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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是男子,年纪到了,可以在外面为荀家打拼,能为荀家赚回荣耀和财富。”你就别小心眼盯着那份家业,恐怕人分薄了它。你怎么不想想让儿子们有出息,多赚些回来。庶子发达了,这财产上你也能跟着沾光。
方氏一直没吭声,荀卿染因见方氏屋内放着药碗,便问方氏病情如何,吃什么药,要不要到别处请医生等语。
“老病根,只能慢慢养着吧。”方氏叹口气。
“太太这病,都是操持家务,为我们劳心所致。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不能向二弟那样为荀家、为太太出力。如果太太不嫌我粗笨,不会伺候,我愿意一辈子伺候太太。”
方氏咧嘴笑道,“说什么傻话,哪有女孩子不找人家,一辈子在家里的道理。”
是啊,女孩总是要嫁人的,你现在留几分情面,以后大家好相见。便是你不指望我会如何帮到你,起码不要结怨多了冤家。
“太太别笑话我。我是太太养大的,心里就只有太太,凡事都只想着太太的吩咐。只是,我不如姐妹们伶俐,想做什么总做不好,真怕惹太太生气,还要太太多教教我。”荀卿染拿帕子捂住脸,含羞道。
她是真的害羞,因为不习惯和方氏说这样的话。她也必须拿帕子捂脸,因为她怕现在面部表情太扭曲。
荀卿染低垂着头,露出来的额头都红了。方氏将她的样子和荀淑芳千伶百俐的表现一比较,反而放下心来。
“你今天的事做的好,我被那老奴才蒙蔽,差点委屈了你们。”方氏看着荀卿染说道。
荀卿染又低了头,“木棉哭的伤心,我想带她来见太太……”
方氏等了半天,不见荀卿染有下文,便笑道,“你做的很好,我本打算赏你,老爷就将春桃先赏给你了。”
“太太挑出来的人都是极好的,老爷看我和四妹妹年纪小,就给了我们。”
“你能这样想,可见是好孩子。你心里有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你年纪小,不知道这世上好多人心口不一,吃亏了才知道后悔。我看着你长大,心里只希望你能好。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先来和我说,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你也来告诉我,我自然会帮你。”
荀卿染自然顺从地应了。她来见方氏,一是试着劝解,二是探探方氏的态度。她能说的都已经说了,方氏听得进去,大家彼此都好。如果听不进去,那么,她也只能见招拆招。
当然,她来,也是表个态,让方氏知道她依然是顺从听话的。
荀卿染告退出去,方氏若有所思。
常嬷嬷从一边转进来,方氏问:“依你看,三丫头到底是有心机,还是没心机。”
常嬷嬷方才在一边听的很明白,荀卿染是来劝说方氏,而且说的都是对荀家,对所有人有利的道理,可方氏却问她荀卿染的心机。常嬷嬷只好说道:“三姑娘说的话,老奴看来,就算有私心,可依然是太太得利最多。”
“道理难道我不懂?”方氏冷哼一声,“有没有心机,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是再多养几天,她还知道怕我这个嫡母就行。”
荀卿染从方氏院中出来,前面一道穿堂,向左是通着荀卿染的小院,向右则通向外院。荀卿染刚走出穿堂,就见前面几个丫头扭打在一起。
“你们送得,我们怎么就送不得。大姑娘是主子,我们姑娘难道就是奴才。”
第二十九章 醋意
说话的人是荀淑芝的大丫头月桂,正和荀淑芳的大丫头腊梅两个在争执。两人还带着各自院子里的小丫头。
“大家听听,这可是你自己,奴才奴才地说二姑娘。你们要献勤,就另外想法子,巴巴地学我们姑娘做什么?”
