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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对不起。”阿姨匆匆道过歉之后,问:“教职员办公室在哪里?”
我指了指教职员办公室所在的方向,阿姨便草草道谢,快步离开。沿路还留下浓重的香水味。总觉得她匆忙得很心不在焉。
“那个阿姨在搞什么?有要开家长会吗?”
可是,在发生凶杀案的隔天开家长会也很奇怪。我歪着头想,这时背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跟我说:
“那位阿姨……”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没想到在我眼前极近的地方站着一位女孩。这张脸,是昨天晚上也看过的脸——演艺班三年级,西野绘里佳。
“是藤川同学的母亲喔。”
“啊?”我用不明究理的表情反问。
“藤川同学是谁?”
“就是藤川美佐,我的同班同学啰。”
最近人气扶摇直上的偶像藤川美佐,好像是个高三生。她念的当然是演艺班,所以和西野绘里佳也是同学。不过,就算我启动所有的想像力,也很难想像出藤川美佐和西野绘里佳坐在彼此的隔壁座位,一起上课的光景。对我们一般学生来说,尽管这些演艺班的同学是同一所学校的人,但还是让人感觉他们是一团谜。
“那为什么藤川美佐的母亲,要这么匆忙地赶到学校来呢?”
况且还是凶杀案的案发隔天,启人疑窦。
“其实呀,”西川绘里佳压低了音量说,“藤川同学今天没来学校上学。”
“不会是因为有工作在身吧?”
如果是因为工作而请假的话,西野绘里佳就没必要压低音量了。
“当然不是,是无故缺席。而且状况还很诡异。”
西野绘里佳像是在顾忌着隔墙有耳似地,一边小声地继续说。
“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昨天晚上留在自习室参加本多老师的课后辅导吧?我记得你们和工友伯伯一起过来自习室巡察的时间,是晚上七点过后吧。”
“嗯,没错。当时西野同学你的确是和本多老师两个人一起待在自习室。”
“不过,其实这句话说得不完全正确。昨天晚上参加课后辅导的,是本多老师、藤川同学和我,总共三个人。刚好就在你们出现在自习室之前,藤川同学确实有跟我一起上本多老师的辅导课。后来藤川同学上完课先离开,而你们几乎就像是和她擦身而过似的,在她离开之后才走进自习室来。”
“是喔?我还真的都不知道。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真是迟钝呢!”西野绘里佳像是有点不耐烦似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你听好,昨天藤川比我们早一步离开的时间,是晚间七点。接着在晚间七点半到七点四十分之间,发生了那一起凶杀案对吧?被杀的人是假扮成我们学校学生的一名男子——我想一定是个进来偷拍偶像的家伙。”
“嗯,据我所知,死者确实是个专门偷拍的自由摄影师。”
“是吗?那就包准错不了。被杀的是个专找偶像偷拍的摄影师,然后今天藤川同学就下落不明了……这样你应该懂了吧?”
“啊?等、等一下。藤川美佐下落不明了吗?不是一般的无故缺席,而是下落不明?”
“嗯,几乎确定就是下落不明了。有跟她的几个好朋友联络过,都找不到人。担任班导师的本多老师当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缺席,她妈妈又那样仓皇地赶到学校来……。结论就是现在没有人知道藤川同学到底人在哪里。这不是下落不明是什么?”
原来如此。这或许可以说是下落不明了。
“会不会是有什么私事才请假没来的?”
“不可能的,藤川同学本来应该有打算今天要来上学才对。她明明昨天晚上离开自习室的时候,还跟我说了一声‘明天见啰’才走的呀。”
“有说‘明天见’呀……。”
然而,到了今天,藤川美佐却下落不明了。也就是说,昨晚藤川美佐可能发生了什么不测?这样看来,这个“不测”,很有可能是和田所健二凶杀案有关的事情?
当然我不能妄下论断。不过,时间点吻合,再加上偶像和专门偷拍的狗仔摄影师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让我的想像不禁越来越延伸。
“搞不好是藤川美佐杀了田所健二,然后畏罪逃逸……?呵呵,怎么可能嘛?应该没这回事吧。”
不假思索说出口的话,被我自己否定了。
“藤川美佐真凶论”——因为我觉得这再怎么说,都是个太跳脱的奇想了。
然而,在我身旁听着这段话的西野绘里佳,却脱口说出和我截然不同的感想:
“哎唷,就算藤川同学真的杀了偷拍狗仔,我也不意外。我反倒会想跟她说一声‘做得很好’,顺便再画一朵大花送她呢。演艺班的人,应该大家心里都会这样想吧。”
“……”
我对她这番露骨的告白,大为震惊。社长也说过,西野绘里佳是个很呛的女生。
九
我和西野绘里佳分道扬镳之后,一个人走到教学大楼外。
藤川美佐的失踪,和偷拍狗仔之死,吻合得令人想不追究也难。可是,单就两者的关联性来想想:有没有什么强力的证据,是足以将这两者连结在一起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目前不可否认的是:自由摄影师凶杀案和偶像艺人失踪事件,有可能只是偶然前后发生的两件事而已。
无意识之间,我的双脚走向了昨天晚上的凶杀案现场,也就是组合屋校舍。
现在组合屋校舍附近当然是已经被封锁了。除了像我这种普通的学生之外,就连原本以这里为据点的老师们,现在也是半步都不准踏进这幢校舍去了。
不过,当我走到第一教学大楼的后面,却发现音乐老师小松崎律子和教美术的久屎毅,正从这里远望着组合屋校舍。
“老师好。”
我随即走到两位老师身边问好。毕竟笑容是让嫌犯松懈戒心最好的方法。
“喔,是昨天晚上在场的那个小子嘛。”
“我记得你是赤坂同学吧?”
