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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黄金之墓的守护者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抬起右手,在神殿的高空中盘旋的漆黑的鹰一声长啸向下俯冲而来。
黑色的羽翼展开,它轻巧地落在游戏抬起的右臂之上,亲昵地啄了啄游戏伸过去的手指。
游戏回头看向丽贝卡,目光柔和了下来。
“它会保护你。”
他说,再一次重复道。
“它不会服从你的命令,但是它也不会饶过任何想要伤害你的人。”
“只要它在你身边,你永远都是安全的。”
少年的右臂突然向上一抬,黑色的鹰拍打着宽大的羽翼展翅向天空飞掠而去。
“丽贝卡,我只能帮你这么多。”
游戏伸出右手,指尖轻轻抚摸了一下丽贝卡棕色的鬓发。
他再一次对她露出了笑容。
“剩下的,你要靠自己。”
棕发的少女睁大眼,目光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说不清是熟悉还是陌生的少年。
她总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认识他很久很久,因为游戏看着她的目光总是像看着一个非常熟悉的好朋友般的温暖。
“所以现在,闭上眼睛。”
就像是被游戏温和的声音蛊惑住了一般,少女无意识地闭上眼,听从了对方的要求。
“先睡一会儿,我会送你出去,当你醒来的时候,离开这里。”
丽贝卡胸口微微一动。
要离开这里了吗?
她的手下意识伸到腰间,摸了摸小袋子里剩下的那一块水晶球的碎片。
离开了这里,她一定不会再做那个梦了。
她的确是一度不敢去面对最终注定悲剧的结局。
可是如果在最后离开之前不去看到最后的话……
她不甘心。
棕发的少女闭着眼,她的手指攥紧了最后那块水晶球的碎片,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
…………………………………………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一望无际的湛蓝色的天空。
空气中传来湿润的气息,奶白色的浮云在刚刚经历过一场暴雨的洗涤后越发明亮如一颗巨大的碧蓝色宝石的天空中点缀着色彩。
湿润的微风掠过少女半透明的颊边,带来一股清爽的感触。
当她第一眼看到这个雨过天晴的明亮的湛蓝天空的时候,原本绷得极紧的情绪突如其来就一松。
她沉重的心情一瞬间变得好了许多。
就这样仰着头看着那广阔无垠的美丽天空,仿佛连带着她的心胸也跟着无边无际的延伸了出去。
她在无意识中伸开手,深深地吸了一口雨后的空气,即使没有实体,她仿佛也能感觉到那股随风扑面而来清新的感觉。
或许事情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坏。
游戏的存在,说明埃及王弟最后也能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就还有希望。
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所以他一定也可以…………………………
棕发的少女怀抱那一点小心翼翼燃烧着火烛般的美好的希望,再一次深深地吸了口气。
只是那一点微弱的烛光,在她低下头的那一瞬燃烧殆尽。
埃及年少的王弟跪坐在大地之上,碧绿而明亮的天空让他那张稚嫩的颊上的泪痕越发清晰可见。
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可是泪水无声无息地从他紫罗兰色的瞳孔渗出。
他似乎在哭泣,可是如果不去看那满脸的泪痕,那张安静的面容却是诡异地看不出任何一点哭泣的表情的痕迹。
被泪水打湿的纯金色的发丝散乱地贴在他的脸上,雪白的披风环绕散落在他的脚下。
古老的黄金之国的纯金色饰物缠绕在他白瓷色的手臂之上,在明亮的光线下闪闪发光。
他伸出的双臂将怀中的人抱住,任由那渗出的带着一点诡异不属于正常人的黑红色鲜血浸透了他的白色的手指……
那分明就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时看到的情景!
她下意识向他伸出手去,可是眼前突然有一道金色的微光闪过。
少女的眼直勾勾地定格在那一只半截都染上血迹在埃及王弟的胸前微微晃动着的纯金色的指环。
她的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她第一次见到游戏的时候,吊在悬崖的边缘已经濒临绝望的她在最后一刻看到的突然自黑暗中闪出的金色指环——
不!
不可能的!
一种诡异的念头猛然跃入她的脑中,而她反射性地去反驳。
就算是一样的指环……游戏作为埃及王弟的后裔,得到先祖传下来的东西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未被棕色的发丝掩盖的碧绿色的瞳孔直勾勾地死死盯着那只打着旋儿微微晃动的纯金指环,丽贝卡努力找出各种理由说服自己。
是的,拥有祖先的遗物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好惊讶的。
她刚才突然冒出的念头肯定是那一瞬脑子不正常了!
埃及王弟可是一千年前的存在啊!
努力忽略心底隐隐欲动的某种不安的感觉,她强迫自己将刚才那个诡异的想法丢出脑外,飞快地将目光转移到被游戏抱着的那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子,原本俊秀的面容被一道占据了他半边颊的狰狞的疤痕破坏殆尽。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下来,浸透了那条狰狞的疤痕,就如同那条伤疤此刻还在从裂开的口子里血淋淋的淌着血。
苍白色的发张狂地散落在深褐色肤色的颊边,男子张开的唇角露出的是明显不属于人类所能拥有尖利的漆黑色的獠牙。
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自额头流下来的血渗进去的缘故,年轻男子的左眼闭着,仅剩一只血红色的右瞳半睁着,带着几分诡异感觉的血红色的菱形瞳孔越发给他增添几分可怖的煞气,依稀可以看见瞳孔深处深藏的野兽般的气息在咆哮翻滚。
只是那更像是濒临死亡的野兽坚守着最后王者的尊严的呼啸之声——
丽贝卡差一点就惊叫出声。
这个人……不!他根本不是人!
