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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追至揭阳道口,一声呼哨,伏兵四起,元军大败。赫连…毕竟能军,约束将士,虽败犹能成行,惟伤裨将十余员。赫连…独当后殿,且战且走,保卫残兵,徐徐而退。韩节度亦鸣金收军,奏凯而归。赫连…总管,回至建宁,查点士卒,损兵数千;死骁将十余员,裨将数十人;副将蛮子呀班,被擒复释;军司马留梦炎,被宋人辱骂而死。赫连…总管上表白劾。元主优诏答之。赫连…总管愤极,呕血数升,卧病月余而死。从此,建宁路将领无人,武备不复修矣。
韩太尉自此一战,大获全胜。又至郎官原,觅得杨孝伯尸首葬之。传集各路人马,唱凯而归。奏闻宋主,从此元军不敢南向牧马,杉关威名永著。一日诏下:韩太尉进爵为侯;宇文广升总领卫大将军;张昌、石雄、王辽、朱昶升骠骑将军;杨孝伯追封为侯,子孙荫袭本职。劳赏三军。建昌韩节度战败元军,赍诏褒美,将士俱赍赏有差。时江西平章,乃中书右丞孛罗帖木儿,一得赫连总管之报,即檄临江府;都指挥使吕大成,兵伐吉安。吕大成得令,引兵三千径过万安县,屯金船岭。韩节度闻之,檄南安守将、总领卫大将军拓跋琳,领本部人马抵敌。拓跋琳遂移师万安县驻扎。
时万安西村有陰生者,名子宸,家贫甚,剌馆谷以为生,岁暮无投聘者。除夕,妻孥相对,忽有剥啄声,启门视之,则两苍头,共一老仆。云是上高县巨室某延师,致金为聘。车马相迎,束惰二百两,陰生大喜过望,期以灯夕后,苍头等仓卒别去,竟不言姓氏,陰生亦未及问,既而念其家郑重乃尔,主人不通姓名,且素无先容,何以致此?疑是误投。妻强解之曰:“必村落暴富,不识字人耳。”生亦信之。灯夕,果有车马,及前日老仆苍头,欣然而至。陰生迎问曰:“仆素昧生平,谬辱聘召,昨岁暮仓卒,未敢致问。华门贵胄,愿示其详。”老仆惟言姓党,且曰:“先生勿问,第至其家,便能知之。”陰生再欲问时,则已驾车催行矣。暗思延师教子,容有他意,欣然别妻,登车而去。山程水驿,曲折都非熟径,凡五昼夜。老仆曰:“近之矣。”生视其径,多逶迤屈曲,绝无人家。不一会,忽峭壁当前,老树缠藤,上参云汉,仅有欹斜小径,仆与苍头等扶掖而登,既逾其颠,则细草平坡,野花当路,又似别一境界,行一二里,遥望甲第巍峨。老仆指曰:“此即主人宅也。”到门,见堂宇焕赫,如王侯家。下车,历门十数重,不见主人晋接。至一庭坐定,苍头数十人,环立两行,生——不自安。少顷,老仆复出曰:“主人偶事他出,未及倒屣,改日请见。”生唯唯。老仆遂引陰生,复过厅事五六所,至一处,有花木亭池,津舍一区。老仆曰:“此书室也。”给使小苍头数人,床器帷帐,及生之被服巾履,靡不璀璨,生骇异如梦。
老仆引弟子出拜,瑶环绣服,俨贵介子弟,年近十五六,执礼甚恭。既而苍头报席设醉白堂,弟子即请生复至一堂,珍错罗列,目所未睹。生首坐,弟子相陪,甫登席,隐隐闻乐声作,不知其处;酒一行辄有童子,碧衣珠袜,按拍向席而歌,悉生平所未曾听者。童子以十二人为队,歌一阕即更,凡歌二十余阕,生起谢。弟子令罢酒。即撤席间金杯碗数事赠生,命老仆送生,仍入书室。弟子次日受业,时发问,性甚慧。弟子日诵千言,过目便了。但搜古人辞,绝不事应制文艺策略,乃告生曰:“弟子无意功名,但得识数行书,稍习世事足矣。”自春徂夏,群书该洽,前后赠生已数百金,言归,辄不许,生亦安之,居无何。渐及岁暮,苍头告生曰:“主人今日,满载而归矣。”中堂即大设华筵,请生观剧。生至中堂,始与主人识面。
