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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章仰望着李凤?擦洗的动作,心里近乎被催眠地晕起了一股温柔和平实,竟然在那一瞬之间,忘记了父母失踪的彷徨。虽然在刹那之后便醒悟是跌入迷梦,却在醒悟之后红了眼眶,发觉自己原来即使在被朋友包围的时刻,也依然觉得不够,依然向往更加温暖的感情。
李凤?,是一个温暖的人。
厨房传来了唐草薇开火的声音,她微微红了眼眶之后,有人伸过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含泪带着微笑回首,她发现桑菟之那双风情内敛的眼睛正对着她笑,笑得有些艳艳的,无语也含情的样子。
现今的时代,无论是成人还是孩子,活着都不容易,开心也不容易。她望望身边的朋友,对着小桑微微一笑,但是或许就是因为人人都活在各种各样的纷扰和困惑之中,所以互相关心起来的时候,才觉得分外温暖吧?小桑,是一个体贴的人。
桑菟之看着她含泪微微一笑的样子,在心里笑了笑。顾绿章,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比较坚强的女生,对待别人从心底充满善意,是一个好人。
对于沈方而言,粗神经和自信满满是他的本色,青春热血是他觉得年轻人应该如此,照顾好朋友的女朋友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当顾绿章抬头望着李凤?眼圈一红的时候,他有一种冲动上去问她“李凤?究竟怎么了?我帮你去揍他。”桑菟之拍了拍顾绿章的肩膀,她回头微微一笑,眼里似乎有点泪光。
但她笑得有些幸福。
这让沈方有些愣,首先他觉得安慰别人这种事是应该他这个“会长”去做的,其次他没想过小桑会去安慰别人。
小桑在他心中,是个常常需要自己安慰的人。
最后他觉得顾绿章对桑菟之这么笑了一笑,好像自己被撇在一边似的,突然之间觉得有些郁闷起来,耸了耸肩,他往门边一靠,不说话了。
“喂,大家都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桑菟之退开两步,和沈方靠在同一张咖啡桌的不同的椅子上,扬了扬眉毛。
二楼探出了莫明紫的脸,大大的眼睛,纯真稚气的眼神,怔怔地看着楼下许多人。
李凤?正提着水桶擦到他的房间门口,对他温和地微微一笑,继续擦了过去。
莫明紫对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一楼的厨房门开了,一股淡奶和蒜香混合的味道弥漫了出来,唐草薇做了意大利面和玉米浓汤出来,端到了一楼的咖啡桌上。
莫明紫立刻眼睛一亮,从楼上穿着拖鞋“噔噔噔”奔了下来,拿起勺子就吃。唐草薇端出了同样的面条和浓汤出来,每个人都有一盘子,片刻之间大家都在咖啡桌边坐了下来,开始享用异味古董咖啡馆特殊的午餐。唐草薇做的餐点,始终有一种和他本人一样妖异迷人的气息。
“晚上明紫到底是住小桑那里,还是留小薇这里?”沈方很快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还有,我明天想去公安局查一下钟商市有没有人报失踪,或者去附近的学校问问有没有学生旷课。”他边吃边说。
“我随便。”桑菟之耸了耸肩。
“留在我这里吧。”唐草薇和大家一起围着咖啡桌坐着,他面前的浓汤只喝了一勺,面条一条也没有动过,可是他已经拿起干净的无菌纸轻轻擦嘴,动作优雅高贵,不疾不徐。
“理由呢?”桑菟之破例多问了一句,眼睛看着唐草薇,眉头往上扬,那神色很挑情,耐人寻味。“不需要什么理由,”唐草薇慢慢放下无菌纸,“就像凤?留在我这里一样,不需要什么理由。”“你认识他的父母?”桑菟之含笑。
