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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温暖的怀抱,秀美的面容,简陋却干净整洁的衣裳,以及她身上清浅迷人的茉莉花香,让刚出生的小男婴好奇,他转动着紫水晶般剔透的双眼,好奇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与其他人不同,伯里顿是个安静的小婴儿,刚生下来时不哭不闹,就喜欢转着眼珠子,吮着手指,看着别人。
母亲说,他的发像雪花一样漂亮。
他父亲是海军部队中一名普通的科学家,不算核心人员,只能算是大批基础人员中的一名。收入不算高,但过日子还是够的。
父亲在外工作,总是会寄些小礼物回来,例如一些稀奇古怪的贝壳,但都被尚不懂事的小孩当做玩具摔了个稀巴烂。
还有一些奇怪的花花草草,母亲经常用那些花草做药汁给他喝。
怪异的发色与眸色让小男婴出世时便受到不少质疑,但这些质疑,仅仅是在他父亲突然消失,杳无音信之前。
质疑之后,便是无止境的屈辱与不堪。
大概是五岁那年吧,一群人冲到家中将母亲五花大绑了起来,混乱的动静将正在被褥中熟睡的小男孩惊醒。
他在门缝后,看见尖锐的刀刃划破了母亲秀气清丽的脸,看见那沾满血丝的冷兵器在母亲身上穿出无数个血淋淋的洞口。
他听见他们,将这贫瘠村落近年来所有的饥荒与天灾,都怪罪在一个无辜女人身上——只因她丈夫生死未卜,是愚蠢村民心中最好的替罪羊。
又或者,他们是将村落受海贼袭击而海军不管不问的怨气与怒火,发泄在了海军的妻子身上。
那时他母亲的肚子里,还有他尚未出世的妹妹。
而年幼的孩子,则是在目睹了这一切后,躲进了家中半满的酒缸子,借着那微薄的封闭空间与冰冷的空气,勉强活了下来。
等天至破晓,他满身酒气地爬出酒缸边沿,手脚并用爬向那名血肉模糊的女人身边,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窒息感涌上咽喉,绝望到失语。
他不知道自己该恨谁,恨那一年见不上几面又忽然消失的父亲,还是恨那些手段残忍却又愚蠢到可怜的村民,又或者,恨不作为的海军。
在那之后,他的死活,已经与所有人无关了。
——那个孩子的眼睛,是诅咒的色彩啊。
——瞧他那奇怪的头发,那年雪灾饥荒,一定是这个孩子的诞生所致。
那些夜里他甚至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旦闭上眼,冰冷的刀影便会在脑海中闪回。
他害怕,一旦自己陷入深度睡眠,那些沾满了母亲鲜血的刀锋便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剜入自己的眼眶。
为了活下来,偷鸡摸狗的事情他没少干,最潦倒的时候翻过垃圾吃。如果不是在行窃被发现遭面包店老板毒打时遇上杰拉尔汀,他想,自己大概会一辈子这样混混僵僵地过下去。
“喂,小子,与其在贫民窟里混吃等死。。。”
那个女人美艳张扬,潇洒得让人羡慕。似乎天生就应该广阔无垠的蔚蓝大海上自由地活着。
“不如跟我去海上闯荡一番吧?”
将这个世界,折腾得天翻地覆吧?
起初是他是在杰拉尔汀的船上当杂务,这期间杰拉尔汀教他学习格斗技能。
一无所有的人向来无所畏惧。
他不知道自己拼了命的练习体术是为了什么。
从最渺小的理由说起,大概只是为了,摆脱那些逃亡的日子。
又或者是,在见识到杰拉尔汀的火焰后,希望自己能够更加强大。
强大到,在刀锋横在自己眼前时,能亲手将刀刃反手推入那些想要加害于自己的人的心脏里。
最开始杰拉尔汀教他体术,只是为了让这个瘦小的孩子防身。但随着时光飞逝,她发现,这个孩子天赋惊人。
就好像,他体内天生有着某种力量一般。
——这么有天分,你都吃什么长大的啊?
——就……普通的食物。有时候父亲寄来的花草也会弄成饮料喝。
——你父亲?
——对,他是海军那边的科学家。
——研究什么的啊?
——这,我也不知道啊……他很少回家的。
兴许是顾忌伯里顿那些令人心酸的回忆,杰拉尔汀没有再问下去。
——喂伯里顿,别总黑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你几千万贝利一样啦,要微笑,微笑知道吗?你长这么好看,笑起来都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喜欢。
——对啦,就是这样子,笑得友好一点,下次把黛娜带过来给你看,她才不会被你这臭小子吓哭。
杰拉尔汀教他的一切,他都学得很好。
包括,对他人温和的笑。
其实在此之前,在那些逃亡的日子里,他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笑的能力。
“今天是我女儿五岁生日噢,伯里顿,快来跟我的小黛娜说句生日快乐!”
