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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布琛轻叹了口气,道:“今前太子被废已有几年,你那么多叔伯,大伯被圈禁,三伯聪慧而缺乏果敢,五叔与七叔一向明哲保身,从不参与这些事,你八叔去年已经被你皇玛法一撸到底,九叔喜爱黄白之物,已经转而支持你十四叔,十数娶了蒙古媳妇,十四叔太过年轻,有能力登上你皇玛法那个位置,也就那两个人——包括你阿玛在内。若是那人不是你阿玛还好,可若真是你阿玛,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她深吸了口气,接着道:“旭哥儿,佟佳氏是一个大族,两朝皇后,两朝外戚,门生故吏遍布朝堂。说是位高权重,也不过分。若是你阿玛继位,佟佳氏就还能再兴盛两朝。这样的家族,无论是哪一个帝王,都会忌讳。所以……前朝的事儿你也看到了,已经不知道有几个佟氏官员被你皇玛法发落了……”
“所以,皇玛法不喜欢额娘,就是因为这件事吗?就是因为额娘姓佟?”弘昭只觉得全身冰冷。
一定不止额娘说得那些!肯定还有更严重的事情!
齐布琛苦笑了一声,道:“额娘和你说这个,只是为了让你清楚当前的情况。有的时候,额娘甚至都想让你克洛玛法致休回家算了。可是西北问题不断,你克洛玛法所辖取乃是西北的大后方,若是临时换了将领,后方还不只会乱成什么样。”
“你只要记着,在宫里,不仅仅要保护好自己,还要好好孝敬你皇玛法。”
弘昭死死地咬着唇,拼命点头:“儿子明白。”
齐布琛落下泪来,双手忍不住抚上他的脸颊,轻声道:“以后,就别惦记额娘了,你皇玛法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额娘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就行。”
弘昭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滚落下来。
齐布琛吻了吻他的额头,又道:“旭哥儿是小男子汉,能保护额娘了,额娘真高兴……以后,若是额娘有一天不在了,你要负起做大哥的责任,好好保护弟弟妹妹们,知道吗?”
弘昭冲进齐布琛怀里,忍不住哭了起来:“额娘,额娘……你要去哪里?你别离开旭哥儿,旭哥儿一定努力,努力保护额娘。额娘……”
齐布琛擦去眼泪,强忍着泪意扯开一个笑,她抚摸着弘昭的头,道:“傻儿子,额娘能去哪里?额娘怎么会离开你……额娘只是,只是教你,学会保护弟弟妹妹们而已。”
弘昭在她怀里不停地点头:“儿子知道,儿子会保护弟弟妹妹,儿子会保护额娘,额娘别走就好。”
齐布琛用手绢帮他擦去泪水,笑着道:“额娘知道,旭哥儿不会让额娘失望的。今儿这是咱们母子的秘密,旭哥儿不许将今日和额娘说的话告诉别人,就算是你阿玛也不行,知道吗?”
弘昭红着眼眶,用力地点了点头。
当晚,那拉氏正房中突然传出消息,雍亲王嫡福晋那拉氏殁。
雍王府中,一篇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再有五六章,就可以完结了……我已经想好肿么虐老康了……
大家想看谁的番外,赶紧说啊
山雨欲来
山雨欲来
四阿哥和齐布琛都愣住了。
虽说在德妃动手后,那拉氏的身体一直很弱,反反复复地就是恢复不过来,可好生调养着,再拖个几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怎么突然就在这个时候没了?
四阿哥皱了皱眉,脸上一派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起身穿衣,对齐布琛道:“爷先过去看看。”
闻言,齐布琛也忙起身,拿过衣服穿了起来。嫡福晋过世,作为分位最高的侧福晋,不能不出现,否则会被人诟病。尤其是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她更加应该小心才对。
四阿哥见状,制止住她的动作,道:“外面乱的很,你的身子需要好生调养着。那拉氏的事,交给爷就行了。等到时候出去了,爷会让高无庸来叫你的。”
齐布琛犹豫地看着他:“这怕是不好吧?”
