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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开国谋士群-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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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独有偶相映成趣的,是时间稍后的汉代另一位名将李广的作派。“飞将军”落职闲居,无聊寂寞,经常到蓝田的南山打猎解闷。一次夜归时,遭到霸陵尉轻慢,被奚落了几句,那时人家还喝醉酒了。李广怀恨在心。后来,武帝起用“故李将军”为右北平太守,他“即请霸陵尉与俱,至军而斩之。”其胸襟气度,与韩信比起来,可谓天差地远!虽说“卫青不败由天定,李广无功缘数奇”,但看来事情也并非真的那么简单。
汉5年2月,楚王韩信领衔,与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故衡山王吴芮、赵王张敖、燕王臧荼等上尊号,共同推举汉王为皇帝。刘邦做做姿态后,当仁不让,即帝位于氾水北面,是为汉高祖。义帝死后,项羽号称西楚霸王,“政由羽出”,成为诸侯盟主。但德威不孚众望,叛乱相继,兵连祸结。至此,天下一统,重新有了共主,新秩序得以全面建立。刘邦做了皇帝,定都洛阳,稍后改都长安。萧何则成为大汉王朝的开国丞相,在功臣中排名第一,封酂侯。布衣君相,前所未有。辉煌风光,臻于极点。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数年扰攘,风卷云舒,当年霸王的戏下旧封,唯独剩下燕王臧荼一个种子选手了。也许是形单影只心不自安的缘故,7月他就反了。这当然不会有好果子吃。高祖率兵亲征,9月,就将臧荼俘虏了,叛乱很快得到平息。刘邦升封时任太尉的长安侯卢绾为燕王。谁都知道,在泗水亭长的贫贱之交中,他最讨厌雍齿;最喜欢的哥们嘛,就数这位卢绾了,私交比跟萧何、曹参、樊哙和夏侯婴还铁。
几个月后,有人告发楚王韩信谋反。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项羽的大将钟离昧家在伊庐(今江苏灌云东北),接近淮阴,他与韩信是老朋友。项羽败死垓下后,钟离昧为了躲避刘邦的缉拿,化名潜逃,托庇于韩信。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高祖不知怎么听到了一些风声。因为钟离昧是项羽集团的中坚骨干、“骨鲠之臣”,曾让刘邦吃过不少苦头,又坚决不肯投降,所以高祖对他怨恨甚深。听说他在楚国,就下诏书令韩信立予逮捕。韩信左右为难,拖着没办。他初任楚王,巡行所属县邑,鲜衣怒马前呼后拥,进进出出都带着军队,也让刘邦闻风惊惧。
左右亲近将领们贪功,争着要求攻打韩信。刘邦向谋士陈平问计。陈平认为高祖的兵将都不是韩信的对手,不可力敌,只宜智取。他附在高祖耳边说了一番话,刘邦边听边点头,说:“你真是太有才了。’
高祖宣布即将巡游南方的云梦泽,假托要行天子巡狩、会见诸侯的古礼,派遣使者通告诸位王侯到陈县聚会。沛公出游,意在韩信。
天子车驾快要抵达楚国的时候,韩信还在踌躇不定。以他的智商,当然不至于看不出皇上的真实用意是针对自己。起兵自保吧,自问无罪,向无异心,下不了这个决心;想去朝见高祖,又担心被抓起来,说不清楚,失去权力地位。有人劝他说:“皇上恨的是钟离昧。杀了他去见皇上,皇上肯定高兴,大王就不会有什么事了。”韩信就去找钟离昧商量。钟离昧伤心地说:“汉王之所以不敢轻易攻打楚国,固然是怕你不好对付,也是因为有我在这里作你帮手的缘故。你想以逮捕我去讨好他,只能是一厢情愿。我今天死,你明朝就完蛋。”于是骂韩信说:“你这个人忒不厚道!”随后自刎而死。
