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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州的暗子已经盯了他很久了,就在要抓捕的前夕,本部传来消息,说是需要潜进倭国。这些暗子一合计,可不正好废物利用一把么,这才有了黄姓商人多活的这一段日子。
这个黄姓商人在长州藩常来常往的,又是大名府上的尊客,他可不像是其他的商人一样必须住在坊内不被允许随意走动。暗子们借由这人,在长州藩的行动也基本没有收到多少的印象。
却说在码头上和林参谋交涉的大名知道了他只要将长州藩的华商安全的撤出来,就能允诺他不攻打他的领地,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攻打他,区区几个商人算什么。岛津大名一点都没有怀疑,毕竟像他这样的人大名要说对早就没有了实权的天皇一家子有多少恭敬的话,那是瞎扯淡。
隔壁大陆上喜欢师出有名他是知道的,新汉朝廷因为天皇的称谓而触怒大皇帝陛下他也很理解。□□水师直接去怼京都没毛病啊,放过他这样的小小大名不也是挺正常么!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些华商全都安全的撤退出来。
岛津大名微弯着腰恭送着林参谋重新回到船上,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见黄姓商人。他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听西人传道,就算知道了那商人来了,也没有抽得出时间来听了听有什么新消息。毕竟谁能想象得到呢,那么一个强大的朝廷居然这么快就倒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败那边的鞑子朝廷,新汉必定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值得他表达出得恭敬来。
黄姓商人这段时间一直没有随便走动,一来他已经来过好多次了,对这边的一切都已经很熟悉,实在是不需要再看。另外就是他对着手上的信息很有信心,希望能尽快呈给大名,好换来更多的货物。
所以,他在接到大名府的传召的时候,几乎没有多花多少时间就出现在了府上。
不过,还不等他送上自己的好消息,就被岛津大名告知于他的坏消息给吓了一大跳。
这生意看来是不能长久了,黄姓商人心中转了转。当然现在就有的好东西还是要卖的,他所谓的不长久不过指的是这一段时间倭国肯定会被战火所燃烧,相比于生意,还是小命重要。
常在北州往来的商人对如今北面的那位皇帝还是有些了解的。就比如说当初他仓促之下就敢起兵造反,居然还被他成功了。而且他打定了的主意一向不容更改,最终会被他推行下去。就像是之前金陵的那一场科举。刚把科举的新内容给颁布下去,并下诏不承认生员以上的功名的时候,江南多少的读书人直接闹起来,就这样,呀还是一点都没有妥协,最后还是被他给推行了下去。
现在,据说新式的科举已经被推向了全国。可见这个皇帝说一不二,主意之正。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和岛津大名说的。大名听了,并不觉得有异。历来开国皇帝都掌握着军队,武力就是权柄,说一不二才是正常的。
那商人听说,要将他这样的华商交出去一开始还吓了一跳。听到后来才知道这是皇帝看中国民之举,不独是他,所有在长崎的商人都要被送回就在码头上停着的军舰之上,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样的人对林瑜这样的行为可没有多少感激之心,他只觉得,既然都已经许诺不攻打长州藩了,何苦不让他们将随身的财物一并带走呢!
他叹了一声,就将怀中的准备好的图纸交与岛津大名。不过鉴于现在的特殊情况,货物是不能带了,还不如换成金子,也实在一些。
黄姓商人在心中可惜了一下这一回带来的还没来得及卖干净的货物,将手中的图纸交出去,并得到了预想中的黄金之后,就改头换面地悄悄地从大名府的侧门走了出来。
按照大名的说法,他这就要将所有的华商给好好的送去码头。黄姓商人可不敢落单,自己干的事情他自己心里清楚,还能若是被边上那些精明的商人发现自己能够独自外出的话,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若是在前朝的话,这样的行为充其量被当做买卖商业机密而已,但是在北州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他知道,在北州这样涉及机密的东西都是绝对的禁|忌,不可擅自过线。
在酒楼客栈还有百姓常聚集的集市上,还有官府特地请来的说书人,专门按照官府给的册子讲解汉律。告诉这些百姓什么样的事情是犯法的,做了又会有怎样的结果。还有官府又有什么样的新政策,特别是税收政策,如果发现有人擅自征收政策中没有的苛捐杂税他们能够怎么做等等。尤其是那一句,实名告发后如果查实的话,还有奖励,光这点就让那些街面上天不怕地不怕的闲人没事就盯着当地的税官。
光黄姓商人就见过好几个心怀侥幸以为稍微过线一点点没有什么所谓的小吏,最后成为杀给猴看的鸡。他从那时候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打听律法,尤其是在天下初定的时候,书店里有了新印刷出来的汉律,他买了一本。翻到叛国罪的那一页,心都凉了半截。
直接死刑,遇赦不赦,连服劳役的机会都没有。
要说为什么他还敢继续卖机密,一方面是他以为自己就卖几张工厂的图纸,和国家机密远远搭不上边。另一方面也是他实在没办法放弃高昂的回报,所以再一次出现在了岛津大名的府上。
不过,无论如何,这笔生意是做不下去了。商人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府邸,满是遗憾的想着,这当皇帝的就是好啊,说打仗就打仗,也不管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出声了。身边的是他多年的老仆了,也都知道他这些年都在做什么生意,有些话又有什么不能说的。汉律上也说了。除诽谤外,不以言获罪。
