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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斯·格雷厄姆。
“……一桩偶然事件,医生。南希爱哭,她一直是爱哭爱闹的孩子,所以我揍她是为她好,明白吗?”
“你试图找出南希爱哭的原因吗?”录音里杰德的声音。
“她是被宠坏的。她父亲把她娇惯坏了,自己却扔下我们娘俩远走高飞了。南希总认为她是爸爸的女儿。可是哈莱就这样走了,他到底给过她多少爱呢?”
“你和哈莱没有结婚,是吗?”
“这个……按习惯做法同居,我想这是行话吧。我们本来是准备结婚的。”
“你们同居了多久””
“四年。”
“哈莱离开你多久后,你打断南希胳膊的?”
“大概一周左右吧。我不是存心打的。她哭闹个没完没了,后来我就操起这帘棍打她了。”
“你认为哈莱对南希的爱超过对你的爱吗?”
“不,哈莱爱我都爱得发疯。”
“那么,你认为他为什么离开你呢?”
“因为他是男人,你清楚男人是什么东西?野兽!你们所有的男人都是!你们男人都应像猪一样被屠宰!”她哭哭啼啼地说。
杰德关上录音机,他很同情罗斯·格雷厄姆的不幸。她是个患精神病的厌世者,曾两次把六岁的孩子打得死去活来。但罗斯·格雷厄姆的精神病与谋杀者的行为模式截然不同。
他放上第二盘临诊录音磁带。
亚历山大·福伦。
“福伦先生,听警察说你用匕首袭击了查普平先生。”
“我只是奉命行事。”
“有人指使你杀死查普平先生吗?”
“是的,他让我这么干的。”
“他?”
“上帝。”
“上帝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查普平是个恶魔。他是演员,我见他在舞台上,亲吻了这位女士,这位女演员,在所有的观众面前,他亲吻了她,还……”
沉默。
“说下去。”
“他碰了她——她的乳房。”
“那使你恼火了?”
“当然,我恼火极了。难道你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吗?他对她怀有性欲。我从剧场里出来时,觉得好像刚从罪恶之城所多玛和娥摩拉'所多玛、娥摩拉都出自《圣经》'出来一样。他必须要受到惩罚。”
“所以你就决定杀死他?”
“我没有决定,是上帝的旨意。我只是执行命令。”
“上帝常同你对话吗?”
“要我替天行道的时候,会同我说话的。他选择我做他的御用工具是因为我纯洁。你知道什么使我纯洁吗?你知道世界上最干净的事是什么吗?是杀死邪恶的魔鬼。”
亚历山大·福伦,三十五岁,帮一位面包师干活。他曾住精神病院长达六个月之久,后来出院。难道上帝会指使他去杀死汉森,一位同性恋者;卡罗琳,曾是妓女;杰德,他们的恩人吗?杰德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对福伦的分析判断是在阵阵痛苦中进行的。不管是谁预谋凶杀,都是精心策划的。
他又放了几盘临诊录音带,但没有一盘与所寻求的内容有关、与谋杀方式有关。确实无关。看来谋杀者绝不是正在接受治疗的任何病人。
他重新翻了病人的录音档案,其中一人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装好录音带。
斯基特·格伯森。
“您好,大夫。你和我在一起,一定很愉快吧?”
“今天你感觉挺好?”
“要是我稍好一点,他们就会把我关起来。昨晚看我的演出了吗?”
“没有。很遗憾,我没能去。”
“我大获成功。杰克·古尔德称我为‘世界上最可爱的喜剧家?。我算老几,怎敢和杰克·古尔德这样的天才争辩呢?你真该光临剧场亲耳听一听,全场掌声雷动,好像我在台上出了丑一样。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那说明他们能鉴别节目的好坏。”
“你真聪明。你这家伙,我喜欢的正是你这样的人——富有幽默感的精神病医生。上次给我看病的那家伙真讨厌,还留着大胡子,可把我惹怒了。”
“为什么?”
“因为是个女的。”
放声大笑。
“那时我一点也不见好,对吗,老伙计?说真的,我现在感觉这么好的原因之一就是我刚抵押了一百万块钱——数数吧——百万大元——救援尼日利亚比夫拉地区的穷孩子。”
“难怪你情绪这么好啊!”
“你这个精明鬼。这事成了世界各国报纸头版头条的新闻。”
“有那么重要吗?”
“什么意思,‘有那么重要吗’?有几个人能提供这样巨额的抵押贷款。你不得不佩服彼得·潘。我能抵押这笔贷款,太高兴了。”
“你一直说‘抵押’,你的意思是说‘给’吗?”
“‘抵押’——‘给’——有什么区别呢?你抵押贷款一百万——或给几千块——他们都会拍你的马屁……我告诉你了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没有哇。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十五年啦,你还没见过萨莉,她是世上最可爱的女人。我的婚姻确实是幸福美满的。你知道,婚姻不幸会带来多大的痛苦吗?好啦!萨莉有两个弟弟,伯恩和查理。我曾同你谈及他们的情况。伯恩是我电视节目的主笔;查理是我的制片人。他们都是天才。我的电视生涯已达七年之久。在尼尔逊地区十佳评选中,我们总是榜上有名。和这种家庭联姻,说明本人够精明的吧,嗯?多数女人勾引到丈夫后就变得又胖又邋遢,可是萨莉,上帝保佑,同我们结婚时相比,现在反倒更苗条了。真有贵夫人的派头……有烟吗?”
“给,我以为你戒烟了呢。”
“不瞒你说,我只想显示一下我有那种毅力,所以我戒了。现在抽烟是因为我想……昨天我又同关系户达成了一笔交易,我真的骗了他们。我的时间到了吗?”
“还没呢。你不耐烦了吗,斯基特?”
