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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在度假村里画壁画,你不知道吗?”
勉强维持的镇定彻底打破,桑尔棠惊跳起来,“你说什么?那小子现在在A市?”他还有脸出现?
“你为什么那么激动?”
还要再装吗?还需要伪装吗?“你见过他?他跟你说过什么?”有些小得意,有些小嬉皮的桑尔棠从未像此刻这样失控过。
“他说了,他什么都说了。”桑恩榆稳住身子,慢吞吞地说。
“他说了?他跟你说了为什么一去五年毫无音讯?他跟你说了他离开的时候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他的问题都解决了?还是最后妥协的仍然是他?”
桑尔棠像一只抓狂的兽,在困侑的室内走来走去。
恩榆垂下眼,双手在身侧握成拳。果然啊!大哥有事瞒着她!
“他的问题很严重吗?”需要解决五年?
桑尔棠蓦地顿住了,双眼因陡然的惊悟而瞠大,“他没有说!他什么都没说是不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小妹,”多么苦涩的笑,“你在套大哥的话,你居然对大哥用了心思。”他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哥。”低垂的眉眼凄婉地扬起,“我没有人可以求助。如果你不肯帮我,就没人可以帮我。”
尔棠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恨不得化身为千里马,追回刚刚说的那些话。
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过去的不是应该让它过去?他为什么还要提起?
金振希呀金振希,你一走五年,为什么还要回来?
为什么——搅乱这一池春水?
“没错,你的确跟他学过画。”昏黄的灯光之下,剪贴簿缓缓翻开。
这是最近这几天,恩榆去图书馆查阅到的所有关于金振希的资料。
起初,她觉得他眼熟,以为是自己以前在报纸上看过他的照片。后来才想起,这个人,应该是大哥在巴黎求学时的好友。
大哥以前经常提起他,但不知为何,这一年来,大哥几乎从未说起。
大哥没说,她便也忘记。甚至忘记了,以前她那么喜欢的一幅画——听海,就是挂在饭店入口处的。
如今,那里因为新修了水墙,画便不翼而飞了。
要不是在无意中看到这则新闻,她真不知道要过多久,她才会想起,原来,她真的认识金振希。
剪贴簿上贴着旧报纸的一角,真的只是小小的一角,如果不仔细去看,便很容易忽略了。只有报道的当事人,才会那么小心地剪下来,收藏。
一则小小的新闻,报道了那一年艺术高校的美术比赛,冠军作品不论是画风、意境、取材,都像极了在国际上享有盛誉的天才少年金振希。
夸大其词的赞誉之词,在称赞冠军桑恩榆可能会是继金振希之后的又一个奇迹的同时,字里行间隐隐猜测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到底是临摹还是承继?
只是,当年那个执笔的记者一定没有想到,五年之后,同样的问题居然困惑住当事人之一——桑恩榆。
“除了跟他学画,我是不是还……爱上他?”
桑尔棠眉头微皱。
“你不说我也知道,情窦初开的少女很难抵挡他的魅力。”她居然在笑。
尔棠越来越不明白,“已经过去的事情,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何况,你现在的身份是袁子谦的未婚妻。”
“那又怎么样?”恩榆撩开覆额的长发,用手肘撑住下巴,是笑非笑的样子,“大哥,为什么你那么笃定,还给我记忆,就一定会动摇我和子谦的关系?”
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当然地替她做好了决定?她要的只是一个真相,一个自我选择的权利!
“你的记忆我没有办法全部还给你。”尔棠揉了揉皱得有些酸痛的眉心,不得不做出让步与妥协,谁叫自家小妹虽然失忆,还是能把他这个大哥的一举一动吃得死死的呢?
真的,有一个太过了解自己的妹妹,就是这么讨厌。
“我从不怀疑你是不是喜欢他。因为,从我看到你们相处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这个做大哥的,为了妹妹的幸福,应该帮你。”看到恩榆逐渐安静下来的表情,桑尔棠只能暗自叹气,“我的直觉没有错,以后,你等他,一等就是四年!”
“四年?就是我失掉记忆的四年?”那么巧,她抹掉的,刚好都是关于他的记忆。
“所以我认为,这是上帝对你的仁慈。”
“那么,”她脸色苍白,撑住下颌的手放下又拿起来,“他为什么一走四年?”
不!是五年哪!
事故发生在一年之前,她又过了一年平和安乐的日子,他,才又再一次出现。
为什么?
他当年为什么要走?如今,又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
寂静的午后,日光悄悄穿透玻璃窗,亲吻原木地板。
女孩独自坐在地上看书,把安乐椅当桌子。
她的头微微侧着,脸庞半倾是三十度角,一只胳膊搁在安乐椅上,表情安详而惬意。
然后,镜头微转,对上一个男人的背影。他的样子像是在画画。
可是镜头一直没有打在画布上。
男人侧身调颜料,坐在地板上的女孩赶紧低头,翻动书页。
男人看她一眼,微笑,回头继续作画。
女孩的眼睛从书页上抬起来,情不自禁地偷偷打量着他……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女孩赶紧从安乐椅上拿起来,是短消息:你知道金露的味道吗?
