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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皱起了眉头,德军的下一个进攻目标便是英国,不知道他的老友威廉能否在躲过绵延的战火。
在他发愣的空当儿里,和雅淑挺着肚子走进了房间。
“阿初,你在想什么?”
做了母亲的人总是更加温婉从容,和雅淑的眉间隐去了昔日的娇俏刁蛮,别有一番大气。她温柔地放下手中的托盘,揽过杨慕初的肩头。
“雅淑。”
杨慕初握住和雅淑的手,小心翼翼地扶她在一旁坐下。
“早跟你说了,不要再做这些。”
“你不吃早饭,怎么行呢?我知道你在担心荣大哥,可是如果你熬坏了自己的身子,荣大哥知道了,也会难过的。”
和雅淑忧心忡忡,声音里便带了些哽咽。距离荣升被捕已经好几个月了,据他们所知苏联当局正在就这批被捕的共_产国际人员与日本交涉,但是毫无结果。
“我……吃不下。”
他的眼神深邃地可怕,但是整个人却被一种憔悴的感觉所笼罩,下巴上微微蒙上一层胡茬,这样的杨慕初,是和雅淑从未见到过的。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声道:“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你要给他树下一个好榜样,不要这样消沉,好不好?”
六月闷热的天气里,蝉鸣声都有气无力的。即便清晨微有凉意,和雅淑说完几句话,额上也沁出了一层汗珠。
杨慕微微阖了眼帘,不让雅淑去看自己眼中的疲惫,不让自己消沉,这样的挣扎让他很是无力。杨慕初偏过头去,目光所及处,他看到了书架上的《离骚》。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民生多艰,要怎么活呢?
“努力一点活”。这是后来杨慕次给他的答案。
杨慕次的意志从来很难动摇,即使他们的地下网络在叛徒的出卖下遭遇到重大损失之时,他依然告诫自己要镇定。
“处长,这是行动报告。”
76号里,杨慕次的副手陈飞将一摞厚厚的文件放在他手边。
“谢谢。”
在陈飞的眼中,汉奸和汉奸也是不同的。譬如丁默村李士群之流,狡猾老辣令人心生恐惧且鄙夷;而杨慕次这样的,冷静不失文雅,让他由衷地敬畏,不敢造次。当然在这么想的时候,陈飞忘了自己也是个汉奸。
“陈飞。”
陈飞刚要走出办公室,忽然听见后面传来声音,他立时停下了脚步。
“处长还有什么吩咐。”
他转过身走到杨慕次桌前,安静地等候杨慕次的命令。
“帮我把这个带出去。”
杨慕次在瞬间改变了主意,手一指角落里的垃圾袋,里面装着一些废弃的文件,“处理掉。”
门被关上后,外界的一切仿佛都被隔断,杨慕次没有看到陈飞在处理掉垃圾之后,径直走进了76号更深处的地方。
杨慕次已经没有了在思考的时候抽烟的习惯,他手里握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瓷娃娃,是今年三月的时候,杨慕初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当然,瓷娃娃是一对的,杨慕初自己也有一个。
陈飞……他会是什么人呢?
程谦悦不只是白猫,那么白猫会不会也不只是程谦悦呢?杨慕次忽然有了这样一个认知,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光线暗淡的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樟脑的味道,他吸了吸鼻子,从桌后站起来。
但是杨慕次很快又坐了回去,照常地处理着手头的所有事务,直到天色将暗,他在下班时间走出了76号的大门。
杨慕次的车是很显眼的,停在76号大门外不远处。他在哨兵的艳羡目光中上了车,一路疾驰到爱华中学的门口。俞晓江的办公室里亮着灯,杨慕次整了整自己衬衫的衣领,轻声推门而入。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俞晓江迎上前去,目光迅速在门外徘徊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后,她把杨慕次带到了窗边。
“出什么事了?”