“老爷慎言。”老仆却是一个谨慎的人,他四处看了看。却见街面上都是褴褛行人,看见衣着华服的他们就远远的避开,连头都不敢抬。唯有一些武士装扮的人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向着大名府的方向走去,想来是大名召集。
黄姓商人摇了摇头,小心地不再多言。
但是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他身边的暗子已经规划好了他的死期。就像是他曾经在汉律上看见的那样,叛国罪死刑,遇赦不赦。
等黄姓商人回到华商的聚居地的时候,边上的其他人才刚刚被告知了国中来人接他们回去的事情。根据林瑜给出的规定,这一次只要是手中有着曾经从国中前来这个岛国的证据,就能搭乘着来接人的军舰回到故土。这也是为了当初靖朝入关的时候一部分不愿意臣服而远赴海外的一批人。
消息传得很快,等黄姓商人骂骂咧咧地催着仆役护卫将要收拾的东西收拾好,赶到码头的时候,军舰之前已经排起了长队,他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队伍中不独是华商,还有好些身穿着不大合身的深衣,拖家带口,手中捧着几代的古旧族谱的人。这些人的族谱被为首的林参谋看过之后,再说几句汉话,认几个汉字,没什么问题就会被允许登上身后的那一艘高大的战舰。
那些人当初有这个财力远赴海外,可见在这个倭国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差。但是,在林参谋挥手放心,听到军士们那一声可以回家了,仍旧不由得热泪盈眶。这些人虽然已经是第三代乃至于第四代的华人,但是能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出现在这里,可见心系故土。
林参谋知道还有很多没有出现的人,但是,不愿意回去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皇帝陛下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
他正想着,却听见队伍的后面想响起喧哗之声,他心道一声,来了。便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声,等整个队伍重新安定下来了,才将手边的活计交给副手,自己带上一队的兵士向着后方走去。
挥开围着的人群,让他们继续排队去,林参谋往地上一看,脸不由得就黑了。他是知道暗子活动的,但是却不知道他们具体的形式,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可以说是堪称死相凄惨。
林参谋作为保密级别足够高的军官,自然知道这些对外活动的暗子并不像他们在国内的兄弟一样,还有限制。他们只要事后补一个报告就行了,像这些被直接弄死的人,必然也是有着被死亡的理由。
但是都能变成这个死相,也不知道他干了多少天|怒人怨地事情,才叫一向利落地暗子下了这样的手。林参谋这般想着,他的黑沉沉的脸色在别人的眼中就成了因为华商被杀死而发怒的先兆,边上的人战战兢兢地等待着被问询。没想到,那林参谋问了几句,确定是一群浪人前来劫财之后,就安慰了他们几句让他们继续安心登船。
就排在倒数第二的那家人家正担心自己会被迁怒,没想到林参谋这般和颜悦色,不由得对着未来回到故土上的生活充满了希望。连一个军官都能这般,可见新朝的汉帝肯定是一个心系百姓的圣君,否则又何必关注着他们这些孤垂海外的遗民,还特许让他们回去。
等所有手无寸铁的百姓都登上了回国的船只,林参谋大手一挥,令那一艘载着百姓的船只即时启程返航。这本就是一艘载着不少物资的舰船,如今船上的粮食已经被转移了一大半去了别的船上,装上这么多的百姓依旧显得绰绰有余。
他们不会直接被送去本土,而是会在济州岛上被放下。然后换船继续前往松江府,军舰则会在补充完粮草之后继续前往倭国执行自己的任务。
一个穿着童子衣,扎着双丫髻的小孩子看着渐渐远去的码头,抬头不解地用着倭国的语言问道:“为什么要离开呢,以后我是不是即不能见到大郎、兰丸他们?”
搂着他的温婉妇人蹲下身用着生疏的汉语道:“因为我们都是汉人,要回到自己的国家。”她摸了摸小孩子细细软软的头发,道,“不是教过你汉话吗,那才是我们自己的语言,以后不能再讲倭语了,知道吗?”
那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亏得船上的孩子多,这艘军舰上也没有什么机密的内容,军士们和善,就随他们玩去。小孩子们忘性大,很快就沉浸在了交到新伙伴的快乐之中,再过几年,原本说得很流利的倭语也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艘船上军舰因着天真活泼的孩童们,充满了他们的欢声笑语与生计,另一边,可就没有这么气氛和谐了。
在送人的军舰使出去的同时,林参谋也登上了自己的战舰,对着副手道:“将地下的那几句尸首收敛了,问责于那个倭人大名。”一个问责二字,叫他给说得杀气腾腾的。
那副手应了一声,点齐了兵士,拖上那黄姓商人还有他的几个仆从的尸首,就向着城内的方向走去。
原本还以为已经万无一失的岛津大名骤然听闻,刚还好好坐在自己面前的黄姓华商就在汉朝来使的面前被乱刀砍死之后,就知道不好。
只是还没等他在招来的武士的保护之下,远远的身穿黑色军服的军士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面对转达问责的那个副手,岛津大名果断地下令道:“杀!”他看见对面只有二三十个人,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就向着准备好的马车上走去。横竖不能善了,还不如先下手为强,他想得也挺开,总之是自己的命要紧。
哪知道一阵枪声响起,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靠近自己马车,原本围着他的仆从护卫就全部倒了下去。
他惊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