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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杨,你猜猜这人是谁呢?”
白杨一下想到了一个人,便脱口而出道:
“应云卫!”
阳翰笙笑着点点头。又对白杨说:
“这是个民办的剧社,一切都得白手起家。正式开办前,还得设法筹措些资金,可能要先演个卖座的戏。”
“什么戏呢?”白杨问。
“好像是根据小仲马的《茶花女》改编成的《天长地久》。
“那我能不能参加?”
“你当然要参加!至于演什么角色,你去问应云卫吧。”
白杨回到《青年中国》摄制组不久,应云卫就跟来了。他首先动员项垒、阮裴夫妻俩脱离“中电”,加入由他“民办”的剧社。项垒夫妇欣然同意。
白杨也表示离开“中电”,但应云卫却说:
“你还得在‘中电’。因为,一则‘中电’不会放你;二则我们也需要你留在那里。当然要请你来参加剧社的演出。这样拿着官家的薪俸来为民营剧社演戏,何乐而不为呢?”
一席话,把白杨说通了。
接着,白杨来到剧社开始排演《天长地久》。毕竟是熟门熟路,尽管条件十分低劣,白杨等人还是很快将《天长地久》搬上了舞台。
白杨饰的徐曼丽,出身贫苦家庭,因找不到生活出路而沦入烟花巷中。她以聪明美貌搏得了贵族和富家的垂青。然而,资产阶级只不过把她当作玩物。
徐曼丽的内心充满痛苦。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她结识了贵族青年胡亚明,他同情她的遭遇,他俩真诚相爱着同居在郊外的别墅。
亚明的父亲发现后,深恐地位低贱的徐曼丽毁掉儿子的前程,便趁亚明不在别墅时,以威胁恐吓和苦苦哀求,迫使徐曼丽断绝与亚明的来往,并给亚明写了一封绝情信。
不明真相的亚明见信,以为徐曼丽忘恩负义,便狠狠地骂了她一通。身染肺病的徐曼丽被折磨得卧床不起。当她奄奄一息时,亚明才明白真相,与她双双拥抱。徐曼丽和亚明永别在热烈的拥抱中。
人头攒动的国泰大戏院一派凄然,多少人在暗暗抽泣。白杨、项垒等掀翻了观众感情的大海,激起了滚滚的波澜,猛烈地冲击着资产阶级的腐朽和伪善。
当帷幕徐徐落下时,这种心底的波澜又化作了排山倒海般的巨响,震撼着国泰戏院,溢满大街小巷。
《天长地久》一经公演便轰动了山城。卖座盛况空前,售票数超过了以往四五倍。观众与日俱增,白杨等连着演了两个星期,国泰戏院里场场爆满。
白杨主演的《天长地久》演出了水平,扩大了影响,也为文委创办一个民营的中华剧艺社筹措了一定的资金,应云卫便忙开了。
不料,正当应云卫忙着张罗筹办剧社时,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爆发了。
周恩来怒不可遏,亲笔在《新华日报》上题词:“为江南死难者志哀!”“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并怒斥何应钦:“你们的行为,使亲者痛,仇者快,你们做了日寇想做而做不到的事,你何应钦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
山城,简直成了鬼蜮横行的魔窟,白杨与其他许多同仁一样,感到蒋介石控制下的陪都,已是无可救药的了。
“小杨,我们走吧!”是章泯在唤她。章混是著名艺术家,话剧运动的奠基人,曾给白杨导演过话剧《刑》,互相较熟。
白杨问道:
“上哪里去?”
章泯没有回答,只管抽着烟卷,一会儿,他说道:
“去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
“过一会你会明白的。”
白杨随着章泯到了剧人们居住的张家花园六十五号,进了戏剧评论家葛一虹的住处,见沙蒙、舒强等同仁早就聚集在那
里了,章泯一坐下,就让大家议论一下如何离开重庆,去延安的事。
白杨一听就来了精神,她曾接待过从延安来的同仁,听说那边报推崇苏联斯坦尼的表演体系,空气明朗,风气很正,人们精神愉快,心情舒畅,可以淋漓酣畅地去宣传抗战,白杨早就渴望能上延安了。
章泯说道:
“鉴于目前的形势,不能直接从重庆去延安,必须绕道香港,再往延安。”
正说着,门口响起了口哨声,是站岗的报告有情况。葛一虹向章泯丢了个眼色,便将桌上的麻将撸得哗哗响,几个人围在一起打麻将。窗口出现了便衣特务的脑袋,一双贼眼滴溜溜闪了一下,走了。
随后,章泯计议与舒、沙、葛等先去香港。白杨等相继启程。以防有不测,在葛一虹家的短暂集会,很快便散了。白杨正要离开,阳翰笙派人通知白杨,有要事相商。
白杨来到阳翰笙家,原以为是去延安之事,哪知,阳翰笙说道:
“延安是一个自由的天地,在那里能大有所为,我们已送了不少革命青年与文化战士去。不过,小杨,要知道,这里也是战场,我们希望你留在重庆。”
“留在重庆?”白杨不解。
“是的,我就是找你商量这个事。”
“我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处呢?”
阳翰笙直率地说道:
“两个多月前,《新华日报》上发表了一篇题为《为什么要演“天长地久”这样的戏?》。,批评演这个戏不合时势。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们的演出,为应云卫筹建剧社创造了些物质条件。根据时局的需要,这个剧社马上要成立,定名为‘中华剧艺社’。应云卫任队长,他正通过各种渠道,张罗人马,筹建理事会,招收30来个固定演员。”
白杨不加思索问:
“我也参加?”