“程谦悦……我想见一下程谦悦。”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杨慕次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对着自己女朋友说要见另一个女人,是一件十分不应该的事情。杨慕次很疑惑,明明是公事公办,他却很尴尬。
“恐怕很难,这种要求组织上不好安排,阿次,我要知道原因。”
“我想知道关于‘白猫’的一切信息。”
“难道白猫不是程谦悦?”
“我有一种感觉,白猫不止是程谦悦。铃木清夫做事,不会不留后手。”
俞晓江神色一动,她已经明白了杨慕次的意思,但是这样打报告上去,未免太过突兀。“你的意见我会考虑,但是组织上要怎么安排,阿次,你我必须服从。”
“当然。”
“你……还有事吗?”
看着杨慕次没有要走的意思,俞晓江轻声问。
“没事,想多待会儿。”
俞晓江搬了椅子让他坐下,顺便泡了茶给他。杨慕次喝了一口,淡淡的香气萦绕,和泡茶的人一样。
“阿次,我接到消息,共产国际被特高课抓捕的同志们,要被遣送回苏联了。”
“那荣先生呢?”
杨慕次急忙追问,荣升被捕之事,就像是插在他大哥心中的一根刺。看见杨慕初为营救荣升整日寝食难安徒唤奈何,杨慕次便心痛不已,他没有见大哥这样消沉过。
“据可靠情报,荣升也会被一起遣送回苏联,以后……只怕是去国离乡了。”
“能保住性命就好。”
是啊,俞晓江沉沉叹息一声,能保住性命就好,他们的理想何等奢侈,信念何等高远,能保住性命,才能盼来明天。明天未必比今天更好,但是路要走下去,他们都要活下去。
“你回家后,好好安慰阿初吧,他大概也得到了消息,一定比我们更难过。”
“我明白。”
静谧的办公室里,橘黄色的灯光洒下柔和的光晕,他们两人似乎没有更多的话要说,却都舍不得对方的离去。杨慕次忽然想起上海沦陷前在侦缉处杜旅宁办公室的那一幕,老师把晓江的手交到自己手里,也把潜伏御敌的重任交到了他们两人的手里。那一幕情景历历在目,杨慕次盯着桌上的台灯默默不语。
他始终也没有问俞晓江,这一盏灯,是为我点的吗?
杨慕初果然得到消息比俞晓江他们更早一些,铃木清夫用三分试探三分安慰三分警告的语气向他宣称了军部的这一命令。
“苏联?”
“哈哈,慕初君,没错。”
“这样也好。”
杨慕初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过了铃木清夫的话茬,等待着铃木清夫的下文。
“怎么慕初君一点也不为荣升先生担心吗?据在下所知,你们可是二十年的交情啊!”
杨慕初眉峰一挑,哈哈大笑,“二十年的交情?铃木君,你就不要嘲笑我了。杨某在荣家为奴二十载,尝尽世间冷暖,如何敢与主人谈及交情二字?旁人不知道,难道铃木君还不知道吗?”
言下之意,你既已调查地通透,又何须如此试探,杨慕初很是不屑。
铃木清夫解释道:“只是听闻荣先生这次回上海暂居在慕初君家中,请恕在下多心,荣先生身份特殊,慕初君最好不要引火烧身,你是皇军的好朋友,这通共的嫌疑,担不起啊!”
铃木清夫苦口婆心地,听来真是为了杨慕初好。杨慕初哼了一声,解释道:“铃木君未免太小看我了,杨某从前为身世所累,不得已与人为奴,今时不同往日,又岂能为他人所驱使?”
“好好,既然是这样,在下便放心了。”
放心?
杨慕初根本不相信铃木的鬼话,但是这个消息稍稍给了他一些安慰。苏联虽然遥远,却是最好的结果了。
杨慕次回来时,看到杨慕初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大哥已经知道消息了,荣先生,不会有事的。”
“嗯”,杨慕初点头,“看来希特勒进攻西欧帮了日本大忙,据我所知,日本和苏联的秘密会谈已经开始了,大约放少爷他们回去,是日本人表面上的诚意吧。”
杨慕次沉吟了一番,“不无道理,如果德国在短时间内征服英伦,下一个目标就是苏联,日本人不希望在此之前与苏联翻脸。”
“是啊,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何况是苏联这么可怕的敌人。”
“可是大哥,一旦苏日之间达成中立和约,你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吗?”
