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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是将名为茛石的野草晒干而成的药草,熬成汤药后,我喝了约三碗。喝了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好象心神丧失了,便在这里发呆。’你就这样回答。”
“这样就可以了?”
“可以。”
“如果对方问我其它事呢?”
“不管对方问你什么,你只要反复说这些话就行了。”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
“可以。”晴明回应。
“好,我知道了。”博雅顺从地点头。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打牛车的声音。
“晴明?”博雅小声求救。
“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晴明叮嘱。
之后,有人掀开垂帘,垂帘爱出现一位白发老翁的脸。
“请问——”老翁开口,“你既然是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老翁果然问了晴明事先说过的问题。
博雅按捺住想望向晴明的冲动,回应:“这几天来,我心情一直很郁闷,便问友人有没有什么良药。今天,友人送我一包据说对这种郁闷症状非常有效的药草……”博雅正确地说出晴明交代的话。
“喔?”老翁翻转着骨溜溜的大眼珠,望着博雅。
“是将名为茛石的野草晒干而成的药草,熬成汤药后,我喝了约三碗。喝了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好象心神丧失了,便在这里发呆……”
“是吗……”老翁微微歪着头。
“茛石啊……”老翁瞪视着博雅,“所以你的灵魂才会在这儿游荡?”
老翁的一双大眼珠再度骨溜溜地转。
“对了,今天似乎有人在天一神的路径上横渡了五次,该不会是你吧?”
“我喝了茛石的汤药后,不知怎么回事,好象心神丧失了,迷迷糊糊的……”博雅回应。
老翁撅起嘴,呼地向博雅吹出一口气。一阵泥土味扑向博雅的脸。
“咦,不会飞走啊……”老翁微微露齿一下。
“还好只喝了三碗,要是喝了四碗,你就回不去了。既然我吹的气仍不能让你飞走,大概再过一个时辰,你的灵魂便可以回去了。”老翁说。
刚说毕,老翁便消失踪影。
掀开的垂帘落下来,车内只剩博雅和晴明两人。
三
“晴明,太厉害了!”博雅说。
“什么厉害?”
“我照你说的去做,对方真的走了。”
“当然啦。”
“那老翁是土精?”
“是一种类似土精的神。”
“可是,晴明,你真的太厉害了。”
“别高兴得太早,还有回程呢。”
“回程啊……”博雅回道。
语毕,博雅嘴巴还留在那个“啊”的形状上,却突然竖直耳朵倾听,因为牛车碾过泥土石子所发出的细微声响,再度回响在座位下。
“喂,晴明——”博雅唤道。
“你也察觉到了?”晴明问。
“当然啦。”博雅回道。
如此一问一答之间,牛车继续前进,最后停止不动。
“看来好象抵达目的地了。”晴明开口。
“到了?”
“这儿是六条大路西边尽头那一带。”
“那是说,我们回到人间了?”
“不,还没回去,我们还在阴态之内。”
“什么是阴态?”
“你只要想成是非人剧住的世界便行了。”
“到底在哪里?”
“尾张义孝的宅邸前。”
“尾张义笑?”
“是那娃儿妖物的父亲……”
“什么?”
“博雅,你听好,我们现在要下车,一出车外,你绝不能开口说话。万一不小心说话了,很可能会丧失性命。如果你办不到,就待在牛车内等我回来。”
“好不容易跟到这里了,怎么可以让我待在牛车内?晴明,既然你叫我别开口,就算野狗把我的肠子啃光光,我也不吭一声。”博雅表情人心后,一副即使让野狗啃光肠子也不出声的模样。
“好。”
“走。”
与是博雅和晴明一起下了牛车。
下车一看,眼前是一栋大宅邸,中天挂着一轮上弦月,穿着十二单衣的女人恬静地站在黑牛前望着两人。
“我们走了,绫女——”
晴明向女人打了招呼,名为绫女的女人文静地行了礼。
四
这儿宛如晴明宅邸的庭院,遍地杂草。每当风吹过,杂草便沙沙随风摆动,比哦次交头接耳、颠来倒去。
与晴明宅邸不同的是,大门内只舰艇员,不见任何建筑物。过去似乎会是建筑物的地方,只剩下几根树木烧焦了的木炭。
博雅走在庭院中,内心惊讶万分。
明明在杂草丛中行走,却不必费劲拨开杂草;踏步在杂草上,杂草也不偃仆,依然在自己双脚内随风摆动。
看样子,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杂草,已化为空气般的存在了。
走了一段路,带路的晴明停住脚步。
不言而喻,连博雅也明白个中原由。
前方暗处中,人影依稀可见。
那的确是人影。而且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原来,那两条人影的头上都没有头颅。两人双手都捧着自己的头颅,口中不断重复着漫无止境的对话。
“好恨啊……”
两人三番五次反复着同样的话。
“就因为发现了那蟾蜍……”
“我们才变成这副模样……”
“好恨啊……”
“如果不用竹子刺死……”
一是男人,另一是女人,声音非常细小。
“那么,多闻就可以活下来了……”
两人手中的头颅,吱噶吱噶地咬牙切齿。
看样子,那个多闻是这两个没有头颅的冤魂的孩子。
晴明一声不响地站到两人身边。
“那是何时发生的事?”晴明问。
“喔!”
