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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科学的观点来看,轮回的现象应该是不成立的。”我谨慎地选择适当的回答。停了一会,才接着说!“但不可否认,有许多事,光凭科学是无法解释的。比如我平空消失的那一段日子,提不出合理的解释。”
“你不认为你是得了失忆症?你出现的症状。非常吻合失忆的现象。”
“我想过,但情况完全不对——我总觉得有某种力量在阻止我……”
“阻止你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它拼命催我遗忘,不让我想起那段记忆,将那些日子从我生命中抹除,不留一丝痕迹。它要我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我的生活中,那段‘空白’根本就不存在——好像,那段记忆是种禁忌,不允许存在我的生命中。”
“听你这么说,倒真像是喝了孟婆汤!”
“孟婆汤?”我突地一呆。
“是啊!”徐少康的声音笑意更浓,不是认真在看待。“不是有个传说吗?喝了孟婆汤就会忘记前生的事,无思无念也无知,以一片空白重新开始今世的一生。人转世以后,前生的记忆会成为今生的妨碍,为了不扰乱天地之间的秩序,所以每个人在转世之前都会喝了孟婆汤,忘掉前生的事。”
“不!还是不对,我遗忘的并不是‘前世’,而是我真真实实存在过的日子。它没有道理平空消失掉——”
“也许你那当时的遭遇,是违逆了天地的禁忌,妨碍了这时空的秩序也说不定,所以孟婆特定来让你喝了孟婆汤,把一切遗忘掉。”他开玩笑道。而后将我扳身过去,让我面对他,不笑了,认真地说:“听着,杨舞,别再胡思乱想了。相信我,你被抹除的那段时间,是因为不愿面对但澄死亡的事实和冲击所造成的记忆误差,学名叫‘失忆症’。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你不必耿耿于怀。放松心情,很快就会恢复。”
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但我找不出更好的解释。
“好了,别再胡思乱想,免得又头痛。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最重要。”他催我休息,关掉电视。
我乖乖躺下,他满意地点头微笑。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转开,我慢慢地闭上眼睛。
“咦?这是什么?”我被他的声音骇了一跳。睁开眼,见他正从书柜抽出一本书,那本破破旧旧、线装的杨氏族谱。
他似乎很感兴趣,边翻边坐到床边来。我拿起床头摆着的一本《时间简史》——这是我这两天正在看的书。
他看得好奇,一页一页地翻,流露的脸色显得很专注。看到一半时,他突然抬起头对我笑说:“你们杨家的历史还真辉煌!袓上不仅曾封侯为王,历代以来,家世也都十分显赫,全然是天生的贵族!”
“贵族?”我不以为然。“算了吧!都什么年代了。就算是吧,没落贵族有什么好神气的?更何况,早不知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神智不清的人才会惦记着那些无聊的辉煌过去。”
是的,杨立斯二世绝不会耽顾过去,自伤身世,活在往日的光荣中,我只往前看,因为时间是不会倒流的。
“你跟但澄实在很不一样!”徐少康合上书,支头看着我,目光像是在研究。
“的确是不一样,”我微微一笑。“但澄是个浪漫的女人,凭感觉在生活,感情丰沛得将人淹没,对人容易交心交情。我习惯度测人,用实际的角度丈量人生。”
“是吗?”他笑得高深莫测。“如果我没看错,你的感情比谁都深刻。但澄追求轰轰烈烈,而你本身就在应验着轰轰烈烈——”
我听得一怔,他的看法何以会差距得那么大?但我不想深思或深究,低下头看书,岔开话题。
他许是明白我不愿再多谈,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后退到外厅。
我放下书,捡起他搁在床边的族谱随手一翻——三十三代杨崇斯,崇峻公之少子,少好学,博涉经史、善射骑、能书画、晓音律……多像爹爹啊,典型的败家——强烈的似曾相识感突又袭来,那迷心的呼唤自八荒九垓成涟漪荡来……我下意识抛掉族谱,一切又趋归平静。
我重新翻开《时间简史》。那平空消失的时间与记忆一直让我耿耿于怀,我不知道是那里出了差错,也寻求不出合理的解释,只是自然的阅读着一些理论。
时间可以倒流吗?人可以回到过去吗?
