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力感应强者,可在每月月力最强的那一日或前后数日飞行;更有少数族众每日都有几个时辰可飞行。有些强健者可以日飞百里,而绝大多数羽族每日飞不过数里,每次飞行不过千尺便会疲累。这道诏令将羽民划出等级,规定异等间不可通婚,为保证血统,以诞生更强壮的后代。高贵的羽民成为战士,享受荣耀,按军功可得爵位财富。而低等的羽民从事劳作,那些半人族血统而无法飞翔的无翼民和羽国内的人族被划为奴隶,世行苦役。
翼在天端详着自己亲笔在旨卷上写下的字,举起玉玺,手在空中僵滞了许久,终于重重地印了下去。
鉴空诏发布后,全国震动。这诏令立刻得到了羽氏贵族们的拥护。羽族血统纯贵的宗族,强健者从军者众,作战奋勇。翼在天将每日均可凝出羽翼、起飞作战的最精壮之士编成一支七千人的烈翼军。羽军一时精锐无比,翼呼啸处,瀚族精骑和东陆铁甲俱难捋其缨,望风退避。
而上三翼之宗族们在羽国内的地位如日中升,几乎直追鹤雪士。他们日渐骄狂,开始终日分划土地,争抢奴隶。那些飞行能力较弱,只在每月甚至每年才能凝翅飞翔一次的下三翼羽民开始失去家园,遭临涂炭。
这一日,一队军士闯入了鹤雪营,为首军将举出令箭:“听闻此处收留有残翼贱民,特来收拿,无翼贱民一律带往城外隶属司入册,等待入役!”
此时的鹤雪营,已经冷清万分,鹤雪士亡者大半,其余人也多在外作战。营中只有十几伤病者,连哼的力气也没有了。军士们径直来到杂役草棚,他们的影子罩住了那个正躺在草垛上晒太阳的少年。
“你们是来找我的吗?”向异翅慢慢站了起来,拍着身上的草茎,“居然来了这么多的人,我随你们走便是,你们不要在鹤雪营里大呼小叫,惊扰伤者。”
“哼,鹤雪营?”那军将冷笑一声,“如今在前方开疆掠土的,可是我们烈翼军,你们这些老弱躲在这里偷闲,竟然还排在我们上三翼之上,凭什么?”
忽然背后一声冷笑:“原来众位来拿人是顺道,来我们鹤雪扬威才是正经公事。”说话的人是鹤雪士方泽,他在前线盲了一目,又摔折了左腿,才被送了回来。此刻他却是支杖稳稳地立着:“爷今日要射瞎你们中某人一只眼,你们自个儿选还是让爷来选?”
“大胆!给我拿下!”那为首军将一声怒喝,众军士便往上冲。那方泽身无弓箭,只手指一弹,一铁箭头直射出去,正中那军将左眼,痛得他倒地翻滚,大声呼号。
“爷在前头取上将首级时,是千军万马里来去,你们几个贼样东西,也敢欺了鹤雪无人,来这里厮闹?”方泽直指大骂。
“给我杀!杀了他!”那军将痛得发狂,咬牙呼道。
他的部下看方泽手中再无箭矢,才一拥而上。方泽举杖反击,无奈一腿已残,被推倒在地,顿时拳棍如雨下。
其他帐中鹤雪士伤情更重,下不得地。只有一些医官,惊上来劝阻,也被发狂的军士一并痛打。更有打得兴起者,在营中乱砸一气。
突然所有混乱瞬时终止,打砸者全僵在那里,望向一个地方。
营门前,站着那白衣的少女。
风凌雪刚刚踏进营来,正注视着这一切。
所有的军士向后退去,搀起那呻吟的军将,逃出营去了。他们纵然妒恨鹤雪士,却没有人敢在风凌雪面前大声出气。
风凌雪走到方泽和向异翅面前:“你们没事吧?”