唐草薇垂下眼神,那神态很冷淡也稳定,对这个问题漠不关心,“不认识。”“喂,留在哪里不都一样?反正我肯定会找到这个孩子的爸妈。”沈方插嘴,“既然小薇坚持要留在他这里,那就留在他这里好了,反正小桑你那个家又没打扫。”桑菟之转过头不再看唐草薇,在笑,“那也是。”她看着这几个男人的对话,很显然小桑对唐草薇有一种挑衅的态度,而唐草薇对莫明紫从一开始就有一种古怪的坚持。为什么会这样,必定会有理由。她只是静静听着,并不插嘴。
很快一顿午餐吃完,桑菟之先走,沈方下午有课,顾绿章也要回家了。
大家都走了以后,李凤?收拾了餐盘去洗碗。厨房传来轻微的水声。
唐草薇端正地坐在莫明紫斜对桌。
他并没有看着莫明紫,莫明紫却全身在紧张地发抖。
他的睫毛在颤动,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角,他在发抖。
“那只鸡,”唐草薇问,“好吗?”莫明紫“嗯……”了一声,气息更加紧张。
“那些羽毛,漂亮吗?”唐草薇又问。
莫明紫点了点头。
他是一只马腹,《山海经》里说的食人的怪物。但他却被桑菟之吓得全身僵硬,被唐草薇吓得全身发抖。
“明紫,你吃了我给你的鸡吗?”一阵寂静,在寂静之中,唐草薇撕开了一包咖啡砂糖,轻轻倾斜,看砂糖沙漏般在烟灰缸里堆积,手指很稳定。
“嗯……”莫明紫一双大大的眼睛不安地看着咖啡桌,似乎不知道看哪里好。
“很好。”唐草薇自始至终没有看过莫明紫,手指间的砂糖倒完,他突然问:“是你吃了顾家绣房的一对夫妻?”莫明紫摇了摇头,突然又点了点头。
唐草薇的眼神突然向他看了过来,“是?还是不是?”莫明紫点了点头。
“把这个拿去厨房倒掉。”唐草薇说。
莫明紫呆呆地拿起烟灰缸,乖乖地向厨房走去。
“面向东南。”在他走回来的时候,唐草薇优雅缓慢地下令。
莫明紫满脸茫然,慢慢转向东南方站着,从玻璃窗上反射过来的阳光刺激得他睁不开眼,他却静静地面向东南站着。
“睁开眼睛。”唐草薇话说出口的同时,自己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莫明紫努力睁大眼睛。
在玻璃反射的光芒下,他的眼瞳深处闪烁着如碎玻璃那样七彩的光。
莫明紫……
唐草薇微闭的狭长的眼瞳里泛着一种妖异璀璨的光彩,就像他找到了新的附灵的古董一样。
马腹是一种兽。
可以说是一种怪兽,也可以说是一种神兽。避免马腹伤人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不要惹怒它,一个是供奉它。给马腹的供品必须是有毛的祭品,它食用了祭品,作为交换就要听供奉人的指挥。但普通的马腹化为人身最多也就是三四岁孩子的样子,这只“莫明紫”却已经长到十五六岁的模样了。
而且看样子他还是第一次化人。
这是一只不一般的马腹。
莫明紫甚至感觉到了桑菟之身上那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灵力。
充满灵性的、奇异的生灵,比之鬼魅遍布的古董毫不逊色。
他喜欢。
正像他遇到李凤?的时候一样。
莫明紫是一只能化为人身的异兽,而李凤?却是一个人。
古人。
被冰封在千年雪峰底下,身中剧毒的古人。
唐草薇在天山旅行的时候,从雪峰洞穴里挖出了李凤?,看服饰他是千年前的宋人,经过简单的救治以后,李凤?醒了过来。
他从来不说自己在宋朝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唐草薇也不问他。
但是李凤?在千年前一定不是这样一个乐于家务,喜欢打扫购物,温柔宽厚,专注营造家庭气氛的家庭主妇似的男人。
绝对不是。
他或许是一位大侠,或者是一个浪子,或者是一大魔头,或者是一派掌门,又或者是四海异人。他身上有一面令牌,上书:“见令行令、天下归一”八个字。
像这样的“人”,正像蕴涵灵魂与历史的古董一样,有着不可思议的华丽感与诡异的气息,充满了缥缈的感觉,但又能用手指触摸、用眼睛看见、用鼻子闻着,拥有这样的东西能让人享受尊贵感与优越感。唐草薇不否认他对这些东西有一种收藏的癖好,又或者说,收藏是他的一种习惯。
享用了美丽羽毛之后,对唐草薇言听计从,眼睛在阳光下闪烁彩光的莫明紫,究竟是什么样的珍品?