那天杰拉尔汀站在瞭望台上大喊大叫着,把沉浸在睡梦中的他强行吵醒。
全船的人都在笑,笑那一提到女儿就激动得跟傻子一样的杰拉尔汀船长。
“现在零点是睡觉时间啊船长……”他揉着眼睛,不满的抱怨着。
“伯里顿你还是说一句吧,不然这疯女人怕是要闹一晚上了。”一名船员抱着枕头,迷迷糊糊地建议着。
眼前的听筒中传来了一道细弱的呼吸声,那头的小女孩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
伯里顿想,就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到了喉咙口,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见过杰拉尔汀的女儿,在照片上。
那个小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褐色钢琴前,温柔的弹奏。
就像……就像天使一样。
后来的后来,当那些冰冷的金属骨架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让他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神智的,不过是他心底深处的念念不忘罢了。
十年间,他只欠她两次生日祝福。
一次是她五岁那年,他的落荒而逃。
一次是她十五岁那年,他的无法触碰。
……
漆黑的夜空如同一道魔障,完全包围住了这片荒芜的孤岛。
海风贯入人的咽喉,干涩之余,还有些冰冷的刺痛感。
泛着凉意的白色浪花舔舐着岛屿的边沿,原本映在海面上的清辉也随着乌云遮月而黯淡了下去。
暴雨前的空气,总是沉闷得让人烦躁。
阿黛莉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愿意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
这座岛上的一草一石,对她而言,都熟悉到骨子里。
她记得岸边原本有一座面积不大的小树林,但被一次大规模的攻击演练完全摧毁,之后训练营负责人也没有要重修的意思。
沿着乱石礁向岸上走,会看到一条清澈的小溪,泉水叮咚,但经常会被进行小组游击训练的战斗员的血给染红。
E6东区。是他们训练营主要战斗场和宿舍楼所在地。也是当年七号试剂存放仓库的据点。
艾斯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就是身边的姑娘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一座荒凉孤岛而已。但他却看得十分认真,就好像这样就能熟悉她过去所生活的地方一样。
在被星光点缀的荒原上,她就站在他身边,离得好近,他能将她的气息感知得一清二楚。
目光触及前方空地上那颀长清瘦的身影,以及在星光下闪着细微光泽的银白色头发时,阿黛莉娜瞳孔一震。
几乎是下意识的抓住了艾斯的手腕。
好像溺水的人拼了命地抓紧浮木一般。
无需用言语表达的强烈的依赖感。
艾斯体会过珍视他人的感觉,就好比路飞受欺负的时候,他会气的将肇事者揍成猪头;又好比幼时路飞萨博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拼上性命去救。
但从来没有这么一个姑娘,只要她眉眼中流露出一丝伤心难过的情绪,他的心脏就会狠狠一抽。
就好像现在,明明距离近到,她轻颤着的指尖微凉的温度,他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却还是想要……伸手去拥抱。
空地上,那个孤独的人,直起了原本坐在小木椅上的身子。
他没有戴墨镜,也没有戴帽子,任何掩饰容貌的东西,都没有。
紫水晶般的眼眸就这么直直的望着抓着艾斯手腕的黑发姑娘。
比起几年前艾斯见到他的时候,那人眼中温和柔软的情绪,已经所剩无几了。
“……好久不见。”
他的嗓音嘶哑而清冷。
不知是在对谁说。
作者有话要说:
哇终于见到了。。
伯里顿的事情真的复杂到不是一章就可以讲完的
所以我可能分开几个Part讲吧
第22章 一念之间(2)
那是阿黛莉娜此生都不会忘记的容颜。
他曾是母亲旗下的小海贼,是当年实验室一区爆炸事件的唯一幸存者;他曾为保护伊萨诺·奥顿的袖章,闷声挨E6老辈成员的毒打,多处骨骼错位断裂。
他也曾经为了替她求情,向他最不愿去求的伊萨诺·杰克——当年对一区爆炸以及儿子儿媳双双死亡袖手旁观无动于衷的铁面老海军——下了跪,跪了几天几夜。
——黛娜啊,我给你找了个哥哥哟。是我们船上长得可好看的一个小男孩啦,快让他来给你说句生日快乐。
——伯里顿快过来……
她小小的手握着电话虫听筒,好奇地等待着。
但听筒那头只传来了不稳定的呼吸声,最后只留下了咣当的声响,以及落荒而逃的凌乱脚步。
伯里顿经常说她没大没小,他大她五岁,一起生活了好多年,她却从不叫他一声哥哥。
那时候的阿黛莉娜并不愿意成为在他羽翼之下被保护着的小女孩,她希望的是他们能够成为并肩作战的伙伴。
——遇见杰拉尔汀前,无论我做什么,脑子里都只有活下来的念头。
——那个时候……我也只想着活下来。
在那么多困难时刻都只想着活下去的少年,却在E6爆炸的最后关头选择了放弃自己,将唯一的求生机会留给她。
那时她看着他的左腿被一块高温钢筋死死压住,他却用尽了最后的,全部的力气,将她推进了唯一可以启动的单人逃生舱。
——如果不能活下来,就无法替奥顿先生和船长来守护黛娜了。
在这片他们生活了十年的土地上,曾以为自己真的只能孤身一人的少女,到底还是遇见了她以为只能存活在回忆里的少年。
这个家伙瘦了。
原本柔和的脸部轮廓线条,已经如刀削雕刻般锋利冷峻。
除了满腹疑问和失而复得的欣喜,她心中却还有几分空落落的感觉。
阿黛莉娜还是有一分怀疑自己的眼睛。
没有喜极而泣,只是与那人紫色的眼眸相望,然后抓住身边人的指节隐约泛白了,而已。
阿黛莉娜为自己此时该死的理智而愧疚。
硬生生的音节,从她的嗓子里蹦了出来。
“你……”
“黛娜。”
那人立刻出了声,微笑着唤她的昵称,声音温润。
就像那年他双腿都被夹上夹板,靠轮椅度日,却依旧忍着浑身疼痛,温柔的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他保护住了她父亲的袖章一样。
艾斯感觉到,她握住自己的手,在颤抖,握得越来越紧。
很想反手去包住那只已经冰凉了的手。
但……
艾斯想,自己还是就这么安静呆着好了。
毕竟,她现在的注意力其实并不在自己身上。
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海军父亲抛妻弃子。流浪儿向海军求助多次未果。”
“而奥顿先生和船长因为伊萨诺中将的袖手旁观死于意外。”
那人始终笑着,云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