现实情况下,时间的波长是往前的,所以催人老;自然本身防止其本身时间倒流,我们无法在真实世界中回到过去。
然而大自然本身即是一则奥秘,存在着许多的变异,什么都可能存在,什么也都可能发生。
根据相对论原理衍生的概念,物体一直超越光速的极限,就有可能时间倒流回到过去。而如果时空中存在着一种“封闭时间特征弯曲”,也便有可能回到过去。
依照科学家的看法,理论上,利用一种宇宙弦的物质,便可以造出回到过去所需的“封闭时间特征弯曲”。此外,利用通向遥远时空的一个捷径“虫洞”,理论上,也可造成回到过去的时空弯曲条件。
简言之,如果时空中存有一种圈环,便可循圈环回到过去——我越想思绪越乱。那道能藉由回到过去的圈环,感觉上真像是那所谓的“时光隧道”——如果,真有那环隧道,时光是逆流的,那么——银舞……那迷心的呼唤又从四面八方的空气中浸透围来,一次比一次强烈,执着的想勾起我某种记忆,不仅是似曾相识。我赤着脚奔下床,门窗紧闭的房间突然刮起一阵回旋的风。
那风由地底刮起来,瞬间就将我围绕,裹罩在气流中,回旋成漩涡。在漩涡的中心,我看见一圈(奇*书*网^。^整*理*提*供)滚着银光的深邃,深广无边的浩瀚里,浮现出那名头戴金冠,顾盼间全是我惦念颜色的男子。
他在对我呼唤,眼神充满思慕哀切。但我耳畔萦满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不顾一切大叫出来,但没等我说完,回旋的气流就将我淹没。
我觉得自己不断被吸进漩流中,往那圈滚着银光的深邃坠去,随着世界的旋转,跟着回旋,再回旋。
在光彩错乱成一片混沌之前,我仿佛看见徐少康伸手大叫向我奔来。我伸开手想抓住什么,抓住一掌的风,坠入更深的漩涡,不断回旋,再回旋……
※※※
第4章
四周闹烘烘的!
叽叽喳喳的声响此起彼落,一直围绕在周旁,嘈杂里夹带着臆测、疑惧、骇怕、好奇,以及不知名的恐慌,并且有很深的畏惧,甚至是愕然、不知所措的嚷嚷和哭号。
那些喧闹声吵醒我,我想睁开眼,眼皮和身体却沉重得不听使唤,觉得很累、很倦。
极度的疲惫吸走我全身的精力,主宰我唯一的意识。
我只好那样躺着。
背抵的触感尖硬而起伏不平,有无数尖硬的东西不断刺戳着我身体各处,疼痛且不舒服。
此外,我感觉脸上一片刺热,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是相等的刺热,隐隐在发痛。
偶尔有风,夹着沙石扫来,横刮着我每一处脆弱,彷如要将我凌迟。
这是什么地方?我心中不断在叫喊。
感觉像恶地,风吹日晒,无情地将人凌迟,刺激着感觉里最原始的痛,刮削着每一很脆弱的神经。
吵杂哄闹声仍然不断,围在我周遭嘈嘈切切地嗡隆个不停。
那是会让人神经耗弱甚而起躁的刺耳声响,我受不了那种哄闹,拼命想大叫——我用力睁开眼睛,周旁猛一团黑影跳开,围绕在我耳畔的吵杂声音,一霎时也全都静寂下来!