“实话对你说,亲爱的,现在我好端端的,他妈的,真不知道还来你这儿干什么?”
“再也没问题了吗?”
“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也是凡人。有事一定来求你,你帮了我的大忙。你是理想中的神医。用你挣的钱做本,我也许应该自己挂牌开业,对吗?……这使我想起了一个笑话。一个家伙来到了心理诊所,由于胆怯或紧张,便躺在长椅上一句话也不说。一小时后,精神病医生对他说:‘五十块钱。’这样连续付了整整两年,那笨蛋还是一声不吭。一天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医生——我问个问题好吗?’‘当然可以。’医生回答。那家伙说:‘你要个搭档吗?’”
爽朗的笑声。
“你有阿斯匹林什么的吗?”
“当然有。是不是头痛病又犯了?”
“没有我抗不了的病,老伙计……谢谢。这药准管用。”
“你觉得头痛是怎么引起的?”
“就是演出的压力……今天下午,我们还要对台词。”
“那使你紧张吗?”
“我?去他妈的,我才不呢,有什么紧张的?如果演出效果不好,我就向观众使眼色,做鬼脸。观众很欣赏这一套,无论演出多么差劲,鄙人斯基特照样吃香。”
“每星期都这样头痛,你认为是什么缘故呢?”
“他妈的老子怎么知道?你是医生,应当告诉我为什么。我不是付钱让你一屁股坐在这里问我一小时这种愚蠢的问题。天啊?像你这样的白痴要是连那么简单的头痛也治不了,他们就不该让你到处随便瞎折腾,搅乱大家的生活。你是从哪儿弄到行医执照的?从兽医学校吗,我的猫病了,也不会让你治疗。你纯粹是个该死的江湖骗子!我是被萨莉骗到你这儿来的,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她的纠缠。你知道我怎么解释‘地狱’这个词吗?同相貌丑陋,干瘪瘦小的老婆一起生活十五年。如果你还想找傻瓜上你的当,就找她的两个混蛋弟弟伯恩和查理好了。查理,我的主笔,不知铅笔的哪头有铅,她的弟弟伯恩更笨得出奇。但愿他们都会摔死,他们想要搞我。你以为我喜欢你?狗东西!你他妈的大模大样地坐在这里俯视着大家。你没有烦恼,从不苦闷,是不是?你知道为什么吗,你一点也不实际,完全脱离现实,成天坐在这里骗病人的钱。听着,我决不放过你,狗娘养的。我要向全美医生协会控告你……”
抽泣声。
“我要不去对台词就好了。”
沉默。
“嗨,好了——打起精神来,下周见,亲爱的。”
杰德关了录音机,斯基特·格伯森,美国最受欢迎的喜剧大师,十年前就应送疯人院了。他的怪癖是痛打年轻的金发女郎,到洒吧胡闹。斯基特个子矮小,可他当年还是靠职业拳击起家的,知道如何伤害对方。他最喜爱的活动是到同性恋的酒吧,把轻信的同性恋者骗进男厕所,然后打得那人不省人事。斯基特曾多次被警察抓获,但每次都私下了结。他毕竟是美国最受爱戴的喜剧家。斯基特的病情已严重到杀人的地步。在盛怒之下,完全干得出来。但杰德并不认为他无情无义得要干这种预谋暗杀的勾当,在这一点上杰德深信不疑。解决问题的关键也就在于此。凡是企图谋杀他的人都不是一时感情冲动,而是精心策划,且手段残忍,总之,必定是个疯子。
十一
电话铃响了,是电话服务台打来的。所有的病人都打通了,唯独安妮·布莱克没有接通。杰德谢过电话员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这么说安妮今天要来啰。一想到马上就要见面,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他欣喜若狂,兴奋异常。他必须记住,她登门拜访完全是看在关系的分上,为自己治疗的医生有请,自然得遵命。他坐在那里想着安妮,到底对她了解多少……唉,太少了。
他把与安妮谈话的磁带放进录音机里,开始听起来。这是最初面谈的录音之一。
“舒适吗?布菜克夫人?”
“舒适,谢谢。”
“放松了吗?”
“放松了。”
“你还攥着拳头呢!”
“可能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长时间的沉默。
“谈谈你的家庭生活吧,你刚结婚六个月对吗?”
“是的。”
“请接着往下讲。”
“我嫁了一个奇男子,我们有一幢漂亮的房子。”
“什么样的房子?”
“法国式的乡间别墅,非常漂亮的老房子,它前面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汽车道,屋顶上有一只没有尾巴的铜公鸡,那是风向仪,大概很久以前被一个猎人射掉了尾巴。我们有五公顷地,大部分覆盖着灌木,我常散步,走得很远,好像我就生活在乡间一样。”
“你喜欢那儿吗?”
“非常喜欢。”
“你丈夫也喜欢吗?”
“我想他也喜欢。”
“一个不喜欢乡间的人通常不会在乡间买下五公顷地。”
“他爱我,为我买下了这块地,他很慷慨大方。”
“我们就谈谈他吧。”
沉默。
“他长得好看吗?”
“安东尼很漂亮。”
杰德感到妒火中烧——一种非理性的、违反医生职业道德的忌妒。
“夫妻生活满意吗?”杰德好像舌头碰了一下痛牙似的,钻心的疼痛。
“满意。”
他能想象她在床上嬉戏时的模样:热情满怀、高度兴奋、温柔迷人、疯狂撒野……他命令自己别再胡思乱想,接着往下问。
“你想要孩子吗?”
“呵,是的。”
“你丈夫也要孩子吗?”
“当然想要。”
沉默了好一阵子,只听见录音带发出的咝咝声,然后传出杰德的声音:“布莱克太太,你说到我这儿来是因为你遇到了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