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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常柯敏; 却是得授文渊阁大学士第一个汉人。
常家也是一个大家族; 如今在京中的只有常大学士一房人。其中常大学士长子在礼部任着郎中; 主管祠祭清吏司; 是个清闲的职位。与林瑜说亲的姑娘也就是这一位的嫡长女,闺名子茜的。
另有二子,一个出外任着知县; 妻子带了上任,一双儿女就留在京中;幼子还在念书; 只是如今连举人都还没考出来,眼看着读书这一条路快断了; 如今正在外头帮着打理些的庶务。
贾敏这一上门,常大学士的夫人姚氏就忙忙地迎了出来; 瞧着这声色喜气,面上也不由得带出笑来。
进了内堂安坐,做三奶奶的钱氏就知机; 笑吟吟地拜见过后就指了一件事; 带着几个姑娘退下去了。留夫人和大奶奶何氏在里头好说话。
那三奶奶见大姑娘子茜俏脸微红,一边替她高兴一边又不舍地拉着她的手道:“姑娘也大啦!”她嫁来常家没多久; 只觉得婆婆慈爱,长嫂威严但公道,下头小辈恭敬不失亲和。尤其是这大姑娘,明丽端方。管起家来恩威并施,那些个使老了的人也不敢偷奸耍滑,底下几个弟弟妹妹更是没有不服她的。她以前还常叹不知哪个有福,得了去,他们家大姑娘便是做一族之冢妇也绰绰有余的。
没成想,这就要有人家了。
“三婶!”常子茜明亮的眼睛里带了一丝丝微微的羞赧,瞅了一眼身后的妹妹们,略提高了声音嗔道,“还不知道什么事呢!”
欣赏了一会子大姑娘难得的害羞,钱氏这才拍拍她道:“怕什么,只管大大方方的,日后有好日子过呢!”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也就这些当小姑娘没经过的才不好意思起来,想了想自己以前也是这般的,她就忍住了自己打趣人的嘴。
“姐姐要嫁人了吗?”其中二房的姑娘和姐姐年纪相近玩得最好的,不由得拉拉她的袖子,不安道,“是不是以后就不回来了?”
“莫听三婶瞎说,姐姐……”子茜正要安慰她,一个含笑的俊秀少年的身影从自己的脑海中闪过,她不由得顿了顿,强忍了面上的烧意,道,“总之还早呢!”
钱氏别过脸,掩着嘴轻轻笑出声来,见大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瞅她,她眼珠一转想起一个主意来,忙吩咐身后一串的大丫头小丫头奶妈子:“将几位姑娘好生送回院里去。”自拉了大姑娘,“你与我来。”
“这还是做……”纳闷的常子茜一看三婶拉着自己的往回走,就明白她要做什么,见妹妹们被簇拥了回去了,方悄声道,“三婶,要是被祖母知道了要说的。”
“太太再不会说这个。”钱氏笑嘻嘻的,这一回看新科状元游街,还是太太带着的呢,又激她道,“大姑娘难道就不好奇?你平日里的爽利劲呢?去不去,一句话!”
常子茜一咬牙,道:“去!”
两人又从花园那边绕回了内堂,索性此时天气渐热,后堂的门开了一小扇,两人蹑手蹑脚的躲在大屏风后边。刚上茶毕,领着小丫头子们退出来的大丫头灵鹊见三奶奶并大姑娘悄悄的样子,脚步微停了一下,然后故作不知地从她们的身边经过了。
大姑娘何尝有这般被人拿眼神打趣的时候,飞红了一张芙蓉面,还得强撑着听外头说些什么。
因角度原因,正好坐在堂下贾敏对面的大奶奶何氏一眼就瞧到了灵鹊微微停了一下的脚步,就猜到了屏风后头大约躲了三弟妹那个促狭的。不动声色地吃了一口茶,就听对面的贾敏笑道:“我那侄子是个命苦的,父母去得早,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一手操持,还要念书,天可怜见的,如今可算好一些了。”
夫人姚氏便笑道:“怕什么,以后我们多疼疼他就是了。”她是远远的见过那孩子一面,其他的光听自家老爷说。不过男人懂什么,就知道说才学好,六元及第才学自然是好的,人品呢?子茜是她娇养大了的姑娘,□□都齐全的,可不能配了个风流种子。她倒是打听过,只是这状元郎是姑苏人士,家里简单又治得跟铁桶似的,实在打听出什么来。
按照老爷的说法,光这份手段就不一般了,不过女儿家不一样,日后是要去过日子的,万一遭了欺负,不就是如现在这般,一点都打听不到了么?当然,子茜不是那般受了委屈只会往肚子里咽的包子。只是她一个做长辈的白担心罢了!