那拉氏的死怎么看怎么蹊跷,里面定是藏着什么事情。若是不能亲眼去瞧一瞧,她心里真是不怎么安宁。
四阿哥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轻声道:“你别担心,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处理妥当。”
见他话说到如此地步,她也不好再反驳,只是转开了和他对视的眼睛,抽回自己的手,勉强笑了笑,道:“那就劳烦四爷多操心了。”
四阿哥轻叹了一口气,再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外面一片忙乱,繁景院里却是一片安静。周嬷嬷、林嬷嬷、子矜、子佩等都已经起身,静静地垂首立在在齐布琛房间外,等候着命令。
齐布琛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再也睡不着。她的食指不自觉地敲着床沿,十分有规律。没过一会儿,她起身叫到:“周嬷嬷和子佩进来。”
周嬷嬷和子佩在门外对视了一眼,双双微躬着身子进了房间。
齐布琛穿着中衣就下了地,道:“如今外面肯定很是忙乱,你们两个,挑几个得用的人,去耿侧福晋那里帮帮忙。若是耿侧福晋问起,就说我身子不适,爷怕我出门反而给她和乌雅妹妹带去麻烦,所以就先不出去了。”
沉吟了一下,她又道:“周嬷嬷是老成的,在耿侧福晋那里多多帮忙,子佩就过去福晋那边看看……有什么事赶紧打发人回来告诉我。”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她始终不安心。
“嗻。”
王府里的情况,的确如齐布琛所料,乱到了一定的境界。
先是守夜的小丫鬟在半夜里突然惊醒,然后发现那拉氏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只说了“德妃”两个字就没了气息。
小丫鬟的尖叫声惊动了全府。耿氏、乌雅氏和李氏率先匆忙地去了正院。可是刚等她们倒,四阿哥放在那拉氏身边的两个嬷嬷突然自尽了。
耿氏被这些事儿惊得魂飞魄散,忙先将厉喝一声,将正房里的人都压了下去,然后才遣人去繁景院通知了四阿哥。
事情满是瞒不住的。一直忙到早上,四阿哥先回繁景院看了齐布琛后,就匆匆进了宫,将事情秘密禀报给了康熙。
齐布琛不知道外面的事儿到底是怎么样的,可子佩回来的时候,给她带来了一封皱皱巴巴的信。
那封信上,只歪歪斜斜地写了四个大字:“德妃害我。”
那几个字,那般触目惊心,瞬间就刺疼了她的眼睛。
齐布琛的心“咚咚”地跳的厉害,手里的那张纸,仿佛被火烧着般,烫的她几乎拿不住。
伺候的丫鬟都已经下去了,屋子里只留了子佩。
子佩脸色苍白,声音中带了不可遏制的恐惧,道:“福晋那边人太多,奴才也不好随便探查。耿侧福晋让奴才去看好府里的奴才,别让她们闹事。奴才没法子,就把王府转了个遍。到洗衣房的时候,在地上看到了一堆从福晋院子里的衣裳。奴才随便翻了翻,却在福晋鞋子的夹层里找到了这个东西……”
堂堂的亲王嫡福晋,被人逼迫到这种地步,连求助信都发布出去,该有多么憋屈和痛苦。
齐布琛闭上眼睛,将信纸在手里揉成了一团。许久之后,她才睁开眼镇定道:“去把蜡烛点上。”
子佩应了一声,点了蜡烛。
齐布琛亲自将信纸点燃,看着它一点点地烧成灰,然后全部落在房间里盆栽的花盆上。
鼻尖偶尔掠过一丝烟味,随即又消失不见。她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子佩:“事情有多严重,相信你不会不知道。你记着,你从没有见到过这东西,更不知道这上面写着什么,明白吗?”