两人同时出声。
“大约一百年前的事。”
“是清和天皇在位的时代。”
两人答道。
“是贞观八年,应天门失火那年吧?”晴明又问。
“是啊。”
两人怨气满腹地回道。
“正是那一年啊。”
两人捧在手中的头颅双眼,潸然流下血泪。
“发生了什么事?”晴明问。
“儿子多闻啊……”
“六岁的多闻啊……”
“在那地方发现一只蟾蜍。”
“是只很大、很老的蟾蜍。”
“多闻用手中的竹子将那蟾蜍刺穿在地面。”
“我们事后才知道这件事。”
“那只大蟾蜍没死。”
“就那样刺穿在地面挣扎。”
“到了晚上还在挣扎。”
“第二天中午还活着。”
“那是只可怕的蟾蜍。”
“蟾蜍本来就是一种怪兽,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了晚上,刺穿在地面的蟾蜍会嚎啕大哭。”
“每次嚎啕大哭,蟾蜍四周便出现青色火焰。”
“火焰在燃烧啊。”
“好可怕。”
“每当蟾蜍哭泣、四周燃起青色火焰时,睡眠中的儿子多闻便会发高烧,痛苦呻吟。”
“如果杀掉那蟾蜍,又怕蟾蜍作祟。”
“如果拔掉竹子让那蟾蜍逃生,又怕恢复自由的蟾蜍会报复我们,实在左右为难……”
“然后应天门失火了?”
“应天门垮下来了。”
“结果变成是我们的罪过。”
“有人说是我们下诅咒,让应天门失火的。”
“有人在我们家院子看到那只刺穿在地面的蟾蜍,说蟾蜍不但仍活着,还会发光。”
“那人到处宣扬我们家有会使妖术邪法的人。”
“说我们施行妖术烧掉应天门……”
“我们还来不及申辩,多闻便因发高烧而过世了。”
“噢!”
“悲伤啊!”
“因为太愤恨了,我们就杀死那只蟾蜍,再用火烧成灰。”
“多闻也烧成骨灰了。”
“我们将蟾蜍灰和多闻的骨灰埋在一起。”
“是啊,我们将蟾蜍灰和多闻的骨灰放在这么大的坛子里,在烧塌的应天门下,挖掘了三尺深的洞,最后将坛子埋在那里。”
“是的,埋在那里。”
“三天后,我们就遭拘捕、斩首了。”
“三天后,我们的头就变成这样了。”
“事前早知道会有这种结局。”
“事前早已知道,才埋了多闻的骨灰和蟾蜍灰。”
“只要应天门还存在,骨灰就会作祟。”
“哈哈。”
“嘻嘻。”
两人的笑声扬起时,博雅一时不留神,叹道:“太凄惨了……”声音虽低,却口齿清晰。
瞬间,两人突然住嘴。
“是谁?”
两人手中的头颅怒目横眉地望向博雅,脸幻化成恶鬼。
“快逃!博雅!”
这时,晴明已用力抓住博雅的手腕,拉着他准备逃遁。
“在那边!”
“别让他们逃走!”
博雅听着背后传来的叫喊,拔腿飞奔起来。
回头一看,只见两人在身后追赶,手上的头颅形似恶鬼,步履如飞地紧追不舍。
博雅吓得魂不附体。
“非常抱歉,晴明。”博雅握住腰上的长刀,“我设法抵挡他们,你先逃吧。”
“不用担心。总之,快逃进牛车……”
仔细一看,牛车正在眼前。
“进去!博雅!”
两人双双钻进牛车内。牛车咯吱一声,开始前进。
不知何时,四周又恢复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博雅掀开垂帘望向后方,发现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正追赶着牛车。
“怎么办?晴明——”
“我料想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才带绫女来的。别担心。”
说毕,晴明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在牛车前带路的绫女像是由风刮起,飞舞在半空。
妖魔鬼怪蜂拥而至,群集在绫女身上,狼吞虎咽起来。
“趁现在快逃!”
就在妖魔鬼怪忙着吞噬绫女时,牛车逃回来了。
五
博雅睁开眼睛,发现原来已身在晴明宅邸中。上方是晴明的脸,正俯视着博雅。
“绫女姑娘呢?”一爬起来,博雅立即问晴明。
“在那儿。”晴明回道。
随着晴明的视线看过去,博雅发现了一座屏风。正是上面有女子画像的那座。
但是,本来在屏风上的女子画像却整个脱落了。女子原本站立的地方,现在一片空白,只剩下一道轮廓。
“这个?”
“正是绫女。”
“原来绫女是画像……”博雅喃喃自语。
“没错。”晴明回道:“对了,博雅,怎样?还有精神出门吗?”
“有,去哪里?”
“应天门。”
“当然去!”博雅回应。
当天晚上,晴明和博雅来到应天门。
黑不溜丢的夜色中,应天门像凝聚了更黑的暗影,耸立其中。
晴明手中的火把照得应天门鬼影幢幢,更令人不寒而栗。
“真恐怖。”博雅低道。
“博雅也会感到恐怖?”
“当然啦。”
“玄象琵琶那次,你不是爬到罗城门上了?”
“那时也很恐怖啊。”
“是吗?”
“恐怖这种感觉,是没办法控制的,令人无可奈何啊。但既然身为武士,再害怕也必须勇往直前,所以我才爬上罗城门。”博雅这么辩解。
博雅手中拿着一把锄头。“大概是这一带吧。”他用锄头敲着地面。
“应该是吧。”晴明回道。
“好。”博雅开始挖掘地面。
不久,应天门下三尺深的地洞中,果然出现了一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