盖冠雉冠,服甲服,腰横宝剑,上嵌七星,四座宾客,皆豪雄伟岸,戎服登筵。生心惊股栗,举止失措,不敢发一辞。主人豪饮剧谈,笑谓生曰:“先生勿惊,仆等江湖豪侠士也。因仆等嗜杀,罔顾仁义,特令小儿受业,得以稍知大体。今承不弃,嘉惠后学,沾被靡暨,特治卮酒,聊以谈心。不日,当送先生归里。”
生闻言——,席间闻众客举觞交庆,意似得邓通铜山,郭况金袕也者。席终,生归书室,终夜不寝。翌日,主人具彩缎数十端,黄金二十…,命弟子党生,再拜而谢,主人亦拜谢。
仍命老仆送生,星夜归里。既归,生以语之妻,犹未信。启箧视之,则珍瑰灿然,其妻大喜。
越日,生与妇正庆幸间,忽弟子党生,踉跄而至。生惊,问之,党生拜伏于地,泣告曰:“吾父专一,聚众行劫。前日归家,得豫章饷银八千两。平章闻之,即敕吕指挥督兵剿捕。
吾父得信,知必不免,急命弟子,速奔先生处逃避,或可漏网一子,乞先生怜之。”陰生用手扶起,急问曰:“然则汝父母将作何计?”党生掩面哭曰:“譬诸弟子,在此间闲话时,即吾全家就缚时也。”陰生闻之,亦涕泗横流,泣不可止。其妻劝之曰:“伊父劫掠为生,是渠恶报,何哭之为?”生答曰:“非也!伊父本非读书人,待师忠且敬如此,其慷慨挥霍,有出于寻常万万者,吾特为此一念而悲耳。”其妻又曰:“吾家得此…甫,仅免饥寒,弟子逃死而至,吾家甚贫,何以容之?”生未及答,党生闻之,即出橐中马蹄金,约数十锭,双手献之,其妻一见,忙谓生曰:“汝急须设法,救护弟子,以全师生。”陰生见其妻得金而喜,乃叹曰:“此闺阁本相,而亦近世冷暖之常情也!”又谓党生曰:“吾与汝犹骨肉也,汝父虽不肖,汝则何辜?吾即贫如刺骨,亦必汝容也,况得汝束…,又有汝橐金,即于吾家终身焉可矣,且吉安乃系宋地,大元之兵,决不敢越境而捕。”党生拜谢,至是而陰生之家以富。
且说元指挥使吕大成屯兵金船岭,与宋师连战皆捷。宋将拓跋琳甚忿,整饬人马,欲决死战。而元军饷银,运至中途,忽被盗劫,平章切责本郡长吏、讯官等。吕指挥立拨旗校数百人,尽捕其党杀之,夺转饷银。业已耗失过半,而营中粮运不继,士卒多出怨言。宋将拓跋琳逐日讨战。吕指挥惟令坚守。
相持月余,未交一战。平章孛罗帖木儿欲劾奏之,吕指挥不得已,率兵与拓跋琳大战于五云洲边。不一会,拓跋琳又力怯败走。吕指挥素闻万安县积储甚富,遂袭其城,移兵人焉。至夜半,忽宋师大至,拓跋琳督兵围定,四面攻打,而吕指挥欲就粮城中。谁知内系空城,业已中计。几次欲奋勇冲突,溃围出走,而士卒多病,又闻平章李罗帖木儿,欲将指挥家口系狱,械至峡江都督岭,被强人劫去。吕指挥心如芒剌,十分焦急。
逐日登城,望见宋师,人人津锐。自思“兵弱粮尽,如何抵敌?”指挥抑郁无聊。忽报宋军,又添一支生力军马,来助攻城,大将乃龙武大将军武陵侯关普灵也。吕指挥益知难敌,元兵大困。城中数日无粮,守陴皆哭。忽小校在城上,拾得一书,献与指挥吕大成。吕拆而观之,其略曰:某与将军同里,忆昔蒲州共事笔砚时,迄今思之,景依依其如昨也。前在台州,亦偶相遇。但邂逅间不及款曲,想同学之情,仍然同心也。今将军奉檄侵宋,出师三月,毫无寸功,进不能破敌兵;退不能免劾奏。以有用之才,付无用之朝,危哉!此时,祸不旋踵矣。家口业已入宋,代为安置,弃暗投明,岂无意乎?如必胶柱,欲守不二之节,则南雄镇罗浮山诸战,将军所深知也。欲战则出,不出则降。
