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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留神,已经跑到五条堀川附近。
身后已听不见鼠叫声。武士心想,终于摆脱它了吧。
武士松了一口气。正要迈步向前,却见前方浮现出一团青光,“啾! 啾! ”的鼠叫声清晰可闻。
“呀! ”
武士发声喊,拉弓放箭。眼看着利箭不偏不倚正要命中那团青光时,那团青光却“啪”地消失了,一阵哄笑声回荡在夜空……
接近黎明时分。武士终于回到自己家里。他发起高烧。躺倒在母亲身边。
儿子的意外变化吓了母亲一大跳,母亲反倒病愈了。好歹能够行动。这回变成了儿子病卧在床,由老母亲看护着他。
博雅的随从们在谈论的就是这么一件事。
像两名随从说的那样,京城近来似乎发生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
“回去之后,拜访一下晴明吧。”
“不行不行……”
就在博雅自言自语地说出声时+ 一旁响起了一个声音。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不知从何而来的白发苍髯的老翁,正站在吃瓜的汉子们跟前唠叨。
“哎哎,那瓜也给我一块吧。”
老翁身披破旧的麻布衣,腰间系紧带子,脚穿平底木屐,左手扶杖。
他白发蓬乱,夹衣敞开着,右手摇着破扇子扇凉。
“嘿嘿,这个可给不得。”
一个粗汉边吃瓜边说道。
“咳,热成这样子,口干啊。太想吃瓜了。掰一块给我行吗? ”
“这些瓜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也愿意分给你一块半块的,可这是往京城送的,我们可不敢拿它送人。”
“可是,你们现在不是随便吃着吗? ”
“就因为我们干这活儿,要瓜的人看在这个分上,才让我们这样。”
汉子们依然不理会他的请求。
大和是瓜的产地,每到瓜熟时节。往京城里运瓜的人大多走这条路。
“哦,既然如此,给瓜子也行。可以把瓜子给我吗? ”
顺着老翁所指望去,汉子们脚下落下了难以计数的瓜子,是他们吃瓜时吐出来的。
“瓜子可以呀。你都拿走吧……”
“不,我只要一颗。”
老翁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瓜子。
他走出一两步,站住,用拐杖戳着地面。
博雅想着,他要干什么? 只见老翁往用拐杖挖出的小洞里丢下瓜子,盖上刚挖出的浮土,掩埋了小洞。
老翁又向博雅转过身来,说道:“不好意思,您的水可以给我一点吗? ”
博雅拿过自己脚旁的竹筒,递给老翁。
“啊。真是不好意思。”
老翁将扇子收入怀中,欢喜地低声道谢。他接过竹筒,往覆盖的泥土上倒了几滴水。
博雅的仆人和粗汉们都被老翁吸引住了,众人盯着老翁的一双手,看他要做什么。
老翁将竹筒还给博雅。
“现在——”
老翁双眼闭合,面露微笑,口中念念有词。
念咒完毕,他又睁开眼睛,取出扇子,开始给埋了瓜子的泥土扇凉。
“有生命的话,就长出来吧;有心愿的话,就实现它吧……”他这样念道。
于是——“快看,动了! ”
大家注视着的土层表面,似乎微微动了。
“快看,出来啦! ”
老翁说着,果见嫩绿的瓜秧苗破土而出。
“哇! ”
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
老翁又说了:“看呀,长高啦,长高啦……”
嫩芽迅速生长,茎贴着地面,叶子长得又大又多。
“好嘞。继续长+ 继续长。看呀,开始结瓜了。”
眼看着茎部结出了小小的果实,长大起来。
“嗨。再长大点,甜一点……”
果如老翁所说,瓜长得滚圆,成熟了,开始散发出瓜熟的芳香。
“正是好吃的时候。”
老翁用手揪下一个瓜,美美地吃了起来。
“哎。大家也来吃吧! 想吃多少吃多少啊! ”
老翁话音刚落,连博雅的仆人也动手揪了瓜,大嚼起来。
“您也吃吧? 就作为答谢您的水啦。”
老翁向博雅招呼道。
“不用了,我已经喝了不少水。”
博雅婉拒。
这一切是真的吗? 博雅带着这样的疑问,扫视着吃瓜的仆人、随从、老翁。
不可能有这种事吧……
博雅心里想。
不可能的事却发生了,这岂不是施了幻术? 就像晴明常于的那样。大家吃的瓜,就是他用纸片之类的东西剪成的。
可是,仆人们吃得满嘴淌甜汁,两颊鼓胀。
怎么看也不像是幻术。
“怎么样? 都来吃瓜吧! ”
等老翁向围观者和过路人发了话。甜甜的瓜转眼间就没有了。
这时候——“不得了啦,马背上驮的瓜没有啦! ”
一个粗汉惊呼道。
博雅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千真万确,马背上驮的筐子里,瓜全都消失无踪了。
“哎呀,那老头不见了! ”
又有一个粗汉喊叫起来。
包括博雅在内,在场的人都睁大眼睛四下寻找那老翁。但是,他已经无影无踪。
二
牛车在烈日下前行。
博雅的腰部感受着牛车碾过地面的震动,心里想着刚才的事。
那老头实在是怪。
一定是使用了某种法术。
回去马上找晴明,告诉他这件事……
他心里想着。
这时,牛车停住了。
“怎么了? ”
博雅问外面的人。
“刚才种瓜的老头,说有话要对博雅大人说。”
外面传来随从的声音。
掀起车帘一看,那位老翁含笑站在一旁。
他右手扶杖,左手托一只瓜。
“是博雅大人吧? ”
老翁说道。
“正是。”
