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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雷声自己更是变化极大,在他原本二十多看起来更加年轻的脸上,有一条条的皱纹凭空出现,这些皱纹先是埋藏在肌肤里的小细纹,却速度极快的生长起来,到最后竟然变成了脸上的一条条沟壑,眨眼之间,雷声的脸便如刀斧砍凿,风霜无比。
而他的短发也在转瞬间越长越长,原来刮得干净的胡子也纷纷长了起来,几秒之内,他的发须就不断的延绵出来,竟然就垂到了腰间,而后冷风一吹,眨眼间须发竟然已全白。
雷声的背也不由自主地佝偻下来,眼睛逐渐的迷蒙,他身上的肌肤越来越松弛,一时之间,竟然比年过八旬的老人显得越发的苍老。
第二十章
雷声略略低头,在他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水潭,将他此刻的面貌完全的映照了出来,出现在他眼前的,已经不是那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了,而是个满脸褶皱,须发胜雪的老人,正坐在那里苟延残喘。
而这却才是一个开始,又是一阵冷风吹过。竟然把雷声那雪白的长发给一缕缕的吹飞掉了,于是,他所有的头发和胡须都一起掉落遍地,而他那原本就已经松弛的皮肤,则突然干裂,就像是干燥的饼干碎屑一样的片片掉落下来。
皮肤的散落就像是下了场雨,在顷刻之间,雷声的身上再没有丝毫的肌肤覆盖,可在他的身体里面,却只有已经萎缩的肌肉,近乎干涸的血管和脆弱的骨骼。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雷声的那对眸子,虽然在眼睛前面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可眼睛还是如以往般闪烁着,他盯着水潭里面自己如亡灵一样的身影,心里突的升起了一股悲意,岁月如水,人生如斯,在世十年百年,到头来皮囊耗去,一切岂不都是虚幻,那还有什么可以争斗的呢?
就在雷声陷入无穷无尽的岁月之祸时,灵海那里也激烈的拼斗着。刚才趁雷声与金蝉子斗法的机会,灵海已经连续用了数种方法,想要让自己摆脱这种不利的局面,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逼开黑龙,在筋疲力尽之时,那散发着上古龙神威势的黑龙又更近一步,几乎是要把他手上所拿的灵宝佛珠给打散了。
灵海此刻已经被深深的压入了淤泥之中,刚才冲刷出来的泥浆已经淹没到了他的脖子边,在沉重的呼吸间,都有泥水不断的飞溅到他的脸上。虽然灵海这样的高僧身上任何毛孔都能呼吸,可若是被埋入这泥浆之内,恐怕还是死路一条。
上面的压力依旧是无穷尽,灵海又看到雷声已在转眼间被金蝉子控制,他颤抖着高举的手,大梵天印微微颤动着。佛门守护之印就在黑龙的狂扑之下面临散佚失手,灵海心神俱疲,他凝眸闭目,就在手上佛光彻底散去的刹那间,突然双目圆瞪,眼里精光大盛,他嚼破舌头扑的喷出口鲜血在空中,又双手展开做成空中展翅的形状,嘴里高呼道:“唵!枳悉波!娑缚贺!”
就在他所喷出的血雾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佛家万字符,而与此同时,身处泥潭里的灵海陡然不见了,唯见有一只金色的大鸟冲天而起,划过黑色长龙的身体,如同一道金光般直插云霄,爆发出一声异常尖利的叫声!