但收藏莫明紫有一个障碍。
顾绿章。
这个年轻的女生性格冷静、稳重,能仔细思考,而莫明紫吃了她的父母,她不可能不追查顾家失踪事件的真相。
如果只有顾绿章一个人,那并不麻烦,也不讨厌。
她却有沈方和桑菟之在身边。
那两个人。
很麻烦。
“草薇。”李凤?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在想什么?”唐草薇完全闭起了眼睛,“没什么。”
五 勇敢
顾绿章回到家里,顾家古宅依然寂静,家里轻轻地落了一层灰尘,她早上出门来不及打扫。看见阳光下桌面上的灰尘,她拿了抹布,拿到手里才知抹布因为两天没有浸水已经完全干透了。
握在手里,像握住了一手沙。
她顿了一下,去打了一脸盆清水,慢慢地擦拭家里的各种老式家具和桌椅。
脸盆的水面起了涟漪,愣了很久,她才知道自己流了泪。
爸爸……妈妈……
身边没有人的时候这种感觉不可忍受……她丢下抹布奔到自己房间,“啪啦”拉开抽屉把国雪的相片翻了出来,让他对着自己。
相片里的男生相貌端正,表情严肃谨慎,连衣角衣领都比别人挺直整齐一样,站在阳光下的校园里仿佛顶天立地、仿佛世界一切安稳安全的东西都在他身上闪光。她双手握着国雪的相片,坐倒在床铺上,拉过枕头压住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曾以为……她在十一岁的时候就以为……国雪是世界上永远不可能动摇的存在,他是那么优秀、那么坚强、那么谨慎、那么挺拔,即使世界崩塌了国雪也会保护她,只要她能追逐到国雪的脚步那就追逐到了安全感、就得到了永远。
她曾为此努力奋斗,刻苦读了整整八年书。
和他考上同样的大学、和他上同样的社团……
可是一辆公交驶过,就像最廉价的电视剧,一个孩子在车前……一阵风掠过,她看见国雪掉下了十米高的唐川堤,然后他没入唐川。
孩子还在路边哭泣。
国雪就这样离开她,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留下……
连一句话都没有。
国雪死后她都没有真正地哭过,直到迟了整整一年之后,仿佛在此时此刻才真正感觉到了那种伤悲,那种失去了永远无法再挽回的最珍贵的东西,那种你无论做什么都永远不能再重来的最珍贵的感情,那种完全没有理由,却不得不接受后果的事。
原来……她一直都没有感受到国雪死去的哀伤,直到如今,直到如今直到她想要国雪的温暖国雪的安慰,她想见国雪、想听见他的声音感受他的体温,才知道什么叫做“永远失去了”。永远失去了,不能再回到过去。
最可悲的不是国雪死了。
是她过了整整一年以后,才领会到那种悲哀。
即使她今日哭泣至死,国雪也永远不会知道的悲哀……
“你用浓浓的鼻音,说一点也没事。反正有泪有痛才是爱的本质,一个人旅行,也许更有意思。和他真正结束,才能重新开始……”她的房门口有人带着笑在唱。
声音很清。
她慢慢转头,桑菟之倚在门口,还是那身校服,那双带笑的眼睛。
看到小桑,她本能地微笑了一下,湿润的眼睫贴在眼睑上,感觉像戳破面具的刀子。
“几年贴心的日子,换分手两个字。你却严格只准自己哭一下子,看着你努力想微笑的样子,我的心像大雨将至,那么潮湿。”桑菟之双手插在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