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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说这一句便不说了。
吴裙微微敛下眉眼来。
袇房里静静地,那小姑娘不知何时竟跑到了道场外的崖边。
支着手安静地等着。
白鹤并未随主人去,此时温顺地落在崖壁上守候。
她身上又换回了那件粉桃衫儿,细雨溶溶落在上面; 又顺着桃枝缓缓滑下。
宁道奇曾问她为何不穿楼鹤给她的道袍。
却见小姑娘笑了笑:“这条裙子鲜艳些,他若回来便能一眼看见我。”
她安静写道。
吴裙不通武艺,自是不知对于这些可堪天境的宗师来说便是连松树上的纹路也看得清。
老道士看了眼天色,只道:“带把伞去。”
吴裙亦是没想到这一等便是等了三天。
华山云峰之上落雨不绝; 连白鹤也显了几分疲态。
小姑娘坐在崖边等着。
她自那日醒来后便安静了许多; 这变化倒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已经入夜了。
这两日阴雨未曾见月; 道场上黑沉沉的。
可楼鹤却一眼便看见了她。
小公主已是困了,微闭着眼便要睡着。
却觉一双温然的手抚上了带着丝丝凉意的发髻。
“谢泊。”
她顺着那掌心轻轻蹭了蹭,轻声道。
吴裙那日醒来时便已经会说话了。
许是许久未曾发音,那小嗓子磕磕绊绊的,却让人软到了心里。
鹤冠白羽的清俊道士微微勾起了唇角。
“你记得我。”
他道袍整洁,蓝白衣袂随风拂动,可露出的冷雕一般的手上却缓缓滴着血珠。
与那高湛清和的面容相对竟有丝摄人心魄的感觉。
吴裙轻轻点了点头:
“你叫谢泊。”
她软声磕绊道。
分明是天真可爱的小公主,谁曾想竟会在地下埋了那么多年。
谢泊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
他少年求道,误入齐国朝公主墓葬。长明灯下,沿袭壁画无一不是那位被帝王视若珍宝的帝女生平。
生时尊贵,为王九女,因美色扬名诸国,求娶者众。
可那壁画在十六岁时便停止了。
只余一条粉桃流光的水袖裙子,孤零零地置于高阁之上。
‘及笄之年,朝公主夜见白鹤,许为长生。’
谢泊自璧中缓缓读道。
心中竟是隐隐有丝兴奋,他为一本医帛追查至此,所求亦不过长生之秘。
诸子百家,万千圣贤都要在黄土中化作尸骸。
唯有长生啊,才知世间天地如何。
他手中火筒未熄,却听一声轻叹:
“那是骗人的。”
那声音娇软动人,却带着幽然之色。
那墓在地下尘封已百年,竟不想还有生人。
谢泊虽求长生,却不信鬼神之语。
只坦然温和问:“姑娘怎知是假的?”
坐在棺材盖上的小姑娘微微摇了摇头:“朝公主及笄的那日晚上便已经死了,被她尊敬的父王以一杯鸩酒断送。”
她声音轻慢,似在讲别人的事。可谢泊却注意到她身上那件与壁画如出一辙的粉桃衫儿来。
“一个父亲为何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谢泊慢慢走入了墓室中。
小姑娘轻笑一声:“因为和氏璧。”
“和氏璧可通晓古今,它告诉齐王,这江山终有一日会因一个女人而败乱。”
而那个女人便是朝公主。
听见和氏璧,谢泊微微眯了眯眼,却问:
“那她为何还活着?”
“因为她亦是不甘。”
吴裙幽幽垂眸用脚尖踢着棺材板儿:
“人心可以生魔,不比那些道家医家差。”
“她成功了吗?”
换作是旁人,必是不信这番鬼话的。可以谢泊胸襟气度,却也陪她问了下去。
这世间儒道为尊,究竟是少了些狂生。
小姑娘细想一番,却是摇了摇头,那粉桃古髻看着玲珑可爱。
“她自是失败了。”
“因为她将自己的裙子送给了我。”
她说完便觉有些无趣,重新躺回了棺材里。
躺下时还细细的整理了一番裙上褶皱,待那流光粉裙若春日桃花一般才乖乖闭上了眼。
墓室里静静地。
她这一睡便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时便见那鹤冠白羽的年轻道士还在墓中。
不由有些奇怪:“你还未走?”
她眼中清澈如水,在黑暗墓室中却有种莫名动人的璨然光彩。
谢泊温然笑道:
“我带你出去吧。”
他未再问及长生,只是道要带她出去。
这墓室四面封闭,唯一出路便是他来时打通那一条,这小姑娘在此间不知呆了有多久,无论如何总是要出去的。
他话音刚落却见吴裙摇了摇头:
“我答应她要替她守着墓室的。”
她只说了一半。
那位朝公主死的不甘,临走之前却也立下苦誓来:
‘以女子之身,祸王室之乱。’
她因那块闻名天下的和氏璧而死,自此由和氏璧所择之主便要:父子相残,兄弟相杀,直至――江山易主。
华山之上风雨清寒。
可在这儿亦是能观世间景色。
谢泊指尖血迹顺着雨水缓缓滴落,可他的目光依旧很温和:
“阿裙,走吧。”
他像当年一样唤她。
小公主点了点头,眼眸弯似月牙儿一般,任由那鹤冠白羽的清俊道士牵着。
她并未问他为何要去魔门,亦未问他是否受了伤。
既天真又无情。
宁道奇还在屋顶上坐着,远远见风雨迎袖满怀,空气中带着丝丝血腥味儿,不由微微皱眉。
当看到楼鹤时,心下竟是无言。
他还是十年前那高华湛然的样子,可一身功力却已散了大半。
道心种魔,究竟谁才是魔?