女孩一愣,满脸通红,像是做了坏事被逮到一样。然后,镜头拉大,将手持手机的男孩和他的画一起拉进来。
画布上是一颗包装精美的金露巧克力。
“不、不知道。”女孩窘迫地将脸藏在书后,她刚刚在看书,她没有偷看他。
男孩走过来,画布上的巧克力被他轻轻托起,送到女孩面前,“尝一尝吧,金露的味道就是——”
男孩单指托起女孩的下巴,他目光闪动,望着她娇红的面颊,头低下去……画面拉远,男孩的声音隐没,屏幕上打出被鲜花簇拥的五个粉色大字“初吻的味道”。
这是金露巧克力的广告创意,按照剧本上写的,男孩将巧克力送至女孩面前,他头一低,象征性地贴近嘴唇,然后镜头推远,完事大吉。
然而,不知怎的,今天的女主角陈颖靓却始终不在状态……
现场安静极了,只听得到男孩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过去,男主角说:“尝一尝吧,金露的……”
还没等他说完,陈颖靓已经一跃而起。
“搞什么?”桑恩榆气急败坏,“颖靓你到底怎么回事?”
陈颖靓无辜地看着她。
她软了口气,“接近就可以了,只要接近就行。男主角的表情还要再深情一些,女主角……女主角……”
“女主角还要再紧张一点、再无辜一些。”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大家同时一愣。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凝聚在木屋门口那双微笑却满含戏谑的眼眸之上。
金振希?!
桑恩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仿佛被人揍了一拳似的难看至极。
“金先生,我们现在是工作时间。”
金先生?
有趣!她居然改口喊他金先生。
是因为前天在公车上被她的未婚夫看到他安抚她的情景吗?她是因此要撇清和他的关系了吗?
啊!他忘了,他和她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们大可以继续,”他耸耸肩,脸上表情不变,“我只是回家而已。”
他在自己家里,她没理由赶他出去。
桑恩榆回转头来,心情恶劣。
“再来一次。颖靓,你记住,吻完了才可以跑。”
“你是……”陈颖靓完全没听见恩榆在说些什么,从那个男人出现在门口开始,她的全副心神都挂在他的身上。
好眼熟!在哪里见过?
她世界各地到底跑,见过的男人何其多,能够让她有印象的,很少……很少……
在记忆库里飞快地寻找,“啊!你是那个韩国人!”她一把冲过去,直冲到金振希面前。
“你忘了,一年前,在丽伯,你帮我们点过餐。”
金振希一愣之后,恍悟,笑容里微微收敛了嘲讽的味道,变得客气有礼,“喔,我记得。”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陈颖靓高兴得语无伦次,“看吧看吧,恩榆,我那时候跟你说,我见到一个超级大帅哥,你还不相信。”
“一年前,你也在丽伯?”金振希的双眉诧异地挑高。
“对呀,当时,就因为她去了洗手间,我们都不懂韩语,所以才处于那么尴尬的境地,幸好有你帮了我们。”
“是这样啊——”拖长的音调像是一声幽长的叹息。
桑恩榆呆愣着,看看颖靓,又看看金振希,她忽然想起某位女作家的一句话,当时,是她说的,还是小汪说的?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刚巧碰上了。
而她跟他,是刚巧错过了。
这一错,竟错去好远好远。
第9章(2)
在陈颖靓的一再坚持之下,今天的拍摄工作被迫中止,全体工作人员齐齐沦为金振希的陪客。桑恩榆当然也不例外。
酒醺饭饱之后,一伙人又哄笑着去钱柜唱歌。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不是深情是肉麻的歌声充斥在小小的包间之内,钱柜的效果虽然很不错,但,灯光师走音都快走到印度洋了还不自知,桑恩榆忍耐地坐在沙发上,一遍遍承受着魔音穿耳所带来的痛苦。
想不通啊,为什么她不能如往常一样,众人皆醉我独醒,潇洒地挥挥衣袖,远离这群平日看起来道貌岸然,此刻却如一群丧失心志的疯狗一样的部属们?
她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跟过来?难道,仅仅只因为放不下瘫睡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
“到我了,到我了……”
“哪里?这首是我点的……”
“你们都错了,下一首是男女声对唱,来来来,靓靓……”灯光师如天皇巨星一般对着台下伸出邀请的手臂。
“呕……”群兽们一同呕吐。
陈颖靓笑作一团。起身上台的时候,身体碰到了金振希跷起的长腿,带动他的身子……
恩榆心中陡然一紧,差点就要扑过去了。还好一旁的小汪手快,扶住金振希被酒精麻木了的身躯。
“吁……”暗舒了一口气。但就算金振希摔下沙发那又怎样呢?摔一跤罢了,谁叫他喝那么多的酒?
被人哄着喊几句恩人,就晕乎乎地不辨东南西北了。
哼!活该!虽是这样想着,但恨怨的目光却始终穿透满室的昏暗,牢牢瞪住左斜方那道身影。
“我还是先送金先生回度假村吧。”小汪扯住唱得正欢的陈颖靓。
“他怎么了?”
“喝多了,很难受的样子。”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喂喂喂,到你了,快唱……”灯光师不放人。
众人也哄叫着不让颖靓走。
笑话!她可是K歌皇后啊,皇后走了,剩下他们这一群鬼哭狼嚎,有什么劲?但,小汪喝得也不少,他们两个醉鬼,行不行啊?
所有人的目光有志一同地瞄向干坐在一边的壁花小姐桑恩榆。
恩榆苦笑,“反正我也要走了,他们两个都交给我好了。”
“好啊好啊,组长慢走。”
众志难