大宋重康四年,二月日,河东契弟关某再拜。
吕指挥得书,再三观之,自知不敌,遂开门出降关普灵。
拓跋琳大喜。吕大成急问家口一事,何以便能入宋,关普灵笑曰:“此皆弟念同学之谊,特令裨将等略施小计,至临江赚之。
今已在武都矣。”吕大成称谢不置,关普灵率兵,同吕大成入朝。拓跋琳仍去镇守南安,吕大成既见宋帝,关普灵荐为卫将军,守惠州。
第七十一回 宝林寺韩昭毁佛
第七十一回宝林寺韩昭毁佛
韶州府城东南五十里,有溪曰曹溪,溪上有寺曰宝林,乃唐高僧卢慧能道场也。慧能即六祖,新州人,唐贞观戊戌年生,有夙慧,三岁时,闻诵金刚般若经,即能寻师,二十四岁,传五祖衣钵,三十九岁祝发,七十六岁而卒。唐高宗时慧能初至池州,五祖宏忍大师以钵盂锡杖及所传袈裟,谓五百众僧曰:“谁作无像偈,即传衣钵。”首座一僧,名神秀,即题曰: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莫遣有尘埃。
慧能见之,乃曰:“佛宗本是空,如此仍有像矣。”即改题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用拂尘埃?
五祖宏忍曰:“此全悟道,脱然无像,可传衣钵矣。”即以法宝授之。当时池州太守,问五祖曰:“会中五百僧不付衣钵,何独付于卢行者?”五祖曰:“虽有五百人,四百九十九人会佛法,惟卢行者不会佛法,独悟道,方传得衣钵。”太守深然之。慧能受法,遂为六祖。后再至广州法性寺,继至韶州曹溪宝林寺,末归新州国恩寺。以开元三年八月十三日段。三州官吏,于中途争迎六祖真身,不能决,乃祝曰:“焚香所指处,师即归焉。”香指曹溪,因迁龛并衣钵,建塔存之,而白光冲天,五日不绝。五代时,僭王刘…,迎衣钵至广州,夫人偶触坠地,不能修补,因舍田数千顷赎罪。及黄巢之乱,兵犯曹溪,云雾昼晦,军人失道,咸致恭乞哀而去。其肉身传至宋末,香蕉如漆,以手摩须发如剃,其衣一袭,乃达摩所传西域屈…布,缉花心织成者,一袭乃唐元宗所赐,织成淡山水者。
一西天钵,并非铜铁木石;一西天履,更非革非木,不知何物也;贝叶经十七叶,字如刀削。至元丙子,元将张宏范师犯广南,下韶州,兵屯曹溪,军士至寺中,咸用刀…胁,以验真伪,遂折其指,元兵大惊,咸叩头乞命,相戒以为祸不旋踵。师去后,韶州等处,士女尊礼备至,广南一带乡绅士大夫,燃香礼拜,奔趋若恐不及。加以元主尊礼西僧,崇尚释教。韶州人士,居然以为牟尼再世。曹溪一寺,即兜率陀天矣。
时乐昌县有萧生寒瑜,偶过曹溪,游寺中,观玩法相一会,至客堂坐定,问长老曰:“闻昔年六祖禅师,与智光禅师,传法分戒于仪凤山菩提树下,其所演说,惟依般若三昧,令学者顿悟菩提,长老能道其详否?”长老不能答,遂留萧生在寺,盘桓数日,萧生与长老,两情相得,日见辇钱帛布施入寺者,络绎不已。萧生暗思此寺,有田二万余顷,犹且日日…钱,将来不几富可敌国耶?以长老待生甚厚,未便究诘其支用何处,而寺中亭台池沼,净室津舍,罔不阂肆华美,奇花异草,珍木怪石,处处令人赏心不置。内有一亭曰“卓锡亭”,亭前有泉曰“试甘泉”,盖取东坡又试曹溪一勺甘之意。结构津妙,复道优窈,花木最胜,盖非其人,不得至也。萧生逐日与长老接谈后,必至亭前消遣一会,私念不意昔人所咏“曲径通优处,禅房花木深”却在此间也。一日,长老出寺未归,萧生独步亭前。见蔷薇花寒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