这尖利的叫声从九霄云外传来,便猛地刺入每个人的鼓膜中,每个人的心中,让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全然震动了一下。
那金翅鸟在空中盘旋了下,猛然间一个转折,便向着黑龙扑去,它的身上金光大盛,把黑龙的黑色暴戾给彻底的驱散了,飞到了黑龙之边,金翅鸟张开尖嘴,一口就把那最为凶戾的龙头给吞了,顿时,整个黑龙在空中一滞,便化成黑烟消散无踪了。
金翅鸟驱散了黑龙之后,又向天嘶鸣了几声,其声泣血,撕锦裂帛,每一声都灌入到下面执迷与岁月的雷声心中。
雷声全然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他正痴坐在水潭前面,看着自己韶华老去,竟心绪如水,来去翻涌,胸口中的悲意一层层的堵塞了起来,始终难以自拔。
直到天空中金翅鸟的鸣叫声直穿心魂,雷声才猛然一震,记起了自己的处境。他吃惊的看着水潭深处那如骷髅般存在的头颅,以及在头颅上还闪烁光芒的眸子。雷声终于闭上了眼睛,他那已经仅存白骨的手掌升起,将平放的手一翻,手心向天。
翻云覆雨,日月穿梭。剧变又在他的身上展开,就像是一切重新后退一般,象雨点一样撒落的皮肤和肌肉又回到了雷声的身上,血管里的血液又开始了奔涌,散佚的白发再度飞了回来,又迅速的短去。松弛浮肿的肌肤一点点地被抚平,皱纹在四下游走,却越来越细小,最后没入眼角边再也看不到了。
仅仅是一刹,百年岁月又奇迹般的回到了雷声的身上,让他重新成为了意气风发的青年,雷声睁开眼睛,眼前依然还是那个原始森林,刚才的一切恍若一梦,雷声叹了口气,便弹弹衣衫,重新站立了起来。
当雷声直立而起时,却看到了金蝉子那一张震惊的面孔,他呆呆的站立在那里,双眼出神的望着空中,甚至连嘴唇都微微颤抖,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雷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蔚蓝的天空里面,有一只金光四射异常夺目的金翅鸟正在天空中奋力翱翔,它仿佛是在做一场舞,一场能用尽它全部力气的舞。金翅鸟来回翻滚转折,从天空的每个角落滑落又飞起,一直到它把刚才吞咽下去的黑龙魂魄全部化走,才翩翩而落,在森林里面绽开了一团异常明亮的光芒,光芒暗去后,一开始的那个粗布纳衣的灵海已经不见了,唯有一个唇红齿白面目俊美的男子站立在雷声的旁边,这男子身材修长,一头白色的长发披散身后,而在这男子的背脊上面,有两个金色的翅膀长在那里,显示出了与别人的不同。
金蝉子眼睛瞪圆,嘴唇战栗了半天,终于抬手指着那个男子喊道:“迦楼罗!迦楼罗!你是迦楼罗!!!”
雷声见金蝉子如此吃惊,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由灵海间接变成的男子,一时疑惑的问着:“你是谁?灵海呢?迦楼罗是什么?”
那男子脸色微凝,瞩目着金蝉子,却回答雷声道:“灵海就是我,我就是迦楼罗。迦楼罗是梵文,意思就是金翅鸟。我是毗湿奴天的坐骑金翅鸟转世。”身背金翅的灵海抬头,用一种幽远的声音说,“迦楼罗身长四千,翅展四千,以龙为食,吐悲苦声。”
金蝉子默默的听灵海说完,神情之中充满了痛苦之意,他一手抓住自己的胸口,声嘶力竭的吼叫道:“你是迦楼罗!你也是精怪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愿意帮助精怪们活下去么?你也是精怪!是精怪啊!!”
一直到这个时候,雷声才算彻底醒悟过来,他怔怔的看着灵海,心里面涌起的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帮助他寻找佛骨的,帮助他与金蝉子抗衡的竟然也是一个精怪,这究竟如何的造化作弄啊。
灵海满目悲伤,他低下了头,动听却又伤感的声音说:“我是精怪,可是我如何能看你把这人间弄的赤地千里呢?我是精怪,可我的心里却还是装着佛。”
“狗屁的佛!”金蝉子恶狠狠的说,他双拳紧握,眼睛里面已经迸发出从无见过的杀气,“现在我也是佛,你为什么要帮释迦牟尼,要帮着人类的佛!!”
