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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珩道:“你是之前茶肆的那个。。。。。。颜成渊的女儿?”
小琬转过头,看见高高头顶上风采翩翩的人,僵硬地笑了一下。“嗯。”再度在苏珩面前出了丑,她简直想遁地而去。
“那么,威远侯家的颜姑娘是你堂姊了?”
“嗯。她是我族姊。”一表三千里,亲缘关系大概可以追溯到祖宗十八代前的那种。
“你与她可好?”
小琬支吾道:“不是太熟,就族里每次聚会与宴席时聊过一些。”几十人群聊那种。
“这也算识得了。”苏珩对小琬绽出一个笑容。瞬间大地春回,桃花开遍。他将小琬扶起,并未追究她一个小娘子攀上未婚男子院墙头的无礼行为。“那你同我说说她可好?”
那时小琬就知道了。她喜欢的人,喜欢她那位已经远嫁浣南的族姊。
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是酸甜的,喜欢一个无意于自己的人的滋味却是苦涩的。
但是小琬并不放弃。
从那日起,小琬便日日常跑父亲打理的商铺,颜成渊管的是沈秋娘手下的布行一块,而苏家正是江南最大布料商,苏氏染坊与织造坊都是绝顶一流的大作坊,苏珩想拓展苏家生意至雍京,少不了接触合作的几大布行。
果然,她在那偶有遇上苏珩,虽然概率极小,但碰著了人她便能开心上几日。
小琬极有经商天赋,她心思活、心眼细,对帐反应快,逐渐成为颜成渊不可或缺的帮手,甚至一点一点接过布行生意,沈秋娘对她十分满意,大有将她培养成左右手的意思。
苏珩逐渐把她当成了生意夥伴,有时遇上便会找她闲侃,但泰半聊的是如玉的事。
小琬为了留住苏珩,编了一个又一个如玉与她发生的小故事。
幼时两人一起玩耍遇上的蠢事,小郎君们各种稀奇古怪、讨如玉欢心的事,她们女学里的趣事。。。。。。等等,然而事实上小琬同这个族姊半句话都没说过。
她翻来覆去的讲,苏珩也百听不厌。
逐渐地,两人会多聊一些额外的事,不外乎李家的威胁、商铺的经营策略与发展等。
几年下来,他们成了故友。
今年十二月十四的早晨,小琬早早便起身了。
因为这日苏珩必定会来找她小酌。今年他们约在苏家新开的酒肆中。
“翡翠,你瞧我今日这样打扮可好?”小琬在她的贴身婢女跟前转了一圈,复而又道:“总觉得我的妆浓了,还是淡雅一些好。”
翡翠心下叹息。
这打扮可不好,小娘子艳丽无双,适合张扬一点的妆容与鲜艳的颜色,却偏偏要上净素的妆,半点儿都显不出天生的美貌,还要搭配俐落乾净、剪裁简单大方的藕色外衣,非但没烘托出恬淡的气质,且将原本的特色都掩了去,一个十成的美人胚子生生被打成了普通姿色。
“可以的。”翡翠顿了下。“与威远侯家的娘子极像。”
“是么?”小琬满意地理了理衣袖,“那便去见苏当家吧。”
这些年,她为了让苏珩的目光多停留在自己身上片刻,蓄意地模仿起如玉来。
翡翠点头,便又听到小琬说:“带上前几日好不容易从西南寻来的那块佛脸羊脂白玉。”苏珩喜玉,尤其是带有裂纹的羊脂白玉,她费尽心思探听到西南有块稀奇的白玉,裂纹裂出了佛脸,想著苏珩应当会开心,前后辗转派出了几波人、耗时大半年又去掉上千两,才终于将白玉给弄到手。
