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廻光听婉如说完了这段时间的事,忍不住低声发笑,她对婉如道:“要见着阿月发脾气,确实挺难的。”
婉如用力点头,说完了天心月,她又问廻光:“宫主这些日子里有遇见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廻光道:“有,你也见到了。”
婉如:“?”
廻光笑道:“就是花家那位小姐了。”
婉如:“这有什么有趣的呀。”
廻光瞧了瞧花满楼与花兰汀住的那间院子,对婉如意有所指道:“你们家夫人,不是就觉得很有趣吗?”
婉如仍然不明白这位花小姐有什么有趣的,她的看法基本就和西门吹雪说的那句话一样——一来就让天心月差点儿摔倒,不吉利。
所以她对于廻光的话不置可否,端着一盘糖去给了邀月和怜星,对着这两个孩子叮嘱道:“不要去靠近那间屋子哦,小孩子对于运气很敏感的,要是惹了坏运气就不好了。”
廻光看着就忍不住笑,她看了看月色,顺口问了一句:“花满楼他们住哪儿?”
婉如道:“西侧的院子,宫主要去吗?”
廻光道:“当然去,不去错过了好戏该怎么办。”
婉如:“???”
廻光吩咐两个孩子自己先休息,便跟着婉如一起往西侧的院子走去。
婉如在路上忍不住问廻光:“会错过什么好戏呀?”
廻光眼力好,正巧见着了西侧的婢女皱着眉头快步向北屋走去。婉如见着奇怪,便叫了她。她见了婉如,也像是见了救星,连忙道:“婉如姑娘,你来的正好。今日入庄的那位女客犯了病,我们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婉如一听,连忙道:“严重吗?”
婢女道:“我瞧了一眼,脸色白得像纸!听说花家的七子就是带她来求医的,我正想着是不是要去寻——”
廻光问了句:“寻你们庄主吗?”
婉如闻言,面色一凝,立刻道:“寻什么庄主,夫人怀着身孕呢!”
婢女:“那,那怎么办?”
婉如看向了廻光。
廻光看回了婉如。
婉如面色不改,她对廻光道:“宫主,您去瞧一瞧吧,人死了我们也不太好交代。”
廻光看着婉如意味深长,她笑了笑:“行!”
花兰汀面色发白,面上全是虚汗。
她发病是半点不假,但她却也是故意掐着这点让自己犯了病。此刻难受是真的难受,半点也没作假。便是西门吹雪来了,也不会察觉有异。
花满楼听见花兰汀连呼吸都弱了,面色也难看的很。他握着她的手,远远不断的输送着自己的内力替她疏通经脉,减轻些痛苦,一来二去见,连他的额上都沁出了冷汗。
廻光入屋,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她微微眯起了眼,笑道:“这是怎么了,不知道的人进来,还以为姑娘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
花兰汀听见了廻光的声音,慢慢睁开了眼,她见到了江廻光,不由嘴唇绷直。
她问道:“西门庄主呢……”
江廻光道:“找他做什么,论治病,我不比他强?”
她瞥了一眼花满楼,分不出喜怒道:“至少不会让人白白空耗内力,只为了做些无用功。”
花满楼闻言苦笑:“宫主这时候便别打趣我了,她是真的难受。”
廻光冷哼了一声,却也坐了下来。她让花满楼收了内力,花满楼迟疑了一瞬,但却也知道廻光在医道上远甚于自己,便也松开了手。他一松开手,原本被疏通的经脉又渐渐瘀滞,花兰汀痛得当场叫了一声。
廻光手也不停直接点了她的哑穴,而后搭上她的脉搏探了探。
片刻后,她收回手,借了婉如的帕子擦了擦指尖,对婉如道:“你照顾过阿月,应该懂得医理,我念一遍方子,你去煎药。”
婉如点了点头。
廻光便说了方子,末了又道:“记得加三分黄莲和一分莲子心做药引。”
婉如愣了一瞬,还是哎了声,匆匆去煎药了。
花满楼听着这方子忍不住叹气,却又说不出什么话。廻光又伸手点了花兰汀几处穴位,她痛的立刻好了些,轻微的喘着气。
廻光道:“算不上什么大病。不过是当年被下过成瘾性的□□落下了病根,但我瞧着这毒也解了,也未真正成瘾,所以偶尔会犯些心绞痛。”
花满楼点了点头。
廻光道:“她应该不能吃辛辣或者性热的东西,今日晚膳,你们叮嘱了仆人吗?”
花满楼道:“我应该说了。”
一旁的婢女闻言,开口道:“花小姐后来又问我们要了一碗栗子桂圆羹。”
廻光“唔”了声,对花满楼道:“病因找到了,你这空耗的内力,当真不值。”
作者有话要说: 汪。
☆、花开第十
第二日一早; 天心月刚起便听说了昨晚的事情。
廻光说她不用去了,但天心月觉得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看一眼。
她去了西苑,见到了已经梳妆完毕的花兰汀。
似乎是明白有廻光在这里,她用发病这一招是见不到西门吹雪的,所以花兰汀也放弃这个打算。她喝了极苦的药,又休整了一晚; 如今起来略施薄粉,虽然精神看起来仍有些不济,但也似并无大大碍了。
天心月温声细语地宽慰她:“听说姑娘昨日病症发作,不知今日可好一些了?”
花兰汀瞧了天心月一眼; 到底意难平,她冷淡地回答:“昨日如何,月姑娘会不知吗?万梅山庄中的侍女,一个到是比一个更懂得如何护主。”
天心月忍不住弯起了眼,她十分谦和:“姑娘谬赞。”
花兰汀剩下的话便被堵在了嗓子里,半点儿也不出去,只得愤然回首。
天心月见着她这幅模样,还在想着群芳谷里原来还有这样的姑娘吗?