聚围在我周旁的人群,在那一霎全都因惊吓退开;个个睁着恐慌的大眼,吞着口水半张着嘴,一脸担心骇怕,全用莫名不知所以的神色瞪着我。
那些人、那种神色——畏惧的、恐慌的、崇敬的、愕然的、不知所措的、如临大难的、如降妖孽的,甚至,忧喜参半的——所有的表情,全是冲着我!
我看看左右,明白了身体为何感受到那种尖刺的疼痛。
我是躺在一片石砾地上的,漫望无际的荒凉,间或只有一些棘草或矮灌木丛生怒放。
我仍然躺在地上,毫无遮掩,太阳的赤焰,毫不留情地灼烧着我。
我抵受不住那如火的炙热,正想坐起来,才猛然发现天空中的异象。
居然有三个太阳!
我转头看看周围的人。
一接触到我的视线,那些人退得更开。有些妇女立刻惊慌地拉着小孩跑了;有的则跪下来,双手合十高举过顶,不停地磕天拜地,口中喃喃祈求除祸消灾;有的则匍匐在地上,不断地叩着头。
然而,我却比他们更震惊。那些人的装束和打扮,讲话的语调声腔,完全是另一个朝代的子民。我就像是错入时空误坠历史,活生生的跌进一个几百年前的古代世界。
我就像是那误入桃花源的渔夫,与他们相视互相惊愕,彼此都不知所以。可是,这块地方太荒凉,而且贫瘠;且不知为何,这感觉,我竟然那样熟悉,似曾遭遇过……“你们……”我一开口,四周的人就吓得更退一圈,惶恐地看着我,看着天上的三个太阳。
我不禁抬起头面对太阳。
“幻日”的出现,吓坏了他们,并没有因伴虹的出现而有美丽的联想。对他们来说,三颗太阳同时出现在天上,也许是大祸将来临的征兆,很糟糕。
我要怎么对他们说明,“幻日”只是一种光学现象,不过是因为光线穿过大气中的六角柱冰晶产生折射所造成?
“你们不要骇怕,这个现象是因为——”我指着大阳想跟他们解释,人群中突然有一个妇女打断我的话,歇斯底里的大叫说:“她是妖怪!这个女的是妖怪变的,大家不要被她骗了!”
妖怪?太离谱了!我转向那名妇人,啼笑皆非的说:“这位女士,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妖怪,我是——”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用错词了。这不是二十世纪工业革命后的后现代文明社会;这是某个我不知名的时代,以农立国的古代。
奇怪,有这样的推理,我却一点也不恐慌,也不畏惧。我冷静的分析自己此时的处境,思索着到底是什么错误的变异让我错入了时空回到过去——真的!我只是冷静到彷彿事不关己的淡然,理智的分析判断,而没有无谓的眼泪。
只是,说不出为什么我却有一种感觉,似曾相识的这情况我仿佛经历过……我慢慢转头,视线由众人身上缓缓扫过,一张张惶恐的脸盛满了惊惧怀疑。
不知该说什么、该如何开口。那个妇人又指着我大叫说:“大家千万别被这个妖女骗了!昨夜西天不是出现紫红色的妖星吗?一定就是指她!七年前妖星出现在商星附近徘徊时,传来了宗将王爷驾崩的消息,这一次一定又有什么不祥的事要发生了!”
宗将王爷?!这个名字让我的心陡突一跳。为什么?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我会有如此的悸动?
我试着探索,眼前出现了那名头戴金冠男子的幻影…:周围闹烘烘的,那些人七嘴八舌,带着崇敬恐惧谈论著“妖星”和“三日同天”的不祥兆象。
那“妖星”,我想八成指的是“火星”。火星星体呈紫红色,在古时候被视为不祥的预兆。
在这个科学文明不发达的时代里,天体出现任何的异象变异,都可能被认为是世界末日,或者改朝换代、发生大灾祸的恶兆。
“看看她那身奇怪的打扮,不是妖女是什么?”那个妇女以她的认知,不断在煽动周围的人。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