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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样虎头蛇尾的局面,几个汉官隐晦地互相对了几个眼神,心里门清。在当今找到能够顶上来的满臣之前,是不会让这个老家伙下去的。
另一边,当今烦心得看着林瑜的奏章,翻来翻去,只觉得实在挑不出毛病来。唯一一个没有根据原本奏章的格式来,他还想着之后想法子,将这样的格式推下去,以后批奏章的时候也轻松一些。
要是所有的官员都有这样的一副赤诚之心,他又何必待人严苛。明明是前头父皇太过在意自己在文人之中的形象,一味的宽和,如今吏治败坏,他要再不严一些,兴化府的民乱能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他不是不明白父皇口中说的,满人太少、要警惕汉人的想法。之前将常柯敏提做文渊阁大学士他也不失没有受到反对。但是,他还是顶着压力把这个定了下来,为什么?只要程朱理学在一日,只要儒家掌控着这个中原的读书人的书本子一日,他们叶赫那拉氏的皇位就是稳的。
不,应该说,他们从□□传下的皇位就是稳的。
对,当今对一个姓的其他宗室也是保有警惕之心的,他不是没读过宋朝还是前朝,皇帝没有子嗣的时候被大臣们逼着从旁支过继的前例。过继来的一时乖巧,等一登上皇帝的宝座就开始作风作雨又不是没有。
不过,他自己子嗣众多,倒不比担心这个。所以,对他来说,很多时候,汉臣到比满臣好用一些。再说了,他也不是没有分寸。没见自文渊阁大学士那一回事之后,大安宫就再也没有来召过他了么?
听闻乌拉建贤跑去大安宫,结果太上皇避而不见,只好央央地磕了头离开之后,当今冷笑一声。
戴权悄悄上前,端上一碗参茶,将林瑜的奏章轻轻收拾了搁在一边放好,就听当今冷冷地道:“戴权,你说,朕是不是对乌拉一族太宽和了一些?”
戴权低了头,并不答言,他知道这时候并不需要他说话。
寂静了一会子,就听当今轻声地近乎耳语:“乌拉氏那么多人,也不是非得抬举他们那一支!”
果然,第二日,就听御史台弹劾林瑜不和规制云云,当今冷哼一声,当场就叫那个没眼色乱拿好处的回去吃自己去了。御史台大夫低着头一点站出来说话的意思都没有,管不住手下是他的错,只是有些人瞧着这个小状元去了兴化府就以为是失了圣心,拿了乌拉家的好处想要踩一脚。
圣心不圣心的可以不去想,毕竟妄测圣意也是一道罪名。但是,你一个汉臣,跑去个满臣混在一起,可不就是自己找死么?
上头龙椅上坐着的几代皇帝的行为不是已经很明显了,汉满两家就该斗,他们才好安睡的。历代以来,想要跨边左右逢源的,哪个有过好下场了?
自作自受,御史台大夫冷笑一声,准备回头就给自己原本的上司林如海写信去。他这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还是原本在林如海的手中练起来的。
当初林如海还任着御史台大夫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当今即位前,原太子后来的的义忠老亲王举兵宫变。血留了大半个紫禁城,但是在当今即位之后,秋后算账,御史台却是损失最少的。除了那个倒霉的在宫变之日知情的小御史,因不屈而死之外,御史台几乎没有多少因着夺嫡风波而折进去的。
别的人怎么想,如今的御史台大夫不好说,他是很感激林如海的。这些年也没少和林如海信件来往,也早就从对方的书信之中知道了林瑜这个人。所以,在知道有人要弹劾这个小状元的时候,他还是拿出身份来劝了一下的。只是有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是拦不住这种人自以为是的。
不说林瑜身上六元及第的风光,前朝也不是没有,最后还投江自尽了。只是作为正任着文渊阁大学士的未来孙女婿,以及即将进京的林如海的堂侄,难道这样的身份真的一点威慑都没有么?
做御史台大夫的百思不得其解,其实正在可怜巴巴地收拾行李准备离京的却没有想那么多。在他的想法中,一个还是未来的,姻亲还没正式结下。一个是堂的,并不是嫡亲,到底隔了一层。若是他将林瑜一下子告倒了,他们难道还会扒着一个没了作用的小辈不放手?
