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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厅。”陆烨突然抬起没受什么伤的那只手,拔下了氧气罩。
他喘了两下,缓了缓,喉咙撕痛着,却说出了一句四平八稳的话:“您接于少回去吧。”
于厅长老花镜后微微耷拉的眼皮抬了起来。
他注意到了陆烨的称呼,不是于洛的名字。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就不单单是表面上的意思。
定定看了陆烨一会儿,那眼皮又耷拉回去,“怎么着,吓唬吓唬,就知错了,要改了?”
话音未落,于厅长就觉得自己这口气也是不对劲儿。
陆烨这个死心眼可不容易撞上南墙了,要回头了,把他的大宝贝儿子还回来,走上正道了,他怎么还会有点烦郁不高兴?
于厅长莫名地想起跟床上这个小年轻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
最初的浮躁,锋锐,肉眼可见地沉落下去,磨出一个男人该有的成熟,担当。但自始至终没有改变的,就是这个人眼里的坚定。
仕途的挫折,西北的风沙,都没能将这坚定磨去。
也正是这股子执着坚定的拗劲儿,让他背着于洛他妈抬了抬五指山,给这俩小兔崽子放了一条缝。
但现在,这股劲儿却动摇了。
原本在于厅长的设想里,该是胡天胡地的于少爷最先动摇放弃。
从小就是只无拘无束的小鸟,就算甘愿戴上链子钻进笼子,终究还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向往蓝天的。
被日子磨平了激情,于少爷也就知道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
唯独没想到,先说出这话的人是陆烨。
陆烨是个什么样的人,于厅长多少还是有了解的,毕竟怎么也算得上另一个版本的女婿。
一个唾沫一个钉。
陆烨说话办事不像于洛,随心随性,不怎么过脑子。陆烨说出的话,答应的事,是从来不吃后悔药的。他现在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他下了决心,他会承担一切后果。
于厅长忽然有点不是滋味,他其实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就是想刺陆烨几句,没想到得了这么个结果。
于厅长走了,陆烨独自静静躺着。
他全身的知觉慢慢找了回来,或轻或重的疼痛纷至沓来。
他已经对这样的疼痛生出了抗体,免疫着这些疼痛,以为自己足够强大。
但其实不然。
陆烨在对于爸爸说出那句话之前,短短的清醒时间却想了很多。
他甚至想过他可以选择辞职,脱下这身警服,做个无灾无难的普通人。
但盯上于洛的那双眼睛却还没有消失。
一直躲避,将刀放进别人的手里,这真的安全吗?
那一星半点的恐惧,在这场车祸里被吹成了燎原的火。
什么是软肋?
就是你宁可忍着痛含着血拆卸下来,封存进珍藏的箱底永不再见,也不想让他被人轻飘飘戳上一下。
很多时候,人是需要退让的。
做个懦夫可以保护很多东西,所以不如做个懦夫。
傍晚,医生护士进来给陆烨做检查。
做到一半,病房门开了,呼啦啦进来一队医护人员,愣是把一间宽宽敞敞的单人病房给挤成了菜市场。
一架病床被推了进来,咔嚓一声并在陆烨的病床旁边。
床还没停稳,上面的人就扑了过来,“陆烨,你醒了!你疼不疼,难受不难受?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怎么回事?小心病人的伤!”检查的医生赶紧阻拦。
送进来的医护人员满脸无奈:“病人一醒过来就吵着闹着要并病房,不然就不换药……”
医生头大如斗,招呼着一帮医护人员再去准备东西,给新进来的小少爷换药。
有些喧闹的病房很快安静下来。
陆烨抬手摸了摸于少爷苍白的脸,哑声道:“头不晕了?上去好好躺着。”
于少爷小心翼翼地扒着床沿,别看他扑过来的架势大,但真落到床上时,却立刻跟收了爪子的小猫一样,只敢用软乎乎的肉垫试探着摸上去,陆烨一个皱眉一个变色都能吓得他咬爪子。
于少爷盯着陆烨黑沉的眼,抬手按着他的手,突然开口:“我差点就守寡了。”
“那于小洛真可怜,”
陆烨手指还有些僵,滑过于少爷的脸颊,捏了捏他的鼻尖,温柔地笑了笑,“我舍不得让于小洛这么可怜,所以……”
他原本有些失力的手掌忽然紧紧攥住了于洛的手。
手指扣住于洛的无名指,陆烨将上面的戒指摘了下来,看着他精心挑选的白金的指环脱离那根修长好看的手指,笑着说:“所以……我就不要于小洛了。”
声音轻而快。
仿佛在这儿多耽搁一秒,他就要把吐出去的钉子咽回去,刮得满喉满腔都是血。
陆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眼前的世界恍惚了下。
就好像凭空落下一把刀,将他整个人削掉了一半,内里掏空了,虚虚无无的,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然后下一秒他握着戒指的手就被快准狠地咬了一口,刺痛中他的手条件反射一松,戒指就被抢回去了。
于少爷因为晕血还显得有点苍白的脸此刻全是过分激动的潮红。
他飞快把戒指戴回手上,踩着两张床腾地站了起来,高高举着手,都快怼上天花板了,整个一奥特曼变身的姿势。
于少爷居高临下气势汹汹,仰着下巴挑衅道:“来啊,够得着我就还给你!够不着就是我的,到了我于扒皮手里,想要回去那是做梦!”
