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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善善,我可怜的孩子!鲛神的独子,天生的贵胄,竟然要吃着这样的东西入睡。
我不止一次地跟嬷嬷谈过这个问题,嬷嬷总是不耐烦地告诉我:“我好心收留你,你还好意思挑三拣四。你想想清楚,你只是在我这里吹个箫应景而已,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哼,丑得要死,摘了你那面纱估计就是白天也能吓死人!”
虎落平阳被犬欺,我沁訫何曾处过这样的境地?我在人界的时候,是堂堂一国的长公主,被父亲视作掌上明珠;在天界的时候,我是东界的掌权者的妹妹,纵是位卑言轻也不会被别人轻视了;嫁为人妇之后,小鱼对我也是呵护备至,只要是水族对我总是毕恭毕敬,不敢仰视的。不过话又讲回来,红颜祸水用在我身上也算恰如其分。身为长公主的我身系早夭的宿命;身为箫神的我,间接害死了最爱我的哥哥;身为人妇的我,又……
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
“无颜,你过来。”嬷嬷居高临下地唤我,团扇轻摇。
“什么事?”
“你真不像是个该留在这里的人。”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小声地嘀咕着。
“嬷嬷说什么?”我问。
“哦,你去看看夜莺,顺便带点吃的过去。”她的眼里的悲悯一闪而过。
“可是善善病了。”我不卑不亢地说。
“如果你去的话,我可以考虑对这孩子好点。”
“那行。”
柴房内,夜莺安静地躺在柴草堆上,脸色纸一般的苍白。尖尖的下巴微微扬着,让我想起狂风吹过青草时的样子。同样是那么的弱小,同样又是那般的不屈服。
“夜莺姑娘,起来吃些东西吧。”我从食盒里拿出饭菜,一样一样地摆在小几上。
她似乎是睡着了,一动不动地,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夜莺姑娘?”
“夜莺姑娘?”
“我不吃,你端走。”
从头至尾,她只说了六个字,我留下了饭菜,自行离去。
第二天早上小奴给我送饭的时候,多了碗熬好的赤豆粥,善善很难得的全部喝了下去。到了晚上,依旧去给夜莺送饭,一整日水米未进让她更清减了些许。
“夜莺姑娘,起来吃饭了。”我柔柔地叫她。
“吃饭做什么?”她睁开那双大大的眼睛,目光游离地看向我。
“吃饭当然是为了活着。”我理所当然地道。
“可是我不想活了。”她有气无力地说。
“不,你想活。若是真怀着必死的信念,你早在昨日就自行了断了,有何必等到现在?”
“倒也说对了几分。”她赞赏地给了我一个虚弱的笑容,又说:“我不吃,你以后不用过来了。”
我自知无法说动她,退了出来。
深夜的时候,嬷嬷过来问我夜莺的情况,我据实以告。嬷嬷啰啰嗦嗦地又问了很多细节,我只看到她那把团扇飞快地摇动着,把我的眼睛都晃得缭乱了。
第三天晚上,我又去给夜莺送饭,不出意外地,她还是不乐于食,苦劝无效。
我收拾了饭盒就要退出来,就在这个时候,芳嬷嬷摇着她的团扇,大摇大摆地踱了进来。
“又不吃?”她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
“很多人一辈子都吃不上一顿像样的饭菜,你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嬷嬷把手中的团扇放了下来,径自搬了张小凳,靠着夜莺做了下来。
天寒,半旧的窗户不能阻挡来势汹汹的冷风,一时屋内的人都打了个寒战。尤其是夜莺,她衣衫单薄,冷冽的寒流让她没有多少意识的肢体不住地抖动着。
“这风要是冻死你,是不是也就遂了你的愿了?”嬷嬷一边说一边用旁边的稻草望她身上遮了遮。
夜莺不领情,还是以沉默应对。
“你这孩子心眼怎么这么死?别傻了,那个人不会回来了。”
夜莺缓缓地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道:“他要是……要是知道我……快死了,怎……怎么着也该……回来看看我……”
“所以你就一直撑了一口气等他?嬷嬷实话告诉你,就在十五那天,他成亲了,娶了个清白人家的女子。据观礼的人说,新郎那天兴致高得很,席间一直笑着。”
“他……他不会骗我……他说过……他只爱我……”
“他不会骗你,难道我就会骗你?我图你什么呢,还不是让你趁着年轻多攒点钱,后半辈子也好有个依靠。你还不明白吗,这世上最善变的就是人心,但钱不一样,只要你牢牢地攥着它,它就永远是你的,到死都是!”
“他骗我?哈哈!他骗我,他真的骗了我。”说了这句话后,夜莺像是快要死去一样,急促地呼吸着,嬷嬷抚着她的胸帮她顺气。
“他骗你,可是我不会骗你!”