“哪个学你们,明明是我们姑娘先送了补血汤给朔大爷,你们才跟着送的。”
“哼,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我告诉你,朔大爷说了,我们送的汤好,也够喝了。以后不用你们再送。你识相点,回去和你们姑娘说,大姑娘吩咐,让她好生做针线活计,别出来碍手碍脚。”
荀卿染停住脚。这些日子,郑元朔一直在屋子里养伤,方氏自然安排了人照顾。她曾经听麦芽说过,好像是小吴姨娘来找荀淑芝,关起门说了半天话。月桂就不再使性子,还和小吴姨娘和好了。从那天起,月桂就开始天天往前院跑,给郑元朔送汤送水的。
荀卿染心里嘀咕,郑元朔出手大方,又得方氏的嫡亲的外甥,原先小吴姨娘就很巴结他,荀淑芳更是比荀淑兰还和郑元朔亲近一些。郑元朔受伤,她们送东西过去,也能讨方氏欢心。不过就这两个丫头所说,天天送,还因此争闹起来,是不是太过了些。
荀卿染正想着,月桂和腊梅已经又扭在一处,互相揭起对方的短来。
“前几天,你们姑娘和姨娘才推了你出去,罚月钱,挨板子。现在又许了什么好处给你,你就这样卖起命来。看你这样,又或者,这是你的私心,想巴上个有钱的主?”
“你这是在说我,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在那屋里笑的那浪样,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是挨了罚,可我们姑娘从来没动过我一指头。你是有脸的,只不知那脸上挨过多少巴掌,太阳底下跪着的,也不知是谁。”
两人都被对方说到痛处,恼羞成怒起来,一个去抓对方的脸,一个就揪着对方的头发不放。你给我一个拳,我给你一脚地,口中还不住地叫骂。
荀卿染皱眉,本想不理睬,可放任她们如此,又实在丢大家的脸。荀卿染正要上前去喝止,远远传来人声,却是小吴姨娘领着草花,荀淑芳也带着芍药赶了过来。
那腊梅见了荀淑芳,抢先告状。
“大姑娘,她们撞翻了咱们送去的当归牛骨汤,还说以后不让咱们送了,只她们送就行。”
荀淑芳推开腊梅,立起眉毛,甩了月桂一巴掌。
“大姑娘你什么打人?”月桂捂了脸喊冤。
“我是主子,你是奴才,难道我打不得你。二姑娘纵着你,我做姐姐的,代她教训教训奴才,谁敢挑我的理。”荀淑芳冷笑道。
“大姑娘好大的口气,月桂这丫头是二姑娘得用的,我这做娘的都还敬着她些,大姑娘你凭什么动手打她?”
“呸,不过是个姨娘,才半个主子,也敢说是主子的娘了?你是她娘,那太太是什么?不过是个有点体面的奴才,也敢和我对嘴?”荀淑芳丝毫不惧小吴姨娘。
“大姑娘这样装起了体面,不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姨娘生的!”小吴姨娘道。
荀淑芳脸上一红,瞪起两只眼,“不用姨娘你提醒我,可怜我姨娘死的那样早,不能像姨娘你一样出来护着二姑娘,让我白白受奴才的气。”
提起荀淑芳的生母,小吴姨娘顿了一下,不过马上又跳起脚来。
“大姑娘不用嫌着我们,就你能讨好卖乖,也没见你得了好,如今还不是老姑婆一个。”
这句话如同捅了马蜂窝,荀淑芳大哭起来,又上前就扯住小吴姨娘。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女孩家不懂,你和我去和太太跟前辨理去。”
小吴姨娘顺嘴说出来,她哪里敢去方氏跟前分辨。这边荀淑芳得理不饶人,她带的人又多,月桂那边心里有事,不肯十分出力。小吴姨娘被几个丫头拖着走,荀卿染想避开,却早被荀淑芳看见,要她一起去做个人证。方氏那边也闻讯派了几个婆子来,荀卿染心里不愿意,也只好跟着再来到方氏跟前。