“……是,是!”子佩嗫嚅着应道,等看到齐布琛变得冷厉的目光时,忙又挺直了背,咬着牙坚定应道。
齐布琛挥了挥手,让她出去了。
德妃动手要了那拉氏的命,这么重大的事情,康熙不可能不知道。而他明明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却还是发生了,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他眼里,那拉氏已经没了应有的价值,她该为别人腾出那个嫡福晋的位置了。
想通这一点,她就明白,德妃这件事绝对不能宣扬出去。若是康熙真看中了四阿哥,那他对德妃的行为不可能不知道。即便他对四阿哥,不如对废太子那般费尽心力,但该考虑的情况,还是会考虑好的——比如废了她,为他扫清外戚的威胁。
德妃至今都没有事,那就说明,对康熙来说,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而且,德妃毕竟是四阿哥的生母,因着佟佳氏一族的事情,康熙不可能将四阿哥的玉牒改到佟皇后名下,所以,四阿哥这一生,都注定和德妃连在一起。
这种违背人伦,丧心病狂的事情暴露出来,对四阿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四阿哥回来后,脸色铁青,抱着齐布琛久久地没有说话。齐布琛紧抿着唇,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背,然后哼起那些她很久都没有再哼过的调子。
温暖柔软的调子在房间中飘起,渐渐地飘进了四阿哥的心中。四阿哥被那调子吸引了心神,被最孺慕的额娘狠狠伤害的伤痛,愤怒,不甘,仿佛都被抚平了。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他和齐布琛刚成婚的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他的额娘还没有那么疯狂,齐布琛的处境还没有那么糟糕,他,还没有发现,他是爱着齐布琛的。
原来,她对他的影响,已经有这么大了吗?可是,他为什么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感到幸福——在他这么痛苦的时刻,有一个人能够温柔的安慰着他,为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这让他感到,没有那么绝望。
那拉氏的葬礼也算隆重。除却皇家不可诉说的理由之外,四阿哥本身对她也有些歉意。那拉氏毕竟陪着他走过了二十年,尽管后来她想害齐布琛,但在生死面前,那些事儿仿佛也随风散了。
齐布琛怀着孩子,不能长时间劳累,所以也只能在外面呆半天,然后回房休息半天。
空闲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想,其实那拉氏的处境,和她的,也差不了多少。若是她处于那拉氏的位置,该如何自救?毕竟她还有阿玛哥哥,还有几个孩子,她的牵挂太多,她不能也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她的人生,绝对不能掌握在别人手里。
绝不!
葬礼过后,雍亲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说是平静,却又掩盖不住底下的暗涌。
嫡福晋没了,四阿哥总要再娶一个继福晋的。继福晋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品性?能不能容得下王府里的这些老人?
耿氏和乌雅氏手里掌着权,掌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务,这些年来也是顺风顺水,说一不二。而她们这样的,恰恰是新福晋最不能容忍的。已经掌握过权力的她们,若是从上面摔下的话,底下有无数的人等着踩她们。到时候一把火烧起来,恐怕又是一场惨烈的斗争。
耿氏和乌雅氏往齐布琛那里跑的时间多了,齐布琛也有些不胜其扰,和四阿哥禀报了一声后,就去了圆明园。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过去,除了准噶尔部策旺阿拉布坦祸乱西藏的事情外,倒也再没什么大事发生。
新年过后没多久,林氏去圆明园看了齐布琛。
林氏消瘦了很多。虽然身在内宅,但朝堂上的那些事儿,她不会感受不到。
齐布琛皱着眉,随后舒展开,拍着她的手安慰她:“我知道这段日子,大家都难过,有的时候,我甚至想,让阿玛和哥哥都辞官算了,这样咱们家什么都沾不上。可一有这样的想法,我就忍不住唾弃自己。阿玛于官场兴趣并不大,所以一直就在那个三品的位置上呆着,后来也是怕我吃亏,才那么努力地……哥哥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