夜莺的气平了下去,嬷嬷喂了她几口饭她也没用拒绝,没有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对嬷嬷的言行感到很震惊,她凶恶的口气下,竟也掩藏着淡淡的温暖。
☆、吾聘汝
善善的病很快就好了,病好了之后他总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我在他的脸上涂了一层黑霜,又用眼粉将他美得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藏了藏,使他在人群中显得不会那么耀眼。
客人们总是对我吹奏的曲子赞不绝口,常常吹了一曲又会被要求再吹一曲。
我是谁?曾今的司箫之神啊,自负地说一句,只这箫技,无人能出我之右。
“娘吹得没以前好听。”善善有时候会小声地嘀咕。
“那是因为娘把最好听的旋律都留给善善了。”我柔声地告诉他。
然后,善善就会很满足地笑。
善善会走路了,会自己穿衣服了,会自己吃饭了,这些进步看在眼里,让我很欣慰。
“无颜,你准备一下,客人要听《朔风歌》,你去一下。”负责伺候酒水的伙计匆匆走来通知我。
“我娘累了,不要去。”闻言善善连忙接茬。
“下贱孩子,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了?”五大三粗的伙计许是在客人那里受了气,双手握成个拳头,向善善招呼过来。我忙将善善护在身后,道:“别打,我马上就过去。”
“我才不是下贱孩子,不是!”一向温婉的善善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伙计快要平息下来的火气又被这句话撩拨了起来,我一个不当心,善善的头就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哇,痛!”善善眼看就要哭起来,伙计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方才罢休。
我揉着善善的头,发觉哪里鼓了个小小的包:“善善,不要哭,娘晚上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娘……善善……善善不喜欢这里,他们……他们都好坏。”善善抽抽噎噎的,脸上的眼泪在滑落眼角的瞬间凝成一颗一颗的晶莹圆润的珍珠,我赶忙把他抱到了暗处。
“善善,善善,再难过也不能哭,尤其是当着人的面,这些珍珠会害死你的!”
“娘,珍珠可以卖钱是不是?”
“是。”我继续帮他揉着头。
“那善善以后每天都偷偷地哭,拿了珍珠去换钱,娘就可以过得好点了。”善善突然咧开嘴笑,被油彩遮盖的眼睛也增添了不少神采。
“傻孩子,再说这混话,娘就不理你。”
“别,娘,我再也不说了。”
“娘要去吹箫了,善善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好不好?”我用衣袖把他脸上未干的泪痕擦了擦。
“我要和娘一起去。”
“那娘抱着你去。”
“善善自己走就好。”
“好孩子。”
夜莺的舞跳得变频繁了,从一个月一次,到一旬一次,继而是一日一次。夜夜笙歌,推杯换盏之间,脸上的笑靥,如花绽放。她比以前更美了,那种美丽脱去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孤高;那种美丽蒙上了沦落的风尘,如飘零的落叶,在泥土中等待着糜烂。日日复日日,那个会为了感情不顾一切的她成了画中的映像,只能偶尔在脑海中缅怀。
踏歌坊的后院有个很大的池塘,池边种满了桃花,春天的时候开得特别的美。每一年打过春后,善善就爱流连在池畔,等待第一枝绽放的花儿。
桃花谢了又开,开了又谢;
踏歌坊的姑娘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
一晃,六年就这么过去了。
“无颜,快去望月楼,有客人要见你。”芳嬷嬷老远地冲我招手,另一只手里的团扇还是习惯性地摇着。她的腿脚不如以前利索了,没走几步就停下来喘个不停。
“嬷嬷确定是找我?”
“千真万确。嬷嬷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见过这样美的男人,就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一样,不,比画里面的还好看。”
“知道了。”嬷嬷还在自我陶醉之中,我心内暗笑,说是比美,还会有人比我那亡夫美吗?念及小鱼才发现这六年之中,我居然鲜少想起他,心里升腾起淡淡的负罪感。
望月楼是一座建在水上的小馆,站在楼上,可以将方圆十里的美景尽收眼底,因着这层关系,能够登上此楼的客人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现在已经是夏天,水中的红莲接天莲叶,像一抹燃烧到天际的红霞。
楼中坐着一人,身着正红色的锦服,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桌上的茶杯。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仿佛有感应一般地抬起半垂着的头,状似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
嬷嬷说的不错,果然是个美人!
“敢问公子找奴前来,所谓何事?”我小心地问。
很久很久,他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我,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光,即使隔着脸上重重的面纱,还是让我产生了被人看穿了一切般的错觉。
“在外面受苦了吧。”他说。
那么多年,他是第一个对我说出这样话的人。那一瞬,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他缓缓地靠近我,伸手欲撩起我的面纱,我慌忙地往后闪躲。他止了手,又把眼光转移到我的腰间,然后取下我别在腰间的箫,道:“我吹个小调给你听。”
很快,袅袅的箫音响了起来,如炊烟一般很快充斥了整个楼宇。
那是我最熟悉的一首小调;
那是我吹得最好的一首小调;
那也是我最深爱的一首小调;
数百年了,那个谙熟于内心的曲调,在这一刻气息的暗转之间,裹挟了很多的点点滴滴,卷土重来。是惊喜?是慨叹?还是不可思议?说不清,道不明。下意识地抬起头,细细打量那个吹着箫的男子。他的面貌在金色的阳光下渐渐变化,到最后,我看到一抹大红色的曼珠沙华在他的脸颊上呈现出了盛到极致的美丽。曲毕,他在阳光下安然的微笑。
“你?怎么是你!”
“还记得我是谁吗?”他柔柔地问,眼波含情。
“畅琴,大魔王。”我走火入魔了般回答。畅琴,我太熟悉了!他是魔界的魔王,也是天魔之战的始作俑者。他害死了小鱼又动用自己的灵力将他救活;他害我在那次战争中耗尽了自己毕生的灵力却又在我流落魔界之后给予了莫大的通融;“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当年他的询问之声言犹在耳,时隔经年,我的答案早在滂沱的大雨中变得迷离,我不知道,不知道了。那些看起来天经地义的事,或许本不该做的那样理直气壮。
“修罗,大魔王。”他温柔地纠正,又把箫别回了我的腰际。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问。
“看你。”畅琴,哦不,是修罗依旧用他那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