方泽挣扎起身,忽对向异翅大骂:“你立刻滚出鹤雪营去,你呆在这里,才污了我们鹤雪的声威,害我等今天受贼厮的欺辱。”
向异翅呆立了一会,转身向营外走去。
风凌雪不知如何是好,只默默地跟着他。
“我早些回来便好了,”鹤雪营外的山坡上,风凌雪走到向异翅的身边,“可惜我很快又要接受新军令,到别处的战场去。”
“你在阵前可以弹指间取上将性命,改变战局。可是回到这混乱的青都,你又能做什么,改变什么呢?”
“我要去见翼在天,让他下赦令,让你可以不入俾籍。”
“他不会的。”向异翅笑着,“若不是他纵容,上三翼的族民又怎么敢来欺鹤雪呢?我想,鹤雪士的地位现在是他权威的惟一威胁了吧。”
“鹤雪,真的就要这样消亡了么?”
“不会。”向异翅转头望向风凌雪,“他除掉所有的人,但你还在。你在,鹤雪就在。”他痴望着风凌雪,叹着:“而你,又是不会为任何人而离开鹤雪的,是么?”
夕阳渐渐把林子映上金辉,向异翅缓缓转过头去:“那么,再见了,风凌雪。”他缓慢地迈出一步、两步,直到大步流星,他向山下无翼民的聚地走去。
风凌雪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追了上去,她拉住向异翅的手,把一样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
“鉴空诏终有一天会被废除的,不要离开青都,不要走远。答应我,不要离开鹤雪团。”
向异翅凝望着风凌雪的眼睛,女孩的目光中流动着什么。少年把手中那东西握得紧紧的,不知说什么时,风凌雪却一转头,疾走而去了。
冬日里,羽军烈翼精锐一支被瀚州军诱入草原深处,趁其力疲落下时伏军四起,强弩四面围困,烈翼体力不支,无法飞出。大雪暴降之时,瀚州铁骑冲锋,将羽军践踏了个血肉横飞,尽埋冰雪之下。此一战终成战事的转折之点。
一月后,澜州晋北国大军反攻,借风向转变之机,举火烧林,焚灭羽族上万,余者逃至天拓峡边,无路可退,哭号不绝,晋北军大杀三日,鲜血染红了天拓大江。
王朝震动,内乱顿生。鉴空诏虽使羽军大为精强,却使羽国之内民怨如涛,各等羽众之间互相敌视争斗。翼在天心中明白,大势已去,只有苦苦努力,支撑局面。他派出军士,威逼下三翼及无翼民劳作,制造兵器,搜集军粮,但人心涣散,大逃亡每日都在发生,都城中的人口也只剩下了一半。
那个晚上,青都城外,下三翼羽众和无翼民的营地连绵数十里。北风呼啸,细雪飘落,他们却没有树屋可避,只有点起火堆,紧紧挤在一起。每天,羽族武士都会来到这里抓捕劳力,如果发现是无翼民,便会被卖为奴隶。但他们又无处可去,从这里逃出去的人很多,可大多数都冻毙或被射杀在了路上。
向异翅靠在脏污的贱民营地的残墙上,紧握着一块蓝色光华的冰。他仰望着天空星辰,痴痴地望了很久。
“你有什么资格和她在一起,她是高扬天际的最纯白的羽翼,可你连飞翔也做不到!”“看哪,他的翼,他凝出来的翼是畸形的啊!他是个怪物。”“这……这种羽翼……杀死他……不能让他飞上天空……”
向异翅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冷汗直流,梦中那无边的孤寂苍凉,仍紧紧包裹着他。四周,一切如故,火堆边,贱民们在喃喃地低语,伸手贪恋着一点温暖,觉得能在火堆边已足够幸福。
忽然惊叫声传来,一群上三翼军士从天而降,落在营地中,定又是哪里奴隶逃亡,人手不足,他们来寻找补充。
人群中尽是老弱妇孺,军士们走过火堆,拉扯着看起来稍微有些力气的人,营地中却并没有混乱,人们似乎都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木然地坐在火堆边。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被拉了起来,她不哭不喊,反正冻死和累死已没有区别。她的母亲形容枯槁,已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是怔怔地伸出手去,像是在等孩子扑回自己的怀中,直到孩子被带得远去,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寒风大雪扑向她的胸膛,她就渐渐地冻僵在了那里。
向异翅睁着眼睛,看着那些军士来到了他的面前,他索性主动站了起来。是逃跑还是顺从地被带走,好像都是死路一条。这世界这么大,却竟然已经无路可去了。
他抬起眼,望着天空。漆黑的苍穹中,无数细小的雪花扑面而来,这大地是如此的冷寂,为何它们还要来到世间,只为被践踏成雪泥?