气势很嚣张。
如果没咸涩的水珠甩到陆烨脸上,那这气势可能会嚣张得更逼真一点。
于少爷紧紧抿着的唇线都在微微颤抖。
陆烨仰头看着他,觉得自己该说点狠话。
其实哪怕是最该跟于少爷划清界限的以前,陆烨都没舍得跟于少爷撂过一句狠话。
语言这东西最伤人。
或许是无心,或许是气急,就算最后能解释挽回,但那些出了口的狠话,就如同出了鞘的利刃,即便日月经年里,捅在人心上的伤口愈合了,但曾经留下的疼痛却真实存在,无法消弭。
所以挣扎了一会儿,陆烨还是闭了闭眼,搜肠刮肚出来一句虚伪又无力的话:“别闹了,小洛。我这个职业太危险了,我放弃不了我现在的仕途,所以我选择……放弃了你。”
陆烨说:“我们不一样。”
于少爷抹了把脸,把戴着戒指的手背到身后,跨蹲在陆烨的病床上,不服道:“人跟人哪有一样的?不一样的多了去了,至少咱们性别一样。”
陆烨:“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于少爷眨眨眼,眼角泛着点红,眼里水光潋滟的,装傻:“不是这个是哪个?难道你真的跟我不一样了?不行啊,这关乎我下半辈子的性福,我看看啊……”
于少爷出手如电,摸向陆烨腿间。
陆烨刚醒来没多久,思维还有些迟钝,一时没反应过来,竟被于少爷得逞了。
他哭笑不得,正要说话,病房的门却忽然开了。
医生的声音飘进来,“你是病人家属?怎么在门外站着,不进来?”
门板滑开,露出医生和一个头发花白身板挺直的高大老头。
陆烨脸色一变:“爸?您什么时候来的?”
陆爸爸背着手进门:“他摸你裤。裆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从论文的地狱中爬出来,恢复更新!
第23章 23。
陆爸爸其人,非常耿直,拥有乡村老大爷最为朴实爽快的性格。
在当年陆烨回家过年,三杯酒下肚跪下出柜时,陆爸爸也只是沉稳淡定地抬了抬手,风轻云淡地说了句“去,别跪着,把铁锹给我拿来。”,然后打得陆烨整个过年假期没下得来床而已。
打过了,改不了,那就这么着。
自个儿选的路自个儿走,无愧于心就行。
所以总的来说,陆爸爸对于少爷是没什么意见的,而且在他苍老淡定的面容下,还充满了对这个勾走他儿子的城里小妖精的好奇。
好奇的目光落在于少爷身上。
于少爷凝固了片刻,随即跟火烧了屁股似的窜了起来:“伯、伯父,我们闹着玩的……”
几乎同时,陆爸爸的声音也响起来:“这就是你媳妇?”
于少爷腿一抖,差点一屁股坐死陆局长。
幸好陆烨不是全身瘫痪,还有一条胳膊没伤,活动自如,一把扶住了于少爷的腰,好笑地看了一眼于少爷五光十色变幻不定的脸色,没回答陆爸爸的问题,转而道:“爸,你怎么来了?最近这里不太平。”
陆爸爸往椅子上一坐,轻飘飘瞟他一眼:“你们领导让我来的。怎么着,这水都没喝上一口呢,就要赶你老子回去?”
“水”字一出,被陆烨出柜一时震惊得当机的于少爷就像被触发了关键字一样,赶紧下了床,拎着暖壶给陆爸爸倒热水。
“杯子是干净的……您喝水。”于少爷舌头差点打结。
见家长,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于少爷非常紧张。
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家长进门时正在摸人家儿子裤。裆而紧张,还是因为陆爸爸这接受男儿媳妇毫无障碍的佛系气场而紧张。
总之,紧张得有点手抖。
陆烨的视线不由跟着转动,眼角余光注意着于洛的动作,生怕这位四肢不勤的小少爷烫了手。
等于少爷一杯水倒好了,才说:“那应该是这个案子摸到了一些线索,要将几位警属保护起来了。我没什么事,爸你跟着局里的安排就行,不用再来医院了。”
“陪你这一宿,明早我就去。”陆爸爸端起热水,对于少爷道了声谢。
于少爷受宠若惊,不着痕迹地对陆局长飞小眼神示威。
陆局长闭上了眼,不为所动。
吃过晚饭,陆爸爸按照习惯出去遛弯,不走远,就在医院这几层楼之间爬爬楼梯,有警员跟着。中间刑警大队长李皓来过一次,汇报了一遍案子的进度,和局里的安排,让陆烨安心养伤。
病房内十分安静。
陆烨闭着眼假寐,没再提分开的事,但是于少爷心里门儿清,陆烨的话说出来了,就绝对不会收回去,不需要再重复第二遍。
于少爷在陆烨床头蹲了半晌。
陆烨受了伤,到底亏损,倦意不断上涌,但他没有丝毫睡意,只感觉到轻浅的呼吸声吹拂在耳畔,徐徐温热。
于少爷的脸贴在他的枕头上,轻轻眨眼,过长的睫毛就会一下一下刷在脸上,如一根柔软的羽毛,在心尖上挠动。难得的乖巧,像敛了爪子的小猫,收了嚣张跋扈那一套,拿肉垫轻轻戳人,可爱又惹人疼。
这要是在以前,陆局长无论多么钢铁心肠,也得败在猫爪之下。
但现在,陆烨一闭上眼,全都是车祸那一刻于洛错愕恐惧的脸,和陡然喷溅的血色。
如一帘沉重的幕布,遮蔽他的所有视野,将他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成潮成浪,山呼海啸般吞没他的理智。
难以克制。
噩梦终将来袭。
病房没有开灯,黑暗中,于洛听到陆烨的呼吸声渐渐沉了下去,他小心地往前凑了凑,探出舌尖,濡湿陆烨微微干裂的双唇。
亲嘴鱼一样揪着人亲了会儿,于洛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出门了。
于少爷走后没多久,陆爸爸就溜达回来了。
进门直接按开灯,把陆局长给照醒了。
陆爸爸拉过把椅子往床边一坐,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儿子:“吵架了?”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