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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序运行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打印,一张有十个人的名字和她们的π卡号的名单出来了。
“克莉丝蒂娜·普莱因斯贝格,”我读着,“莉迪娅·布洛克,莱拉·米达尔,约翰娜·威茨……”
“等一下,这儿有不对的地方,”布莱因说,“你看一下这第一个,普莱因斯贝格的π卡号,她已经六十五岁了,所以啊,她是天下第一号跟你最般配的。”
“这可能吗?”
他摇摇头。“当然不可能。老人和年轻人决不会这样和谐的。这真是太奇怪了。”
他把克莉丝蒂娜·普莱因斯贝格的档案调到屏幕上,π卡相符。她是一个老太婆,她这张脸对我来说好像是异乎寻常的熟悉。别的女人都比她年轻,大约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
“瞧瞧,就是她,看上去真棒,怎么样?”
布莱因说的是第二个,莉迪娅·布洛克,二十四岁。
我把她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写了下来,接着,我瞥了一眼那个老太婆的地址:沃维森市中心海姆斯加瑟4号。
我猛然间想起来了,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我曾经在一幢房子的三层楼上见到过两次。
我坐在家里,内心从未有过这样的平静。我把硬邦邦的饭菜塞进微波炉,撕开油炸土豆片的纸袋。写着十个人的名字和她们的电话号码的纸条就放在我面前。莉迪娅·布洛克,在回家的路上我已经把这个名字轻轻地练习了好几遍,好把它说得利索流畅,使它听起来就像叫一个老朋友的名字那样。叫这样的名字用不着思考,也用不着费劲儿从头拼到尾。莉迪娅·布洛克,莉迪娅·布洛克。我现在反正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因为此刻正在放一部有意思的影片。我把主要频道的节目单都从头到尾地看了,我在心里想像着她大概喜欢看什么样的影片。这是很难的。她大概是个连续剧迷吧,那我在二十一点以前不应该给她打电话,在播新闻的时候也绝对不能给她打,因为如果她像我一样,她也一定会看我喜欢看的节目的。那么我到底喜欢看什么呢?不用说就是金大中特别节目的MTV。从我年轻的时候起就有金的音乐,是从九点到十点。可她才二十四岁,她不用说对这种音乐一无所知。不过这都不要紧,我把我的数据提醒器拨到二十一点十分,主题词是莉迪娅·布洛克,离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等待是令人心焦的,那我就想念,在想念中时间就不知不觉地过去。这个念头挤到了最前边。我坐在一个厚实宽敞的地方,凝视着你,你也许可以根本不把它当一回事儿,而自顾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可是,当你在等待什么的时候,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有意义呢?我拿着我的波尔图酒杯,静心想了想,倒了满满一杯矿泉水。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本来已经是很难的了,这会儿决不能含含糊糊地对陌生的女人说酒话。
你是被选出来的,我可以对她这么说,为了尽可能跟我和谐地相配,从大约一百万个沃维森的女人中选出来的。在你的名字前面只有一位老太太,据说她比你跟我更般配。不,我不能对她这么说,我该这么说,在一百万个女人当中,你名列第一。你像我一样,莉迪娅,有那么点儿假正经,那么点儿胆怯,还有点儿酗酒,也有点儿想入非非。你的标尺就是我的标尺,你天资聪慧,孤身一人,我对你了如指掌,可是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我却一无所知。上这儿来吧,我见过你的照片,我喜欢你。或者,你已经有了一个心中的人,一点儿也不孤单,谁也不需要,对我会不屑一顾?这段时间对我来说太长了,我必须找个人说说话。诺拉和简斯都没有回电话,我又拨了他们的号码,可是没有人接电话,两个人谁也没有接。
“简斯,老伙计,你到底怎么啦?你难道就这么沉迷于工作,连个电话也不能回了吗?”
我这样写,对诺拉,我只写了:
“我不过就是又有了!”
等到所有这些都发送出去,我才想起来,我是不应该知道莎拉已经走了的,简斯头脑机灵,但愿他不会从我的疏忽中看出破绽。不过我还是要莉迪娅,莉迪娅·布洛克,我要对简斯说,我并不想要你的妻子,我也不想要你的孩子,我自己现在有一个女人了。
快到八点半的时候我失去了耐心,如果对她来说那个该死的金大中特别节目比我还重要,那我就把她撇在一边。我拨了她的电话号码,并且紧接着打开了可视频道,她也立刻用可视频道接电话,而不是像我担心的那样用音频电话,也没有立刻把电话挂上。她显得很吃惊,甚至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可她还是露出笑容,是介于自觉和嘲讽之间的那种笑容。她的脸就像可以触摸到一样真切,她的头发乱蓬蓬的,一双深亚麻色的眼睛要把我深深地吸进去,甚至要把整个百万人的城市也吸进去。
“喂,有什么事?”她说,她充满疑问地看看我的脸,又扫视了我的房间。
我突然改变了策略,这样下去是行不通的,开门见山地说出诚意,那是要坏事儿的。仅仅在一瞬间就改为B计划,一切都变了。
“哦,对不起!”我说,“我又遇到这样的事了。看样子我的个人通讯机的拨号出了点毛病,我实际上是想给我在报社的一个同事打电话,真抱歉,我打搅您了吧?”说着,我做出我最好的笑容。
她耸耸肩,我看见她的眼睛正在搜索着TY键,但愿不要现在就一按键把我打发掉。
“等一下,”我飞快地说,“我们能想什么办法不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吗?”