这件事,韩信处置不当,进退失据,充分暴露出他性格和见识上的弱点。战国时期,秦昭王要为丞相范睢报仇,指名索要魏相魏齐的脑袋。魏齐逃往赵国,托请平原君赵胜保护他。秦昭王骗平原君入秦,威胁他说:“派人回去拿魏齐的人头来吧。不然,我不放公子出函谷关,你就一直在秦国呆下去好了。”平原君回答:“人贵的时候,结交很多朋友,是为了将来贱的时候,好有个依靠;人富的时候,结交很多朋友,是为了将来穷的时候,能有地方投奔。他魏齐是我赵胜的朋友。如果在我那里,我肯定不会将他交出来!”可谓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战国四公子中,无论才能、人品还是事功,平原君赵胜都只能算是中平而已。就事论事,韩信较之,却不无惭德。虽然魏齐后来也还是自刎而死,但那是另一码事,跟赵胜没有关系。而秦昭王和范睢也并没有真的为此过多留难平原君。人与人是那么不同。当然,时势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有了钟离昧的首级当礼物,韩信心里头踏实了不少,他去陈县觐见高祖。刘邦随即命令身边武士将他捆绑起来,押在随行的车辆上。韩信抱怨道:“果然就像人们说的:‘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现在天下已定,我是该下油锅了!”刘邦说:“不好意思,有人告发你谋反。”就给韩信加带上刑具。到了洛阳,高祖征询将相意见并经过长考后,赦免了韩信,降封他为淮阴侯。
韩信知道高祖畏忌自己的才能,常常称病不参加朝会和侍从,日夜怨恨,闷闷不乐,羞于跟绛侯周勃、颍阴侯灌婴等人列于同等地位。有一次,他偶然路过舞阳侯樊哙的府第,兼具元老、名将、贵戚三重身份而且性情也很彪悍的樊哙对韩信佩服得五体投地,跪迎拜送,自称臣子,毕恭毕敬受宠若惊地说:“大王竟肯光临臣下家门,真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韩信出门以后,笑着对人说:“想不到我竟然沦落到与樊哙这种人为伍的地步了,郁闷啊郁闷。”
刘邦经常与韩信闲谈,评论各位将领的才能和各次战役的得失。韩信对他们的评价各有短长,但都不怎么高。高祖有次突然问:“你看我能够统率多少军队?”韩信回答:“十万而已。”高祖有点不高兴了,又问:“那么你呢?”韩信脱口而出:“多多益善。”高祖讪笑着反问:“我十万,你多多益善,那你为什么被我擒获了呢?”韩信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于是顺势改口说:“陛下不能将兵,却善于将将,这当然更厉害,所以我活该被陛下擒获。况且,陛下的能力是上天授予的,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刘邦听了,哈哈大笑。
淮阴侯韩信不能就藩。居京期间,基本上无所事事。他倒也干了一件正经的大事:与留侯张良一起,比较系统地整理编次了春秋战国以来各家兵书战策,为后世研究、运用古代兵法提供了宝贵的资料。《汉书。艺文志》分兵书为四种:一权谋,二形势,三阴阳,四技巧。权谋内有韩信三篇。班固评论说:“权谋者,先计后战,兼形势,包阴阳,用技巧者也。”又总论说:“自春秋至战国,出奇设伏,变诈之兵作。汉兴,张良、韩信序次兵法,凡百八十二家,删取要用,定著三十五家。”由此可见韩信之所以能“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在群雄辈出的乱世出类拔萃,成为“兴汉三杰”之一,是因为他具有深厚的兵学修养和理论功底,寄食受辱时揣摩已久,运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出神入化。其来有自,绝非幸致。不无可惜的是韩信自著的三篇兵法早就失传了。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几年时间很快过去了。
麻烦又来了,又有人反叛,而且是里通外国,勾结匈奴。这次犯上作乱的主儿,是高祖的亲信将领、“以赵相国监赵代边兵”的阳夏侯陈豨。刘邦又惊又气,不敢怠慢,亲率大军征讨,陈平、周勃、樊哙等都随高祖出征。这是汉10年(公元前197年)9月的事。
前方战事正酣。都城长安表面上安谧如旧。一天深夜,丞相萧何被皇后吕雉派亲信紧急召进宫中议事。这是前所未有的。萧何心想:该是什么事呢?
