终没有抓到,为什么他还能发出这么温柔的声音呢?
三上又赔了一次不是以后就挂断了电话。用力按住眼头,已经到极限了。再跟雨宫说下去,眼泪就会像上次那样流出来。
三上深呼吸,用拳头捶了胸口两三下。还得再打一通电话才行。三上咳了几声,反复确认自己的声音。
果然还是瞒不过美那子的耳朵。
“没什么。”
美那子的口头禅比任何时候都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上。
“嗯,今晚回不去了。你把门窗锁好,早点休息。还有……”
说吧!三上气聚丹田。
“松冈参事官说要借你去支援调查。”
“绑架案。”
三上的声音自然地变小了。
“他想要你明天伪装成情侣去支援调查。”
耳边传来美那子深吸一口气的声音。
“他说不勉强,看你的意思。”
“十七岁的女高中生。”
“你可以拒绝。参事官也说没关系。不过要是……”
为了帮助别人。三上很想把松冈说的话转述给她听。不对,是雨宫的话。人生不会只有坏事,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
“美那子。”
“美那子?”
三上抬起头来仰望天花板,眼前仿佛可以看见美那子心意已决的表情。总算让她答应了,这样也好,至少可以稍微往前迈进一小步。所以当他挂断电话后手机又马上响起的时候,他以为是美那子反悔了,所以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
三上忍不住怀疑他是刻意算准这个时机打电话来的。
“有什么事?”
三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着听二渡的下一句话。
“没有。”
回答完这句话,脑筋开始快转。
“你现在可闲了对吧!”
“是吗?”
三上有些火大。
“事情似乎没能照你筹谋的方向发展呢!”
“承认吧,你根本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事情,是任何事情!”
三上想要给他一记迎头痛击,但是二渡的回答还是那么平淡。
估计错误?言下之意是指长官视察被这起偶然发生的绑架案搞砸只是他的估计错误吗?
“别高估自己了!什么估计错误?是想笑死我吗?最好是连偶然都可以被你估计到啦!”
什么意思?
屏风的边缘露出一张似有急事的脸,是诹访。三上给他一个马上就好的手势,对着手机撂下最后一句话。
“我没事情需要劳驾你。如果你很闲的话,就打扫一下办公室好了。”
挂断电话的同时,诹访说了:
“正式协定已经签好了,十一点整会召开第一次记者会。”
69
漫漫长夜揭开了序幕。
记者会场始终大门紧闭。为了不让灯光透出去,还把遮光窗帘全部拉上了。总计二百六十九人,这是警务课一一核对过身份的媒体总人数。
三上跟落合一起站在讲台上。
测试……测试……测试……无线麦克风的声音虽然有些分岔,事先站在门口的藏前还是把手举起。没问题,就连最后一排也听得见。
“我是D县警广报官三上。”
才一开口,眼睛就被照得睁不开。占据在最前排的一大群摄影师仿佛也来测试相机,有志一同地按下开有闪光灯的快门。
三上深深地吸一口气。
“十二月十一日晚上十一点。以下基于报导协定,召开发生在玄武市内的绑架勒赎案记者会。警方负责举行记者会的是搜查第二课的课长落合警视。为了让协定中的记者会能顺利圆满地进行,请大家务必合作。”
“喂!”坐在摄影师正后方的那排人出声了。“为什么是二课长?叫部长或一课长出来!”
那是个嘴边留着胡髭、年约四十五岁的男人。看上去是个眼生的记者,但秋川就坐在他旁边。刚才跟手嶋讲话的油头记者也在,所以那一带应该都是东洋的人吧!
“别理他,开始吧!”三上附在落合耳边悄声说道。只见二十七岁的特考组警视点了点头,在长条桌前的正中央坐下。七三分的发型,宽阔的额头和知性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是个诚实的人。这可以说是唯一能博得好感的材料,也是他的救命绳。但是三上也察觉到了,落合全身都在发抖,套用二课次席糸川的说法,此人是个完全没有抗压性、动不动就惊慌失措的家伙……。
“我是落合,请各位多多指教。”
声音有点往上飘。会场内响起“啪啦啪啦!”的声音。当一大群人同时采取同样的行动时,即使是翻开记事本的声音也具有不同凡响的威力。
落合把视线落在手边的资料上。
“关于案情的梗概,请参照已经分发给各位的案情说明。目前在案情及调查上并没有进一步的发展。初期调查人数大约六百名,其中有五到七名调查人员已经进入被害人的家里,正在努力调查中。”
落合直视前方,露出谈话到此结束的表情。
会场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该不会只有这些吧?”所有人的眼睛都提出了这个问题。原本站在讲台一端的三上连忙绕到落合的背后,想要提醒他“先针对案情概要说点具体内容”,只可惜慢了一步。
“报告完毕。”
落合站了起来。
“下一次的记者会将在凌晨一点举行。”
“开什么玩笑!”整个会场像是炸开的压力锅,还以为是地震来袭,唯一能听清楚的只有这句话。既强烈又尖锐的巨大噪音排山倒海地轰向讲台,强度之大连皮肤都感到疼痛。一等再等,音量始终没有要降低的迹象。
落合坐在椅子上,似乎是被吓得腿软了。脸色苍白,脑中想必也是一片空白。“把案情概要描述得更详细一点!”三上试着为他出主意,却见他迟迟没反应,只好对着他的耳边怒吼。落合用颤抖的手指翻开案情说明的文件,三上顺着他的指尖望过去,不由得大吃一惊。上头什么附注也没有,还是诹访刚写好的那样,案情说明栏完全空白。荒木田居然真的这么做。不给任何具体的情报,完全把落合当成傀儡来操纵。
三上握住无线麦克风,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说什么都是打草惊蛇,说什么都是火上加油。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只有让自己的肉身暴露在宛如狂风暴雨的怒骂声里。
这时,有一只手映入眼帘。那是秋川从东洋的地盘伸出的手。看在三上眼里,那不是弹劾的手而是解救的手。把麦克风给我——三上似乎听见他这么说。
三上顺从自己的直觉跳下讲台、穿过摄影师,宛如接力赛交棒般把麦克风递给秋川。两人的视线对上了。秋川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用力握紧三上递来的麦克风,转身背对三上、面向其他的记者。
“我是D县警记者俱乐部的干事报社,东洋新闻的秋川!”
秋川一共重复了三次同样的话,这才稍微让压力锅安静了点。
“大家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D县警的广报态度从以前就有很大的问题,每次都要我们记者俱乐部改进!”
一把冷汗沿着背脊往下流。秋川是打算继续煽风点火吗?他难道没有一点点想要救援的同理心吗?
“就连这次的记者会也只是派二课长来充数,简直是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本俱乐部会立即提出抗议,要求刑事部长、再不然也是一课长来举行记者会!”
秋川愈说愈来劲,感觉他平日藏得还算挺好的强烈自我意识一股脑爆发了。
“可是!如果让第一次的记者会就这么草草结束的话也实在太意气用事,平白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而已!因此,我身为干事报社,在此提出一个建议。大家先冷静下来,改成以问答的方式进行,好得到更多关于案情的基本资料。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他的声音从墙壁上反弹回来。停顿一秒钟以后,坐在秋川两旁的胡髭男和油头男以一副“看在后辈这么努力的分上”的表情开始拍起手来。仿佛受到带动一般,会场内响起了稀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