年轻男子腰部以下是一条极长的粗壮蛇尾,只是那长长的围绕着王弟好几圈的黑漆漆的蛇尾无数个地方都被撕扯得鲜血淋漓,破碎的纯黑色蛇鳞掉了一地。
带着诡异的黑光的鲜血缓缓地自蛇尾下淌出,将碎裂的鳞片浸泡在一片血色之中,也将王弟散落在地面的白色披风的角一点点浸染成黑红的色调。
一滴泪水自白色的下巴上脱落,直直地掉落在满是血痕的深褐色肤色的颊上。
这个一半像是人类一半又是魔物的年轻男子那只微张着似乎马上要闭上的右眼突然睁开,诡异的像是蛇的菱形瞳孔一转,对上了低着头看着他的年少王弟满是泪痕的脸。
“废物,你又在哭啊。”
被苍白的发笼罩的深褐色的脸突兀地露出一个冷笑,带动他颊边的疤痕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年轻男子的张狂不羁仿佛刻印在他骨子里,即使是濒临死亡之前。
他毫不客气地唾弃了那抱着他的少年一口,然后目光一转扫了一下四周。
他血红色的瞳孔突然微微黯淡了一下,发出一声叹息般的语言。
“只剩你一个人了啊……”
只剩一个人?
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就只注意到在她脚下的王弟一个人的丽贝卡一怔,下意识抬起头就向四周看去——
那是一片碧绿如洗仿佛宝石一般明亮的美丽天空。
埃及的王弟跪坐在这片明亮的天空之下,身上华美的纯金色饰物在闪闪发光。
他就像是此刻整个圆形的埃及大地的中心点。
以他为中心无限延伸出去的埃及大地上,是如地毯一般无限铺开的尸山血海。
那数以万计死去的人们像是以埃及王弟为中心呈现出无数的弧度无限的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
普天之下,万里之地,只剩下一个人的呼吸。
再也没有其他——
………………
……………………
棕发的少女在半空,浑身冰凉。
并非是因为那万里之地上数以万计的尸体带给她的冲击和震撼。
而是某种说不出的刺骨的寒冷渗入她的肌肤浸透她的骨髓乃至于灵魂的最深处。
无法言语的寒气在一瞬间渗透了她的五脏六腑让她无法呼吸。
【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她想她这一辈子都不曾听过如此沉重到生命都无法承受的语言。
她呆滞在半空之中,用呆滞的目光注视着她脚下发生的一切。
她看见有着苍白色头发的魔物男子抬起他那只更像是野兽的利爪的漆黑的手向埃及的王弟伸去。
染血的利爪掐住了王弟白色的颈。
她看见王弟仍旧是只是低着头安静地注视着那掐住他的颈的魔物男子。
他浅紫色的瞳孔仍旧是静静地渗出泪水,无声无息。
他用他那张稚嫩却并不带着丝毫哭泣的表情的平静的面容在无声的哭泣。
他不像是在哭泣,但那偏偏却是最让人感觉到疼痛到无法呼吸的哭泣的方式……
丽贝卡突然就明白了那个深褐色肤色的魔物男子想要做什么,可是这一刻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魔物男子危险的漆黑色的利爪掐住了王弟脆弱的颈部。
突如其来的,她的眼前浮现出过去的那一幕中将手中的利刃刺向怀中王弟的法老王的被血染红了半边的俊美的脸。
那个时候,她曾经因法老王的残忍而愤怒。
可是这一刻她终于看懂了那残忍的行为之下法老王的瞳孔最深处的柔软。
她的心情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很平静。
有一种无法言语的诡异的期待从她心底深处破壳而出。
她在期待什么?
她不敢去深想。
猛然勒紧的漆黑的利爪被一道金光整个儿弹开。
白发的魔物男子用血红色的瞳孔盯着自己的漆黑色的手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笑。
那锐利的眉眼间的桀骜之色在这一刻隐约透出几分不寻常的惨淡。
——魔物不能伤害自己的主人——
“看来大爷我这次帮不了你了。”
白发的魔物男子说,声音很低。
他用已经有些恍惚的目光看了看天空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再一次开口。
“如果那个时候……那混账神官别那么多事……”
他说,目光注视在从头到尾都只是安静看着他一言不发的王弟。
血红色的瞳孔注视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隐隐泄出几分疼痛的痕迹。
他抬起手来,手上那些非人的尖利的爪子一点点缩了回去,当他摸了摸埃及王弟的头的时候,那只手已经变成了正常人的手。
然后,他深褐色肤色的手落了下来。
那只此刻因为凝聚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反而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血红色的瞳孔在一瞬间黯淡了下来。
他说:
“如果那个时候,法老王杀掉你就好了,游戏。”
丽贝卡猛地睁大了眼,她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碧绿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安静地注视着手臂中的魔物男子在他怀中一点点化为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中的少年。
埃及的王弟跪在埃及的大地之上。
他低着头安静注视地自己已经空无一物的手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到了永远。
许久许久之后,他终于站了起来。
他站在碧蓝色的天空之下,看着无边无际的天空,无数黑色的光点从他身边飘散而去。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四周就像是以一个圆弧无限地延伸出去。
无声的流泪的少年脚下,是埃及大地之上无边无际的尸山血海——
………………
【如果法老王能杀死你就好了,游戏。】
棕发少女的双手捂紧了嘴。
泪水从她睁得大大的碧绿色瞳孔里夺眶而出。
汹涌的泪水一瞬间就打湿了她紧紧捂住嘴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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