“有人告发韩信与陈豨内外勾结,图谋不轨。他都已经部署好了!”吕后阴恻恻地说。烛影摇红,鬼火高低明灭。
“哦,居然有这等事?”萧何大吃一惊,惊诧莫名。
“丞相不相信是吗?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吕后眼一瞪,话有些不客气了。
萧何马上意思到了。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平和恭谨地说:“我听皇后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请皇后说仔细点,好让我明白个究竟。”
吕后这才高兴了。随即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有个门客得罪了韩信,韩信把他囚禁起来,准备杀掉。这个门客的弟弟就出首告发,说韩信与陈豨勾结、准备反叛;并将情况密报给了吕后。告发的具体内容是:
当初,陈豨被任命为赵国的相国,向淮阴侯辞行。韩信拉着陈豨的手,避开随从,在庭院散步密谈。韩信仰天叹息说:“有话可以和你说吗?我想与你谈谈。”陈豨说:“任凭将军吩咐。”韩信说:“你去的赵、代是天下精兵聚集的地方,而你又是陛下亲信宠爱的近臣。倘若有人告发你有异心,陛下一定不会相信;再次告发,就会产生怀疑;三次告发,陛下一定会发怒,率兵躬行天讨。这时我在京师起兵响应,里应外合,就可以取得天下了。”陈豨一向了解佩服韩信的才能,很相信他,就说:“我一定听从你的指教!”
陈豨发动叛乱后,高祖率兵出击,张良、韩信因病没有随征。韩信暗中派人告诉陈豨说:“你尽管干,我在这厢协助你。”韩信召集家臣门客们谋划,打算在晚上假传圣旨,赦免在官府服役的罪犯和奴隶,利用他们去袭击吕后和太子刘盈。业已部署完毕,就坐待陈豨方面的消息再行发动。
萧何这才明白了个中原委。他心想:这也太不靠谱了吧。陈豨本是高祖亲信宠幸的将领,与韩信向无私交。偶然礼节性拜访,韩信怎么可能交浅言深乃至于相约谋反呢?那些细节更是荒唐可笑,自相矛盾,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陈豨原籍魏国,一向仰慕信陵君的为人,爱养宾客,这是众所周知的,也没什么;直至招致周昌的怀疑和攻诋后,高祖让他将宾客处置掉,他不愿意,这才激发反叛,并非素蓄逆谋。陈豨反后,如果韩信果真与他有往来,萧某身为大汉丞相,料理一应军国大事,怎么会毫无知闻?而且既然说韩信已经部署好,那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务必出奇制胜先发制人了,怎么可能旷日持久干坐不动静候陈豨的消息?韩信是什么人?就算他赋闲日久久疏军务,也不至于弄得这么小儿科吧?韩信果真要反,会等到现在?打勾结不去找彭越英布反而去邀约陈豨,又是什么道理?……
萧何很想为韩信辩护几句,就像他后来曾为英布辩护一样。但那是在高祖面前,他的位置也比较超然。这番,却是与吕后说韩信。他看看吕后苍老憔悴的面容,粗重混浊的呼吸,阴沉不安的三角眼和刚毅坚韧的唇角,话到嘴边又咽下,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早就看出刘邦、吕后“家天下”的意味越来越明显,对各位异姓王更是犹如芒刺在背,必欲除之而后快,只是在等待和寻找适合的时机和借口罢了。高祖年事渐高,伤病侵寻,心理有些变化,越来越不好侍候。他身为丞相,也遇到过不止一次的麻烦和困窘,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唯恐有失。吕后更不是盏省油的灯,她已经在着手考虑高祖身后的事,担心太子仁弱,日后镇不住场,想趁着高祖健在,先下手为强,将那些可能生事的刺头一并翦除。萧何忠于刘氏江山,对一起打天下的诸位将帅也有感情,又要自保。他在其中的难处和苦闷,难与人言。只有他自己,才如鱼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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