“预示着苏联会减少甚至停止对华援助,中国的抗战将更加艰辛,我们只能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的状态很不对,有气无力地来更文了,希望从今以后,努力一点活吧。
☆、第 98 章
1940年9月,上海,虹口。
一家雅致的茶室里,山本按照日本人的习惯跪坐在榻榻米上,低着头静静聆听对面那个人说话,姿态恭敬顺从。九月的上海天气尚热,这间茶室十分隐秘,空间也不大,在缭绕的茶香气息中静坐多时,山本已感到背后一层黏腻的汗水落了下来,但是他没有丝毫的松懈。
田中信男很欣赏山本这样的神态,他加快了说话的速度,但是依旧很有条理,准确地表达了他的每一个命令。
“我想,你还没有忘记你哥哥的仇吧?”
“没有。”
在田中信男的面前,山本从来不会多话,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第一次见到田中信男时说过的话:“我要为哥哥复仇,杀了杨慕初、杨慕次兄弟。”
当田中信男得知他是山本浩二的弟弟时,顿时做出了决定,将他带离原本属于他的那片黑暗,走入另一个由欺骗铸成的空间之中。复仇的火焰一旦被点燃,就像地狱业火一般熊熊烧起,直到将一切仇恨化为灰烬。田中信男对自己点燃的这把火十分满意,他崇尚他的姑母田中樱子昔年的行事风格,不成人,便成魔。
“谢长平落到了杨慕初手里,但是杨慕初没有杀他,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山本没有吭声,田中信男继续说:“谢长平手里那副《横竿晴翠图》落到了杨慕初手里,但是杨慕初并没有解开那幅画的秘密,所以他留着谢长平不杀。”
山本抬起头,“田中君是要我弄到那幅画吗?”
“没错,我们必须得到那幅画。”
“杨慕初一个已经很难对付,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杨慕次,想从他们手里弄到那幅画,恐怕很难。”
“你的白猫应该很容易接近杨家兄弟吧!”
山本笑了笑,白猫是他最重要的底牌,如果暴露了……不,他不会让那样的如果发生。
田中看出来他隐藏在笑容背后的迟疑与不愿,换了一种语气道:“昨天的报纸,你看了吗?”
山本心领神会,立时应声答道:“杨慕初喜得贵子,上海滩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听说下个月他要为儿子举行满月礼,杨公馆盛筵,想必会很热闹啊。”
“你想在那个时候下手吗?”
“人逢喜事,总是会迷糊一些的。”
田中说这句话的时候甚为自得,山本却不以为然,他的理智还没有被复仇的欲望完全蒙蔽,连田中樱子也毁在了杨家兄弟的手里,单凭田中信男,他无法将信任尽付于他。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哥,你再笑下去,咱家花园里的花都不用开了。”
自从和雅淑生下双胞胎儿子后,杨慕次总说杨慕初的嘴已经笑得合不上了,天天围着雅淑与儿子转,眼见得要转成陀螺了。杨慕次一边不屑他这疯魔似的举动,一边自己也围在两个小小的摇篮车边,对着小侄子看个不停。
“阿次,你看够了没有?”
杨慕初丝毫没有理睬弟弟对自己的奚落,看到阿次围在自己儿子身边目不转睛地样子,就想把他赶到一边去。
新生儿的皮肤十分柔软,是真正的“吹弹可破”,杨慕次总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却怕自己手上沾了细菌,讪讪地又把胳膊缩了回来。
两个孩子安静地睡着,像一对真正的天使,纯洁无暇。外界的一切没有对他们任何干扰,自从孩子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