那军士看了看他:“你是哪一翼的?翼标在哪?”
鉴空诏分羽为九等,各有标志,这军士会按他的翼等决定将他带去做哪一类的苦役,或是直接带去奴市,与牲畜一起出售。
向异翅伸手进怀中一摸,摸到了一个冰凉的小徽章。他心中一痛,苦笑了一下:“没有。”
“那就是无翼民了?”军士露出冷酷的笑,贩卖奴隶他们总能从中抽点钱米,把翼民的翼标收去硬当成无翼民卖了这事也是常做的。他伸手一扯:“滚到这边来!”
向异翅一个踉跄,衣襟被扯歪,一个闪亮的小东西掉了出来。那军士眼睛一亮,就要去捡,向异翅却直扑了过去,倒在雪地上,把那东西紧紧握住。军士恼怒,狠狠地踢在他的身上,又将他揪起来,重重两拳,向异翅觉得五脏也要碎了一般,蜷缩在地,腥咸的血不住从口鼻中向外涌,可手却仍紧紧抓了那东西不放。
军士伸手去掰向异翅的手指,却无法撬开,恼怒之下抽出腰刀,便是一刀。向异翅一声惨叫,那亮晶晶之物随着血淋淋的一个手指头落在了地上,向异翅抱手痛滚。军士却欣喜地捡起那物打量,周围的军士纷纷拥上看他得了什么好金银,可突然他们的面庞却如在一刹那被冻结一般!
那是鹤雪的徽章!风凌雪所塞给向异翅的,她自己的鹤雪徽章。
以鹤雪士之地位,超出在九等之上,自然也是没有翼标的了。
那几个军士觉得浑身血液像被抽去了一般,只不住地觉得冷,却又是大汗直冒。
还是那为首军士先反应过来,这少年黑瘦脏污,怎么可能是鹤雪士,必是偷来的了。
“大胆。”他将向异翅一把拎起,“你哪儿偷来的鹤雪徽章?这可是当即诛杀之罪。”
“这是我的!”向异翅爆发出怒吼,断指的剧痛使他浑身滚烫。
“你的?”军士大笑道,“你是鹤雪?那你飞起来我看看?”
向异翅突然冷静了下来,慢慢伸出流血的手:“还给我。”
“你现在要凝出翅膀飞起来了,就还给你,不然……当即诛杀。”
“要杀了我么?”向异翅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终究还是躲不过了。风凌雪,你以为这徽章能帮我捱过去,真是太天真了。”
雪更猛了,士兵们抽出了刀,在大雪中高高扬起。
“你真的想看到我飞么?”他忽然听到那少年冷冷地说。
火边,贱民们正挤拥在一起,低唱着一首《寒衣调》:
“无翼无衣,无草无田,无意无心,无边无际……大雪苍茫,谁暖我身,乡亲故里,家园别去……”
突然有人站了起来,惊望着一处,慢慢举起了手:“看……那儿……”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望着那里,一种光芒映在他们的眼中,仿佛太阳在午夜升起。
这一夜,翼在天召集殿议,却无人到来。他走出殿去,望见远处一股血红渐渐腾起,弥漫天际。
一首在下三翼民中流传的歌正被无数个声音唱起来:
“无翼无衣,无草无田,无意无心,无边无际……大雪苍茫,谁暖我足,乡亲故里,家园别去……伐木为薪,折骨柱地,天分九穹,岂有高低,有光有火,有死有生,有血有命,有兄有弟!”
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