博雅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您打算今天晚上到安倍晴明家。对吧? ”
这种事,他怎么能知道呢? 没错,刚才自己在车里是这么想的。但那是在头脑里发生的事啊。或者,是不经意之间自言自语说了出来。被他听去了? 不等博雅回答,老翁又道:“您去了,请捎带个话:堀川的老头,今天晚上要去见他。”
“今晚? ”
“我要带两支牢房的竹简过去,拜托他关照一下啦。”
“牢房? ”
“你这么说他就会明白了。” 博雅不明白老翁说的话。
“这是给晴明大人的礼物。”
老翁一扬手,将手里的瓜抛过来。
博雅双手接住了瓜。
这个瓜颇有些分量。
触感很重。丝毫没有幻术之感。
博雅只是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瓜,再抬头时,那老翁已无影无踪。只有七月的阳光,照射着干涸的地面,白晃晃的。
三
“哎,晴明,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啦。”
博雅说着,这是安倍晴明在土御门小路的家。
梅雨期里吸收了充足水分的草木,在庭院里长得枝繁叶茂。
庭院最先给人的印象,是完全不加修整。
有一棵橘树紧挨着房檐。那边的松树缠绕着藤蔓,这、边的树下,开绿色花的露草,尚未开花的黄花龙芽,花已落尽、叶片阔大的银线草,蝴蝶花——诸如此类的杂草这里一丛、那里一簇。
夜色之中。这些草将发酵似的气味散发到空气中。当白天的热浪到夜间减退之后,代之以杂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向着庭院的廊内,博雅和晴明相对而坐。
二人之间放了一个盘子,上面搁着一个装酒的酒瓶,两只装满了酒的杯子。酒是博雅弄到的。
盘子旁放着博雅白天得自那个怪老翁的瓜。
廊内的灯盏里只点着一朵灯火。
夏虫围着灯火飞舞,灯盏旁不远的地方,有一两只飞蛾停在上面不动。
“噢。”
晴明用他白皙、纤细的右手手指拿起酒杯,端到唇边。轻嘘一口气。
晴明呷一口酒,仿佛用唇吸入吹过清酒表面的轻风。
安倍晴明——一位阴阳师。
“怎么样。晴明? 记得这么一个老头吗? ”博雅问道。
“他说是‘堀川的老头’? ……”
晴明自言自语着,把酒杯放回盘子上。
“有这个人吗? ”
“有……”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
“嘿,别急嘛,博雅。有那么多事要回忆起来,我一下子可说不全。”
“是吗。”
博雅伸手拿起自己的酒杯,送到嘴边。
“那位老人嘛……”
晴明看着博雅说:“他使用了殖瓜之术吧。”
“殖瓜之术? ”
“就是下种、长瓜的法术啦。”
“就这样的叫法? ”
“大唐的道士经常运用这样的法术。”
“这一手可了不得啊。”
“呵呵。”
博雅这么一说。晴明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晴明? 你也懂这种法术吗? ”
“哈,说懂嘛,也可以。”
“直的? 怎么做的?”
博雅脸上写满“好奇”二字,盯着晴明的脸看。
晴明苦笑着站起身,走到外廊边上,把从庭院伸入廊檐下的橘树枝折下一条,又踱回来。
“能让那树枝长出蜜柑? ”
“不行。”
坐下来的晴明摇摇头,把树枝伸到博雅面前,说道:“你看。”
“看树枝吗? ”
“看叶子。”
“叶子上? ”
“有青虫。”
不错,仔细一看,确有一条食指大的青虫,正在啃吃着橘树叶子。
“这虫子怎么了? ”
“它很快就要变成蛹。”
“变成蛹? ”
“你看,它已经吐丝啦。”
不经意中,青虫已经爬到叶下的小枝上,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体系牢在小枝上,不再移动。
“马上就变蛹。”
眼看着青虫的模样在一点一点地变化,成了蛹的样子。
“就要变色啦。”
晴明话音未落,青绿的色彩开始褪色,蛹的颜色变成了褐色。
“快看,背部裂开了。”
晴明说着,有轻微的声音响起,蛹的背部裂开了,从中露出了黑色的东西。这黑黝黝的东西缓慢地抬起头来。
“嘿。要化蝶啦。”
从裂开处探出了头部,蝶的尾部拱出,收叠着的翅膀露出来。
蝶靠它的脚悬吊在蛹壳之下。它的皱褶在伸展,酷似花瓣的、鲜嫩欲滴的大黑翅膀伸展开来。
“要飞啦! ”
晴明说着,只见蝴蝶晃一下身子,像要扇动翅膀,但随即悠然升空。
黑色的凤蝶在夜空中轻盈地飞舞,在屋檐下嬉戏一番之后,突然展翅飞起,隐没在夜色之中。
博雅瞠目结舌地望着彩蝶隐身的夜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向晴明。
“哎呀。妙极了。妙极啦,晴明。”
博雅兴奋地说。
“这次感觉怎么样? ”
“晴明。刚才我看到的,是梦,还是现实? ”
“梦也好,现实也罢,说是哪一种都行。”
“你怎么弄的呢? ”
“就像你看见的那样嘛。我干了什么,你不是全都亲眼看见、亲耳听到了吗? ”
晴明来了酒兴,举杯畅饮。
博雅用泄气的腔调说:“看是看了,可不明白的地方还是不明白嘛。”
“不明白反倒有好处呢。”
“跟那好处相比。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嘛,那是在你的内心世界发生的事情。”
“内心世界? ”
“嗯。”
“就是说,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