两位老师也用不亚于我的灿烂笑容回应。想必他们心里,包准也把我当成是个嫌犯了。
“两位老师在这里做什么呢?”
“就被从该待的教室里赶出来啦,所以现在无家可归,在到处游荡呀。反正下午的课也都停课了。”
“你还不回家吗?”
我打算随便说个借口,敷衍掉小松崎老师的问题。
“没有呀,就,上课是停课了,可是社团活动没停呀。”
“社团活动?你是哪个社团的?”
“我算是侦探……侦探小说研究社的一员。”
“我们学校有这种社团吗?久保老师,您听过这个社团吗?”
“我也不知道咧。”
又高又壮的美术老师左右转动着他那粗眫的脖子。
“不过,我们学校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社团,所以有些我们没听过的社团,也不足为奇。你们社团有指导老师吗?”
“是教生物的石崎老师。”
“有这位老师吗?久保老师,您听过吗?”
“我也没听过咧。”
你苏帮帮忙。
“不过,我们学校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老师,所以有些我们没听过的老师,也……”
不足为奇?原来如此,这倒是言之有理。
“对了,你呀……”久保用极其认真的表情问我。
“你既然是侦探小说社的人,就表示你对运用‘灰色脑细胞’解开密室之谜之类的事情有兴趣吧?”
灰色脑细胞?那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过(※“动动你的灰色脑细胞”是推理大师克莉丝蒂笔下名侦探白罗的口头禅。)。
“呃,算是对密室有兴趣吧。”
总之先回答个安全的答案。
“我也是。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在美术教室的我,还有在音乐教室的小松崎老师,有可能攀在那幢组合屋校舍的屋檐和雨槽上吗?然后还要一边攀在上面,一边横向移动到保健室,再从保健室的窗户闯进保健室里的这种特技,你觉得我们可以做得到吗?”
我又再重新打量了两位老师一番。美术老师的腹部四周是肥胖有余,音乐老师,则有一双看起来仿佛拿不动比口琴更重的东西似的纤细手腕。
“我想久保老师说的那种特技,两位应该办不到吧?完全不可能嘛!两位又不是红毛猩猩或黑猩猩。”
“哈哈哈,那个动物很棒。真凶应该是红毛猩猩吧。”
“哈哈哈,别傻了,这种情节,就算写得进推理小说,也只会是个三流作品罢了。要是有人敢写这种情节的小说,那个人保证会成为大家的笑柄。”
“……”久保突然收起了笑容。“问你一件小事:你真的是侦探小说研究社的人吗(※世界第一本推理小说,由爱伦坡所着的《莫尔格街凶杀案》,真凶就是一只红毛猩猩。从“灰色脑细胞”到这段对话,久保老师赫然发现赤坂对于推理经典一无所知,感到十分惊讶。)?”
“是……是、是啊。”
咦?我说了什么不妥的话吗?
空气突然变得很尴尬,幸好小松崎老师开口救了我。
“重点呢,就是因为久保老师和我,在案发时间,也就是昨天晚上,刚好分别待在音乐教室和美术教室,所以呢,就有人认为会不会是我们用刚刚说的那种特技,犯下了昨晚的杀人案。”
“就是说呀!”久保也跟着点头,“当然啦,我和小松崎老师怎么可能会是犯人嘛!昨天晚上,我们只是刚好都还有工作,所以刚好还留在学校而已。你应该会相信我们吧?”
“呃……嗯,我当然相信。”
总之,这种情形之下,我也只能这样回答吧。
气不过,如果两位老师不是凶手的话,那么凶手就是另有其人啰?”
“那当然。”
“两位不觉得,昨天晚上,当两位老师还各自在美术教室和音乐教室工作的时候,这个凶手很有可能就在组合屋校舍附近游荡吗?”
“嗯,有可能——你想说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想说搞不好两位老师有看到窗外有什么可疑人影闪过。”
“哈哈哈,要是真的有看到可疑人物的话,早就大声宣传啦。可是,很遗憾的是,我什么都没看到。因为太阳下山以后,我就把窗帘给拉上了。”
“我也是,”小松崎老师说。“因为我的窗户是隔音玻璃,再加上有拉窗帘,所以根本就完全搞不清楚窗外的状况。平常我会觉得这样很好,可以专心工作;但昨天这点好像却反倒成为绊脚石了。”
“真烦。什么都没看到,反而还会被用有色眼光怀疑。”
“怀疑两位老师的是谁呢?”
“就是国分寺警署的刑警呀。叫什么名字来着……名字很像私铁沿途停靠站似的二人组……”
接着,我们的身后随即传来两个人自报姓名的声音——一个是男声,一个是女声;一个是小田急线,一个是京王线。
“我是祖师之谷大藏。”
“我是乌山千岁。不好意思,打扰各位谈话了。”
千岁小姐带着抱歉的表情,稍微低下了头。
“哎呀唉呀,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呀。两位有何贵干呀?这回是又想到什么其他的犯罪手法啦?好呀,且让我拜听一下高见。不过,可要是肥胖的美术老师和三十岁的音乐老师都能办得到的手法才行喔。”
久保这番语带讽刺的发言,让祖师之谷警部不太开心地板起了脸,说:
“您先别生气,大家有话好说。我们警察呢,也不是特别怀疑两位,我们只不过是在考虑各种可能性。这点希望请您谅解。”
“原来如此,考虑可能性是吗?这还真有趣呢!”
久保用手托着下颚,像是在挑衅似地盯着两位刑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