再者,在他们浅薄的眼光中,被当今发配去了兴化府的林瑜早就已经失了圣心了。哪里知道,便是乌拉建贤都没想着能够一下子将林瑜给告倒了,找他参一本不过是想出一口恶气,他只是一颗用过即抛的棋子而已。
如今知道林瑜并没有失去圣心已经来不及了,该收拾行李的,唉声叹气地继续收拾着行李,而御史台原本津津乐道于林瑜的消失的几个修撰、庶吉士甚至还有林瑜的好些同期,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一样,再没了其他的言语。
从外面走进书库里头的邹溪云想想一路上安静地目光,与辛宗平笑道:“从来没有这般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清净过,怀瑾果然是有抱负也有能为之人。”朝堂上的事情就没有什么能够真正瞒得住的,很快林瑜奏章中展示出来的两种没叫人见过的新东西,就叫人传开了。当然,也是当今没有拦着的意思。
辛宗平就道:“就是太没良心了一些,走了那么长时间也不发一份报平安的信来,哪怕只是叫人捎个口信呢?”他是知道林瑜真正的能耐的,这些日子一直等着,想着兴许哪天自己枕边就多了一封信。没想到,这朝堂之上都为了他的一份奏章闹得沸沸扬扬了,他还是一句话都没有。
“只怕怀瑾兢兢业业一刻都不敢多休息,这才有了兴化府如今的境况。”邹溪云就安慰道,“一时想不起来也是寻常。”
辛宗平就叹一口气。
他倒是没想到,人都是经不得说的,才在白天这般抱怨,结果晚上一脑袋枕下去,就觉得枕头下面一个硬物咯得人不舒服。他跟着林瑜睡过几回软枕之后,就再也睡不惯硬枕了。是以,下头一有什么东西,就格外明显。
他伸手往枕头一下一淘,就摸出一个熟悉的玉环并一封信来。不禁心头一喜,这个玉环是林瑜常佩的,他再不会认错。
迫不及待地披衣起身,辛宗平就着昏黄的蜡烛将这一份信看了。这才知道为什么会格外多带上一个玉环来,这信其实并不能叫信,勉强算得上是口信。上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连笔迹都是很生硬的不是他熟悉的林瑜灵动的飞白。
他知道这应该只是林瑜交代了几句话,然后通过两层加密,再有这边的人重新转化回文字,这才写在信纸上给他递过来。
几句话没有说什么太多的内容,只是告诉他,如果有机会,就去吏部走动,申请调往兴化府。至于原因,过一段时间他应该就会知道了。
辛宗平看得一头雾水的,当初因着他没有种过痘,就没叫他跟着过去,这一回怎么就叫他先准备起来了?难道兴化府已经缺人缺到这个地步了?他在这个普通的纸条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到什么别的内容。只好,往炭盆里一塞,看着这张小小的纸条变成了灰烬。
躺在床上,他辗转反侧,想为什么林瑜会这般吩咐。按照他的为人,不会拿其他人的生命来开玩笑,也从来都不会做什么朝令夕改的事。除非情况有变,比如他已经解决了兴化府的天花,所以才放心的叫他过去。毕竟,按照他的奏章,兴化府上下官吏使了个干净,没死的吏员也被他下了狱,用不了了。
等一下,辛宗平腾地一下从床上做起来,他刚才想什么来着,解决了兴化府的天花!他心头猛跳,只好捂着胸口,冷静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不大可能。因为奏章中说得很明确,虽然直到他的奏章发出之日,再也没有一个新的受传染的病人。已经在收容堂的病人虽然挺过去的变多了,但是并不是大批量的痊愈。
如果他手边真有什么治疗天花病人的方式的话,应该不至于就这么些人好转过来。就像是之前说的,虽然林瑜有自己的目标,但也不至于看着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有办法却不说。
他缓缓地躺了会去,应该不是这个,那么到底是什么呢?这般吊人胃口。
就在辛宗平怎么也睡不着的同时,常柯敏也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信件,心里一万句臭小子飘过。当着林瑜的面,是骂不出来这样的话,但是现在的话,就在心里骂骂还是可以的。
相对于辛宗平那边可以说是简陋、还是林瑜下属写的一张小纸条,递交给常柯敏的可就详细多了。基本上就将牛痘这一东西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虽然在信中,林瑜说是和王子腾一起,偶然发现的这个造福于天下之物。但是,深知林瑜走一步看百步秉性的常柯敏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他更相信是这个小子早在去兴化府之前就已经知道牛痘这个东西,只是从来都没有说出来。这样,当初,林瑜的笃定就有原因了。
他就说呢,这个小子做一件事怎么不会将其所有的剩余价值都榨干呢?牛痘这东西造福万民,按照他上面的额说法,只要圈养好病牛,就连贫苦百姓家业种得起,更别说那些富裕人家的孩子了。须知,就算是富户,不差种痘的那几个钱,到底还是有风险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一份幸运,可以正好遇上不错的种痘大夫的。
如果突如其来的将这东西拿出来,就是邀名。不拿,就是枉顾性命,毕竟天花是致使小儿夭折的一大致命疾病。若是没有这一遭,也不知他该如何做抉择。
如今倒是好了,适逢其会,常柯敏相信,就算没有巧合,林瑜也是会制造出一些巧合来,让牛痘大白于天下的。
还被他拉上了王子腾,倒是不用担心他声明过盛,对以后的仕途不利。就是不知道,那王子腾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还是两人合谋?
常柯敏叹一声,就和辛宗平一样,将这一封信塞进了炭盆,烧了个干净。
所以,他才要骂林瑜臭小子,提前这么长时间给他写这样详细过头的一封信,他要是有吞吃这一份功劳的心,先去城外造出牛痘也不是什么难事。
倒时候,他把奏折一些,兴化府防治疫疾的功劳就是他的了,天下人要感激的也是他,便是快要退下去的中极殿大学士之位,他也能够肖想一下。
如果,他是在年轻的时候,没准还真的会这么想一想。常柯敏盯着窗外一弯残月,轻轻地叹息在空中飘散了个干净。
不过,也只是想一想,毕竟这样的功劳太大太动人心了。他知道,他还是做不出来这样夺人功劳的事情的。
从一开始连庶吉士都没考上被发配去做了礼部的小小芝麻官,到如今的文渊阁大学士,常柯敏的路并不好走,但总算是磕磕绊绊的走下来了。他不能说自己完全没做过亏心事,但是他也的确在能做到的范围之内做到了最好。
将他人功劳据为己有这样的事,他还真没干过。
林瑜的意思常柯敏明白,叫他事先有个准备是真,小小的试探算是顺便。常大学士相信,就算他真的做出了抢占功劳之事,他也一定会拱手相让。不是说,林瑜就这么好脾气,而是他足够自傲到不将这点功劳放在眼里,这从他还拉上了王子腾看得出来。
只是,之后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两家的姻亲告吹不说,他必须用所有的力量来打压林瑜,不叫他成长起来,完全就是不死不休。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