“求太太给我做主。姨娘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昏话,就来骂我。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家,被她那样辱骂,实在没脸见人了。”荀淑芳哭倒在方氏跟前。
荀淑芳哭的梨花带雨,脸上的妆都模糊了,小吴姨娘衣衫被扯的乱七八糟,发髻散了一半,脸上还有指痕。
方氏一一看了,有些不耐烦,便问小吴姨娘到底说了什么。小吴姨娘骨嘟着嘴,不敢开口。
“太太只问三妹妹,她在旁边,听的最为清楚的。”荀淑芳道。
“离的远,只听得吵吵闹闹的,刚要上前去劝,太太的人就到了。”荀卿染含糊道。那边荀淑芳见她如此,少不得狠狠瞪了她几眼。最后还是腊梅说了出来。
方氏听得老姑婆三个字,脸色一寒,让小吴姨娘跪下,指着小吴姨娘骂道:“你这个不着四六地,自己不知从哪听来的浑话,就敢来说大姑娘?我见你年纪大了,给你脸,轻易不想训斥你。偏你自己不要脸,一张嘴就胡吣,呆会告诉老爷,定要把你撵出去,你才安稳。”
荀淑芝听了消息赶来,正听得方氏说要撵小吴姨娘,忙进来跪下在小吴姨娘身边,给小吴姨娘求情。
方氏没理她们,吩咐人端水进来给荀淑芳洗脸梳妆。
“她是个奴才,你却是咱们家金尊玉贵的大姑娘,别和她一般见识,降低了自己的身份。”方氏和蔼地哄着荀淑芳。
“只求太太给我做主,她这话,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怕这府里,也不是她一个人这样说,如果传出去,女儿没法子做人。”
方氏转过脸,又训斥小吴姨娘。
“你还有脸说,还不是被你闹腾的。两年前,有个张家的来提亲。我看那人年纪轻,已经是个举人,是个有出息。我本想说给大姑娘,是你见人家好,非要求了老爷,说是大姑娘年纪大,三姑娘、四姑娘年纪小,只有二姑娘年龄合适,非要先给二姑娘说。老爷被你说动了,我也没法子。结果,你让人去打听,又嫌弃人家没家财,又不愿意了。好好一件事,让你这一闹腾,人家再没上门。前儿个听老爷说,如今那姓张的后生,已经做了道台老爷了,唉……”
荀卿染恍惚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具体如何她并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方氏推波助澜,就凭小吴姨娘,根本就成了了什么事。
“太太,不是……”小吴姨娘张口要辩解,被方氏瞪了一眼,羞惭惭地低下头,荀淑芝跪在那,也哭了,只是不敢抬头。
荀淑芳梳洗过了,就靠进方氏怀里。
“我的儿,让你受委屈了。你的事,我都放在心里,正在为你打算。”方氏拍着荀淑芳的肩哄劝道,又让小吴姨娘和荀淑芝给荀淑芳赔礼。
“都是因为你们,让你大姐姐受委屈,还不过来给你姐姐赔礼。”
荀淑芝听话地上前给荀淑芳行礼赔罪,荀淑芳撇了撇嘴。
方氏笑了笑,又让人拿了她的妆盒过来,从里面拿出一只金步摇,想了想,又挑了只凤头点翠的珠钗出来。方氏将步摇给了荀淑芳,又将荀卿染招到近前,亲手将珠钗插到她头上。
“你父亲赏人给你,我就不给你人了。这只珠钗,是我年轻时戴的。还是方家祖上传下来的,是开国时太后从宫里赏出来的。你如今出落的越发好了,这珠钗正配你这头黑黝黝地头发,看着就惹人爱。”
荀卿染忙屈膝行礼谢了,回头一瞥,正看见荀淑芳对她冷笑,也就装没看见。
荀淑芝一直低着头抽噎,小吴姨娘见荀淑芳和荀卿染都得了东西,只有她女儿没有,又有些不平起来。
方氏哄好了荀淑芳,又训斥了小吴姨娘几句,就将人都打发出去。
“大丫头怎么和小吴姨娘闹起来了?”打发了众人,方氏问常嬷嬷。
“大姑娘和二姑娘都争着给朔哥儿送东西,丫头们口角起来,大姑娘打了二姑娘的丫头,然后就和小吴姨娘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