灵海脸色惨白,他身后的翅膀也在微微战栗着,他沉重的对金蝉子说:“你确实有如佛一样的力量,可是你却没有我佛慈悲的胸怀,在你的心里,只能装进精怪们,而不能容纳世间万物,所以你不是佛。”
金蝉子却冷笑了起来,就在他的嘴唇边,已经有一丝鲜血渗出,他满脸悲愤,怒吼道:“你的佛能容纳万物么?如果他能,为什么我成不了佛只能去做天鹏王,你成不了佛,只能去做别人的坐骑,这世间万物,除了人之外,有谁成了佛了?我告诉你,他只是人的佛,他的光芒只是罩着人间。”
灵海悲苦异常,他看着如坠魔障的金蝉子,灵海的眼眶中竟然流淌下了两行血泪,这鲜红鲜红的泪痕,在他苍白的脸庞上面显得很夺目,灵海仰天悲鸣一声,对金蝉子说道:“这只是你心里的魔障而已,满天下看去,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是真的这么想的,你想再造一个世界,你想与满天神佛对抗,可是你看看周围,又有谁敢跟你这么做,又有谁愿意这么做。对于那些精怪们来说,他们要的只是活下去而已,可你却要他们去成就一场天翻地覆的革命,不会有人跟随你的,你现在虽然是他们的王,可这只是因为你能够给他们活下去的机会,如果你要他们一起去死,将不会再有谁跟随你。”
灵海就像是强撑最后的气息才把话说完的,他说完后,整个人都似乎被抽空了,变的苍白和灰败。可这话却像是子弹一样击中了金蝉子,让他全身一颤,金蝉子双眼茫然的朝四周望去,他所见之处,到处都是因他而活下来的精怪们,这些精怪虽然已经获得了很大的力量,可在它们的眼睛里,却充满着惊恐、胆怯、退缩。就在这里斗法之时,那些精怪们早就已经远远的躲开,藏匿在森林的角落里面,没有一个是站立在金蝉子的身旁的,把它们的王给孤身抛了出来。
金蝉子从那些精怪们的眼神里,看懂了太多的东西,他又转回了头,呆呆的看着灵海。突然,就在金蝉子的眼眶之中,也有两颗血珠滚落下来。
雷声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如此绝望的神情,这是一种难以表达的痛楚,雷声甚至都没有勇气去直视金蝉子那如死灰一样的眼睛,整个金蝉子,都脆弱如纸,在那个他可以为所欲为挥洒无忌的天地之间飘摇。
第二十一章
灵海见金蝉子的这副样子也是痛苦至极,他略略走前,向金蝉子伸手道:“放下吧,放下了,这遍地的精怪还能有一线生机,否则,迟早都会有天遣降临的,就算你能逼迫它们又如何,这世间原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金蝉子愣愣的看着灵海的手,突然喷出一大团的血雾,这血雾沾染到他的身上,把他给染成了片红色。金蝉子又抬头看看雷声,在金蝉子的眼睛中,有一种异常的神色闪烁出来,把雷声也看的一呆。
“哈!哈!哈!!”金蝉子连退几步,竟仰天狂笑起来,在他的脸上,以前还留存的祥和气息已经荡然无存,只有深沉的黑色布满全身,暴戾的气息散发出来,“全天下都负我,连你这个精怪也要与我作对,我却要造个精怪的天下!!我不若杀了你,杀了你便没有人敢负我了!!!!我不若杀了它们,只要把这些会负我的精怪都杀光,就没有谁敢与我作对了。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雷声一惊,立刻醒悟过来,叫喊道:“糟了,他疯了,已经落入魔障了!!”
雷声之言犹在耳,金蝉子已经跃上了空中,不仅双目赤红,两手更是黑光闪耀,他拼力挥舞起手来,把极大的力量纷纷带动,可目标却不再是雷声他们,而是在远处躲藏着胆怯的精怪们,金蝉子将那些才刚刚蜕化,尚没有把能力完全掌握的精怪们从地面上席卷抛起,在空中把它们一个个的撕裂成碎片,在这原始森林的上空,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液,把那些绿树也染的血红血红,这一片赤地之林呵。
金蝉子一边发疯似的杀着同类,一边嘴里还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