又问道:“我听着说是,前头已经自己置办了府邸搬出去住了?叫我说,虽然立业了该当的,只是小人儿家家的到底冷清了一些。”
贾敏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可不是冷清,他自来身边不爱多方人的,我说了好几回,皆不中用。”吃一口茶,接着将对面两人关心的地方细细地说来,“幸而身边有一个打小伴到大的丫头,原是他母亲买下的,后来就一直跟着。不过那丫头是个知恩的,如今已经自梳做了嬷嬷了,和另一个刘嬷嬷一道帮着管事。”
姚氏和何氏在听见自梳之后,不由得放下了提起来的心。如今的大家公子身边谁没个房里人呢,听着声气,这状元郎却是个洁身自好的,并没有。
何氏微微倾身,道:“说来也巧,前头我听闻那边空置了好些年的宅子叫三王爷给折价卖出去了,如今主人家已经住了进去。”那原本张氏的宅子离这里只隔了一条街,听这么一说,叫何氏突然想起来。只是张氏那个宅子她是知道的,占地大院子也大,要吃下来,就算折过价,一般人须拿不出来。虽听说状元郎自己有家业,但是……不能吧?
就听贾敏道:“瞧我这记性,一岔嘴就忘了说了,那边可巧就是我那侄子刚买下的。翻新了一回,好容易能住人,前头刚搬进去呢!”说着,她抿了嘴儿轻声道,“我那个侄子啊,不是个死板的,以后常来常往的,可不是方便?”
一席话,听得原本就有了□□分心的姚氏何氏更添了三分,两人对视一眼,姚氏便堆了亲近来,道:“我是常听说状元郎的美名的,只没见过。”故作犹豫的样子,叫屏风后的三奶奶钱氏并大姑娘跟着脸红起来,前头领着他们看新科进士游街的可不就是太太么,那时候还说没见过比状元郎出落得更好的人了,今儿又没见过起来。
贾敏就笑了,心道只怕你们见了人就舍不得叫走了,而后道:“这还不容易,这不正是沐休在家,我这就遣人去唤一声,保管就来了。”
姚氏忙摆手道:“没这样的道理,正经改下一个帖子。”忙唤大丫头去外面说,知会老爷一声,写个帖子请了状元郎过来。
外书房常柯敏正等着消息呢,他是真心喜爱林瑜人品,听见里头这一声,便知道十分有了八分了,就忙提起笔来,郑重的请了,叫人送去林府上。
果然不多时,门子就来传话说林修撰来了。
文渊阁大学士不必前头三位,虽都是内阁,权利却有差。是以,同样是沐休,另三位的府上门庭只怕是坐满了等候拜见的官员,常府这边就清净了许多,都叫常柯敏给早早的打发了。
林瑜持了拜帖进门,在仆从的引领下掠走了几个弯子,就来到正堂边上的书房里头,大学士本人正等着。
常柯敏端坐受了一礼后,便拉了他坐在自己的身边一行行一句句的慢声问话,待听得林瑜平日还要练上一个时辰的武时,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起来,原本还担心身子骨不好,毕竟林家也是有名的支庶不盛。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小的年纪,没一个好的身子骨哪能熬下来这层层的考试。
漫说秋闱,光一个春闱,春寒料峭地穿着单衣在没个取暖的号房里头整整九天,能好好走出来还不曾延医用药就可见一斑。
两个略略谈了几句,听闻林瑜平日里还常常自己与自己弈棋,常柯敏就要摆起阵来,也能看得出一个人城府如何。还没来得及将棋盘拿出来,就听来人回说里头催了。
常大学士只好遗憾地叫人好生送了进去,还嘱咐了等走之前非得好生杀一盘不可,林瑜含笑应下了。
常家的院子并不很大,林瑜还注意到了假山那边藏头藏脑的几个小脑袋,他只做未见,等走过去之后才与身后的管家笑道:“那是贵府的小少爷吧?”
