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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便是高头一雪前耻的好日子,上朝后,君臣间参拜完毕后,高头上奏:“湘北王安西光毅私通宫女上川氏证据确凿,还请皇上定夺。”
安西立刻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老臣冤枉。根本是有人图谋不轨,陷老臣于不义,还请皇上明察。”
岂料那仙道是真的病糊涂了,竟说道:“个个都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有多少人是真的冤枉?”
高头一听,来了劲了,直呼“皇上所言甚是。”接着,他把最近仙道养病期间,安西批阅奏章时,将那些对自己有利的先行批阅,不利的就不批的事,一并说了出来,最后说道:“湘北王借以把持朝政,其心当诛!”
先帝在时,每每谈到结党营私,都是深恶痛绝,更何况,现在安西光毅结党营私证据确凿,仙道立刻质问道:“安西王爷,你身为湘北王,权倾朝野,不但不悉心辅佐朕,反而做出此等错事,可知有罪。”
安西不再言他,只说自己一心辅佐,绝无二意。
此时,高头心中痛快,他立刻向仙道提议要严惩安西光毅。
仙道点了点头,却说道:“朕念湘北王你辅佐多年,现在贬你去城郊守皇陵,静思己过。”
什么?!只是守皇陵,难道不应该是斩首示众吗?就算仙道那昏君舍不得杀他,也该交由宗人府,依律处置,怎么会是守皇陵那么便宜的事。高头不甘,仍要启奏。
仙道挥一挥手,说道:“朕心意已决,此事就这样吧。”说完,便在越野的搀扶下,回了宣政殿……
高头见时机已到,是夜,便召集了军政两界的几位股肱大臣来府中商议另立新君之事。
几位大臣听后,皆是犹豫不决,同意吧,万一计划失败,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不同意吧,高头既然今晚叫他们来了,那就是把他们拉下了水,将来高头要是成功了,他们就是死路一条,要是高头不成功,恐怕现在就得死,总之是逃不掉一个“死”字。于是乎,几位大臣互相之间窃窃私语,许久未能有所结论。
牧绅一见他们形同鼠辈,于是向高头作揖道:“丞相思虑周详,敢问丞相,下一步该怎么做?”
高头笑呵呵的说道:“先找回皇子验明正统,之后找个合适的时机,辅助新君登记为皇。最后,就由老夫匡扶社稷。”
众人一片唏嘘,恐怕这才是高头的真正目的……
次日,藤真健司由萧阳殿被押送至刑部司狱。
流川枫答应他,只要他封住嘴巴,对皇后被掐死之事闭口不谈,就可赦免他的家人。
囚车一路从皇宫来到刑部司狱,围观的人有很多,除了以前那些被他治好的患者和天香楼的那些姑娘们,还有他的爹,花形老爷,伊藤小莲,晴子彩子,最后,他看到了站在司狱门口的南烈!
藤真看到他们如今平安无事,很是欣慰,用自己一条命换那么多人的性命,值了!
因为谋害皇后相田氏是大罪,所以入狱后,不得探访。司狱长德男冒着被革职的风险,勉强抽出半炷香的时间,让南烈走进大牢,与藤真谈话。
南烈知道藤真最关心的是那个孩子,于是说道:“阿孝有洋平照顾着,应该没事,你放心吧。”
藤真笑了,祈求上苍怜悯那个可怜的孩子,保佑他平安。
南烈伸手抚过他的脸颊说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担心别人。”
藤真说道:“谋害皇后,结果只有一个。”
世人皆说流川公子冷若冰霜,心狠手辣,看来一点不假,当初藤真为了保他大小平安,不惜以命相抵,如今他却狠心得要将他杀害,杀害这个他在世间唯一血脉相连的人。想到此处,南烈真是替藤真不值。
可是藤真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身为大夫,治病救人就是天职,没有值不值。
南烈再一次被他的善良所打动,他告诉藤真,不要灰心,洋平现在有皇子在手,说不定可以想到办法救他出去。
藤真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又聊了好些话,直到德男跑来告诉他们半炷香时间到了,他们才依依不舍的话别。
而此时,枫雅殿里的那位正在大发雷霆!
☆、舍利
自从那日安西被贬之后,仙道回到宣政殿便昏迷了,一连几天,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急得流川找来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
可是这些太医都诊断不出仙道究竟身患何疾,最后还是一直伺候在流川身边的京平对他说道:“公子何不用些偏方古法。”
听到这话,流川像是在沙漠中找到了水源一般,立刻问道:“此话何解?”
京平回答:“大赦天下!”接着,他告诉流川,之前城郊有过一次地龙震动,这绝非吉兆,如果能够大赦天下,那就是为仙道积福添寿。
诊断不出病因,却要搞这些迷信,流川心中虽有不痛快,但嘴上仍是说道:“本公子会考虑一下,你们暂且退下。”
众人退出房间后,周围顿时安静了许多,流川掏出一个香囊,送到鼻前嗅了一下,虽然香气已散尽,可是他仍然舍不得丢,因为这个香囊里放着的是藤真为了让他安睡而特意配制的安神花和宁神草。
大赦天下,岂不就是放他一条生路,那么,到底要不要放过他呢?流川看着这个香囊,陷入了沉思……
藤真的刑期下来了,就在明天,因为明天是秋决的最后一天!