这话已无人能回答。
宁道奇叹了口气,缓缓消失在了夜色中。
自上一代邪帝向雨田归去后,邪帝舍利便不知所踪。魔门众人皆是苦寻不得。
一日前:
鲁妙子正准备回竹舍,刚入林中便已察觉到不对。
静。
实在是太静了。
连风动竹稍之声也听不见。
细雨绵绵落在林中湿泥土中,映出四双脚印来。
那脚印分外显眼,看着像是故意一般。
鲁妙子指尖顿了顿。
他不说话,可却有人说话。
“我们四人苦寻不得,甚至自相残杀,却不知这圣舍利竟被你这后生偷了去。”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陡然在林中响起。
灰衣青年心中警惕,抬眼便见前方竹舍中缓缓走出四人来。
那四人俱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恶人,随便一个便已让人胆寒。此刻竟同时出现在了竹林小屋中。
尤倦鸟话音刚落便已动手。
他师承邪帝,在邪道高手中亦是前辈人物,武功自是不差。
鲁妙子本欲向后躲开,却觉后方掌风袭来。
左右同时出手,竟已被四方包围劫杀。
丁九重冷笑:“小子若是交出舍利来,倒可留个全尸。”
几人一言一语间便已定了那人生死。
鲁妙子袖间微动,神色已凝重了下来。
他保管邪帝舍利一事从未有人知晓,这四位老魔又是从何得知?
离杨公宝库建成只差一步……
听得一声娇笑。
金环真长甲已至眼前,却突然顿住了。
这林中原本是有雨的。
此刻竟像是静止一般,那原本沙沙的竹叶也悄无声息。
鲁妙子微微抬眼,便见一道人影自林外缓缓而来。
那是一个鹤冠白羽的清隽道士,一身蓝白道袍与这林间肃杀格格不入。
可却无人敢小瞧他。
这种感觉很奇妙,鲁妙子只在向雨田身上感受过,一种来自道境的压迫。
“你也是来抢邪帝舍利的?”
他问。
尤倦鸟等人此刻已经能动了,俱是警惕地看着那清然道士。
谢泊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是来抢,我是来拿回邪帝舍利的。”
他语气温和,却笃定洒然。
这是一种绝对的自信。
鲁妙子目光变化不定,便听一道叹息:
“你只能给我了。”
他话语刚落,那本欲偷袭的媚娘子金环真便已倒在了地上。
血顺着腹部缓缓流出。
众人甚至都未看见他是如何动手的。
尤倦鸟几人对视一眼,心知在这道士手中占不了便宜,便已飞速掠走。
林中只剩了两个人。
鲁妙子紧握着的手缓缓松开:“邪帝舍利要交给谁?”
他知道他今日若不交出来,下场便和那金环真一样,于是他只问这舍利要交给谁。
那鹤冠白羽的清俊修士已走出了竹林,蓝白道袍也缓缓没入了雨雾中。
“谢泊。”
“邪帝谢泊?”
鲁妙子面上突然浮现出一种奇妙的色彩,终于释然而笑。
谢泊并未着急离去。
因为他知道竹林外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那是一个穿着青衣的疏狂男人,风华气度颇有芝兰玉树之态。
他静静地站在竹林外,目光奇异地看着这个闲庭信步的羽冠道士。
谢泊淡淡笑道:“你也要它?”
他目光清和,杀人时也谈笑风生。
石之轩平静摇头:
“我十年后会来拿它。”
他语气洒脱疏狂,已可见其宗师风范。
空气中静静地。
雨丝落在两人肩头,与那相对的目光中。
“魔门有你很不错。”
谢泊淡淡道。
石之轩不置可否。
如他二人这般,已不必自谦。
那清鹤道袍的清俊男人已离去。
石之轩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眼中缓缓划过一丝暗色:
“道心种魔大法。”
“原来是你。”
他原以为阿裙是向雨田的炉/鼎,如今看来却更有趣了。
石之轩想到那目光柔软的小公主,微微勾起了唇角。
她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生在深宫之中柔弱的菟丝花啊,真是让人心动。
他目光温柔,却让人心中生寒。
花间功法,向来便是极于情而断情。
第74章
吴裙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可大约是这么多年太过惫懒; 小公主只愿意和道士说。
“谢泊。”
她又轻声叫了声。
小嗓子软软的,几乎要将人化了。
清鹤蓝袍的年轻道士微微转过头来,眉眼温和。
谁能想传言中杀名赫赫的邪帝谢泊竟是这样的。
吴裙弯了弯唇角:“天下马上要大乱了。”
那是和氏璧昨日给出的预言。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连隐于暗处的江湖势力也蠢蠢欲动。
隋帝面色未变。
自为帝以来; 这位清明的帝王早已喜怒不形于色。
李渊背上的朝服已经湿透了,可这个时候却没人敢笑他。
帝王一怒,伏尸体百万。
隋帝捻弄着玉玦的手顿了顿,突然问:
“宇文爱卿何在?”
他语气淡淡玩味儿; 听不出变化来。
独孤峰微微低着头。
李渊心并未落下; 这朝堂上静静地; 连针尖落地也听的清清楚楚。
高育连忙道:
“宇文大人偶染风寒; 今日已是告假。”
这时候染了风寒。
众人心中各有念头,只是不知帝王如何想了。
龙涎香缓缓燃尽,灰烬掉落在宝殿上。
高育额上汗珠慢慢滑入衣领。
隋帝眯了眯眼; 却是轻笑了声:
“近日风寒雨重,可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