两刻钟后,苏珩到了酒肆。
“颜小姑娘。”
“苏大哥。”小琬朝苏珩一笑。苏珩一直叫她颜小姑娘。“恰好了,这是前几日人家推荐我收的,我想著你喜爱这类有纹的白玉,便拿来给你瞧瞧。”她说罢,挥挥手豪爽道:“我对白玉一窍不通也不特别偏爱,苏大哥若喜爱便收下罢。”
苏珩扫了一眼,奇异道:“这是西南的佛脸玉吧?听说这玉炒到了两三千两的高价,竞夺者众,还有价无市,是抢不到的宝贝呢。”
小琬笑道:“不是的,这是仿品,百两不到。”
这玉成色绝佳,裂纹浑然天成,摸著温润滑腻,绝不可能是仿品。苏珩心下有底,却并未戳穿她,只拍开一坛封泥,也不管是什么酒,仰头便灌,一坛酒落了半坛在桌上。
他平日甚少饮酒,真有小酌也适可而止,都用小杯盏,可今日他总是心头难受,刻意放纵自己。
未消多久,苏珩已酒酣耳热。
“你知么,那时,是我先识得如玉的,那时我一无所有,她是第一个同我攀谈的名门贵女。。。。。。”苏珩双手叉腰,“可是当时我胆怯,自卑,顾忌著身分不敢亲近她,还发生了惊天变故,那时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懦弱与无能,便更加胆怯与自卑,于是拒绝她的好意,转身回了苏家。。。。。。我一离开,没过多久,便听见了她成亲的消息。哈,对方是一个潦倒落魄的穷鬼,无权无势无功名,与我同样出身商贾之家的寻常百姓,不,认真说来,条件还差于我。。。。。。早知她不介意选择如此的对象,我为何要远远避走!?”虽是一股脑儿的倾吐苦水,他的神色却再认真不过。
“苏大哥。”小琬哭笑不得地把他拉离梧桐树,“别老对著树干说话,它听不懂。”
“唔。”苏珩挣脱她,转头便又回到梧桐树面前。他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树,“听说如玉喜欢海棠,你说,她会喜欢那个海棠园么?我买下了那个海棠园,把花草都整理了一遍。。。。。。就是不知隔壁是谁那么可恶,硬是出了几倍价抢走了我一半的花园地。。。。。。”
“那个李自在,究竟是哪根葱蒜,至今也没能见上一见。。。。。。”
“苏大哥。”小琬看著他发苦的脸,觉得自己的心也跟著发疼。
苏珩今日特别失常。十二月十五是如玉成亲的日子,他不喜此日,总是在前一晚喝得大醉,然后隔日睡掉一整个白日,权当没有这日。而今年他格外难受,原因无它,就在几日前浣南李家二当家李自在带著如玉回了雍京。
莫名冒出的李自在始终是苏珩心里的一道槛。
他一直想看看如玉选择的人是什么模样,可李自在成亲之后远走浣南,他压根儿没机会拜见人。
此番李自在回京,苏珩以谈生意为由约见他,却被他以陪伴爱妻、纪念成亲等的理由给婉拒了,苏珩难受得很。
很快地他便不胜酒力,倒在一旁。
小琬四下偷看了一眼,见并无路过的家仆,也不唤人过来,自己将苏珩搀扶到了客房里。
她扶著他躺上床榻,去灶房里给他拿了一小炉烧好的热茶过来,而后看看寂静的客房与床榻上朝思暮想的人,忽然,鬼使神差地,她凑上前去,半弯了身,向苏珩那儿倾下头去,偷偷将唇。。。。。。贴上了苏珩的。
在唇瓣相贴的那一刹,苏珩睁开了眼。
吓!