阳翰笙回道:
“不,你不当固定演员;但要作这个剧社的台柱子,帮着撑门面。”
白杨听明白了,还是应云卫说的这个意思,拿着官家的薪俸来为私营剧社演戏。中华剧艺社还有相当一批这样的演员呢。
不过,在心灵深处,白杨依旧向往着延安。阳翰笙理解她的心境,就说道:
“想请你给新成立的中华剧艺社撑撑台面,演一个戏,然后你再去延安。”
白杨一听乐了。
白杨即将参加中华剧艺社上演的是阳笙写的历史剧《天国春秋》,该剧借太平天国的故事来鞭挞自相残杀的千古罪人。剧中有个女状元——傅善祥,是个了不起的女中豪杰,阳翰笙请白杨来演这个人物。
阳翰笙又问道:
“《青年中国》进展怎么样?”
白杨说:
“争取在最近将它赶拍完。”
“好吧,小杨,你们设法尽快把这个片子拍完;应云卫他们则抓紧筹建中华剧艺社,到雾季时,我们要大干一场。”
夏去秋来,转眼已到了雾季。已完成《青年中国》的白杨,
也赶回城里,准备排演《天国春秋》。
白杨找到阳翰笙,请他谈谈剧本中的概况。阳翰笙说道:
“我写剧本之前,把故事讲给恩来听过,是借古讽今的。这个题材本身比较露骨,容易被敌人发觉我的用意,为了使剧本能审查通过,写时颇费了一番周折。
“我是借太平天国韦昌辉杀害杨秀清和大批将领的历史故事,来揭露国民党反动派制造‘皖南事变’,破坏团结,准备投降日寇的罪恶阴谋的。韦昌辉杀害杨秀清是得到洪秀全支持的。‘皖南事变’的主要执行者是白崇禧、何应钦,蒋介石在幕后。”
“《天国春秋》中,我想以韦来揭白、何,不直接触及蒋介石,为的是通过检查关卡。写博善祥与洪宣娇之间的恋爱纠纷,也是为了通过‘剧检’。尽管动了那么多脑筋,剧检当局还是删去了‘大敌当前,不该自相残杀’等台词。”
阳翰笙又说道;
“我写的那个博善祥,才略过人,目光敏锐;却又善良纯洁.坚贞不屈。塑造这个人物,我精雕细刻,下了不少功夫,舞台效果如何,小杨,看你的了。”
白杨点了点头。
中华剧艺社以强大的阵容排演此剧,由社长应云卫亲自任导演,除白杨外,还有耿震、项垒、舒绣文担任主要角色,均是影剧坛上的一代佼佼者。
尽管没有像样的排演场地,连彩排的戏院都找不到,但他们还是很快将全剧排演了出来。
与此同时,《新华日报》上又刊登了这样的消息:
《天国春秋》明日上演
[中央社讯]阳翰笙编剧应云卫导演之六幕历史剧《天国春秋》,二十七、二十八两日为留渝剧人纪念郭沫若先生创作生活二十五周年演出,二十九日起为三民主义青年团响募滑翔机公演。由耿震饰杨秀清,项垒饰韦昌辉,舒绣文饰洪宣娇,白杨饰傅善祥等。二十七日上午,国泰戏院里观众爆满。
《天国春秋》用隐晦、曲折的办法,借古人之口,无情地抨击了制造‘“皖南事变”,阴谋分裂倒退的历史的罪人,因而在民众中、社会上激起了巨大的回响。
国泰大戏院中,周恩来、郭沫若、阳翰笙等,踏着热烈的掌声,走向舞台,向白杨等演员们表示祝贺和深深的谢意。
动乱的岁月,意外的事件,孕育着震撼人心的巨著。
“皖南事变”催生了《天国春秋》的诞生,国泰大戏剧里,白杨参加的《天国春秋》的演出卖座空前。山城的工人、店员、市民及学生青年,竞相卖座;剧社连着献演数周,观众仍与日俱增。
在这重庆山城里,一个话剧运动的热潮正动地而来。
但时局正在恶化,战火在向全球蔓延。由于日本偷袭了美军珍珠港海军基地,太平洋战争爆发了。
此时,离渝赴港的章泯、舒强等人未能去延安,都回到重庆。原来准备演出《天国春秋》后经香港转延安的白杨也只得留下。她一面在献演《天国春秋》,一面又抽空开始排演沈浮编导的《重庆二十四小时》。
而此刻,天才的新文化运动的主将、向导郭沫若,则在酝酿着一部空前的巨著,决意将这个运动引向一个新的峰巅。
十二月上旬,一个叫江村的演员向郭沫若建议道:郭老,何不将《屈原》搬上舞台呢?
一句话,像电光石火一样点着了诗人创作的灵感。屈原这个人物形象,郭沫若早已蓄积在胸。于是,历史剧《屈原》开始在郭沫若心中萌动了。
一天,白杨等人来到郭沫若处,听他讲解着自己刚完成的“屈原》:
屈原是楚国的三闾大夫、爱国诗人,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他认为必须改革内政、联齐抗秦,才能使楚国国泰民安。这一正确的主张,开始颇得楚怀王的赞赏,却遭到了以南后郑袖和上官大夫靳尚为首的卖国投降势力的抵制和反对。
当秦国密使来楚时,他们暗中与之勾结,送贿密使张仪。南后设计把屈原骗入深宫,诬他“淫乱宫廷”。昏庸的楚王革了屈原的职务,将他逐出宫去。
屈原大声疾呼;
“我是问心无愧,我是视死如归,曲直忠邪,自有千秋的判断。你陷害的不是我,是我们的楚国,是我们整个儿的赤县神州啊!”
屈原遭诬陷后,他的学生宋玉背叛了他,堕落为可耻的御用文人,仆人也相继离去。只有侍女蝉娟坚定地信赖他、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