藤真有些意外,又有些释然,意外的是自己离死期竟然这么近,释然的是早死早超生,一刀了断,总比在这天牢里等死强多了。
傍晚,酉时刚过,南烈便提着一个竹篮来到了天牢。
狱卒替他开了门,他走了进去,告诉藤真,他是来送辞阳饭的,说着,便打开竹篮的盖子,将里面的杯子,碗筷和几道小菜拿了出来,摆放整齐。他说小菜是小莲、晴子和彩子一同做的,酒是花形老爷的珍藏,本想在八十大寿拿出来喝的,看来现在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他们都想来看他,可是碍于规矩,不能前来,所以委托南烈替他们这群人来陪伴藤真用这“最后的晚餐”。
藤真听后,甚是感动,他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嚼了起来,依旧美味,还是小莲的厨艺最符合他的口味,只是在这四面牢笼的陪衬下,再美味的食物也味同嚼蜡。
南烈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如果吃不下,就不要吃了。”
藤真抬起头,对他笑了笑,说道:“有你陪着我,我怎么会吃不下。”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吃着,节奏很慢很慢,好似这样能让时间过得慢一点一样。忽然,藤真抬头问道:“照规矩,一会儿你会帮我去办件事是吗?”
南烈点头,是啊,师门规矩,帮死囚完成最后的心愿,那藤真最后的心愿是什么呢?
藤真随后说道:“明天不要去刑场,之前德男答应过我,说到时候会另找一个刽子手来行刑,我不想让你见到我头断血流的样子,再经历一次锥心之痛,你明白吗?”
南烈看着他,顿时鼻子一酸,竟是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这眼泪同样逼出了藤真的眼泪,他说道:“答应我,不要来。”
南烈犹豫再三,终究点了点头。
藤真这才放下心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顾作轻松的说道:“之后你会很忙,你要照顾花形老爷,又要照顾我爹,你有空呢就陪老爷子下下棋,锻炼一下他的记性,如果再有空呢,就跟我爹学学医术吧,到你老的时候,总会有用的,还有伊藤和小莲,他们常常都会做错事,我以前就罚他们洗洗茅厕,所以今后他们如果犯错,你也不要过于计较。最后……”说到这里,藤真停了下来,他努力定了定神,说道:“可不可以每年来我的坟前看看我?相传这么做可以唤醒前世的记忆,我怕我喝了孟婆汤之后,会忘记你,我不想忘记你……”
南烈哭了,他用力的点了点。
这时,一阵寒风透过铁窗吹了进来,藤真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身上的囚衣,南烈见状,立刻解下自己的披风为他披上,顺势紧紧的搂住了他……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乌云压得越来越低,低得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大齐律例,但凡雨雪未清,星夜未明,就不可以行刑,南烈希望老天爷现在赏他一场暴风雪,让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化为永恒……
无独有偶,这一夜祈祷暴风雪的除了南烈以外,还有御史府一家,他们个个都希望老天爷能听到他们的呼唤,救救这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却唯独枫雅殿里的那一位站在长廊上,夜观星空,沉思良久,末了,唤来潮崎,命他端来一个火炉,将藤真送他的那个香囊丢了进去……
漫漫长夜,总会过去,祈祷了一夜的暴风雪并没有降临。
次日,时辰一到,德男便带着众衙役,押送囚车至刑场。一路上,藤真看到好多人来送他,有晴子,她说稍后她会在百安堂好好学习,争取做个女大夫;有彩子,她说她和宇昂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有宫城,他说他和妻子已经有了一个健康的小宝宝;还有沈家小姐秋元,她说她已觅得如意郎君,下个月成亲;最后,还有天香楼的姑娘们,她们个个都舍不得藤真这样的美少年,以及许许多多曾经受过藤真恩惠的街坊邻居,都纷纷赶来送他最后一程,却唯独不见南烈。
藤真心中既欣慰,又悲伤。
欣慰的是南烈果然乖乖听话,没有前来观刑,悲伤的是,他和南烈今生的缘分,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
枫雅殿中,流川站在长廊上,抬头仰望,此时天空阴沉沉的,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雪,他随口问身边的潮崎:“现在什么时辰?”
潮崎回答:“辰时刚过。”
流川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这时,长廊上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流川撇过头,见桑田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桑田说,刚才宫门外有个男人把这东西交给他,托他呈给流川枫。
流川低头一看,托盘上放着的竟是一把桃木剑,他拿起桃木剑细细端看起来,竟看到剑柄上刻着三个字:“千叶枫”。字迹隽秀,刚劲有力,让流川的脑海中浮现出藤真的模样。
难道是他?就算旁人不明就里,可他还能不明白吗?“千叶枫”是他的本名,在这世上知道他本名的除了已故的父母外就只有他的哥哥千叶桦了,难道藤真是他哥哥?而且,那熟稔的感觉也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血浓于水的力量?不行,他要问清楚,他一定要问清楚,午时将近,仙道昏迷不醒,请旨是没辙了,那么只有劫狱了!
想到这里,流川立刻差潮崎替他准备夜行衣,他要劫法场!可是来不及了,牧绅一拦住了他的去路。
牧绅一见他一身黑衣又行色匆匆,于是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向来只有仙道有资格询问他的行踪,其他的人,流川压根不放在眼里,他依旧我行我素,却不想,牧绅一竟说道:“丞相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离开皇宫!”
流川怒了,质问道:“你算什么东西,滚!”
话音未落,只见高头力缓缓向他走来……
以前,高头在面对流川时,或多或少都有些畏惧,倒也不是别的,就是流川周身上下的那股冷酷让他不寒而栗,外加他武功确实高,放眼天下,未必有人是他的对手。可是现在高头不怕了,因为他在骁勇善战的海南人中挖掘出了牧绅一这样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