小琬被那乌亮的眼给吓了好大一跳,慌张地退开身去。
“嗯,头好疼。”苏珩难受地捂著头。“颜小姑娘?这儿是哪儿?”他语气如常,面色不大好,神情仍有几分迷蒙与恍惚。
“这儿是我家,你喝醉了,我便让翡翠她们扶你进来--”小琬说完便朝苏珩告辞,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苏珩在她离去后抹了下唇,若有所思地盯著门。
良久,他轻轻叹息一声,翻身下了床。
他无心思在此处多待,趁著天色仍早出了小琬家。
谁知人才走出门没多久,便被人从后颈打昏,整个人昏死过去人事不知。
等他再度醒来,已是隔日清晨,他发现自己全身不著寸缕,被丢弃在镜湖一角,莫说钱财与识别凭证那些,就连敝体的衣服都没有,在清晨的寒风中顶著朝露冻得牙齿直打颤。
“天--”
“哎哟,你终于醒了。”
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苏珩吓到,惊跳起来,就见背后草地上趴了一个同样光溜溜的男子。“兄弟,身板挺好啊。”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吹了一声口哨。“那儿似乎也挺不错。”
“。。。。。。”苏珩扫了回去。“哪里,彼此彼此。”
“听说最近雍京出现采花大盗,会劫财劫色,而后将人弃置桥下。。。。。。”
“你这么一说,我便想起来了,听说还有采草大盗,与采花大盗相同手法,只是受害者是成年男性。。。。。。”
两人惊疑对视一眼,然后那男子双手护胸,道:“我的贞节可还在,它是我娘子的!”
苏珩唔了一声。“我的可也还在。”
半个时辰后,两个衣著破烂的男子出现在镜湖路上。
这是他们四下搜寻了许久才终于找到足以蔽体的衣物。
“这儿步行回雍京少不得要个把时辰罢。”苏珩苦笑:“无银子、无腰牌印信,无任何凭证,也别无他法了。”
那男子的耳朵动了动,忽然朝他大大一笑。
“这儿走回市中心这脚该得磨破了罢,咱们可没有鞋哪。没银子那便赚吧!至少需赚到够数的车资才行。”男子拍了拍胸脯道:“空手赚银子,这个我年轻时可擅长了。”
“唔?”
于是几刻钟后,镜湖边一间挺热闹的上好酒楼出现了两名男子。
此时大堂里人生鼎沸,桌子坐了八成满,仅馀几桌空位,伙计们来去匆匆十分忙碌。
男子在几桌空桌上各自放了一些不起眼的东西。
苏珩正疑惑著,不久,有七八人进来,坐到了最大的那个空桌位上。
待到所有人都落座,男子立刻走上前道,“抱歉,这位置我家主人已经占了。”他比了比先前自己搁在桌上的东西。
“这个太不起眼了。”那桌的人道:“抱歉,不过能不能与你家主人商量一下换桌?”
“这个么。”男子支支吾吾道:“可是我家主人最爱这种大桌位,他吩咐我要替他寻好位置的,寻得好有赏,寻不好回去可要挨骂领罚的。”他稍微加重了有赏与挨骂领罚几字。
“大家行个方便。”一位拍了下男子的手,顺势塞了点东西到他手中。“你也瞧见了,我们这桌还有老人孩子,移动不便,拜托兄弟多担待些,再寻其它好位置。”实则最大的桌位便是此桌了,其它都是六人以下小桌。
男子千为难万为难地收下那银两。“行吧。”
男子在其他几桌如法炮制,手上的银两多到握不住了,还将它们塞入怀里。
等到他们出了酒楼,手上已经有十多两银子了。
“瞧,这个好拐吧。”男子洋洋得意,他兴冲冲地将苏珩拉到一边。“还有一个更好拐银子的。”
男子出了酒楼,跑到酒楼外头摆摊的小贩那儿,递出了全部银子,道:“兄弟,这儿可否租赁给我一个时辰?”那小贩看著银子眼神都发直了,高兴地连连道好。
于是男子便顶了一个时辰的摊子。
街上很快传来男子的吆喝声。“客官们都来看看噢!神秘之箱!看一眼让你大感所值!不枉此生!一次只要三十文!”他的摊子上什么没摆,只摆出了一个纸箱子,纸箱上面有个洞,是让众人视物的。
苏珩万分怀疑地看了眼那个箱子。
男子制作箱子时并未避讳他,所以他知道那个破烂箱子里头写了:什么都没有哈哈哈哈!附注:配合摊主演戏、让下位客人相信此箱,下午便可找摊主退回一半,十五文钱。
苏珩对那箱子的效果满是怀疑。
好奇心杀死猫,很快地,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