她原以为群芳谷被毁去后,像花兰汀这样的姑娘应该都早是远走高飞,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天心月在毁去群芳谷后; 就未曾想过能再遇见群芳谷的人。同她一批的杀手、尚且活着的; 都对她忌惮很,除非逼上性命,否则大约没有人是愿意来见她的。剩下的那些仆从——群芳谷向来是个轻贱人命的地方; 好不容易都从这魔窟出去了,怎么还会再提起那段日子。
天心月起初在信中见到廻光所闻,也有些困惑不解。但她看完了整封信,便也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花兰汀原本未必会想要来见她,也未必当真想要要去冒充花家的八小姐。
但其中一旦夹杂了雷纯,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天心月起初察觉到自己的身世,却因为重重顾虑而放弃了与父母相认,转而希望花大他们相信昔年的花八已死。她当时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却忘了这一点若是被人利用,却也是对付她最好的一步棋。
在这盘棋上,是她输了雷纯先手,以至于执子时便成了被掣肘的一方。
要破这局其实很简单,但却会遂了雷纯的愿。这件事将会成为一根永远也无法拔出的刺,深深扎在她和花家之间。
可若是不破这局,花家便算是半个落进了雷纯手里,届时雷纯想要做什么,谁也无法预料到后果。
这是个近乎完美的棋局,总要有一方牺牲。无论是天心月还是花家,无论局解还是不解,雷纯都是赢家。
但雷纯还是未料到一件事。
她只知天心月嫁予西门吹雪后心软了许多,早已不如当年——却不知她虽如今活成了菩萨,却也是从刀尖火海里走出的菩萨。有些雷纯当年都未必敢做的事情,天心月却敢。
这局不能解也不能不解,但它却能被打上个死结。
天心月浅眠了一晚,夜中睡的并不安稳,起夜数次。她每次醒来,便能见到西门吹雪躺在她身旁呼吸平稳的面容,她若动作稍微大了一些,她身旁的剑客便会醒来,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只当她又是心情不渝或是身体不适,不厌其烦地伸手轻抚她的背脊,像哄孩子一样哄她入眠。
夜色如墨,月光柔和。
世界都很宁静。
天心月忽而便又能阖上了眼,正如她曾经对廻光说过的那样。她曾渴求着的、如今尽都得到了。
既然如此,因她的疏忽而起的事情,便也该由她来打上这个结了。
天心月温柔地看着花兰汀,目光里没有半点儿花兰汀以为会见到的敌意或者是愠怒。她只是这么瞧着她,目光里甚至还有些可怜。
天心月叹了口气。
她叹了这口气,花兰汀确实满心的怒火,她不甘道:“月姑娘这是再叹什么气?”
天心月温温道:“我见姑娘不过双十年华,却身患痼疾,觉着实在可惜,所以才叹了这口气。”
花兰汀知道天心月的手段,并不敢因她这句话就大意了,警惕着回了一句:“若是月姑娘可怜,便请西门庄主为我治病吧。廻光宫主并不愿为我医治,昨日替我镇痛,已是出乎我意料的援手。”
她对着天心月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月姑娘,万梅山庄的人都说您善心,您大约是不会见着我病入膏肓的吧?”
天心月微微一笑,她点了点头,亲昵着:“这是当然,你是花满楼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花满楼的妹妹”这句话从天心月的口中说出,莫名便让花兰汀觉得心底刺痛。
她面上不显,装作十分欣喜的模样,开口问道:“真的吗?那么月姑娘何时领我去见西门庄主?”
天心月温柔极了,她问花兰汀:“为什么要见西门先生?”
花兰汀面色忽然一变:“月姑娘不是允我治病了吗?”
天心月点了点头,可她却说:“姑娘身患痼疾,我自是十分心痛。但实不相瞒,先生脾气远比宫主还要古怪。宫主不愿意治的病人,他怕是也不愿治。不过——”
天心月话未说完,花兰汀已然站了起来。
她看起来气急了,甚至顾不得太多,对天心月忍不住问:“是西门庄主不愿治,还是月姑娘不愿治?”
天心月瞧着花兰汀,也慢慢弯起了眼,她说:“我不愿治。”
花兰汀听见这句话,心里竟然升出一股畅快的情绪。她一直见到的天心月,都是高高在上毫无瑕疵的。天心月在群芳谷里,在她的脑海里,一直都是那轮无法触碰的天空月。她纵使偷了天心月的东西,在心底里也是惧怕着她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她穿着羽衣,站在天心月的面前,亲耳听见了从天心月口中说出的嫉恨之词。这不仅未让她觉得愤怒,反倒让她觉得快意。
天心月在害怕她,她走到了她的前面。
雷纯是对的!
群芳谷已经毁了!她大可不必害怕天心月!反该是天心月怕她才是!
花兰汀瞧着天心月,眼角瞥见了尚且在场的侍女们。
她面上的颜色恹恹了下来,花兰汀又坐了回去,她低低道:“月姑娘,我从未与你结怨,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天心月温柔说:“因为我不喜欢。”
花兰汀面色煞白,似乎是没想到天心月会这么直接。
花兰汀道:“月姑娘连表面的功夫也不愿意装一装了吗?”
天心月淡笑不语。
花兰汀忽而回首,她对着屋外道:“哥哥,这就是你的朋友。”
她语气透着幽怨:“她宁可我死,也不愿意请西门庄主医治我。”
花满楼刚听闻天心月来,匆匆而来便听见了这一场对话。他听着花兰汀的问话,心中苦涩,却又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