“要是那样我们肯定要冒险的。”她说。
有点儿无耻,几乎是诱人的无耻,不过对我倒是挺好,突然之间她不见了。
“谢谢。”
两个字醒目地出现在屏幕上。
我等了两分钟,然后我又拨了她的电话。这会儿她站在那儿,只是在匆忙中随手接了电话,屏幕上只出现了她从腰以上到眼睛的部位,她的身子正面对着我。
“啊,又是您,”她说着坐下了,“您应该检查一下您的软件,不然总要出这种毛病的。”
“接到您这儿,还算是好的呢!”这是一语双关吗?可她却笑了,她的目光随即又转向了TY键的方向。现在该说几句了,得快,已经练习了上千次了,可到了用的时候,却又无处可寻。
“我希望,您不会感到失望。”我赶紧说。
“失望?为什么?”
“呃,这么说吧,您可能以为是一个好朋友来电话,请您去加勒比度假,或者至少约您去看一场电影。”
她哈哈地笑了。“是啊是啊,跟这有点儿差不多。”她开心地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门牙有微小的缺陷。
“我知道,”我说,“人们坐在家里,千篇一律地度过每一个晚上,除了傻乎乎地看着,就无所事事。然后,来了一个电话,出乎意料的救星!随便一位朋友,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挣了一百万,或者诸如此类的事情。可是接下来,对不起,我想,是我的软件出了毛病。”她注视着我,我希望她不要把电话挂上。
“我打搅您了吗?”
“没有,没有,”她说,“傻呆呆地看着,没错,就跟您说的一样。”
“不过,实际上也是完全取决于我们自己,对吗?”
“取决于什么呢?”
“比方说,我请您去看一场电影,或者我出钱,到加勒比过一个星期——假如我现在已经打扰您了。”
她笑了。“倒是挺客气,是的。”她边说边摇头。
“要不至少一起到加勒比风味的饭店吃一顿。在这座城市里肯定有的,我查过了。”
她又摇摇头。“可惜去不了。”
“去不了,为什么呢?”
“是的,去不了,我不能随便离开这里。”
啊,这就是说有一个男人。布莱因警告过我,他说过,女人没有男人,那是不可能的。这通常是对的,因为计算机经常根据购物的情况就能辨别出是不是单身家庭,可是她却不应该这样。
说些什么无关紧要的话,好从这里脱身出来。
“您也可以带着您的男人一块儿来。”
“我的男人?不,不,您理解错了,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男人,他只有八个月大——一个婴儿。”
“那么说,没有人能照料他喽?”
“没有!”
“那么明天呢?”
“也没有!”
“那么以后呢?什么时候有?周末或是别的时候?”
她摇摇头。她的笑容突然显得十分勉强。
“他很小,体质又不好,”她说,“也许以后吧,总会有时间的。”
还得再加上一把劲儿,我想,现在再提点儿建议,把一个椰子和两碗米饭端过来,再把加勒比放到她面前。可是这个婴儿突然一下子阻止了我,不知在什么地方总有一个男人,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总有问题,还有昏暗、漆黑、要求、愿望……
“您怎么称呼?”我正在思考,她突然问我。
“称呼?”
“您的名字?我想知道您的名字。”
“图波尔·博特。”我说。
她点点头,沉默不语。
接着,她又问:“那么您呢?您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吗?”
“我知道您叫什么,莉迪娅·布洛克。”
“您从哪儿知道的?”
“我先保密,等我以后再告诉您,有机会的时候吧。”
“那样您还得再给我打电话。”她说。
“要不您给我打!”
“好吧,”她说,“我想想再说,也许我会找到一个人来看着这个小家伙。加勒比餐馆,您说过的,对吗?”
“是啊,加勒比餐馆,我已经打听好了。”
“那就加勒比加上所有的一切,”她说,
“无论什么时候。”
“加上所有的一切,一言为定!什么时候都行。”
她突然子一下子不见了,我一点儿也没看见她的手伸向键盘。
“谢谢。”
两个又大又粗的字出现在屏幕上。我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波尔图葡萄酒,我到底干了些什么?我为什么要用这台该死的计算机搜寻这样稀奇古怪的人?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太太,还有一个带着襁褓里的婴儿的女人。
我觉得索然无味,再也没有兴趣顺着布莱因的名单往下挨个打电话了。我想回到我平常的夜生活轨道上来,也就是说,波尔图葡萄酒和电视,网上的冲浪,可是我怎么也不能把这个女人从我的脑子里驱逐出去。电脑的优点是,它们只思考它们应该思考的东西。可是我想,也许像MUSIC这样的联合系统也会有无意识思想这样的问题,也许计算机里会在某一瞬间闪过某种奇怪的、它不期望进入处理器的东西,真是个叫人难以捉摸的东西,不过总有一天它会设法取代我们的头脑,具有人脑的一切优点和一切缺陷。
古板的无神论者洛曾经这样定义过,人脑和电脑的本质区别在于,人脑是通过电化学反应工作的,而电脑是由电磁来工作的。因此,它们的区别在于,人脑里有一个上帝,而电脑里没有上帝。我当时曾经怀疑,从世界观的角度来说,它迁就了无神论。有人说,电脑也有一个上帝,这个上帝就是人,是人创造了电脑。我的观点和它背道而驰,我不相信电脑是由人创造的。
人们能够想像把三杯波尔图葡萄酒对人脑的影响转移到电脑上来吗?反对酒精的人现在会说,只要把处理器频率降低就行,但这是不可能的,决不可能。我该冷笑了,实际上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任务,或者是一项写博士论文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