那管家镇静地道:“叫林修撰看笑话了,几位小爷正是顽皮的时候。”
林瑜笑道:“我并无他意,只是瞧见一个跑假山上头去了。”
那管家顿了一下,与身后人嘱咐了一声,然后对林瑜道:“多谢林修撰提醒。”这句道谢管家实在是真真切切的,比起什么面子来,这万一几个小爷哪个失了脚摔了下来,留着面子又有什么用呢!
林瑜摇摇头,几人接着往里走。
这一路可不比从仪门到正堂,从正堂到内堂,不仅要经过一大一小两个园子,还要走过二门。正经应该使唤上一辆小车,由大力婆子拉着走。
走在一侧的管家冷眼瞧着,只见林瑜果真安步当车好不自在。便是他这个常来常往的在这个天气额上都有些微汗,这个状元郎可是清清爽爽的,呼气丝毫不乱,等将人送了进去,他捶了捶小腿之后,又赶忙回老爷那边将这说了,果然见自家老爷更满意了。
进了内堂,林瑜在贾敏的示意之下给两位请过安。年纪大些的姚氏是不妨的,如今见到了喜得跟什么似的,一下子叫搂在了身侧,一叠声的叫上茶来。
贾敏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她就说,真见着了自己这个侄子的,哪个能不爱呢?便是她的母亲,珍藏了大半辈子的好东西,说给就给了。虽说里头也有别的缘故,到底也是爱惜林瑜的人品。
在场的几个大人都是经历过的,如此好时机,可不正好叫两个小的见上一见,说上两句话,也就成了。
果然,不多时,就有一个长了一副机灵相的小小少年从外头进来,一派沉稳地给在座几位夫人请安,又与林瑜见礼过。林瑜眼睛往下一溜,果真见到了袍脚处还没来得及拍干净的一丝灰尘。
上头的姚氏也看见了,她一个做祖母的还能不知道自己几个孙子的秉性,只是当着人的面不好说的,好生嘱咐了几句,就叫他带着林瑜去外头园子里赏玩一番。
听见两人退下了,屏风后头的三奶奶钱氏忙拉了大姑娘出来。她是知道的,这是几个大人叫见一见呢,忙忙的遣人收拾了园中的一座小亭子,拽着人就给送了过去。
常子茜心里头惊慌,拉着就是不叫她走,钱氏一行笑一行说,好生全了她安心坐下,又道:“怕什么,我在下头看着你呢,只管拿出你管家姑娘的气派来!”
说着,往下头一躲。常子茜见果然就在一边并不走远,她这才放心,扭着帕子坐立不安端坐在亭子里头。到底年纪小一些,一碰上这样的事心里就乱了,也不想想,这家里头还能真叫她和一个外男在没人的情况下独处?即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夫婿,在正式转正之前,也不成的。
如今这世道对女人家严苛,少不得要多注意一些,也是自保之道。
林瑜跟着那个名唤常子阳的小少年,见他不说话,就是悄咪咪地自以为没被他发现的瞅他两眼。林瑜坏心眼一起,在他看过来时,送给他一个笑容。
可怜常子阳小少年瞬间涨红了一张小脸,埋了头往前狠走一段,直到靠近亭子的时候,方演技拙劣的四下看一看,然后道:“林兄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